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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誘歡【大結局·完】帝后 文 / 葉嫵色

    蕭婠婠挑眉輕笑,從他懷中站起身,輕靠御案,看著她。

    紅眸如煙,冶艷恣睢。

    楚敬歡靠著御座椅背,雲淡風輕地笑。

    她解開衣帶,紫紅外袍、玉色紗衣緩緩飄落丫。

    凝脂般的嬌軀馥郁芳香,唯有雪白絲衣覆身。

    他定定地看她,悠然淡笑,小腹微有異樣。

    她坐上御案,身軀微仰,以雙臂撐案,抬起右足,輕輕地磨蹭著他的大腿內側。

    看著她刻意做出的魅惑樣子,他唇邊的笑意越發深濃,卻也禁不住她的撩撥媲。

    蕭婠婠的右足略略上移,挑*逗他的小腹。

    嚴謹空闊的御書房,她僅著絲衣,坐在御案上,做出這般舉動,是對皇家神聖、宮規的挑戰,驚天動地,攝人心魂。

    剎那間,他覺得小腹又緊又熱,血脈開始疾行。

    「叫你膽大包天!」楚敬歡豁然起身,扣住她的腰肢,「只有你這般膽大妄為!」

    「這是陛下欠婠婠的。」蕭婠婠的嗓音略帶沙啞。

    的確,這是他欠她的。

    她是先帝的皇后,先帝遺詔,要她殉葬;他以前太子楚文朗年幼為借口,保她一命。

    他可以給予她盛寵,卻不能給予她任何名分。

    「既是朕欠你,今夜便讓你膽大妄為、無所顧忌。」楚敬歡將她的雙腿盤繞於自己腰間。

    「真的麼?」蕭婠婠的掌心抵在他的胸口。

    他頷首一笑,一臂緊箍她的腰肢,一臂扣著她的後腦,吻她的唇,索求她的甘美。

    她低聲道:「宮人就在殿外,萬一……」

    他濕熱的唇舌滑至她的雪頸,「莫理會,無人敢進來。」

    「啊……痛……」她輕呼。

    「就是要你痛!」他的語氣一半戲謔、一半狂野。

    第一次,他問她是否很痛,她說不痛,他便啃咬她的脖頸,一定要她痛。

    可是,她不是不痛,而是——比這更痛的,是心痛。

    大掌摩挲她滑嫩的背,楚敬歡半是命令、半是求索,「為朕寬衣。」

    無奈輕笑,蕭婠婠為他寬衣,明黃團龍常服落地,和玉色紗衣糾纏在一處。

    她的雙臂被他拉住,環上他的脖子。

    一股奇異的酥麻自體內深處湧起,迅速激盪開來,激得她四肢發緊。

    他略略用力,她更敏銳地感覺到一種麻辣感的衝擊,身軀燙起來,遍體綿軟。

    金釵搖曳,珠簪流光,雙唇微張,這張清純而艷媚的臉,於他有著致命的誘惑。

    楚敬歡迫不及待地扯下她的紗裙,扣住她的腰肢……

    御案微微晃動,文房四寶嚓嚓有聲,一疊折子欲傾不傾。

    莊嚴的御書房,旖旎如春。

    龍涎香與女子的幽香纏在一起,白皙無暇的嬌軀與黝黑勁瘦的身軀交相輝映。

    ————

    御書房內,宮燈低迷。

    翻雲覆雨之後,二人引頸交纏,輕喘聲引人遐想。

    楚敬歡輕啄她的唇,低笑,「案上一片狼藉。」

    蕭婠婠細聲笑著,「陛下欠婠婠的。」

    他撿起衣衫,將紗衣和外袍塞在她懷裡,自行穿衣。

    穿好後,他慵懶地靠坐著,衣襟敞開,眉宇間似有倦色。

    她為他扣好衣襟,「婠婠留下來陪陛下,可好?」

    他將她抱在腿上,輕捏她的下頜,「朕還要看奏折,你先歇著。」

    「明日再看也不遲嘛。」她嘟囔著。

    「是重要的奏折,乖,去吧。」

    「哦。」蕭婠婠黯然下來,走向暖閣,一步一回頭。

    楚敬歡含笑看她離去,忽地面色一沉,猛然站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她大驚,立即追上去,拉住他的手,「陛下去何處?」

    他轉首盯著她,眉宇緊皺,眼眸再無絲毫暖色,「你心中清楚。」

    蕭婠婠不解地問:「陛下此言何意?」

    他扣住她的手腕,方才對她的寵溺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怒氣,「今夜你為何來御書房,為何誘朕,你心中有數。你所做的一切,無非為了他。」

    「婠婠……」一時之間,她不知如何應答。

    「枉朕這般寵你!」楚敬歡切齒道,震怒地甩開她的手,疾步離去。

    「陛下……陛下……」蕭婠婠驚叫著追去。

    他疾步而行,她趕不上,只能緊跟著他。

    原以為他不會懷疑,原以為會順利過關,沒想到他這般警覺,甚至猜中了她的所思所想。

    乾清宮前,楚敬歡吩咐御前侍衛,四方宮門嚴加守衛,不許任何人出入宮禁。

    蕭婠婠知道,今夜的計劃,終究功虧一簣。

    傳令之後,他回到御書房,命宮人清理御案,走向暖閣,她也跟著進去。

    「為什麼?」他陡然回身,語聲含怒。

    「朗朗只是一個孩子,什麼都不懂,你為什麼不放他一條生路?」蕭婠婠說出這些日子爛在肚子裡的話,努力克制著情緒,「你已是九五之尊,朗朗憑什麼跟你爭?你非要趕盡殺絕嗎?」

