她的笑雖然不是這世間最美的,甚至遠不及今夜的楚怡文妖嬈嫵媚,卻輕易的就照亮了他內心所有的陰暗。
白東風收回思緒繼續優雅的吃著面前的食物,話更少了起來,楚怡文靜靜打量著他,窩在心裡許久的問題終於是問了出來。
「初七我們訂婚,你為什麼沒來?」
那日的訂婚宴取消,她一人面對媒體,面對易州萬千雙眼睛,面對父親複雜晦澀的目光,面對好友略帶諷刺的詰問,真的不知道如何說才好。
而這些天,她也從來沒有把這個問題問出口過,因為太過明白他的原因是什麼,因為怕他說出口的不過是敷衍的理由丫。
她知道他心裡沒有他,可是她有她楚三小姐的驕傲,她生命中想要得到的東西從來沒有失手的,她不想在一個男人這裡把所有的驕傲全部葬送,不想把自己小心翼翼維護的尊嚴全部磨滅。
白東風抬眉,放下手中的餐具,拿起紙巾緩緩的擦拭唇角,「我那天為什麼沒去你應該很清楚不是嗎?我一直覺得你是足夠聰明的,如果足夠聰明就不要再問這樣的問題。吃飽了嗎?我送你回去。媲」
楚怡文忙躲開他冰冷的目光,點點頭,起身隨他的腳步從博雅走出去。
年下的夜還是那麼寒冷,她穿的本就不多,冷的厲害,白東風眸色一沉,把身上的大衣脫下來搭在她肩頭,「以後出來別穿這麼少,身子凍壞了沒人替你受罪。」
她喉頭一緊,拉了拉他的大衣,想借此往他肩頭靠一下,他卻早已快步走開,取車去了,留她一人在原地等他。
白東風送她回楚宅的的路上始終一言不發,直到車子在大宅門口停下,她不得不下來與他告別了,才別彆扭扭的起身,站在駕駛座旁邊的車窗前示意他把窗戶搖下來。
白東風搖下車窗抬眸看她,她將大衣從肩頭拿下來要遞給他,「衣服你穿上吧,別凍著了,銀狐說你還要回白家一趟!」
他搖了搖頭,「你留著吧!」
說著再未作停留,驅車走了。
楚怡文將大衣搭在肩頭,久久的望著他離開的方向出神,這件大衣是她買給他的,他可真是處心積慮,跟她一起吃晚飯的功夫把衣服穿在身上,送她回來不過是借口,把衣服還給她才是目的吧。
她轉身時楚遠山正好從大宅裡出來,見她懷裡抱著衣服一臉的不開心。
楚遠山上前將手搭在她肩頭,疼惜的笑著,「誰又得罪我的寶貝女兒了,看看這張臉臭的,見了父親連笑都不笑。」
楚怡文拉著楚遠山的手臂往大宅裡走,語氣冷冷的,「沒什麼,就算他心裡再不情願,他要娶的人還是我,易小樓永遠不可能爬到我頭上來。」
楚遠山拍拍她的肩膀,「你看你這孩子,這麼好勝做什麼,易州等著娶你的人這麼多,你倒好,偏偏就選定了白東風。要爸爸說,白東風也不是不好,只是白家背景太過複雜,我們楚家跟他們搭上關係,早晚是要吃大虧的。」
楚怡文皺眉,「爸爸,江州遠達汽配公司的業務我已經叫人接手了,明天還要請您在資金啟動書上面簽字。」
「遠達在易州的合作方不是華陽嗎?你怎麼跟易家搶生意?」楚遠山跟易家向來不打交道,在商場上誰都不想為自己樹敵,就算易家不比楚家強大,他也不想擔這種風險。
楚怡文進門將大衣放在沙發上,小心的展平、掛好,將扣子一粒一粒扣嚴實,瞇眸道,「易小樓跟我搶男人,我為什麼不可以跟她搶生意,華陽根本不是楚氏的對手,我會讓她敗的很難看。」
楚遠山靠在沙發上看這個向來手段強硬的女兒,「你跟易小樓和白東風的感情糾葛你們自己解決,爸爸已經為你做過一次錯事了,這次不想再攙和你的私事。」
四年前若不是她求他收購華陽,他不會走那一步險棋。
他早年只顧做生意,忽略了妻子和三個女兒,大女兒和二女兒天資不高,出嫁後對家裡的生意更是不上心。
只這個三女兒與他最像,精明果敢行事狠辣,絲毫不輸男人。也正因為如此,她與他並不親厚。
可楚氏這麼大的產業後繼無人,他自然想要挽回她的心。
