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冷笑,她淡聲道:「奴婢願終生侍奉嘉元皇后,別無所求。」
她怎會相信他的鬼話?他這話只不過是以退為進地試探她。
他道:「嫁入鳳王府,風光榮寵,有何不好?說不定皇弟會愛上你,專情於你。」
她淡然道:「陛下也說了,可能罷了,奴婢只願一生平凡。」
「皇弟還會纏著你,你如何應對?丫」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假若陛下願為奴婢勸王爺莫再纏著奴婢,奴婢感激於心。」
「朕勸皇弟,只會讓皇弟更堅定了搶走你的決心。朕也想與皇弟來一場公平的決鬥,誰勝誰負,與人無尤。媲」
「決鬥?」蕭婠婠駭然,這場決鬥的綵頭,就是自己?
「是。朕與皇弟心照不宣,誰能得到你的心,便是贏了。」
她不語,心頭轉過數念。
那就是說,陛下暫時不會寵幸自己,一切有待這場決鬥的結果。
楚連玨似在認真地思索,「皇弟與你撒落葉、看星辰,朕應該與你做什麼呢?」
她暗自想著,他是否已經查到那三個青衣人的來歷。假若他知道中宮已經約略猜到他與嘉元皇后的隱情,不知會怎樣,也許他的心思就不會放在自己身上了。
於是,她問道:「陛下,數日前綁走奴婢的那三個青衣人,陛下是否命人暗中查探?」
楚連玨猛地回神,褐眸變得陰鷙,「朕想查的人、想知道的事,沒有查不到的。」
「那……陛下已經知道打探慈寧宮消息的人是誰?」蕭婠婠試探地問道。
「朕知道是誰。」他微瞇雙眸,直視前方,眸光冷酷。
「真是宮中的人?」
「朕已警告過她,假若她再次綁你,或是再有打探之心,朕就廢了她。」他冰寒道。
她暗自猜測,他所說的他(她),究竟是誰?他說「廢了她」,應該是後宮妃嬪吧。
或許他已經查到,是楊晚嵐和楊政命青衣人綁了自己。
可是,楊晚嵐和楊政想做的事、想查探的內幕,豈是他一個警告就能阻止得了的?再者,他警告皇后,無論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嘉元皇后,楊晚嵐都不會罷休的吧。
楚連玨決然道:「你無須擔心,她膽敢再次綁你,朕就讓她嘗嘗冷宮的滋味。」
蕭婠婠輕聲道:「陛下,奴婢該回六尚局了。」
「急什麼?」他制住她的雙手,語音低沉,「朕還沒想到,應該與你做些什麼美妙的事。」
「陛下慢慢想,奴婢該回去了。」她努力掙脫他的手。
他箍緊她,溫熱的唇落在她的腮上,一路下滑,停留於她的側頸。
她拚力掙扎,心驚膽顫,卻怎麼也掙不脫他的雙臂。
不得已,她嬌弱可憐地說道:「陛下說過……會與鳳王分出勝負……」
楚連玨低笑道:「朕是這麼說過,但是朕沒說過不會做偷香竊玉之類的事,朕更喜歡偷香竊玉。」
蕭婠婠極為無奈,只要他沒有寵幸自己的心,只好忍忍了。
不過,她不配合,形如呆木,哭喪著臉,他也沒什麼興致了。
————
慕雅公主突然回宮,哭哭啼啼的,揚言要和駙馬和離。
蕭婠婠接到公主傳召,立即趕往春禧殿。
楚君婥躺在床上,一雙美眸紅腫如核桃,面色失了往日的紅潤。她不停地抽噎,曉曉越勸,她哭得越凶。
眼見如此,蕭婠婠心中暗道:難道此次是真的吵架?不是鳳王和公主合演的一齣戲?
不知事情原委,她也無從規勸,只能先問曉曉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曉曉說,今日早上,公主上街閒逛,想買一些好玩的玩意兒,無意中看見一條小巷子裡有一對男女在拉拉扯扯。
公主定睛一瞧,登時,氣不打一處來:當街拉扯的,竟然是駙馬和一個頗有姿色的年輕女子。
當即,她上前去教訓那對狗男女,幸虧曉曉及時拉住她,躲在牆邊偷聽他們說話。
聽了他們的對話,公主更是火冒三丈。
原來,駙馬真的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而且是金屋藏嬌。
那女子叫做華玉瓶,風華正茂,長得頗為清艷。
華玉瓶的父親做過幾年知縣,後來開了一家書坊與茶莊,家境良好,無奈好景不長,華父太過善良,對人沒有戒心,被一個團伙騙去了兩間鋪子和房契,從此家道中落。父母受不住打擊,雙雙染病去世,她寄身青樓,賣藝掙錢養活一雙弟妹。明月樓的老鴇要她接客,她拒不接客,老鴇揚言不讓她在明月樓賣藝。
弟妹還小,華玉瓶迫不得已,答應老鴇接客。那夜,駙馬林天宇被一幫朋友拉去明月樓喝花酒,恰巧遇到華玉瓶登台演出。最後,華玉瓶被一個富商老爺以三千兩包下一夜,沒多久,駙馬在廂房聽見外面有喧嘩聲,出來一看,才知道那華玉瓶賣藝不賣身,寧願跳樓自盡也要保得清白。