    「你不懂!」楚敬歡拂袖轉身。

    「婠婠不懂?」她呵呵冷笑,「朗朗是先帝長子,是名正言順的太子,你擔心朝臣有異心,奉他為正統,你擔心他長大後與重臣聯手,奪你帝位,你如鯁在喉,殺之而後快。」

    「放肆!」他怒喝,眉宇狠狠擰著。

    「婠婠只想朗朗在宮外平安長大,過著普通老百姓的平淡日子,礙著你什麼了?」蕭婠婠不甘示弱地怒吼。

    楚敬歡瞪著她,稜角分明的臉膛戾氣升騰。

    她從未這樣聲嘶力竭,他也從未這樣火冒三丈。

    面對面地怒吼,還是第一次。

    瞬間,御書房陷入一種詭異的平靜。

    片刻之後,他坐下來,悠閒地飲茶,眉宇薄寒;她坐在一旁,不發一言,眉尖緊蹙。

    夜一點一滴地加深,暖閣靜得令人心慌。

    蕭婠婠知道,他真的生氣了,而且氣得很。

    可是,她必須這麼做,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楚文朗命喪皇宮。

    雖然,楚文朗不是她的兒子,卻是她從小照料著長大的;再者,她受嘉元皇后所托,她不能言而無信,她一定要保楚文朗一命。

    不到半個時辰,她卻覺得一如半世那麼漫長。

    藍飛雪和楚文朗被侍衛帶到御書房,一見蕭婠婠,楚文朗扭動著奔過來,歡叫道:「姨姨。」

    「朗朗乖。」蕭婠婠抱起他,心中苦澀。

    「奴婢告退。」藍飛雪識趣道。

    「皇叔爺。」楚文朗叫了一聲,揮動著小手。

    「朗朗,過來。」楚敬歡招招手,小男孩掙出她的懷抱撲過來,被他抱在懷中。

    「皇叔爺欺負姨姨了嗎?」楚文朗緩慢道。

    「姨姨做錯了事,該罰。」他摸摸他的頭。

    「咦,弟弟來了。」楚文朗聽到了嬰兒的哭聲。

    奶娘抱著楚文乾進來,行禮後,說太子殿下醒了,哭鬧著要找蕭婠婠。

    她抱過兒子,柔聲哄著,楚文朗奔過去,拉著小小嬰孩的小手,睜著一雙無辜的眼。

    楚敬歡又抱起楚文朗,逗他玩。

    蕭婠婠將兒子哄睡著了,楚文朗也趴在皇帝的肩頭睡著了。

    「朗朗是無辜的,為什麼你不能放他一條生路?」她冷聲質問,聲音壓得低低的。

    「生在帝王家,從來不無辜。」楚敬歡沉沉道。

    「婠婠受嘉元皇后所托,務必保朗朗一命,朗朗有何不測,你讓婠婠如何交代?」

    「對於死人,無須交代。」

    蕭婠婠怒極,胸口劇烈起伏。

    冷酷絕情,便是帝王本色。

    既是如此,那就怪不得她。

    她的眸色越來越寒,「陛下如此逼迫,婠婠唯有出此下策。」

    楚敬歡盯著她,不太明白她的話外之音。

    她輕輕地捏著兒子的咽喉,「一命換一命,陛下不放過朗朗,乾兒便為他陪葬。」

    「你瘋了!」他豁然站起,勃然大怒,「乾兒是你與朕的兒子!」

    「你的兒子?」蕭婠婠冷笑,「後宮佳麗如雲,你會有很多兒子,不在乎這麼一個。」

    「你膽敢傷他一分一毫,朕饒不了你!」他也扼住楚文朗的後頸,「你再動一下,朕就扭斷朗朗的脖子!」

    他疾言厲色,她針鋒相對,四隻眸子如冰如火。

    為了兩個孩子,相愛的人不顧所有,互相威脅。

    蕭婠婠根本不願拿兒子威脅他,可是,不這麼做,朗朗必死無疑。

    那麼,唯有以兒子的命,威脅他!

    兩個孩子命懸一線,而默然對峙的兩個人,劍拔弩張,互不相讓!

    暖閣如死寂靜,昏光杳杳。

    黑眸如冰,紅眸如火,猶如刀劍相擊,刀光劍影,四處飛濺。

    蕭婠婠不甘示弱,楚敬歡不肯讓步,就這麼死寂地僵持著。

    對峙良久,忽然,睡著的楚文乾好像感覺到父母之間的爭執,「哇哇」啼哭。

    許是捏著小孩兒的脖子久了,楚文乾覺得不舒服,就哭了起來。

    她心中一軟,鬆了手,疼惜地哄著兒子。

    楚敬歡也鬆開楚文朗,被兒子的哭聲鬧得煩躁不安,擔憂地看著兒子,「乾兒是不是餓了?還是尿尿了?」

    接著,他喚來奶娘,問道:「乾兒何時進食的?」

    奶娘答道:「太子殿下一個多時辰前進食的,這會兒是該餵食了。」

    蕭婠婠讓奶娘抱了兒子去餵奶,楚敬歡再喚來藍飛雪,讓她抱楚文朗回去就寢。

    暖閣中只剩下二人,他握著她的手,語聲緩緩,「婠婠,朕答應過你,朗朗會在宮中平安長大,你不信朕嗎?」

    她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內心深處,是信,還是不信?

    很想信他,卻又不敢太過信他,因為,他已經不是當初的燕王了,他是楚國皇帝,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帝位與帝業,是清除對帝位有威脅的人。

    「你與朕好不容易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婠婠,你忍心因為旁人與朕生了嫌隙嗎?」楚敬歡的嗓音令人覺得他受了傷害。

    「婠婠不想……陛下,朗朗是嘉元皇后唯一的兒子,婠婠只是不想辜負娘娘所托……婠婠只願朗朗健健康康地長大,別無所求。」蕭婠婠傷感道。

    「朕保證,朗朗會平安長大,待朗朗弱冠之後,朕賜他封地。」

    他信誓旦旦地說,分外誠懇。

    她頷首,偎進他的胸膛,真心希望他的承諾會兌現。

    ————

    新帝即位,朝野萬象一新,金陵欣欣向榮,國泰民安,天下太平。

    楚敬歡坐上帝位,於家國社稷、國事政務分外諳熟,勤政愛民,可謂勝任有餘。

    於此,朝堂、金陵局勢穩固如山。

    十一月,冬寒來襲,下了兩場雪,日頭終於衝破陰沉沉的烏雲,陽光灑遍皇宮每一個角落,即使那日光很稀薄、很涼;殘留的積雪、堅冰慢慢融化,閃射出奪目的光芒。

    楚敬歡下詔,冊夫人凌氏為皇后,十一月十五舉行冊後大典。

    這道詔書在朝上並沒有掀起多少風浪,因為凌氏所出的楚文乾已冊封為太子,冊凌氏為後是遲早的事。再者,新帝染指先帝皇后,已經眾所周知,文武大臣也都無奈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只是,冊後詔書必須詔諭全國、達之四海,楚國百姓會如何看待當朝皇后凌氏,不得而知。

    凌玉染,蕭婠婠,已是第三次被冊封為皇后,第三次母儀天下。

    第一次,楚連灃下的詔書;第二次,楚連玨下的詔書;第三次,楚敬歡下的詔書。

    三朝為後,這三朝皇帝,還是親叔侄,這在歷朝歷代,只怕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蕭婠婠知道,楚敬歡沒有在登基後立即冊自己為後,而是先冊封沈墨玉為賢妃,是為了安撫沈墨兮,也是為了讓朝臣有個心理準備。有沈墨玉這個「前例」,延後三月再冊自己為後,就會順利一些。

    這日,如同前兩次一樣,她早早地梳妝打扮,第三次穿上華貴典雅的皇后冠服,來到奉先殿。

    她終於看見身穿帝王玄色袞冕的楚敬歡,他的帝王霸氣無人可以比擬,氣勢磅礡,睥睨眾生,帝道十足。

    微笑著,她緩緩走向他,他的唇角慢慢地勾起來,含笑望她,執她的手。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從此,一生相伴,天荒地老。

    蕭婠婠只覺得,這次冊後大典,如在夢中,很不真實。

    只因,他是她想依靠一生的男子,他是她心底深愛的夫君,她總覺得不夠真實。

    典儀結束之後,楚敬歡去御書房處理政務,她回坤寧宮,沈墨玉已在大殿上等候。

    「嬪妾參見皇后娘娘。」沈墨玉婉婉施禮,「嬪妾賀喜娘娘。」

    「妹妹不必多禮。」蕭婠婠在皇后寶座上坐下,「妹妹坐吧,來人,奉茶。」

    「娘娘,今日嬪妾要做芙蓉糕,娘娘若不嫌棄,稍後嬪妾讓人送來。」

    「好,妹妹有心了。對了,妹妹,陛下子嗣單薄,眼下後宮又沒有佳麗三千,妹妹可要加把勁兒,為陛下多添幾個皇子、公主。」

    「生養之事,嬪妾……聽憑天意……」沈墨玉羞窘得垂首低眉。

    「本宮讓陛下多去承乾宮幾次,你也多多努力,宮中有小孩兒也熱鬧一些。」蕭婠婠笑呵呵道。

    「謝娘娘。」

    蕭婠婠見她滿臉羞色,像是未經男女人事的黃花閨女,大感奇異。

    心中已有計較,蕭婠婠又道:「妹妹,自陛下攝政以來,發生了很多事,原先本宮看不明白,如今是看明白了。有些事,你在本宮之前做了,有意做得離經叛道,鬧得滿城風雨,為本宮擔了些風霜雨雪,本宮銘記在心。」