那年她靠在他膝頭哭著跟他說,爸爸我喜歡魏家延,你幫我收購華陽,我長這麼大沒求過你什麼,只求你這一件事。
就是那一次的心軟,在他們畢業前夕他緊鑼密鼓的開始了收購華陽的事情,並且把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
後來不知道為什麼,遠在江州的唐家竟然來趟這趟渾水,愣是把華陽給救了回去。
唐岳生的兒子唐逸趁機叫易小樓給他做女朋友,對白東風的身世背景一無所知的易小樓為挽救華陽,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唐逸的要求。
那次他的三女兒楚怡文不費一兵一卒,取得了這場感情大戰的第一場完美勝利,在白東風對易小樓的誤會和痛恨中,與白東風和白家養女白淑瑤一起,瀟灑無比的飛赴德國。留學的時間一轉眼就是四年,如今四年過去了,她爭強好勝手段強硬的性子還是絲毫未改。
楚遠山長歎一聲,「如果讓白東風知道當年收購華陽是我們一手策劃的,別說訂婚,恐怕他看都懶得看你一眼,楚氏會不會因此而陷入一場巨大的劫難都還很難說。爸爸把這一生的心血都交付到你手上了,如果你一步走錯,那我們的努力都付諸東流了啊。」
楚怡文回眸看著他,「四年前的事情家延已經向易小樓親口承認,說是他簽的收購案,這件事您完全不必往自己身上攬。」
她上前坐在沙發上把玩著自己剛做好的指甲,「其實我也搞不懂家延,他放不下易小樓,卻不要她的孩子,明裡暗裡告訴我可以去東風會所找易小樓。我當時帶去了一份華陽的收購合同,跟易小樓說當年的收購案是魏司令一手策劃的,並且告訴她合同是經過家延同意的,由他親手簽字生效。」
「所以說易小樓的孩子,說到底是毀在你手上!」楚遠山有些生氣了,眉頭皺的緊緊的。
楚怡文微笑著抬頭,「爸爸您別激動呀,我知道您喜歡易妙錦那個狐狸精,根本不把我媽和我們姐妹三人放在眼裡,可易小樓又不是您的女兒,應該幫誰您很清楚。如果您為了夢中情人的女兒壞了自己親生女兒的事,我媽在地下肯定不會原諒您的,您說是吧!」
楚怡文這話正說中了他的痛處,當年楚怡文的母親在醫院病死時他確實不在身邊,他一心為了生意,一心要出人頭地在易州混出一番天地,卻忽略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兒,每每想到此,心中總是歉疚的。
對易妙錦的迷戀,只是他一己單相思而已,從未跟易妙錦說起過。
年輕時所有夢想不過是能夠混出個體面模樣,出入易州上流都能進出的地方,能跟易妙錦說上一句話,他就心滿意足了。
直到易妙錦生易小樓難產死的那年,他都未向她表白過,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他也老了,唯一念著的不過是自己的三個女兒都好,楚家有個得力的孩子能繼承他一生的事業。
搖了搖頭,他無奈的看著自己最寄予厚望的孩子,「怡文,聽爸爸的話,別跟華陽過不去了。」
楚怡文轉身往客廳正中心走,「爸,我知道您為了利益可以六親不認,就算是親生女兒的事情也絲毫不放在心上,可您別忘了,四年前您的案底還在我手裡,如果我向商會告發您,您在易州商界的地位恐怕會一落千丈的!」她轉身氣憤的往樓上走。
楚遠山也被氣的不輕,站起身來對她的背影罵道,「你這個不孝女!竟然把手段用在自己父親身上。」
她回身輕笑著對楚遠山聳聳肩,「不孝也是您教出來的,您不是說過嘛,為了自身利益,就算用再卑鄙的手段都不過分。我勸您不要再為易妙錦那個狐狸精的女兒瞎操心了,這麼大年紀了也不嫌累得慌,上次一起吃飯還裝的一副根本不認識的模樣,您當您的女兒是笨蛋嗎!時候不早了,您快些歇著,明天我會在辦公室等您親自來簽遠達的合同!」
