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寧宮。
孟古青問過哨探門口的小太監,海蘭珠走了。她走到哲哲榻前一笑:「好了。」
裝腹痛的哲哲坐了起來,抹汗道:「真不容易。」
孟古青嗔笑:「確實。」
哲哲長歎:「只怕宸妃多心,存了氣。」
孟古青再笑:「幸而是氣了,不然姑姑若是進來,我還不知道怎麼應付呢。」
哲哲憂心:「現在已沒法子了,選秀的事你怎麼辦?」
孟古青笑:「咱們擔心,姑姑不是更擔心。且容幾日再看。」
哲哲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因想起了蘇赫便說:「莫不是怕那個小子?唉,也真真是不像話,沒個上下,總跑後宮裡來成什麼樣子。」
孟古青沒接話,走去拿起桌上的蘋果,待削了皮又回到哲哲身邊遞去。
哲哲咬了一口嫌酸,放回她手裡,孟古青無所謂地拿起來接著吃,見哲哲眸光一閃似是驚訝,她便嗔笑道:「怎麼了。」
哲哲親暱地抬手摸摸她的頭髮。
孟古青轉身看洋鐘,發現時辰還早,便說:「今晚我來下廚吧,做得早些,今晚便能早些睡下。您且歇一會兒。我到廚房去。」
「也好,咱們小廚房倒比御膳房清爽些。」哲哲又躺下來,闔眼養神。
孟古青退了出去,剛到門口,突然腰上一緊。手中還抓著半隻蘋果,險些落了地,回頭一笑。
索倫圖抱著帶她出來:「剛才我遇見額娘,好大的脾氣。」
孟古青扭頭,仲手摸他的臉:「你這是來問罪的?」
索倫圖乘機親暱:「我是怕她又難為你。」
孟古青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大聲,勾手道:「跟我去廚房。」
廚房裡有幾名宮女在忙碌著,還有卓瑪嬤嬤,孟古青和索倫圖進去·她們便識趣的散了。
孟古青繫了圍裙,也幫索倫圖繫上,二人一邊說話,一邊洗菜做菜。
經過上駟院的磨練·索倫圖並不覺得這是什麼苦差事,笑問:「你倒有閒心,選秀的事怎樣了。」
孟古青見狀打趣:「瞧您時刻惦著,也是孝順得很呢。改日我一定要在姑姑面前辯解。別以為只有蘇赫才孝順。」
索倫圖笑著搖頭:「區區賤人也配跟我爭!」
只怕賤人口蜜腹劍。孟古青想起蘇赫那張臉,心中一沉。索倫圖見著又說起笑話來逗她開心,孟古青心思恍惚,沒有聽進去。過會兒醒過來便被他輕推去一邊。
「我來炒菜吧。你做湯就得。」索倫圖執刀削著土豆皮·很認真地說:「原想著壽宴表現一下結果搞砸了,這會兒也還來得及。」
在上駟院的歷練中,索倫圖雖然學得菜式不算多,但它們的意義是不同的。
些許工夫,菜得了,湯也得了。孟古青叫人在院子裡佈置好了,回到主屋裡見哲哲在竹榻上已睡沉了,有些不忍叫醒她。
索倫圖跟著搖扇等候了一會兒·哲哲被香氣誘得醒了,見到他也來了,悅極。
「用膳吧。」哲哲起身簡單地洗漱擦臉·又說:「屋裡悶,到院子那兒去吃。」
孟古青點頭:「正是這樣呢,我還備了些酒。」
哲哲滿意地來到了院中。
天還沒有黑透,三人坐在花架旁,舉杯暢飲。
孟古青滿斟了一杯紫紅色的葡萄酒敬給哲哲,笑道:「願皇后永享康樂。」
索倫圖也來敬她。
這算是彌補遺憾,單獨為哲哲過生日,哲哲懂得他們的孝心,欣慰的一笑。
這一餐很舒心,席畢·哲哲有些醉意,孟古青服侍她睡下後見索倫圖站在院中還未走,便送他回毓慶宮。
月兒剛剛爬上天空,孟古青默默聽著自己的腳步聲,靜心如水,突然覺得肩上一沉。身邊的索倫圖有些醉了·抬手順著摸她的脖子向下摸,勾住了繫繩,想拽出平安扣來。
孟古青身體便不由自主地貼近了,忙按住他的手,回頭一瞥。
後邊跟著伺候的是圖雅,那木其還有烏布裡,她們都忙側轉了身子,裝作不曾看見。孟古青看到她們臉紅了,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對面卻有腳步聲越來越近,孟古青感到急促的氣息,再一轉眸,看見蘇赫走來。
竟是這般遲了還未出宮,來這兒做什麼?孟古青警惕地問:「蘇爺何事?」
蘇赫在對面打了個千,笑道:「奴才見過太子爺,格格,剛剛關睢宮擺了宴,奴才是奉命來請太子過去赴宴,聽說主子在這兒才過來看看,不想主子已經用過了,這……」
