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空曠,一時間黑松和宗庸都原地失去了蹤影,就連阿力古和藍素的人影也消失了。
塔娜莎和鹹水稷牛面面相覷,兩人怎麼都想不到,先前明顯是不懷好意的黑松道人等三人竟然就這樣離去了。
陳子煜卻是警懼地四下裡張望著,他自然不會是與塔娜莎和稷牛妖一樣的想法。況且他也知道,就算黑松道人等三人有邪術在他們三人的眼前悄無聲息的遁走,實力大損的宗庸也未必有這個本事。而且陳子煜隱約的仍然有一種感覺,片刻之前的危險感覺兀自讓他微微感到不安,只是以他的靈識,卻也捕捉不到這種危險的感覺從何而來。四下裡張望了片刻,陳子煜不由得將頭轉過,望向了一旁的老鬼。
老鬼盤坐地上,臉上卻是一片惘然。
「陣法,原來陣法也可以這樣運用」
老鬼蹙著眉頭,苦苦的思索著,足足過了一刻鐘的時間,才眉頭輕輕的一舒,嘴裡長長的吁出了一口氣,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陳子煜連忙拱了拱手,道:「道友明白了什麼?」
老鬼哼了一聲,看了一眼表情緊張的陳子煜,淡淡道:「這位道友,片刻之前,我們好像還是敵非友。就算那是誤會,大家揭過了也就算了。但我和閣下似乎也沒有什麼交情吧?老夫明白了什麼,還需向你交待麼?」
陳子煜的臉微微一紅。他被宗庸出賣了一次,接著又被黑松道人威嚇,隱約之間莫名的便對一直不顯露什麼惡意的老鬼生出了一絲同仇敵愾之意,這時聽到老鬼這麼一說,這才省起了彼此的關係,不由得一陣尷尬。
但他與老鬼之間也沒有必死的仇恨,此刻也存了一絲與對方修好的心思。當下乾笑了兩聲,道:「說的也是,既然道友都說了這誤會也揭過,那陳某人就先告辭了。」說著拱了拱手,一揮手將噬靈鍾收起,便欲與塔娜莎和鹹水稷牛離去。
「且慢!」
陳子煜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了一絲警惕,戒備地道:「道友,陳某人先前對道友出手,只是出手朋友義氣。現今我們有三人在此,道友雖然修為高深,但是有傷在身,大家如若全力拚鬥,鹿死誰手殊未可知也。如若道友執意要將我三人留下,我們也唯有魚死網破而已。我等與道友既無必死之仇,道友又何必苦苦相逼?」
老鬼淡淡地道:「如果你也想像宗庸一般,那便走吧!」
陳子煜的神色微微一動,道:「道友,你的意思是?」
老鬼歎了口氣,道:「那黑松道人已在這方圓里許之地布了一個大型陣法,如若你們就此離去,觸動了陣法,便會陷入陣中。但是如果停留原地,卻不用擔心這個。」
陳子煜說的不錯,他和塔娜莎雖然修為比老鬼要低得多,但畢竟也是洗髓期的修為,未必就比現在鬼力大損的老鬼弱多少。在這樣的情形下,對方還這麼低聲下氣。俗話說拳頭不打笑臉人,老鬼與幾人之間原本就沒有什麼仇恨,眼見對方如此上路,便忍不住出言提醒一聲。
自李嘯身死之後,老鬼心傷之下,一時間感覺到空蕩蕩的,對自已的生死也看輕了許多。就像是一個心情脆弱,迫切需要安慰人,一旦感受到別人的一點善意,便很容易的視對方為依靠一般。此刻老鬼的內心其實正處於一個六神無主的彷徨時候,陳子煜對他放低的姿態,低聲下氣,雖然不致於讓老鬼生出依靠的感覺,卻也讓老鬼對他敵意大減。兩人這幾句交談下來,彼此竟生出了一絲惺惺相惜的感覺。
「那宗庸是對黑松發動攻擊,結果被黑松發動陣法,困到了陣中去了。」老鬼接著道:「老夫雖然對陣法之道也算是略有所知,但是這黑松的陣法造詣比老夫要精深得多,老夫雖然看出了其中的凶險,卻也破不了他的陣法。不過還好,這人的陣法雖然深奧,但卻是一個『暗陣』,我們如若停留原地,不去觸動它,這陣法暫時對我們還沒有什麼害處。」
陳子煜皺眉道:「如此說來,我們雖然沒有陷入陣中,但是卻也不是被困在此處了嗎?」
「那也未必。」老鬼輕輕一笑,道:「那還得看那位宗庸的本事了。如若宗庸實力夠強,從陣中脫困而出,這陣法自然也會受到波及。輕的陣門封閉,重者陣法崩潰,你們就可以從容離去了」