*
白東風從白家回東風會所時已經是十點半,易小樓也早回來了,在客廳裡等他,見他穿的單薄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外面那麼冷你怎麼穿這麼少?」
他搖搖頭,伸出手臂將她攬進懷裡,長歎了一聲,「我沒事。」
易小樓見他心事重重的模樣,抬手撫平他緊皺的眉,「不是說好了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不准皺眉嗎?怎麼又是這樣?」
他鬆了一口氣,攬著她靠在沙發上,「我很冷,小樓你能給我泡杯茶來嗎?」
易小樓笑著起身,「當然可以。」轉身給他泡茶去了。
他無力的靠在沙發上,見桌上放著一本書,看那名字似乎還是本言情小說,抬手拿了過來捧在手心掃過兩行。
勾唇一笑,將書放了回去。
他以為易小樓整天在看些什麼,原來就是些談情說愛的段子,不過她看這些他倒是覺得很開心,起碼比在商場上處處碰壁要強很多。
他不喜歡她在外奔波的樣子,不喜歡她的美好被任何除他以外的人看了去。
易小樓端著茶走過來時他極快的接過茶杯放到桌上,伸手一拉把她拉到自己懷裡,炙熱的呼吸流連在她頸上,「小樓,以後永遠待在我身邊,哪裡也不要去好嗎?」
易小樓身體僵硬的坐在他腿上,他的呼吸落入她頸間,癢癢的,熱熱的。
他這樣問她是什麼意思?永遠待在他身邊?他結婚以後呢?也待在他身邊嗎?以什麼身份?
她輕輕掙開了他的懷抱,坐到沙發另一頭靜靜看手裡的言情小說,白東風抿了一口茶,漫不經心的問她,「很好看嗎?我怎麼不覺得?要不我再給你買幾本回來?」
易小樓還在為他方纔那話生氣,語氣也不好,「承顥哥給我買了很多,我還沒看完,你就不用破費了。」
他生氣了,上前奪過她手裡的書,眼明手快的把她放在書架上的那些也統統拿下來,全部扔到了垃圾桶裡。
雙眸赤紅,眉間也滿是怒氣,「以後不准看別人送你的書,也不准收別人送你的禮物,聽清楚了嗎?」
她不顧他還在生氣,躬身上前將那幾本書從垃圾桶裡翻出來,找到紙巾小心翼翼的擦拭著上面贓物的部分,挑釁的抬眸看他,「不准?你以什麼身份不准?我是你的誰?」
白東風欺身壓上來,將她的身子緊緊困在沙發與他之間,「易小樓,你問我是你的誰?」
空氣一瞬間開始稀薄起來,易小樓怒視著他,呼吸困難。
白東風冰冷的大手從她領口探進去,準確無比的握住胸前的柔軟,「你自己說我是你的誰。說!」
易小樓不開口,倔強的閉上眼睛,一副安於天命的模樣,白東風猛地欺身,甩開她,「我對強-奸一具屍體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言畢也顧不上喝她給他泡的茶,轉身往樓上走去。
易小樓緩緩從沙發上坐起來,仍舊安安靜靜的去擦拭那些書上的污漬,擦好了又把書一本一本的放好在書架上。
其中一本書裡的書籤掉了下來,她彎腰去撿,上面清晰又工整的字跡刺的她眼睛疼。
是葉承顥的字,連字體裡都透著溫暖和陽光,「你一回頭就能看到,我一直在等你。」
簡單的一句話,卻看得她淚流滿面。
二樓廊上的欄杆內側,白東風將她所有動作一一看在眼裡,眉間一片深灰。
他從不接受任何女人送給他的禮物,除了易小樓那枚不值錢的戒指他身上沒有一點別人的東西。
他也不能接受她的女人帶著別人的東西跟他在一起,更不能接受易小樓為了幾本書跟他發脾氣,更更不能接受她對著一枚書籤哭泣。