    沈墨玉詫異地抬眸,笑起來,「娘娘言重了,嬪妾只是略盡綿力罷了。」

    蕭婠婠溫和地笑道:「往後,你我就是真正的姐妹,同心協力侍奉陛下。」

    是的,她看明白了,沈墨玉身為先帝妃嬪,與皇叔**宮闈,後來公然入燕王府,整個金陵的人都知道;楚敬歡登基後,先冊封沈墨玉,三月後再冊封她為皇后……沈墨玉在前,她在後,前者為後者擋去了多少風霜雨雪,受了多少謾罵、指控與委屈,她完全可以理解。

    無論是楚敬歡的意思,還是誰的意思,沈墨玉這份人情,蕭婠婠會記住。

    沈墨玉這麼好的女子,值得任何一個男子好好相待。

    ————

    難得有一夜楚敬歡留宿承乾宮,蕭婠婠可以多陪陪朗朗和乾兒。

    時值臘月,天寒地凍,北風呼嘯,震得窗扇咯吱咯吱響。

    正要就寢,有宮人來報,說有個故人求見。

    她正奇怪著,求見的故人登堂入室地走進寢殿。

    原來是錦畫。

    宮人退出,蕭婠婠看著披著一襲墨色輕裘的錦畫,思忖著她夜入皇宮的目的。

    錦畫並不行禮,自顧自地斟茶喝,然後舉眸看了一圈,不無羨慕道:「母儀天下,一國之母,這坤寧宮果然是華貴奢麗,皇宮就是皇宮,再大的燕王府也無法相提並論。」

    「錦畫姑娘找本宮有何要事?」蕭婠婠坐在她對面,徐徐問道。

    「沒事,只是來瞧瞧皇后娘娘,順便問問這三朝皇后的滋味是怎樣的。」錦畫調侃道。

    「凡夫俗子也罷,皇后妃嬪也好,只要能與喜歡的人廝守一生,身份地位,微不足道。」

    「是嗎?」錦畫意有所指地反問,咯咯嬌笑,「與喜歡的人廝守一生……假如,喜歡的人瞞著你很多事呢?假如,你信任的人騙你了呢?」

    蕭婠婠心中一窒,直覺她話中有話,大有深意。

    她指的是楚敬歡嗎?

    不想聽,不想問,可是,蕭婠婠再也禁不住好奇心的撩撥,「你想說什麼?」

    錦畫黯然道:「其實我不該來,更不該對你說這類話……只是,同為女人,我為你不值。」

    蕭婠婠厲聲問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錦畫也不生氣,兀自道:「假若你想知道,我就說給你聽,假若你不想知道,就當做我沒來過。」

    「你夜入皇宮,不就是想告訴我嗎?」蕭婠婠譏諷道。

    「對,我是想告訴你一些真相,不過我也很猶豫,到底要不要告訴你呢?因為,你知道真相後,我擔心你承受不了。」錦畫無辜地看著她。

    「你不是離開金陵了嗎?還是你沒有走?」

    「離開了一陣子,不久又回來了。」

    「你剛才說的,誰瞞著本宮?誰騙本宮?什麼真相?」蕭婠婠的心亂了,直覺她所說的與楚敬歡有關。

    「既然你問了,我就說咯。」錦畫又斟了一杯熱茶,慢慢地喝,「我暗中查探過,寧王之死只是意外,並沒有人暗中做手腳。」

    「沒有做手腳?」蕭婠婠一愣,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換言之,沒有人要害死寧王。寧王原本就體弱多病,受寒高熱是常有的事,照料寧王的宮娥沒有多加注意,沒有及時傳太醫,耽誤了寧王的病情,寧王才會不治亡故。」

    「那宋之軒……」

    「宋之軒那麼說,是受了陛下的指使。陛下要你誤以為,是陛下暗中命人害死寧王,緊接著就會害死太子楚文朗。」錦畫略帶嘲諷地說道,「順理成章的,你要保護太子,只能讓太子讓出帝位。於是,接下來的事,就如陛下預料的那樣,太子讓位,群臣擁立新帝,陛下得以順利登基。」

    蕭婠婠擱在桌上的雙手慢慢握緊,眸光彷彿定住了一般,死死地瞪著某處。

    這是真的嗎?

    楚敬歡竟然算計自己!

    為了逼楚文朗退位,為了名正言順地登基為帝,他竟然算計自己!

    錦畫歎氣道:「若是不信,可以去問問宋之軒,我想,宋之軒也是迫不得已才聽命於陛下的吧。」

    蕭婠婠冷冷地問:「還有什麼真相?一併說了!」

    錦畫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我所說的,你可以選擇不信,不過,我說的都是事實,因為,時至今日,我唯一愛的,還是陛下,我不會在你面前抹黑他、誣陷他。」

    蕭婠婠一震,感覺她即將要說的「真相」,將會非常可怕。

    「你是鎮國將軍蕭齊第三女,沒有人知道蕭將軍還有你這個女兒。宣武元年上元節,你回金陵與父母團聚,但是,你看到的是血流成河、橫屍遍地、家人慘死的可怖景象……你哭得暈過去,差點兒被一個戴著銀白鬼面具的男子凌辱,是不是?」錦畫字字鏗鏘。

    「你怎會知道?」那年那夜的情景,被她複述出來,那種久違的驚懼,令蕭婠婠微微一顫。

    「我怎會知道?」錦畫抿唇笑起來,「那個凌辱你的男子,是我安排的,我怎會不知道?」

    「你!」蕭婠婠驚怒,緊接著,腦中閃過一抹亮光,「是誰命你這麼做的?」

    「陛下。」錦畫殘忍地說出答案,聲音卻是淡漠。

    「為什麼……」蕭婠婠雙手隱顫,心口發緊,怒問,「為什麼?」

    「因為,當時的王爺,擔心蕭氏有漏網之魚,就命我在蕭府安排人守著,沒想到,我安排的人竟然起了色心。」錦畫道,「若非紹王出手相救,你早已被凌辱,繼而被殺。」

    與燕王有關!與楚敬歡有關!不,不會的……怎麼會……

    蕭婠婠不敢置信,不明白她那番話的意思……腦子裡亂哄哄的,什麼都想不明白……

    怎麼可能是楚敬歡?一定是錦畫騙她!

