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郭淳軒拿出了一隻玉簫,吹奏起來。
李出塵聽得這簫聲飄渺悠揚,而此中情境表達出吹奏者無限寬廣的胸襟,其中有著隱忍的凌厲氣勢。李出塵很難服自己這簫聲是出自這個十八歲的小王爺之口。她還是習慣用現代人的眼光去推算這個歷史時空的人物情懷。
嫻靜的坐著聽訟,不由的想起了蘇軾的《前赤壁賦》其中的句子: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舉酒屬,誦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鬥牛之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縱一葦之所知,凌萬頃之茫然。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的正是這番景象吧。
良久,簫聲靜謐在夜色中,郭淳軒怡然自得的躺在了蓆子上。
「小王爺,出塵也獻醜一番吧。也當是感激您的出手相救。」
李出塵俯身行了禮,隨後清了清嗓子哼唱道:
霧茫茫水流淌楊柳岸淡梳妝
晨風暖心事了然憶瀟湘唇角微揚
誰聽那年湖畔笛聲正悠揚一湖秋水情長
再看江南如畫煙雨盡芬芳醉裡桃花三月春華
月微光夜呢喃碧水長相聚短
有荷香在水中央兩相忘眉間心上
誰戀那年湖畔煙雨惹紅裝一竹梅笛一曲小調為誰吟
看江南如畫沉醉了月光夜蟲輕唱絲竹共歡
誰聽那年湖畔笛聲正悠揚一縷青絲留繁華
看江南如畫煙雨盡芬芳醉裡桃花三月春華
淡了月光人影成雙
「出塵,你真的是十一歲的丫頭嗎?」凝眸對視,郭淳軒細細打量眼前的人。
「王爺覺得是就是,不是便不是。」李出塵難得調皮的回答道。
也許是夜色讓人卸下防備,也許是這個世外桃源放縱了內心的童真。郭淳軒爽朗的笑聲在夜裡顯得特別高亢,他覺得此刻的李出塵才是最真實的。她應該是這樣無憂無慮的丫頭,而不是心事重重的少白頭。
「小王爺,出塵想問你一個問題。」李出塵仰望星空。
「你。」
「小王爺知道我是誰吧?」
郭淳軒怔愣,隨即答道:「知道。」
「我是誰?」
「李出塵。李將軍的女兒。」
李出塵按耐不酌奇,將心底的疑惑坦誠道。「那,又是什麼時候?」
郭淳軒亦是如實回答道:「在救下你回府抱你下馬時,從你衣襟露出的凝脂白玉開始。」
「你,見過這個?」著李出塵掏出脖子裡的白玉。
「在你百日宴的時候,我們就見過了。」著笑道。
「原來如此。」李出塵終於明白了所有疑惑。
她不相信一個王爺會隨手救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不相信如此大發慈悲的將人就這樣養在自己府裡,不相信這個殘廢的身軀會讓一個王爺傾慕。
「那你沒有拆穿我,也沒有通知將軍府。王爺這是有何用意?」
「我,我救下你的時候並不知道。後來,你既已住進王府,又不明身份。我便順水推舟。心想,你願意的時候便會。在這之前,就算我問你也不定會老實答。」
「王爺倒也不像世人傳的那樣嘛。都如今的太子知識淵博、才華過人,三王子睿親王驍勇善戰、有勇有謀,而六王子,雖封了頤親王卻資質平庸、一無是處。」
李出塵漸漸發現,這個頤親王與人交往時總是彰顯自己庸碌無為、冷漠孤僻。內心卻是個城府極深、心思細膩之人,不他深藏的本領,就剛才的簫聲也是了不得的造詣。
「呵呵,世人願意如此以為,本王又何須多做解釋呢。」郭淳軒抬頭望向夜幕。
「王爺倒是個想得通的人。」李出塵小心回答。
「身在帝王家,總有腥風血雨。不求功名利祿,但求明哲保身。這是祖母從小的教誨。」郭淳軒一臉凝重的。
「王爺如此,也枉生帝王家了。」李出塵神采奕奕的望向眸有暗色的郭淳軒。
「這話什麼意思?」郭淳軒扭頭凝視。
「既然命運給你了別人求之不得的身份地位,為何王爺卻將其視為累贅?成千上萬的百姓無不羨慕王孫貴胄。王爺手上就有著人家奮鬥一生都無法擁有的籌碼,而王爺卻將其棄之。不覺可惜嗎?」李出塵從小喜歡看歷史,喜歡強者。更是嚮往其中的風雲爭鬥、勝者為王。
「出塵,你可知這番話若是他人聽見了可是要惹殺生之禍」郭淳軒訝異的看向李出塵。
「我也只是給王爺一聽而已。」李出塵收了收那個澎湃的心。
「出塵,若你是男子,此番話後,我定不會放過你。」郭淳軒正色對李出塵。
「王爺,若你有此擔心顧慮。任何時候都可以一刀殺了我。」李出塵泰然自若的答道。
「你。切不可再和任何一個人這樣的話。本王也是為了你好。你還小,言語還要謹慎些。在將軍府也罷,若是以後進了王宮。」郭淳軒話到嘴邊戛然而止。
「什麼?」李出塵探頭問之。
「沒什麼,不談這些,欣賞美景才是此行的目的。」著繼續躺著看星空。
一旁的出塵雖有疑問,但又不能追問,隨即撅了撅嘴不語的望著此人。
晚風拂夏熱,竹林沁涼深。李出塵堅守了一會兒,也覺累了,也學著郭淳軒一般,躺下來感受這難得的一方寧靜。
夜迷濛,月當空,花開幾度且匆匆。孤人心,淚獨流,人生百種意悠悠。
黃粱夢,恰似真,抬眸閉目便了空。魂猶在,軀重生,再來繁華行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