生氣的摔上門,這一夜他沒有再下樓看她,也沒有跟她說一句話。
易小樓把書籤放回去,只當沒看見,一人回了樓下的臥房,靠在沙發上想事情,想著想著就累了,衣服沒脫就靠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翌日白東風下樓時樓下臥房的門還沒開,李嫂在客廳裡打掃,他小聲問了句,「小樓呢?」
李嫂也將聲音壓的低低的,「小姐還沒起呢,要不少爺您叫她吧。」
白東風沒說話,垂眸往書架走過去,抬手掃過那一排名字各異的言情小說,最後手指停在書籤露了個角在外面的那本書上,抽出來,看了一眼。
同樣的一句話,易小樓看出了眼淚,而他,臉色瞬間黑到極點。
重重的把書塞回原來的位置,他本不打算在家裡用早餐了,思及易小樓一整夜都沒從房裡出來,還是有些擔心的。
小心翼翼的開了房門見她七歪八扭的靠在沙發上睡著,那樣子別提有多心酸了,他恨的咬了咬牙,上前去輕手輕腳給她脫了外面的衣服把她放到床上。
她卻醒了,睜開一雙朦朧的眼睛,見面前是他又閉了眼去不看他。
無奈的給她蓋好被子,他語氣冷冷的,「還困嗎?如果困就再睡一會兒!」
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關心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時卻這麼的扎人。
易小樓迷迷糊糊的說了聲困,轉過身去拉過被子蒙住腦袋,再不看他。
他站起身,抬步從別墅裡離去。
走時仍舊沒忘交待李嫂叫易小樓起來吃早餐。
李嫂看他驅車離去,歎口氣搖了搖頭。
易小樓起來時早日上三竿了,白東風交待李嫂給她備下的早餐還在保溫箱裡冒著熱氣,她靜靜的一口一口吃了。
剛準備出門卻接到小天的電話,說是華陽和遠達的合約被一個剛在易州註冊不久的新公司搶了,而且這個新公司似乎實力不俗。
她急急忙忙的驅車回去,與易家人聚在一起商量對策。
遠達雖然不是華陽本年度最大的客戶,但一旦遠達的生意被搶,難保其它公司不對華陽別的項目動心思,到時候牆倒眾人推,只怕局面更不好收拾。
一番商討無果的情況下她只得給宋穎之打了電話,叫他幫忙查查這個新註冊的公司到底是誰在背後撐著,宋穎之安慰了幾句叫她不要太擔心,匆匆忙去了。
易小樓一整天也悶悶不樂,心事重重的。
華燈初上時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索性在大街上亂晃悠,最後還是去了千百度。
這裡才是屬於她的地方,就像她的避難所一樣,她不開心了就躲在這裡,受傷害了也躲在這裡。
調酒師阿衡見她來開心的叫她跟幾個熟人坐在一起,她二話沒說就點了最烈的酒。
燈光閃爍,照的她的臉色前所未有的旖旎,阿衡面露難色,湊在她耳邊小聲道,「不行啊小姐,白少說您身體不好不讓您喝酒。」
她也生氣了,回頭瞥一眼阿衡,「我是老闆還是他是老闆?」
阿衡只得退下去給她備酒。人生中第一次喝得爛醉是什麼時候呢,大概是白東風遠走德國唐逸飛赴多倫多的時候吧。
那時華陽終於在大劫中被保了下來,可她的心卻空了,她知道她傷了世上曾經最最愛她的男人,而且再也沒有挽回的可能。
那一夜她喝了很多酒,她最討厭酒味,一聞到就會反胃,卻忍著那種劇烈的噁心感一杯一杯的灌了許多酒。
最後是阿衡送她回去的,宿醉醒來之後她的世界陷入死亡一樣的沉寂,夏日的陽光穿過窗戶無情的照在肌膚上,那麼疼,可她卻始終不覺得。
那個夏天,白東風讓她人生中第一次體會到了萬念俱灰的感覺。