「這陣法有『明陣』與『暗陣』之分,如若是陣法中的明陣,一旦被激活,雖然會將闖陣者困住,但是身處陣法,卻仍然可以看出陣法運轉或是感覺到陣法運轉之時的虛靈之力。而且明陣一旦開啟,困住了陣內敵手之是,便也同時封閉的入陣的通道。倘若有**力者於陣法強行破開,也可以從陣外使之崩潰。但『暗陣』卻不然,暗陣一旦發動,除了被困於陣中的人,陣外的的旁觀者卻是全無所覺,除非於陣法之道上的造詣遠超佈陣之人,否則於陣外便無法破除此陣。老夫的陣法,比起黑松道人還不如。所以此陣能否潰滅,還需看宗庸醫有沒有本事從陣中破陣而出了。」
「而且這暗陣也不是從外面封閉的,這暗陣一旦布成,便會在陣法之內隨意留下數道隱蔽的陣法之門,你們如若就此離去,一旦觸動了陣法門,立即便會被捲入陣中,就如同宗庸一般。」
「不過這暗陣也有弱點,那便是時限!」看到陣子煜三人都看著他,全神聽他講解,老鬼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忍不住賣弄起來,接著道:「如若我們就這樣在這裡靜坐,最多也就數個時辰,這暗陣自然崩解,那個時候,三位想離開便離開,自然不虞會被陷入陣中。」
陳子煜對老鬼恭敬的打了個揖,道:「多謝道友見告,只是」他皺了皺眉,接著道:「請恕在下失禮,道友既可以窺破這陣法的奧秘,就算是破不了此陣,避開其陣法門,脫身而出應該不是難事吧?道友為何不離去?」
老鬼的目中精光一閃,頗為意外地看了一眼陣子煜。陳子煜沒有猜錯,破陣與避開陣法門是兩回事,以老鬼對於陣法的造詣,雖然破不了黑松布下的這個陣法,但是避開陣法門離去,不被捲入陣法之中,這一點倒是可以做到。
微微的歎了口氣,老鬼轉身望向了身邊盤坐著的李嘯,忍不住心頭微微的一沉。緩緩的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道:「道友說的不錯,老夫自然是有法子離去,但是如果帶上我這位朋友,老夫卻是沒有把握,將我這位朋友孤身留在這裡,那也不是我的做人之義,所以老夫打算在這裡陪陪他。」
陳子煜愕然道:「請恕在下無禮,不過道友這位朋友,他似乎已經故去了,道友」
他與塔娜莎等人一到此地,未向老鬼發難之時,便已放出靈識查探過四周的動靜。李嘯渾身上氣息已絕,生機全無,顯然只是一具屍體而已。
「是!」
老鬼喃喃道:「但是他照顧了我這麼多年,我現在能做的,便是在這裡多陪陪他而已。陳道友,老夫可以離開這裡,也可以帶你們離開這裡,但是故友在側,老夫無暇做其他事,請恕在下怠慢了。你們如若要冒險離去,請自便吧!老夫實在是愛莫能助。」
聽老鬼這麼一說,陳子煜不由得深深的歎了口氣。他想說動老鬼離去,其實正是存了跟在他身後離去的意思,可惜老鬼顯然是看穿了他的用意,不待他說出意思便即拒絕子,陳子煜心中準備了的說辭卻是不好意思再說下去了。
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從旁邊響了起來,卻是那只粗壯的稷牛妖,他對著老鬼行了一個恭敬的合什禮,說道:「這位前輩,你要全朋友之義,也不是沒有法子」
話還沒有說完,陳子煜忽然出聲打斷了感水稷牛妖的話,說道:「阿牛,不要多嘴!」
這只鹹水稷牛看似外表粗獷,相貌粗魯,一副桀傲不遜的樣子,但是顯然是對陳子煜極為尊重,聽見陳子煜低聲喝斥,立即垂首躬身道:「是!」
老鬼瞄了一眼稷牛妖,他自然知道這只稷牛妖的意思。他是虛靈之體,要帶走李嘯的屍體,便只有弄起陰風將李嘯捲起。但一旦以純陰鬼力捲起陰風,很容易的便會將這暗陣的陣法激活。但是如果鹹水稷牛或是塔娜莎背著李嘯的屍身,自然便不用擔心這一點了。
老鬼看得出稷牛妖的用意,陳子煜自然也看得出來。他人老成精,只是看老鬼的表情,便知道老鬼絕不會同意這一辦法,是以鹹水稷牛還沒有說完,陳子煜便將他的說話打斷了。
緩緩的搖了搖頭,老鬼道:「這位朋友的好意老夫心領了,但是就算有辦法帶著我的朋友離開此地,我暫時也沒有離開這裡的打算。我的朋友死了,我想不需多久,那位傷害了我朋友的仇敵就要來了。老夫一向都是遇事則躲,全憑朋友的照拂才活到了今日,但是這一次,老夫卻不打算再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