他狡猾地想這可是該著了,關睢宮那邊也是想單獨補過生日,索倫圖卻是向著哲哲,清寧宮先用過了,還和孟古青這麼親熱,回去添油加醋的一說海蘭珠一定會被氣死。
他保持著謙卑的笑容便想要退下,索倫圖瞪圓了眼睛問:「天都這般晚了,怎得還在宮裡。」
蘇赫忙說:「今夜皇上高興,恩准奴才歇在上駟院東,還是老地方。」他看索倫圖氣色不好,便說:「奴才不敢打擾主子,這便回去了。」
孟古青看著他的身影,心思有些微漾。
幸好今夜再沒有別的事了,等到天明各宮嬪妃到清寧宮請安,她便又忙碌了起來。與往日不同的是,嬪妃對孟古青的熱情多了十倍。就連娜木鍾這樣明確知道會被升為貴妃的人也急著塞禮物。
孟古青先是婉拒著,後來見哲哲出來怕眾人面前不好看便收了,卻也不是全收。
這些送禮的無非是想得到升位而已,與之相比,那些待在宮中秀女也是一樣的心思,孟古青隨後放出了風聲,同時令賽罕圖雅那木其等人幫忙。
就這樣,禮物收了一件又一件,略算已有五日下來,眼看已是八月,選秀和升位的定額與排序卻遲遲不出。
那些送禮的自然急躁,卻也不好直問,便有流言傳出。
接到風聲的索倫圖卻是直接闖到清寧宮,怒沖沖地說:「氣死我了,外邊都說你收了禮卻不辦事,呵呵,那點銀子你也看得上?這些人只會胡說八道。」
孟古青一笑,抽出一疊記錄交到他手裡:「也不算是胡說,你且看看。」
記錄上有著所送的物品和名字。
索倫圖一看相當驚愕,但見名單上沒有石家,也沒有佟家。他皺起了眉頭:「這是?」
這便是揣摩上意的結果了。孟古青只是幫皇太極和哲哲找了一個借口來處置這些人。
對於送了禮的嬪妃只要退還禮物,不會有什麼大礙。沒有送禮的佟貴人便可升回佟嬪,石嬪則升為貞妃,再挑一些人陪同升位作為遮掩,送禮的秀女則是免選,以行賄為借口得些便宜也為海蘭珠了結了心病。
索倫圖頓時明白外面是以訛傳訛,急道:「你怎麼不早說呢?」
孟古青微笑:「若早說便無用了,姑姑總是我的親姑姑,又是你的親額娘,我還能看著她吃虧嗎。可是我也好,皇上皇好也好,總要有借口才能免選。」
索倫圖為她高興,但想著被拒絕了的那些人當中總有家世顯著的,孟古青可算是得罪了他們,大聲說道:「你為額娘這麼用心良苦,她又不知。也許會以為你是迫於無奈才還回禮物。」
音落,便有人在屋門邊羞愧的輕喚。
孟古青聽到是海蘭珠的聲音,驚愕地回頭。
果然是海蘭珠,她還攜帶著蘇赫和淑雅。原本是為了來問罪的,可是聽到剛剛那些話,她只覺得面紅耳赤。
孟古青看到哲哲和皇太極隨後也進來了,頓時猜到這是他們為了保護她才這麼做,心裡一熱,匆匆福身。
皇太極笑著抬手喚起,扭頭望了望海蘭珠。
海蘭珠不好意思說話,抓緊了淑雅,旁邊的蘇赫原本狐假虎威正等著幫腔奚落孟古青,卻遭遇了這等事,嚇得伏身跪了,連頭也不敢抬。
孟古青輕蔑地笑了笑,正要說話,皇太極卻指著蘇赫道:「你也別一心只想著查拿別人,朕先來查查你!你收了多少銀子,自己報數上來!」
蘇赫原是想藉著孟古青收禮之事挑撥婆媳關係,向海蘭珠表白她和小八根本是不孝之人,等搜索出了禮物,海蘭珠一定會傷心之極,他再順便求皇太極下旨免選秀女,皇太極便不能拒絕,海蘭珠感念孝心他就可以當上義子。
他在當中費心周旋,當然也少不了勒索,以海蘭珠跟前紅人的名頭,那些秀女為求平安自然有所孝敬。他本以為這些人必不敢聲張,即便落選也能讓他白白得一筆好處,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這些天,他為了顯示沒有偷閒而是忙得腳不沾地,時常到那些秀女所處之處遊走,原以為平安平事,可是現在看起來······
這可是穢亂後宮的罪名,那些秀女斷不會再留牌子了!他竟是犯了大錯!
皇太極冷笑著問責:「怎麼,你犯了什麼錯還要朕明說?當初便不該容留你性命!」
「皇上饒命啊!」蘇赫完全沒有想到這次婆媳過招海蘭珠會輸得這麼慘,忙抬頭向她求救:「娘娘,奴才一片孝心,絕不敢冒犯!求娘娘開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