她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三天三夜沒出去,一口飯沒吃,一口水也沒喝,三天後臉色慘白的走出房間,彷彿變了個人。
她喝了一大杯牛奶,蹬著小時候舅舅給她買的自行車幾乎繞著易州城轉了一整圈。
那麼遠的距離她走過每一個她和白東風曾經走過的地方,一點點緬懷她死去的愛情,最後回到家時累的癱倒在地。
顫抖著手吃了晚餐之後她一覺睡到大天亮,站到電子稱上一稱,短短的四天時間,她瘦了十斤,整個人皮包骨頭,眼窩深陷。
長長的頭髮披在肩上像鬼一樣,她洗了澡換了身衣服出門叫造型師剪掉了她為白東風留了四年的長髮,之後再沒續發。
而去年秋天,白東風回來之後,她的頭髮再沒動過一剪刀,原本齊耳的短髮現在剛好披肩,柔順的像大學時一樣,自己摸了一下冰涼的髮梢,上面似乎還帶著那個年代的美好味道。
他們的歡笑、甜蜜都歷歷在目,刺的她心一陣陣緊縮。
阿衡把酒遞過來時她猛的仰頭把一杯酒都灌了進去,幾個舊年熟識的人紛紛鼓掌,口中說著女中豪傑之類的話。
她聽不清楚,只覺得心裡空蕩蕩的,對阿衡招手道,「再來一杯,在場的客人酒水全部免費,我請了。」
店裡的人紛紛起身鼓掌,阿衡不得不又給她拿了一杯酒來,她自顧自的喝著,根本沒注意到暗處白奕西流連在她身上的目光。
幾杯酒黑下去她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手中猩紅的液體輕輕晃動著,透過透明的高腳杯,她似乎看到整個易州市的燈火輝煌,似乎看到每個角落裡骯髒的交易和潛規則。
過了許久,杯子停在面前,她起身將酒杯高舉過眼前對面前裝扮隨意的男人笑著道,「嘿嘿,帥哥,你失戀了嗎?」
白奕西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酒杯將她拉到自己懷裡,「易小樓你瘋了是吧,敢自己跑出來喝這麼多酒,叫我哥見了不打斷你的腿才怪!」
易小樓一揚手,不偏不倚的手背甩在他下巴上,可真疼。
她笑著看他,醉眼迷離,黑眸深處的嫵媚之色讓人恨不得狠狠的吻她,「你哥?你哥算…哪……顆蔥啊!」
要推開白奕西,全身卻一點力氣也使不上,她軟軟的靠在他胸膛上,根本看不清環抱著自己的男人是誰。
抬頭嘟著唇看他,好像很多人在她面前瘋狂打轉,看得她胃液翻湧,很想吐,她又努力看了兩眼,笑著拍他的胸膛,「哦,是白東風啊,你不是要跟楚怡文訂婚了嗎!你神經病啊,你管我幹嘛,要管管你的未婚妻去,你給我滾蛋!」
白奕西無比鬱悶的扶穩她,「我還以為你有多少酒量,敢喝的那麼猛,原來就是個一杯倒!」
正要帶她往外走她卻猛地一陣乾嘔,白奕西提住她的肩膀讓彼此之間留出一尺的距離,「你可別吐啊,我這衣服剛買的,弄髒了你可賠不起。服務員,服務員快帶你們家小姐到洗手間去!」
有年輕的姑娘溫文可愛的上前來扶易小樓,走的時候還不忘給白奕西一個明媚如春的笑容,白奕西眉頭一皺,忙對她擺擺手,「得了走吧走吧,看易小樓都什麼樣兒了,還有閒工夫發春呢你!」
那小姑娘被他這麼一說臉更紅了,趕緊扶著易小樓去了洗手間。
易小樓吐也吐了,瘋也瘋了,白奕西扶著她要走時她一把把他推的老遠,「你拉……我干……幹嘛!拉你的……未婚妻去!」
白奕西苦笑,看來她醉得不輕,還真把他當白東風了。
上前將她攔腰抱住,他跟她貼的近近的,甚至鼻尖都挨著了她的鼻尖,「易小樓你看清楚,我不是白東風,現在跟我走!」
他不容分說的拖著她往外面走,她卻在他懷抱裡用力廝打,說什麼也不跟他走。
千百度那麼多人看著,白奕西最後只得把她放了下來,心中暗自思量,她這是有多恨他哥啊,掙扎的這麼用力,好像他要把她怎麼著似的。