    錦畫憐憫地看她,她的眼睛紅芒閃爍,似有血水流下來,面色慘白,雙拳握得緊緊的,身子隱隱發顫,越來越激動。

    蕭婠婠啞聲吼道:「你騙人!不是這樣的……」

    錦畫歎了一聲,「我知道你不會相信,可這是事實,誣陷你父親通敵賣*國,害得蕭氏九族被誅,就是燕王!就是當今的陛下!」

    「不是!不是!不是!」蕭婠婠火冒三丈地叫道,厲聲尖銳,「你騙人!」

    「先前我對你說,先帝是蕭家子孫,為了保住身世秘密、保住帝位,先帝命四大世家搜集罪證,誣陷你父親與魏國勾結、通敵賣*國,誅殺你父親和九族,這都是假的,是我騙你的。」

    「為什麼騙本宮?」

    「因為,陛下要我這麼說。」錦畫輕啟朱唇,清冷道,「先帝與蕭家沒有任何關係,先帝也不是你的兄長,這個故事是編的,陛下要你以為,先帝為了保住帝位而殺光蕭氏九族,陛下還要你從此以後不再追查蕭氏一案。」

    「這麼說,陛下早已知道本宮是蕭家女兒?」蕭婠婠聲音冰寒,紅眸亦冰寒。

    「我知道了,陛下還能不知道?陛下有多少能耐,你不是不清楚。」

    「陛下為什麼這麼做?」蕭婠婠的聲音暗啞得如同深夜裡的孤魂野鬼。

    「陛下駐守邊境多年,手握半數兵權,你父親蕭將軍也是駐守邊境的大將,在軍中的威望與陛下並駕齊驅,掌控楚國另一半兵權。」錦畫道,「陛下智謀超群,戰功赫赫,文韜武略,不輸神宗。陛下早有野心,暗中部署多年,伺機奪位。陛下對我說過,只有手握重兵,才有實力坐上帝王寶座,因此,陛下看中了你父親手中的那一半兵權。」

    萬箭穿心!箭箭生死!

    蕭婠婠只覺得身上已經變成血窟窿,插滿了堅硬鋒利的箭鏃,鮮血直流。

    痛徹心扉。

    父親赤膽忠心,精忠報國,深受先帝器重,楚敬歡逼不得已,搜集罪證誣蔑父親。

    錦畫接著道:「誣陷你父親的那些罪證,是陛下命人偽造的,接著派人在深夜送到四大世家的府中,借四大世家之手除去蕭氏,然後順理成章地接收你父親的兵權。你父親性情耿介,與四大世家政見不合,四大世家當然希望你父親一朝獲罪,滿門抄斬,他們就再也無須忌憚你父親。」

    於是,就在這樣的驚天陰謀中,父親慘死,蕭氏九族被殺得一個不留。

    只剩下她,孑然一身。

    蕭婠婠的心,已經痛得麻木了,珠淚似血,洶湧地流下來。

    真相竟然是這樣的!害死父親和蕭氏九族的人,竟然是楚敬歡!而自己,竟然當了他的皇后!竟然愛上他!

    不可饒恕!

    錦畫看著劇烈顫抖的蕭婠婠,悲天憫人地暗歎。

    半晌,她道:「我已說過,你可以不信,但我說的都是事實。陛下真心愛你,只要你能放下這段血海深仇,就能得到美滿與幸福。假若你放不下,也不要想著復仇,因為……殺了陛下,你就能開心一點嗎?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吧。」

    錦畫拍拍她的肩,最後看她一眼,轉身離去。

    蕭婠婠呆呆的,沒有任何反應,眸如血,臉如雪,似已冰化。

    走了兩步,錦畫又道:「我選擇告訴你,是因為,你應該知道真相,更應該知道與你廝守一生的夫君,是什麼樣的人。」

    ————

    彷彿千丈雪峰上的冰壁,僵硬得一動不動,沒有任何體溫,沒有任何氣息。

    蕭婠婠沒有任何感覺,就算手足冰寒,就算心脈停止,就算被人劍殺,也毫無知覺。

    她已經死了。

    被楚敬歡殺死了!

    好久好久,她終於動了動,彷彿身體被劈成兩半,彷彿身心撕裂開來,那種尖銳的痛,鋪天蓋地地襲來,難以承受。

    淚水轟然而下。

    躺在床上,四肢冰涼,淚水不停地流,不停地流,直至天亮。

    腦子裡是父親、母親的音容笑貌,還有楚敬歡那張冷峻的臉、那雙冷厲的眼,交替閃現,激烈地交戰,幾乎擠爆她的腦子。

    父親,母親,婠婠應該怎麼辦?

    婠婠去陪你們,好不好?

    婠婠錯了……大錯特錯……

    ————

    蕭婠婠抱恙在床,病來如山倒,來勢洶洶。

    楚敬歡焦急萬分,傳宋之軒來診治,對她又是詢問又是安慰,盡顯為人夫君的體貼、溫柔。

    宋之軒道:「娘娘只是偶感風寒,陛下無須擔憂。」

    聞言,楚敬歡放心了一些,要她好好歇息,說晚點再來看她。

    蕭婠婠擠不出一絲微笑,「陛下去御書房吧,臣妾無礙。」

    楚敬歡拍拍她的肩與手,溫存地笑了笑,這才去御書房。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她的眼眶濕潤了。

    不久,宋之軒送來湯藥,她喝了大半碗,問道:「大人,本宮有一事問你,望大人如實回答。」

    「微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總是那樣,聲音溫軟。

    「大人還記得寧王之死吧,大人說,寧王之死,不是那麼簡單,可能有人暗中行事。」蕭婠婠迫視著他,眸光冷厲,「本宮查過,事情並非如大人所言,不知大人有何解釋?」

    「既然娘娘問起,微臣便如實相告。」宋之軒抬眼看她,目光坦然,「微臣的確說過一些口是心非的話,寧王受寒高熱,並非有人暗中行事。」

    「誰要你那麼說的?」

    「就算微臣不說,娘娘也猜得到。雖然微臣是身不由己,但也欺瞞了娘娘。」宋之軒低頭,誠心誠意地道,「微臣慚愧。」

    「退下吧。」

    「微臣告退。」

    宋之軒走了三步,回轉身,目光憐惜,「陛下待娘娘如何,娘娘最清楚。」

    蕭婠婠沒有回答,卻收不住唇角冰冷的譏笑。

    楚敬歡愛自己又如何?

    他害死了父親、她的家人,讓自己變得孑然一身、孤苦無依。

    他滿手血腥,沾滿了家人的鮮血,她怎能與冷酷、殘忍的仇人同床共枕?

    又是一夜無眠。

    一直在想,她應該為父親、為家人復仇嗎?她下得了手嗎?她忍心殺他嗎?

    即使他站在她面前,將匕首放在她的手中,一動不動地讓她殺、讓她復仇,她也狠不下心腸,將匕首刺入他的胸口。

    因為,她愛他,相較她對楚連玨的愛,還要深,深入骨血。

    然而,傷她最深的,是楚敬歡,是她最愛的人。

    ————

    蕭婠婠臥床三日,楚敬歡待她尤為體貼,關懷備至,得閒就來瞧瞧她。

    每當面對他的微笑、他的寵溺、他的深情,她就覺得心痛。

    明明相愛,為什麼不能相愛?為什麼他是她的殺父仇人?為什麼真相是這樣的?

    為什麼……心痛……悲酸……痛得血肉模糊……痛得撕心裂肺……

    要不要為父親和家人復仇?

