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董佳氏當真不是小角色。一出手便直指核心。
如今因著烏雲珠,整個董鄂家族受之牽連,首當其衝的便是鄂碩,若是要他跟著烏雲珠同福臨一直「平凡」下去,子子孫孫永永遠遠,不如一死。
加之鄂碩的嫡妻瓜爾佳氏因身孕天天找董佳氏麻煩,終於將她逼出了主意來。
若是成功見到皇太極,事態定然有所轉變。真正可以翻雲覆雨起死回生的,只有這位好色的皇上。
曾幾何時,在烏雲珠被選伴讀沒有用上的招數,今日竟得了機會。
只是接下來發生的全不受董佳氏控制。
孟古青口中「卸了它,免得衝撞聖駕」,心中所想卻是如何推波助瀾。
皇太極按常理看過香囊淡淡地了幾句。孟古青笑著,對香囊不褒不貶。請過了他的安,接下來便是要走遍其他嬪妃貴主的宮殿,然後才輪到午宴。
此時的關睢宮內,海蘭珠正在阿藝思的陪伴下話。
索倫圖身上可喜的轉變皆是因為孟古青,海蘭珠念起時既覺得喜悅,又有點吃醋。阿藝思拿捏著這份心思,不時地勸慰著,海蘭珠心思單純,有心套話便不難了。
「娘娘多慮了,同是一家人,皇后定會好照顧您的。」阿藝思略提了提莊妃,再道:「娘娘,當心漁人得利。」
莊妃已是極慘,皇太極派去監視的人,居然是差點成為乾清宮總管的吳良輔。吳良輔因間接惹出皇太極心絞痛的事端,總管之位不但落於旁人之手,更成為戴罪之身急於立功。
相信,調任成為永福宮的總管的他,一定會令莊妃很難過。
而那位隨身攜帶救心丹的矮瘦太監原是吳良輔的乾弟弟徐源,竟撿了便宜,因皇太極救命的契機,青雲直上,佔了乾清宮總管之位。
宮中沒有什麼是永遠不變的。
「你的是知心話。」海蘭珠想起此間種種,心兒轉憂,對阿藝思道:「大嫂,些許小事,你不要同我計較,我不是成心的。」
「奴才豈敢。」阿藝思看她已經心軟,笑道:「娘娘,奴才斗膽深言,同是女人,娘娘所慮奴才豈能不知。只是皇上聖眷無限,娘娘亦不必自苦為是。至於孟古青,她是個知禮數的孩子,娘娘對奴才又是如此恩典,除了知恩圖報,我們又豈作他想。」
此次孟古青生日同吳克善的接風宴相似,在兩處開宴,皇太極和阿哥們在一處,吳克善及濟爾哈朗陪侍。嬪妃內眷們和哲哲,阿藝思同孟古青在一起。這種殊榮,就算是皇太極的親女也未見得有,真正天大的恩典。
這一切,自然還是愛屋及烏,因著索倫圖的緣故。
海蘭珠想到這兒,心頭又添了得意。得正愉快,孟古青同索倫圖來了,阿藝思剛要迴避,卻嗅到一股濃香。
海蘭珠也有些驚奇:「什麼香?」
路上已商量過計策,索倫圖捧著香囊敬獻:「額娘,好聞吧,是孟古青的生日禮物。宮裡可是沒有的,皇阿瑪還誇它做得好呢。」
「誰做的呀。」海蘭珠笑瞇了眼,伸手拿到眼前,也有些喜歡。
「姑姑喜歡,孝敬姑姑可好?」孟古青抿開雙唇,露出白玉般的牙,字字清晰:「是烏雲珠獻上的,這是她額娘做的。」
「什麼。」海蘭珠的臉色變了,眼前出現董佳氏的倩影。雖然相隔數月,她的模樣依舊在腦海中如此難忘。
欲抑先揚的效果達到了,海蘭珠已十分焦灼。
孟古青朝阿藝思一笑,走去靠向懷中,輕輕地了幾句。
海蘭珠有點發愣,索倫圖纏著她了一會兒,母子二人沒注意這些。
接下來,索倫圖同孟古青離開去往別的宮裡,阿藝思分憂地對海蘭珠道:「娘娘所慮,奴才有辦法。」
時光飛逝,待到午宴時分,珍饈百味,令人目不暇接。伺立在淑哲身旁的烏雲珠竟也得到殊榮。
皇太極賜下點心,海蘭珠特別關照,除了宮中的阿哥皇女們,烏雲珠居然也有份。
烏雲珠受寵若驚。很開心地想起了香囊,對常月露道:「姨,這是皇上的賞賜呢。」
「是啊。」看來董佳氏的計策果有奇效,烏雲珠的待遇這麼快就有了轉變,常月露也為她高興。