阿衡見這局面,小跑著上前來,「四公子,咱們這兒有小姐的套房,要不先把她送進去歇會兒吧!」
白奕西只得同意,半攬著她的腰把她拖到了後面的套房裡。
叫千百度的女服務員給她清洗了衣服上的污漬,換了身乾淨的衣裳,給她蓋好被子,他在床頭坐了一會兒。
她臉色緋紅,因為喝了太多酒的緣故臉嘴唇都泛著極濃重的紅色,像一把火一樣,可以一瞬間融化任何男人的心。
許是他動作太大驚到了她,她猛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嘟著唇呢喃道,「家延,我不是故意要答應做唐逸女朋友的,我有我的苦衷,你別走哦,不要去德國,陪我一會兒,一小會兒就好!」
她說的不很清楚,話剛說完一滴亮晶晶的眼淚就從眼角滑落了下來,靜靜的垂在眉梢的位置,竟是無比的惹人憐。
白奕西皺眉,只得在原處坐著一步也動不了。
一開始在白氏醫務部見到易小樓時,他確實很疑惑,他不明白白東風到底喜歡易小樓什麼。
若說漂亮,這世上漂亮的女人太多了,白家的男人想要,千千萬都能找來。
且易小樓並算不上傾國傾城的絕色美女,不過是清雅別緻,氣質稍比別人好些罷了。
如今當這個女人靜靜的躺在他面前,對外界的一切毫無抵抗能力,也毫不設防的時候,他想他或許明白了。
白東風喜歡她真實,不做作,還有她笑起來溫暖單純的樣子。
整日跟著一群殺人不眨眼的人混在一起,生命中猛然闖入這樣溫軟美好的女子,哪個男人能拒絕得了這樣的誘-惑呢。
她像一顆青澀的果子,讓人就算明明知道碰一下就是犯罪,還是想要拿到唇邊來嗅一嗅那種芬芳,還是想要一口把她吃掉,然後慢慢的回味那種美好,終身都把那無法複製的美佔為己有。
不自覺的,他俯下身來,唇就要碰到她的唇時房門猛然開了,他並未離開她的唇,而是輕輕吻了下去。
有些東西,只有貼的近了才知道是怎樣的美好,就像易小樓,遠遠看去並不是最頂尖最出色的,而細細的打量,她的美卻是經得起推敲的,每一個細節都美的叫人怦然心動,無法拒絕。
這樣一個淺嘗輒止的吻已經讓他無法自拔,他閉上眼,想要吻得更深一些,身後那人卻衝上前來一把拉起他,猛地把他甩開老遠。
他抬眸一看,來人並不是他意料中的那人。
是宋穎之。
宋穎之滿目都是怒氣,把易小樓護在懷裡抱得結結實實,「我警告過四公子,不要動我妹妹,四公子是沒聽懂我的話嗎?」
白奕西抿唇,笑的風輕雲淡,還伸出舌尖輕輕舔了舔嘴唇,「只怪你這妹妹實在是太美味了,宋警官一定沒嘗過這***滋味吧。」
那樣清淡的笑容裡,卻帶著明顯的挑釁。
宋穎之雙拳握的喀吱作響,跟在他身後進來的修羅狠狠瞪了白奕西一眼,走到他身前對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四公子,請您馬上離開!」
「否則呢?」
他仍舊看著滿臉怒容的宋穎之。
宋穎之薄唇輕啟,「修羅,把白四公子銬了,送回局裡好好教育教育!」
修羅長眉一挑,這宋穎之,怎麼還來真的。
「什麼罪名呢?」她小聲問宋穎之。
宋穎之抱著易小樓給她身上搭了件風衣就往外走,「性***擾,或者別的,你隨便找個理由!」
修羅又是一愣,好心提醒道,「宋頭兒,他是白家四公子。」
宋穎之回眸狠狠瞪著白奕西,對修羅冷聲道,「我說的就是白家四公子白奕西,你沒聽明白嗎!」
修羅點頭上前,「明白了,可是……宋頭兒,我沒帶手銬。」
宋穎之又要語不驚人死不休,卻見修羅對他使眼色,小聲對他道,「宋頭兒,咱們還在查白氏,如果你現在把白奕西帶回去無異於打草驚蛇,到時候對誰都不好!」