    要,或是不要,在她的心中交戰,她不知道……被他抱在懷中,看著他的黑眸,撫著他的臉,她的心在滴血。

    終於,她有了決定。

    這夜,蕭婠婠假裝身子不適、臥病在床,讓楚敬歡去承乾宮。

    子時,凌立從側門進了坤寧宮。

    她看著熟睡的兒子,輕輕撫觸著他的小腳、小手和臉蛋,流連不捨。

    淚珠「啪嗒、啪嗒」地掉下來,止也止不住。

    母子分離的痛,外人不會明白。

    乾兒,你還這麼小,還沒學會走路、學會開口說話,母后就要離開你了。

    乾兒,不是母后不要你,而是,母后不得不離開……母后無法面對你的父皇,再與你的父皇白首偕老……母后背負著蕭家的血海深仇,再留在宮裡,就無法面對父親、母親和所有親人。

    乾兒,不是母后不帶你走,而是留在父皇身邊,留在宮中,對你是最好的。

    乾兒,母后不是一個好母親,母后對不起你,原諒母后,好不好……

    很想再抱一抱可愛、可憐的兒子,可是,她竭力忍住了。

    再看一眼,她毅然離開。

    凌立抱著熟睡的楚文朗,在殿廊上等候,看見她出來,道:「娘娘,一切順利。」

    蕭婠婠點點頭,走了幾步,停下來,轉身,最後一眼看看這熟悉、華麗、愛恨交織的坤寧宮。

    永別了,楚敬歡。

    縱然千般不捨、萬種留戀,也不能回頭;縱然心痛至死、思念成災,也不能動搖。

    寒風呼嘯,雪花飄零,她攏上鑲著兔毛的風帽,與凌立匆匆離開坤寧宮。

    沒有人懷疑,沒有人盤問,因為,沒有人認出她。

    順利地出了神武門,坐上一輛馬車,直奔城南,然後一路南下。

    當馬車駛離神武門的時候,蕭婠婠從車窗回望,熱淚滾滾而下。

    楚敬歡,永不相見。

    楚敬歡,你害死我的父母和家人,你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無法與你廝守一生,也無法為父母復仇,只能選擇一個人離開。

    楚敬歡,不要找我,就讓我一個人寧靜地過日子吧,你有沈墨玉,還會有妃嬪如雲,放我一條生路,我會在遠方祝福你,祝你萬壽無疆、江山永固、帝業如畫。

    心,很痛,很痛……

    她覺得,自己已死了。

    城門已關,但凌立有出城的令牌,蕭婠婠得以順利出城。

    走出不遠,馬車停下來。

    「凌大哥,回去吧。」蕭婠婠勸道,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楚文朗。

    「你想去哪裡,我陪著你,大江南北,一生相隨。」凌立灼灼地看她,目含期待。

    「凌大哥,謝謝你為我付出這麼多,我銘記在心。我厭倦了以往的一切,只想去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過一種清靜的日子。」

    「我陪你過清靜的日子。」他語聲沉沉,堅持著——這是唯一的機會,怎能不爭取一下?

    「不了,我們就在這裡散吧,你不要回宮了,去找你的幸福。也許,多年之後,我們會不期而遇,那時候,我們還是好朋友。」她淡淡道,卻也堅持著。

    「可是……」凌立著急了,眉宇緊皺。

    蕭婠婠打斷他,「凌大哥,我心意已決,只想一個人走。」

    凌立癡迷地看她,捨不得讓她就此離去,不想從此再也見不到她,從此與她分隔兩地。

    然而,她心意已決,他無力改變。

    終是無奈道:「好吧,我不勉強你。」他指了指身側的包袱,「包袱裡有銀兩,應該夠用一陣子。」

    她點點頭,「凌大哥,保重。」

    他驀然傾身,在她頰邊輕輕地吻了一下。

    蕭婠婠呆了呆,回神後,他已匆忙下車,眉宇之間佈滿了離別的傷色,「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決定,但我希望,你好好的,得到你想要的。」

    她莞爾一笑,雙眸濕潤,「謝謝你,凌大哥。」

    凌立的聲音沉重低啞,「保重。」

    她低低道:「保重。」

    車簾放下,車伕抽了一記駿馬,馬車「得得」地奔跑起來。

    淚水緩緩滑落,蕭婠婠緩緩道:「凌大哥,對不起……」

    夜色深重,前路茫茫,但是,她知道將往何處去。

    從何處來,到何處去。

    清涼山是她在這世間唯一的去處,那裡,有她的幼年,有她的樂園,有她的快樂。

    還有,清涼的山風,皎潔的山月,迷濛的山霧,啁啾的翠鳥,爛漫的野花,漫山遍地的綠草碧樹,清澈見底的瀑布碧池,秀絕廣闊的山巔風光。

    人生,就是這麼奇妙,從清涼山出去,走了一遭,又走回來了。

    原點,也是終點。

    ————

    山霧氤氳,猿啼聲聲,虎嘯狼嚎肆意地迴響於崇山峻嶺之間。

    清涼山不僅雄偉奇險,而且山勢峻峭,壁立千仞,群峰挺秀,以險峻稱雄於世。

    蕭婠婠就在清涼山其中一座秀峰,在那碧池附近,住了十八個月。

    在途中,她發現有了楚敬歡的骨肉,永昌二年秋生下一女,如今已是永昌三年六月。

    正值夏季,深山清寂幽然,碧樹濃蔭蔥蘢,翠鳥啁啾不停。

    舉目遠望,遠處群峰聳峻,近處風光秀蔚。

    水瀑汩汩流下,碧潭水聲潺潺。

    她並沒有和師父住在一起,因為師父不喜有人打擾,她請人在碧池附近造了兩間竹屋。

    寧靜清幽的日子,舒心怡然,什麼都不想,內心寧和。

    雖然時常想起金陵,想起皇宮,想起那個人,但是,她喜歡這十八月以來的清靜。

    這日清早,女兒睡著,蕭婠婠正在碧池浣衣,忽然聽見人聲和腳步聲。

    舉眸望去,她看見兩個熟悉的人,沈氏兄妹。

    他們身著比凡夫俗子華貴幾倍的白袍衫裙,風塵僕僕,站在不遠處看她,慢慢笑起來。

    她愣住了,忘記了浣衣,唯一能想到的是,他們為什麼會找到這裡?

    沈氏兄妹走過來,沈墨兮在池邊蹲下來,洗手後掬水拍臉,「山間的水就是不一樣,清涼清澈,還有一股淡淡的芬芳。」

    沈墨玉以手絹沾水,擦拭著臉上的汗珠,「此處很好,就像世外桃源,住在這裡一月,不理會紛紛擾擾的紅塵,快樂似神仙。」

    蕭婠婠心中詫異,將洗好的衣物絞乾,放在木盆裡。

    「娘娘,在這裡住了十八個月,是否愜意?」沈墨兮笑瞇瞇道。

    「我只是一介山野村婦,不是什麼娘娘。」她淡漠道。

    「娘娘,哥與你說笑呢,莫理他。」沈墨玉走過來,接過她手中的木盆,俏生生地笑道,「有朋自遠方來,娘娘應該請我們兄妹倆喝杯茶水吧。」

    「這碧池的水,比煮的茶好喝,清甜冰涼。」蕭婠婠並不想讓他們知道,楚敬歡有一個女兒。

    沈墨兮立即掬水喝了,「嗯,的確清甜。」

    沈墨玉跺腳,「哥……」

    他眨眨眼,笑得不像他以往穩重自持的樣子。

    沈墨玉拉著蕭婠婠坐在樹蔭下的平整大石上,「我們是專程來找娘娘的。」

    蕭婠婠問:「你們如何知道我在這裡?」

    沈墨兮坐在她們對面,意味深長地說道:「你父親,蕭將軍對我說的。」

    「父親?」她詫異不已。

    「宣武元年,蕭將軍獲罪,行刑前夕,我抱病去牢裡看望你父親。」他清潤道,「蕭將軍知道被人陷害了,蕭家所有人、九族親人都會被牽連,但唯一慶幸的是,無人知道幼女的存在。蕭將軍托我照應你,假若你回京,假若你……為蕭家復仇,我會阻止你。」

