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酒、碧玉觴、金足樽、翡翠盤,食如畫、酒如泉,古琴婉轉悠揚。無論從色澤、香氣、氛圍來,都是至尚之境。
朵頤閣,閣內四周裝飾著倒鈴般的花朵,花萼煙紫,骨瓷樣泛出半透明的光澤,花瓣頂端是一圈深淺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與紅色宮燈遙相呼應。
君王擺駕於此,幾十名穿戴齊整的太監組成的小隊伍魚貫而入。抬著大小七張膳桌,捧著幾十個繪有金龍的朱漆紅盒,浩浩蕩蕩。進到閣裡,由套上自袖頭的小太監接過擺好,平日菜餚兩桌,因冬天今日又另設一桌火鍋。此外有各種點心,米膳,粥品三桌,鹹菜一小桌。
這邊是膳食宮人常的「擺譜」。
此刻所謂的「擺譜」,不是東北人的擺家譜,而是擺菜譜。這標準御膳,每頓膳有68道菜,要擺二張大桌。此外還有主食、點心、果品等羅列齊全。
早聽劉嬤嬤過,吃飯時擺譜還有另一層意思,就是每道菜名叫什麼,掌勺的大廚是誰,在盤子邊都標得一清二禁。這樣一是保證飯菜的質量,顯掌勺的手藝;二是萬一飯菜出了質量問題,追究起來也方便。這上膳桌的菜,在御膳房可是都有同盤備案的。
再看這王上的餐具也是有大有講究。以金器為主,其餘是陶瓷製品,挑選的自然也是上好的質地。其中,金質碗、碟、盤等器皿最能顯示王家的氣派和高貴。今日眾人所用便是成套的金器餐具。
看著王上與太后由著身邊的侍膳太監夾著各種食物入口,李出塵終於知道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最真實場景是如何的。而這用膳,王上與太后,亦菜不過三口卻很知足的神情讓李出塵納悶。如此吃飯,又有何滋味?
眾人依然是食不言寢不語的模樣。李出塵暗暗聯想到曾經所看的電視中的場景,實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再多的人,再熱鬧也不過如此。
「出塵,想吃什麼儘管吃。」這話兒,也是在起筷前王上撂下的。陡然,即便現在美味佳餚當前,李出塵也食不知味,真想速速離開這朵頤閣。
當王上拾起帕子擦了擦嘴。餘下幾人也做的恰到自然處,不緊不慢的放下了筷子,一副吃的剛好的意思。
「小宛,晚上的元宵宴可是要你置辦幾個出彩的燈謎。」太后親切的拉過董小宛的手籠絡道。
「願為太后娘娘效勞。」董小宛心想,確實有些日子沒進宮陪這老太太了,遂即順從答應道。
「王上就與淳軒和出塵丫頭下會兒棋,品品茶。哀家先借這才名滿都城的將軍夫人一用了。」罷,太后笑吟吟的攜著董小宛右轉進了朱漆紅門內。
「寡人正有事要與你倆商量,走,找個能談事兒的地方坐坐。」王上罷大步流星的走在了前面。也不管餘下二人是何反應。
郭淳軒與李出塵,面面相覷,卻猜不出者王上找他們倆能商量什麼。
可憐了劉嬤嬤,一把年紀背著李出塵倒是走了不少的路。此時,李出塵騎虎難下。即使當下眼睜睜的看著劉嬤嬤體力不支也不能當著聖駕自己能行走。欺君之罪,可是連誅九族的。咬咬牙,心一狠。李出塵依然安安穩穩的讓劉嬤嬤背著。心想著回府再好好的讓劉嬤嬤休息幾日。
李出塵定了一顆愧疚之心,抬頭瞥見郭淳軒正帶著不解的瞳色注視著自己。他是知道真相的,若他在王上面前拆穿了自己她便難逃這宗罪。
但他沒有,只是用眼神講訴他的疑惑與難懂。李出塵知道,這個王爺不會害自己。於是單純的朝他一笑,權當是謝過他沒在王上面前揭露真相。殊不知,郭淳軒看著李出塵這一笑,心中又是漣漪陣陣。他奇怪,自己為何總是見著她時,心情就大受影響。郭淳軒輕咳幾聲,將頭撇向他處。躲避這與她相撞的視線,而腦海卻依舊浮現著方纔那娉婷一笑。
隨著郭裕,眾人舉步來到了乾坤宮的上書房。這是王上處理政務、批閱折子的地方。李出塵心中鬱結更深了,這王上到底想做什麼?