宋穎之只得不再強硬,抱著易小樓氣沖沖的往外走去。
還沒走到千百度大堂,卻被從外面匆匆趕來的男人攔住了去路。
白東風滿身怒氣,上前來一把把易小樓從他懷裡奪過去,瞇眸冷冷環視著他,「宋警官很喜歡動別人的東西嗎?」
宋穎之強壓住怒氣冷冷回視他,「她是我妹妹,不是你的玩物,你就要訂婚了,請你還她自由!」
白東風輕笑,唇角勾起的弧度明明那麼溫和,可被燈光一照卻犀利的彷彿刀鋒一樣,「你妹妹?你什麼時候有把她當成妹妹看待?你這個做哥哥的對你的妹妹存著怎樣的心思,你敢大聲說出來嗎?你敢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嗎!」
這話他說的殘忍無比,漂亮的唇角好像一頭剛經歷過血戰的獅子一樣,一動一靜都是駭人的威嚴。
宋穎之上前一步瞇眸與白東風對視,拉過易小樓的手臂作勢要將她奪過來,「我有什麼不敢說的,我喜歡易小樓我愛易小樓我要她嫁給我!」
抿起唇,他笑的冷冽,「白東風你敢嗎!你有膽量娶我妹妹嗎?如果沒有,請你放了她,你根本沒資格愛她,你連她心裡在想什麼都不知道,你不瞭解她有多痛苦,你不知道她為你到底放棄了什麼!你沒資格擁有她!」
白東風後退一步把易小樓護在自己懷裡,臉色一如往日的溫潤,甚至那抹笑容始終都沒有從唇角淡去,但眼神卻凌厲的逼人。
「我有沒有資格擁有她不是你說了算的,宋警官,你們做這行的應該很清楚,我和易小樓的私事你干涉不了,也無權干涉!」
宋穎之又上前一步要把易小樓從白東風懷裡奪過來,她卻醉意朦朧的靠在白東風懷裡,小手和腦袋蜷縮在一起,緊緊貼著他的胸膛,還輕輕蹭了蹭,迷迷糊糊的喚了一聲,「家延……」
宋穎之已經伸出的手僵硬在原地,再也伸不出去,喉頭猛烈的跳動著,心臟都快要跳出來。
最後終於垂下眸去,一臉失望的繞過白東風往外走去。
修羅也望了白東風一眼,緊步跟上宋穎之,匆匆從千百度離去。
宋穎之邊開車邊生氣的騰出手指狠狠敲著方向盤,「真是活見鬼了,怎麼會在這裡碰上白東風!」
言畢看了副駕駛座上的修羅一眼,等著她發話,修羅縮在座椅上雙手合十放在下巴處一臉萌寵相,「你別看我,可不是我告訴他的!」
宋穎之猛地發動車子踩住油門,「你緊張什麼,我又沒說是你!」
修羅雙眸一垂,藏住瞳孔深處的暗灰色,過了許久抬眼往右車窗上看左側宋穎之的影子一眼,一語未發。
宋穎之走後白奕西從裡面走了出來,見白東風抱著易小樓臉色也明顯一變,笑著上前道,「哥,你的女人味道可真是不錯。」
說著還對易小樓來了一記飛吻,挑釁的看著白東風,「她的口紅味,真是***入骨!」
白東風勾唇冷笑,抱著易小樓轉身離去,拋給他一句滿是警告的話,「別跟我玩這種小兒科的把戲,易小樓從來不塗口紅。如果你有本事要這個女人,就放膽來搶。」
抱著易小樓上了車,他心頭亂顫,被她氣的只想立馬就把她撕碎毫不留情的吃掉,駕駛座上的銀狐看這架勢也不敢說話,只顧著開車往前馳去。
易小樓酒喝得太多了,難受的呻-吟了一聲,靠在白東風身上悶悶的道,「哥,這次你一定得幫華陽,那個新公司太可惡了,竟然明目張膽搶華陽的生意。」
說完就又呼呼大睡。
白東風瞇眸看著懷裡的女人,她真的愛他嗎?為什麼他越來越感覺不到了呢?
四年前華陽遇到危機,她一句也不解釋就成了唐逸的女朋友,而今同樣的問題再度來襲,她還是選擇瞞著他,去找她的哥哥,找她的宋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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