    「因此,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蕭婠婠沒想到,父親臨死前夕為自己做了安排。

    「蕭將軍對我說,幼女名蕭婠婠,自小在清涼山長大,生有異相,長了一雙與眾不同的紅眸。」沈墨兮溫和地看她,「我聽說,六尚局有一位女官長了一雙紅眸,我就猜到,你是蕭將軍的女兒,蕭婠婠。」

    「為什麼不揭穿我的身份?」

    「蕭將軍托我照應你,我怎會揭穿你、讓你白白送死?」

    蕭婠婠想想也是,沈墨兮是一個好人,一個可以信賴的好人。

    沈墨兮道:「蕭將軍猜到了陷害蕭家的人,可是,一切都不可挽回。因為,當時先帝登基不久,忌憚四大世家的權勢,需要四大世家的支持與擁護,只能眼睜睜看著四大世家害死蕭將軍,株連九族。」

    心,再次痛起來。

    那種久違的痛,就像是一把鐵手,扼住她的咽喉,幾乎掐斷她的氣息。

    她害怕聽到那個人的名字,但又激動得問出口:「是誰害死父親?」

    就算過了十八個月,她仍然無法忘懷那段血海深仇,更無法放下。

    原來,她內心的平靜,只是自以為的平靜,並非真正的平靜。

    也許,十八個月還不夠久,她還不能從那段血海深仇中恢復平靜。

    沈墨兮溫和道:「這個人,你絕對想不到。」

    沈墨玉接著道:「不是陛下,是紹王。」

    「紹王?」蕭婠婠失聲叫道,怎麼可能是紹王?怎麼可能不是陛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騙她的吧。

    「是紹王,蕭將軍親口對我說的。」沈墨兮道,「紹王野心勃勃,私造兵器,招兵買馬,意圖謀反。紹王覬覦蕭將軍手中的兵權,有意招攬蕭將軍,為己所用。蕭將軍對朝廷忠心耿耿,怎會背叛朝廷、聽命於紹王?蕭將軍無意中得知紹王與魏國勾結,不過沒有證據,沒想到紹王先發制人,偽造罪證,誣陷蕭將軍與魏國勾結,將這些罪證秘密送給四大世家,借四大世家之手除去蕭將軍。因為,不除蕭將軍,紹王與魏國勾結的秘密,遲早會洩露。」

    蕭婠婠聽得呆了,腦中風起雲湧,心中巨浪翻騰。

    這才是最後的真相嗎?

    可是,她分不清了,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真相?

    假如真是紹王處心積慮地害死父親,那麼,錦畫為什麼連續編了兩個故事騙自己?錦畫為什麼這麼做?對錦畫有什麼好處?

    想不通,她真的想不通。

    殺父仇人,究竟是楚敬歡,還是紹王?

    父親,告訴婠婠,究竟是誰?

    沈墨玉溫柔道:「娘娘,也許你一時之間無法接受,可這都是事實,是你父親親口對哥哥說的。」

    假若,真的不是楚敬歡,那麼,蕭婠婠誤會了他,離開皇宮,離開他,是錯誤的決定。

    「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蕭婠婠無法接受這樣的轉變,心痛,混亂……

    「先帝已駕崩,陛下與你鶼鰈情深,冊你為後,我以為你已經放下這段血海深仇。陳年往事,就不重提了。」

    「是紹王……不是陛下嗎?」她喃喃自語,仍然不信這個最後的真相。

    「假若娘娘還不信,可以親口問一個人。」沈墨玉吹了一聲口哨。

    蕭婠婠正狐疑著,不遠處驀然出現一個女子,朝這裡走來。

    錦畫。

    她站在他們面前,面無表情,蕭婠婠驚詫不已。

    沈墨玉冷聲質問:「錦畫,為什麼欺瞞娘娘?為什麼無中生有?」

    錦畫冰冷地眨眸,「因為,我不甘心,我發誓,我不會讓她得到幸福,不會讓她得到陛下的心。」

    沈墨兮笑問:「你不甘心,就一連編了兩個故事騙娘娘?」

    「是,我得不到陛下的心,誰也別想得到!我恨她!她憑什麼得到陛下的心?憑什麼得到先帝的寵愛?憑什麼?」錦畫恨恨地叫道,一雙漆黑的美眸噴出灼烈的怨怒之氣,「我樣樣比她強,為什麼我什麼都沒有?為什麼她得到那麼多人的愛?我不甘心!我不服氣!」

    「你對娘娘說,先帝是蕭家子孫,先帝與娘娘是親兄妹,結為夫妻就是有違綱常人倫。你還說,先帝為了保住身世秘密、保住帝位,不惜殺光蕭家所有人,就是為了讓娘娘痛不欲生,是不是?」沈墨兮喝問。

    「是!我要她在兄妹孽緣中痛不欲生,在親情與復仇中掙扎煎熬!」錦畫痛恨道。

    蕭婠婠驚了,呆了,根本沒想到錦畫對自己竟然這般的怨恨。

    沈墨玉接著道:「先帝駕崩,陛下登基,冊娘娘為後,你不甘心,再次編一個故事騙娘娘,說陛下覬覦蕭將軍的兵權,誣陷蕭將軍通敵賣*國,還說是陛下要你這麼說的,是不是?」

    錦畫陰狠地瞪著蕭婠婠,「是!為什麼她能夠三朝為後?她憑什麼得到三個皇帝的寵愛?我要她知道,她最愛的人,就是殺她父親和家人的人!我要她痛徹心扉!我要她離開陛下!只要她不和陛下在一起,我就開心了……」

    沈墨兮道:「你喪心病狂!」

    語聲切齒,冰寒至極。

    蕭婠婠終於相信,父親獲罪,蕭氏九族被滅,是紹王的陰謀,而自己一再被愚弄,是自己太過愚蠢,太過輕信別人,著了錦畫的道。

    為什麼不信楚敬歡?為什麼當時不問問他?也許,問了,事情就有轉機,她就不會離開皇宮。

    她太傻,太笨,太自以為是,太相信錦畫。

    這一切,都是她的錯,是她對不起楚敬歡。

    陛下,婠婠對不起你……

    因為怨恨,錦畫一直欺騙她,要她飽受折磨、痛不欲生,錦畫做到了,若非沈氏兄妹來此澄清,來說明真相,她豈不是錯怪楚敬歡一輩子?豈不是錯別一世?

    可是,錦畫為什麼願意說出實情?