「淳軒,把這個拿給丫頭看看。」王上抬手將一折子遞給自己的兒子。
「是,父王。」郭淳軒上前,接過轉遞於李出塵。
「王上,這,使不得。」李出塵不知這位君王到底有何用意,俯身回道。
「寡人讓你看,自然是其中道理,也不會怪罪於你。你且細細看好,再將自己的想法一便可。不必擔心那些有的沒的。」王上一手握拳道。
「你先看看吧,士兵的性命就看你了。」郭淳軒小聲附耳道。
「好吧。臣女遵旨。」李出塵忐忑的接手奏折,翻開瀏覽起來。
當李出塵專注的瀏覽奏折,郭淳軒亦是稍顯放鬆,不自矜的癡癡望著她。暖榻上的王上抿著茶,轉著手裡的佛珠於旁觀者的視角看向二人,不露聲色的點頭。
「王上,依臣女所知,其實這些都不是什麼疑難雜症。只是每個士兵雖然看似病症相同,但體質終究不同。想用一個方子治百號人,恐怕,臣女不,王上也知道這收效差強人意。」李出塵直言不諱道。
「是啊,寡人派去二十名軍醫。如今這雪鳶城裡只剩下了十人。雪鳶城是極寒之所,全城百姓加起來也僅七十萬。年輕力壯者大多都投入了軍隊中,湊合的加起來勉強有個三十萬。北方遊牧連日多次進攻,讓我軍元氣大傷。若眼下不斷流失對抗外敵的兵力,又沒有後繼者,雪鳶城那是岌岌可危了。」王上著,坐正愁眉道。
「父王不要擔心,雪鳶城連城主也是個擅於行兵之人。加上連家是世代兵器鑄造的行家,北患短時間內想要攻破雪鳶城是不可能的。」郭淳軒為父解憂道。
「王爺此言差矣。這俗話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倘若底下無兵,或者都是些老弱病殘。這戰場上,兵器再好也抵不過一個驍勇善戰的士卒。」李出塵中肯道。
郭淳軒垂眸不語,內心稍有惶恐。這出塵,若是父王動了怒要如何是好。
「果然是清臣的好女兒,看事透徹。」王上雖有不悅,卻不得不接受這丫頭所的事實。
「丫頭的在理。所以,寡人想讓丫頭討個法兒。看看又什麼好使的法子。」王上就是王上,既然李出塵的出問題,那便要考考這小丫頭有沒有辦法解決。
「王上,據奏折上所。臣女倒是覺得可以有三個改進之處。」李出塵不卑不亢道。
「願聞其詳。」王上恢復了慵懶,眼神卻依然犀利。
「第一,是士兵的體制。並不是所有的青年都適合入伍從軍。王上徵兵之時應該經過挑淹刪除。設想,戰場上是敵我兩方對陣,每個分隊環環相扣。若是有一個拖油瓶,小則影響一隊人的進度,大則亂了正軍的佈陣和氣勢。實在是事倍功半。」李出塵清晰的敘述著。
「第二,是這軍規。從軍者可每日回家務農。這樣無疑對於軍隊訓練毫無益處。王上您想,這士兵又要上陣殺敵,腦袋裡還要想著家裡的稻穀收了沒有,家裡的母豬生養了多少豬崽子。這樣一心兩用,軍隊的實力何在?」
「第三,這軍餉分配。雖然王上每年撥的軍餉富足,但細看能到士兵手上的卻是芝麻。沒有誘人的報酬又如何讓士兵肯為國家賣命殺敵?這用於買賣兵器的銀兩實在是過於奢侈。」李出塵著將折子輕輕合上,卻看見眼前的父子以相同的眼光望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