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袖間,三更飄雪,風欲不減,吹襲昨夜。轉眼便到了正月十五。此刻,將軍府一大清早便動靜不小。都因今日是李夫人要帶著七小姐去第一次進宮赴宴面聖的日子。
「小姐,您瞧是帶粉色還是水藍的綢帶?」
朦朧間,李出塵已覺得一大早便被折騰了無數次。看了一眼如詩手中的髮帶。
「水藍吧。」粉色過去嬌氣、幼稚。李出塵一直不喜歡粉色遂即道。
「嗯,奴婢也覺得小姐適合這水藍。純淨明朗的很。」如畫從背後冒出來道。
「嗯,與這個水藍的錦衣羅裙也般配。」如詩難得的露出淡淡一笑。
「小姐選個佩飾吧。」如畫手捧雕花木盒,輕啟。
「不用了,今天已經帶的夠多了。」李出塵微微皺眉道。
「小姐,您這哪像將軍府的小姐嘛。太素了些。」如畫略不稱意道。
「這是小姐第一次進宮,還是隆重些吧。就算了將軍府,也不能有什麼差池啊。要知道今天進宮的還是幾位別家小姐。若是拂了王上的面子,小姐跟夫人都不好應付啊。」如詩提醒道。
「也罷,不過你們。就帶這吧。」
「遵命,小姐。」如畫趕緊取出這黃金牡丹圖案為底,上面鑲著幾枚寶石的鐲子。
忙活了一個早晨,終於消停了些。準備出房門,白芍還是不放心的問道。
「小姐可還覺得冷麼?」
「不冷。」
如詩如畫將李出塵裹得嚴嚴實實,在門口撐起了綢傘。
「這也太多了些。這暖捂(暖水袋)就別帶去了。」李出塵不滿自己被裡三層外三層的包裹像粽子的模樣道。
「外頭冷的很,小姐還是帶著吧。」白芍亦是擔憂的對李出塵。
「我沒有那麼嬌貴。走吧,娘親還在等我們呢。」李出塵將暖捂給了白芍吩咐道。
「小姐,我真的不能陪你去嗎?」白芍推著李出塵走向前廳的路上,繼續試探問道。
「王宮規矩多,若能不去我又何嘗想去。白芍,你還是待在府裡的好。有娘親在,我沒事的。」李出塵亦是掏心道。
「小姐,我們燒好熱水等您回來給您好沐浴,驅驅寒氣。」如畫俏皮的給出塵不高昂的興致作氣道。
「嗯,還是如畫知我心。好了,你們且安心呆在拒霜園等我回來便是。」李出塵微笑吩咐道。
廳堂之上,李家主母董小宛與二夫人徐玉竹端坐正堂,三夫人何雁卿在左側首席,右側是長子李正烈家的嫡妻。除此之外,大大小小人數略估有二十,全數是女人。李出塵身外加了與羅裙同色的縷金畫眉入花水藍洋緞窄褙襖,外罩五彩雲絲粉黃銀鼠褂。與往常的打扮更顯華麗,出現在大廳中,免不了嬤嬤丫鬟的阿諛奉承之聲。
「王恩浩蕩,今日姐姐與出塵一同進宮面聖是多大的面子啊。」三夫人獻媚道。
「是啊,小七啊,怎麼穿的如此單薄。」二夫人打量一番,上前便將自己的貂皮披風又往李出塵肩頭裹上。李出塵環顧四周,哪個不是層層裹裹,像個球兒似的。不禁暗笑。
「謝二娘。」李出塵面不改色的謝過。
「好了,今兒個是元宵。姐姐,這府裡就勞煩您操勞些了。老爺和正澤前些天稍來家書定是敢不回來了。正烈、正延在宮裡當差亦是回不了。正安、正秋和正好就在府裡,大家就盡興吧。」董小宛稍謙卑的交代道。
「放心去吧。姐姐,這還有我幫襯著呢。」三夫人立刻插話道。
董小宛若有所思的瞅了一眼三夫人,收攏了披風,便帶著李出塵和劉嬤嬤出了廳門。眾人恭敬的送至將軍府大門,目送一行人坐進了早已準備好的馬車中,健壯的馬兒踏蹄北去。
雪,蓋滿了屋頂,馬路,壓斷了樹枝,隱沒了種種物體的外表,漫天飛舞的雪片,使天地溶成了白色的一體。馬車內,暖意微醺。董小宛與李出塵並肩而臥與錦被中,劉嬤嬤一旁斟茶。
「夫人,這三夫人越加不知分寸了。」劉嬤嬤咕噥道。
在府裡這些光景,李出塵也對著三夫人有所瞭解。三夫人風華正茂,算是三個夫人裡最美艷的。李出塵聽聞如畫貧嘴八卦時過,這三房的的開銷月月超額,半年下來恐是已把一年份的都用完了。老爺不在家,董小宛雖有耳聞卻也不好多她什麼。
「嬤嬤,勞心你多看著點三房。她那點心思,遲早要出事。」董小宛抿了口茶道。
「是,夫人。」劉嬤嬤鄭重的點頭應下。
「嬤嬤,這暖捂給你。」李出塵看著沏茶的手,有些紫紺。
「小姐,嬤嬤不冷。您自個兒捂著,別凍著了。」
「嬤嬤我不冷。你拿著。」李出塵不給劉嬤嬤反駁的機會,將暖捂塞入劉嬤嬤冰涼的手中。
「拿著吧。」董小宛看著亦是服著劉嬤嬤。
「謝謝夫人,謝謝小姐。」劉嬤嬤老淚縱橫道。
「要謝謝的是我,嬤嬤。在娘家你就伺候我。幾十年如一日。若不是不捨得,早該放你回家了。」董小宛牽過劉嬤嬤的手輕拍道。
「夫人的家便是嬤嬤的棲身之所。嬤嬤哪也不去。」
「好了好了,這哭的讓人看了可笑話了去。」董小宛拾起手帕替劉嬤嬤擦去眼淚。
「娘親,嬤嬤。出塵給你們表演一個吧。」李出塵生怕這主僕二人一路哭哭啼啼道王城,即刻提議道。
李出塵背對二人準備了一會兒。然後將一根長紙條一一給兩人看過後,繼而將紙條撕得很碎,最後吹一口氣,這支離破碎的紙條又還原成一根紙條了。董小宛與劉嬤嬤頗為奇怪。
「小姐,這神啦怎麼會這樣?」
「嘿嘿。」
「塵兒,這是?」董小宛亦是不明所以道。
「娘親,嬤嬤。其實這是障眼法啦。方才,塵兒準備的時候,就在紙條上角捲上另一條,撕掉的是給您看過的一根,表演完就團在手中,放開另一條即成咯。」李出塵著,將一隻手中的碎片展示了出來。
頓時,兩人恍然大悟。
「當人專注於某個事物的時候,自然而然的就會忽略週遭。所以,我才有機可趁。」李出塵笑著解釋道。
「小姐真聰明,跟夫人一樣。以後啊,這要是誰娶了小姐這賢內助,肯定是上輩子修了莫大的福分了。」劉嬤嬤煽情道。
車廂內其樂融融,窗外白雪紛紛不斷。車伕小心翼翼的駕馭著馬車在冰封的街道上行走,路上人聲鼎沸,一片喜氣洋洋。這樣從將軍府至王宮的正門焱門足足用了半個時辰。
「夫人小姐,到了。」
李出塵聽聞,深呼吸道。看著幕簾捲起,她的心不知為何心跳加速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