    沈墨兮帶著錦畫離去,沈墨玉輕輕一笑,「娘娘一定在想,錦畫為什麼會說出實情?」

    沈墨玉果然是心思玲瓏、善察人心的女子。

    蕭婠婠澀然一笑,「莫非你們抓住錦畫有什麼把柄?」

    「陛下沒料到錦畫悄悄回京,甚至悄悄進宮,在背後做了這麼多事。那夜,錦畫對娘娘說了那些話之後,娘娘鳳體抱恙,纏綿病榻,總也不見好,陛下覺得奇怪,命人暗中查探。陛下終於知道,錦畫進宮過,可是,這時候,錦畫消失了,陛下廣派人手找她。倘若找不到錦畫,倘若不是錦畫親口作證,娘娘不會相信陛下所說的,也不會相信哥哥所說的真相。原來,錦畫躲在深山裡,就是不想被陛下找到。錦畫的弟弟身患重病,需要極其珍稀的藥引才能穩住病情,這味藥引只有國庫才有。」沈墨玉道,「哥哥應允錦畫,只要她對娘娘說出實情,就會設法弄到那味藥引救她弟弟。」

    「原來如此。」

    「娘娘,此次墨玉與哥哥專程來清涼山,是想告訴娘娘,太子殿下思念娘娘,陛下也思念娘娘。陛下希望娘娘回宮,一家人團聚。」

    蕭婠婠淡淡地笑,不作答。

    想起兒子,想起楚敬歡,她很想立即回金陵,埋藏在心底的想念潮水一般洶湧而來,淹沒了她,讓她喘不過氣。可是,她害怕,害怕踏入那讓人痛不欲生的皇宮,害怕見到楚敬歡——因為,她愧對他的愛,她不配再得到他的愛。

    「墨玉記得,娘娘冊封為皇后那日,對墨玉說過:有些事,你在本宮之前做了,有意做得離經叛道,鬧得滿城風雨,為本宮擔了些風霜雨雪,本宮銘記在心。」沈墨玉誠摯地看著她,「娘娘可知,墨玉所做的那些事,是墨玉心甘情願的。」

    「為什麼?」蕭婠婠不明白。

    「不瞞娘娘,墨玉待字閨中之時,就仰慕陛下。陛下鎮守邊境,戰功彪炳,文韜武略,是真正的大丈夫,雖然墨玉無緣與陛下相識,但陛下的一些傳聞也是知道的。墨玉不相信像陛下這樣的大丈夫是傳聞中所說的那樣,相信陛下必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墨玉想著有朝一日能夠親眼目睹陛下的風采,然而,墨玉逃不了進宮為妃的命數。」沈墨玉緩緩道,水眸閃著崇敬、戀慕的光。

    「墨玉身為先帝妃嬪,卻情難自禁,無法忘懷陛下。墨玉行止不當、有違宮規,然而,只要陛下對墨玉有一絲絲的憐惜之情,墨玉做什麼都值得。」她嗓音輕緩,無限惆悵,「墨玉瞧得出來,陛下對墨玉並無男女之情,甚至拒絕了墨玉,墨玉不甘心……後來,墨玉終於發現,陛下心有所屬,陛下心中的那個女子,就是娘娘。在娘娘面前,墨玉自慚形穢。」

    「別這麼說,你是大家閨秀,書畫雙絕,溫婉賢淑,而我……我什麼都不會。」蕭婠婠不太明白,她為什麼要說這些?

    「墨玉知道,陛下想要名正言順地娶娘娘為妻,甚至冊娘娘為後。然而,娘娘曾兩度為後,陛下再冊娘娘為後,朝中大臣必定有異議。」沈墨玉姣好的臉沐浴在明晃晃的日光下,膚如凝雪,明艷照人,「墨玉想博得陛下一絲憐惜之情,就要為陛下分憂。於是,墨玉對陛下說,墨玉可拋磚引玉,為娘娘鋪路。」

    那時候,陛下還是攝政的燕王,沈墨玉命人密切注意坤寧宮,終於發現楚敬歡時常夜宿坤寧宮,由此便知,他與蕭婠婠有了夫妻之實。

    她對楚敬歡道:「娘娘是先帝皇后,王爺又是娘娘的皇叔,輩份有別,王爺若想終成眷屬,唯有一法。」

    他漫不經心地問:「什麼法子?」

    沈墨玉道:「說句不好聽的,倘若王爺強佔娘娘,勢必在朝中掀起軒然大波,群臣激烈反對,墨玉願為王爺效勞,為王爺籌謀。墨玉雖然只是先帝的美人,可也是妃嬪,墨玉願為娘娘鋪路。」

    他微瞇雙眸,問道:「鋪路?你有全盤謀劃?」

    「是,墨玉想好了。」

    「說來聽聽。」

    「有墨玉當娘娘的先例,也許那些朝臣就不會強烈反對。」沈墨玉道,「墨玉不甘深宮寂寞,視宮規於無物,勾*引王爺,公然與王爺出雙入對、形影不離,這一定會在宮中和朝堂掀起軒然大波。墨玉不懼流言蜚語,也不懼指責謾罵,王爺無須擔心。待時機成熟,王爺便可宣告,明媒正娶娘娘。」

    「你這麼做,無異於毀了自己的清譽,也毀了沈家的清譽與體面。」楚敬歡驚於她的膽大心細。

    「墨玉想不到那麼多,墨玉還可說服哥哥,讓哥哥莫與王爺為難。」

    「你想得到什麼好處?」

    「墨玉只願,王爺對墨玉能有一絲憐惜之情。」

    「如此簡單?」

    「是,如此簡單。」沈墨玉堅決道,直視他,愛慕得坦蕩,「墨玉別無所求,只求王爺能讓墨玉侍奉王爺,給墨玉一點一滴的恩露。」

    「倘若娘娘懷孕,你覺得應當如何?」楚敬歡問得直接。

    沈墨玉並不詫異,坦誠道:「倘若娘娘懷了王爺的骨肉,王爺應該早作籌謀,待娘娘腹部隆起時,未免引起不必要的猜測和造成對娘娘的傷害,詔諭宮人與朝臣,說娘娘肚子裡的孩子是王爺的。同時,王爺再下一道詔書,定下太子登基的日子,穩住那幫大臣。」

    楚敬歡沉思須臾,「既然你願拋磚引玉,本王就讓你得償所願。事成之後,本王會納你為妾。」

    接下來的計劃,進展順利。燕王染指先帝妃嬪,沈墨玉勾*引皇叔,入燕王府為妾,鬧得滿城風雨,讓所有人目瞪口呆。

    有了沈墨玉這個前例,蕭婠婠懷了燕王的骨肉就容易接受得多。

    太子被廢,楚敬歡登基,先冊沈墨玉為賢妃,三月後再冊蕭婠婠為後,也是預先謀劃好的。

    說完,沈墨玉道:「這一切,是墨玉向陛下提議的,娘娘不要怨怪陛下。娘娘離開以後,陛下傷心孤郁,夜夜獨寢坤寧宮,親自撫養太子殿下……陛下待娘娘的深情,想必娘娘比墨玉清楚。」

    蕭婠婠的心中百味雜陳,不知說什麼好。

    做錯事的人,是她;愧對他的人;是她,傷他心的人,是她……她對不起楚敬歡……

    沈墨玉殷殷期盼地說道:「陛下等著娘娘回宮。」

    真的要回金陵、回到他身邊嗎?

    心中有一道聲音,對蕭婠婠說:回去!回去!回去!