「既有賞賜,坐下吃吧。」淑哲也覺面上有光,快意地瞧了瞧孟古青:「妹妹不會介意吧。」
「怎麼會呢。」孟古青笑道:「今天是我生日,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賽罕,加個凳兒來。」
待到烏雲珠坐下,食用了這些點心之後,週身好似螻蟻在爬動,比上刑更難受。
又癢又痛,她忍不住地扭動著,樣子很滑稽。
「你幹什麼。」當眾如此,免不了引人注目,淑哲不悅地喝斥。
「奴才好難過。」為何別人吃了沒事,烏雲珠有所懷疑。
孟古青愉悅地看著她艱苦抗爭,臉憋得通紅,終於道:「剛才還好好的,這是怎麼了。」
「這點心。」烏雲珠了一半,不敢再講。
「這點心很好啊。」孟古青抓住了重點,對淑哲笑道:「姐姐,她怎麼了。」
食用皇上賞賜的點心,竟敢有不適的表現,這是在找死麼。
淑哲不悅地回頭瞪她,怕受連累,可是烏雲珠居然難以忍受地主動站了起來。
「你。」淑哲氣驚不已,烏雲珠卻忙忙地退開幾步,請求道:「奴才受不得了,奴才有難言之隱,對不起公主。」
鑽心之苦,她不得不逃。哲哲開恩許了,卻是很不高興。
就這樣烏雲珠成為矚目的焦點,受盡恥笑。在席的人們暗中指指點點,都很好奇。
在另一邊接到消息的皇太極很是不悅,他一露臉色,福臨便噤若寒蟬。
索倫圖在旁諷刺道:「福臨,你的災星又惹禍了,你信不信?」有此結果,當然開心看戲。
福臨不敢答他。如今莊妃自身難保,一切靠忍。
皇太極最擔心的便是海蘭珠,不多時,海蘭珠那兒也有消息退席了。嚇得他忙忙地親自趕去慰問。
「恐怕嗅得香氣太濃了。」海蘭珠假裝著對他道:「那香囊,小八也給我看過,如今有些氣悶。」
「是朕失防了,花粉之物確實如此,不該近身。」皇太極毫不懷疑她在點心中做了手腳,只是附和:「烏雲珠便罷了,是她額娘做的,自作自受,怎得帶累了你。太失察了,朕要罰的。」
「皇上。人家一番好意,就別罰了吧。」海蘭珠掩住欣喜,假裝為難道:「今日喜事,別為這個掃了興,此事交給臣妾料理吧。」
「好。」皇太極只求她寬心:「一切依你。」
海蘭珠喜悅地迎來了結果,教人遞話給阿藝思感謝她。並將此事傳揚。而佈置的這一切的孟古青,又借額娘之口再度獻計。
烏雲珠遍生紅疹,又癢又痛,已自討苦吃,而某些人既然不安於室,便借刀殺人上點刑好了。
香囊自是要退還,奉命的梁思善特地打聽過後,才親自到鄂碩府上。
董佳氏因事外出,嫡妻瓜爾佳氏便如接獲天大的罪證,興奮不已,添油加醋地報給了鄂碩,鄂碩變得心如焦火。
一切正要如此。等到董佳氏回來,只覺週遭眼神異樣,也不敢多問。
到了夜間,鄂碩提著馬鞭進房。
「爺。」董佳氏戰戰兢兢地起身相迎,慇勤笑道:「您今夜來得可早。」
「哼。」鄂碩壓住她欲解扣的手,眼中冒火,手兒一揚:「嫌早,是不是你不想伺候爺?」
董佳氏嚇得退後:「爺,妾身若有疏失,請爺教誨。」
「你做的香囊好得很呢,連皇上都知道了。」鄂碩鐵青著臉提起鞭兒來,狠狠地抽下去:「你是否嫌我不夠慘,不但令烏雲珠丟光我的臉,還敢去衝撞宸妃娘娘。」
「怎麼會。」董佳氏連忙招架:「爺,這香囊經過調理,絕不會冒犯娘娘,況且並不是敬獻娘娘之物,豈會衝撞於她。」
「還敢頂嘴。龍顏震怒,已傳開了,你還以為爺在跟你開玩笑?」鄂碩想著皇太極的脾性,日後必有留難,恨意更深:「你這賤人,老實招來,如何要獻香囊於孟古青格格,你與她並無親厚,是否別有所圖?你快招」
「妾身冤枉,妾身沒有啊。」皇太極並無動心,卻竟然如此反應?
「賤婦,還敢誆騙我。」鄂碩難解心頭之恨,提起那鞭子再打了幾下,竟向她臉上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