    用你的餘生彌補你的過錯,用你的愛補償對他的傷害。

    可是,蕭婠婠有點猶豫,回到他身邊,意味著再入刀光劍影的皇宮,再次行走於懸崖之上,步步驚心,隨時都有墮涯的危險。

    那種刀鋒上行走、驚心動魄的日子,她不想再過了,只想平平淡淡地過完餘生。

    「娘娘,去年秋,墨玉為陛下添了一個皇子。」沈墨玉露出一抹慈母般溫柔的微笑,「早在墨玉冊封為妃之前,墨玉就對陛下說,墨玉所生的孩子,永遠只是親王,永遠不會對娘娘的太子構成威脅。」

    「恭喜。」蕭婠婠回以一笑。

    沈墨玉能做到這樣,委實不容易。

    她對楚敬歡的愛,付出一切,愛得全心全意,愛得並不卑微,愛得坦坦蕩蕩,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得到了她想得到的。

    沈墨玉握著蕭婠婠的手,懇求道:「倘若娘娘還愛陛下,就回到陛下身邊吧。墨玉看著陛下在千波台、在坤寧宮想念娘娘、為娘娘而憔悴的樣子,墨玉很不好受,覺得心酸。」

    蕭婠婠歎了一聲,「假若陛下在意我,為什麼不早點派人尋我?為什麼過了一年半才……」

    「陛下對墨玉說過,錦畫消失了,陛下派出去的人,怎麼也找不到錦畫。」沈墨玉打斷她,「陛下一邊派人尋找娘娘與凌統領,一邊派人尋找錦畫,直至最近,才找到錦畫。」

    「凌統領眼下在何處?」

    「半年前,凌統領回宮復職了。」沈墨玉道,「其實,娘娘離開的那日,陛下本想派人去追的,不過想了想,陛下打消了追娘娘回來的念頭。陛下說,娘娘剛剛得知『真相』,必定心情激動,滿心仇恨,聽不進任何人的話,不如讓娘娘離去。因此,陛下沒有追回娘娘。」

    蕭婠婠恍然了悟。

    楚敬歡知道她離宮,必定會派人來追,卻沒有追兵追來,她才能順利地離開金陵。

    當時她有點懷疑,卻也沒有想太多,直奔清涼山。

    沈墨玉笑道:「娘娘,明日給墨玉一個答覆吧。陛下和太子殿下在宮中等著娘娘歸來,墨玉也等著,希望娘娘不會讓陛下失望。」

    話落,她站起身,緩步離去。

    蕭婠婠望著她的背影漸漸消失於蔥蘢碧綠的樹木中,然後抱膝坐著,呆呆地看著水瀑嘩啦啦地順著山勢俯衝下來。

    這一切,只怪自己太笨、太蠢,她恨自己竟然不信楚敬歡、而輕信了錦畫的一面之詞。

    當時錦畫對她說所謂的「真相」,她應該問問他,父親通敵賣*國,是不是他栽贓嫁禍?蕭氏被誅九族,是不是他在幕後操縱一切?

    她應該聽他親口承認,不能什麼都不問就離開。

    可是,她不敢問,害怕他親口對她說:是!是朕害死你父親和蕭氏九族!是朕!

    害怕再聽到那樣齷齪、殘酷的真相,害怕再痛一次。

    當初她就應該問他,與他當面對質,可是,她被這個令人無法承受的真相打擊得毫無反擊之力,被那樣的痛撕裂了身心,沒想到去找他當面對質,也害怕再聽到一次真相。

    她臥病在床的時候,也曾想過問,可是,有幾次快問出口了,終究嚥回去。

    因為,她很怕很怕聽見他親口承認,她下意識地選擇了相信錦畫所說的真相。

    她恨自己太蠢,以至於誤會楚敬歡,對不起他,她愧對他的深情。

    應該回到他身邊嗎?應該回去、與他廝守一生嗎?

    很想,很想,很想見到他,很想撲入他的懷抱,很想立即飛回金陵……

    可是,她以何面目回去?

    她誤會了他,傷害了他,讓他平白熬了十八個月,他是不是很生氣?

    有腳步聲。

    她猛地回頭,看見不遠處站著一個男子,輕袍緩帶,玉冠流光。

    那張冷峻的臉膛,那雙深邃的黑眸,那種綿綿的目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心潮激湧,心口劇烈地跳動起來。

    喜極而泣,蕭婠婠管不住自己,奔過去,撲入他的懷抱,緊緊抱著他。

    楚敬歡。

    「婠婠……」他死緊地抱她,嗓音沉啞。

    「陛下……」她埋臉在他的肩頭,熱淚無法克制地掉落,「對不起,婠婠錯了……」

    他獨特的體味,他寬厚的胸懷,他沉穩的手臂,久違的熟悉之感,讓她貪戀地箍著他的脖子,讓她激動地哭泣,讓她不顧一切地抱他,好像以此才能證明,他真的就在眼前,他真的抱著自己。

    熾熱相擁,愛意深濃。

    好久好久,楚敬歡鬆開她,為她拭淚,溫柔疼惜。

    「陛下……怎麼親自來了?」擦乾了淚痕,蕭婠婠摟著他的腰身,不鬆開。

    「朕擔心你不回宮,來捉你回去。」楚敬歡板著臉,卻以寵溺的口吻說道。

    她窘迫地笑了,「陛下何時知道婠婠是蕭家女兒?」

    他撫著她的玉頸與雪腮,黑眸熠熠,「鳳王登基為帝、紹王掌政的時候,朕在宮中的耳目無意中得知,你可能是紹王的人,那時,朕便開始查你的底細。紹王伏法之後,朕也揭穿了錦畫的身份,錦畫說,你是蕭將軍的女兒,由於生有異相,從小在清涼山長大。」

    「陛下應該知道臣妾進宮是為了復仇,不擔心臣妾胡來嗎?」

    「不擔心。」

    言辭都是多餘的,只有擁抱才是真實的。

    楚敬歡再次擁她入懷,緊得像要勒斷她的腰肢。

    她真真切切地在他懷裡,這種失而復得的欣喜與激動,讓他覺得,此生再無遺憾。

    假如,餘生沒有她相伴,就算他成為千古一帝,這一生也不圓滿。

    假如,餘生有她相伴,就算他只是販夫走卒,這一生也會美滿幸福。

    「朗朗呢?」楚敬歡突然問道。

    「婠婠將朗朗送給一戶家境優渥的人家撫養,婠婠希望朗朗過著一種平淡的日子,有疼愛他的養父母和一個溫暖的家。」蕭婠婠道。

    「也好。婠婠,明日回京。」

    「這麼快?」

    「朕的龍榻,只有你。」

    「不是還有賢妃嗎?」她戲笑。

    「只有你,才能進乾清宮的天子寢殿。」楚敬歡溫柔含笑。

    「婠婠不是悍妒之人,賢妃是個好女子,陛下應該好好待她。假若陛下充裕後宮,婠婠也不會有異議。」

    「朕有你和賢妃,足矣。」

    他與她坐在大石上,摟著她,看飛瀑直下,聽水聲激越,望翠色盈盈,賞清涼山風光。

    遠處,猿蹄迴盪;近處,耳鬢低語。

    水映嬌顏思悠悠,山色空濛水瀲灩。

    **番外大結局,終於結束啦,啦啦啦,雞凍中……謝謝各位妹紙一路追隨與支持,如果喜歡阿嫵,還請支持新文《胭脂毒,誘皇第一妃》,重生腹黑女,霸氣御姐,各色美男,不一樣的精彩,保證完本。謝謝xiaodoumi12345、bbt19888的月票,撲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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