富商不放過她,步步緊逼,她步步後退。
眼看著她就要跳樓自盡,駙馬覺得這姑娘剛烈至此,挺可憐的,就出面調解,願出三千五百兩包下華姑娘一夜。
有人認出他是當朝駙馬,是權勢顯赫的林氏大公子,富商聞言,不敢得罪他,逃之夭夭。
之後,駙馬與她飲了兩杯酒就回府了。
三日後,他們在街頭不期而遇,她請他到酒樓一敘,鄭重謝他救命之恩。
言談中,他知道了明月樓的老鴇仍然逼她接客,她只能離開明月樓,卻衣食無著。
駙馬見她可憐,便贈她五百兩,為他們姐弟三人租了一間較大的房子,買了一些日常用品,還給她介紹了一份差事,在一家客棧洗衣掃地。
華玉瓶感恩戴德,願意以身相許,還說不介意「金屋藏嬌」,不介意無名無份,不介意見不得光。然而,駙馬拒絕了她的心意。沒想到,過了幾日,也就是今日,華玉瓶終於在街上等到了出門的駙馬,又恰巧讓公主親眼目睹。
華玉瓶淒楚道:「玉瓶落難,林公子仗義出手,使得玉瓶保全清白之身,使得玉瓶姐弟三人有了兩餐溫飽,林公子大恩大德,玉瓶銘記於心。玉瓶只是弱女子,此生此世無法回報林公子的恩德,唯有以身相許。只要林公子覺得與玉瓶在一起覺得開心,玉瓶就心滿意足了。」
駙馬道:「華姑娘,我幫你只是覺得你身世可憐,並無其他意思。我已有妻室,從未想過納妾一事,你的心意,我心領了。」
「林公子的意思,玉瓶明白。玉瓶原本就沒有奢望入府,與金枝玉葉的公主成為姊妹。玉瓶只希望林公子偶爾來看看玉瓶,與玉瓶度過一宿良宵,玉瓶別無所求。」
「華姑娘,你誤會了,我不是這意思……我的意思是,除了公主,我不會有第二個女人。」
「玉瓶已是林公子的人呀,林公子保全了玉瓶的清白之身,安頓玉瓶姐弟三人,還為玉瓶找到一份差事,玉瓶這個家,是林公子給予的,林公子便是玉瓶的夫君。」她拉住他的衣袖,神態依依,嬌弱楚楚。
「華姑娘,我只是好心幫你而已……假若是其他人,我同樣會幫……」駙馬越說越著急。
「玉瓶知道,林公子與公主鶼鰈情深,玉瓶不會破壞你們的感情,玉瓶只希望林公子偶爾會想起玉瓶,記得玉瓶一點點好……倘若玉瓶能為林公子生下一男半女,玉瓶就死而無憾了。」
駙馬簡直要崩潰了,「華姑娘,我只當你是可憐人才幫你,我對你全無男女之情。若你再這樣,恕我不能奉陪。」
駙馬想走,她卻拉著他,不讓他走,接著索性撲入他懷中,死死地抱著他。
他本想推開她,卻又不想傷了她,就這樣被她抱住不放。
這一幕,落在公主的眼中,就變了樣。
公主以為駙馬真的金屋藏嬌,真的與華玉瓶有苟且之情,怒火直竄,氣勢洶洶地奔上前,甩了駙馬一耳光。
「林天宇,你竟敢背叛我!你好樣的!」楚君婥怒吼。
「賤人,這個臭男人,本公主不要了,你想要就拿去吧!」她也摑了華玉瓶一巴掌。
然後,她揚長而去。
駙馬立即追回府,在房門外求公主開門,公主就是不開門。
他解釋了華玉瓶一事的前前後後,說得口乾舌燥,公主還是不開門。
最後,公主開門了,卻是拎著包袱要回宮。
公主指著他的鼻尖,怒火燃燒,「我再也不會相信你的花言巧語,假若你沒有做什麼讓人誤會的事,她怎會纏著你?怎會癡笨成這樣?」
駙馬解釋道:「我真的不知她是這樣的人……我也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想法……當時,我只是見她可憐,好心幫她而已……誰知……」
「她可憐?還是由憐生愛?她賣藝不賣身,與你何干?你可憐她,就是對她動心了。」
「可憐怎麼是動心?人都有同情心……」
「是,你有同情心,別人為何沒有?你挺身而出,為何別人沒有挺身而出?還不是你看著她有幾分姿色,就動了花花心腸!」
「天地良心,我哪有什麼花花心腸。」
「如果沒有,你去明月樓做什麼?大婚那日,你說過什麼?你忘了嗎?你也敢去喝花酒?」
公主拚命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衝出林府,坐馬車回宮。
駙馬想追出去,卻被林家人拉住了。
林文鈞說,公主正在氣頭上,你說什麼都沒用,她聽不進去。
曉曉趕忙追出來,上馬車陪著公主。
行至半途,馬車忽然停下來,竟然是華玉瓶。
華玉瓶站在馬車前,淒楚地祈求公主,「公主,玉瓶出身卑微,無才無貌,根本無法與公主爭什麼,玉瓶也從未想過與公主爭。林公子深愛公主,玉瓶並無癡心妄想得到林公子的憐惜,玉瓶只希望,林公子與公主鬧彆扭的時候,玉瓶能夠在林公子身邊安慰他、照顧他。」
曉曉喝道:「走開!你再說,我不客氣了。」
「公主,都是玉瓶的錯,玉瓶求求你,不要與林公子鬧彆扭了,好不好?」
「玉瓶知道,公主很生氣很生氣,可是林公子沒有錯,林公子只是多情罷了……」
「林公子是一個大好人,公主是金枝玉葉,習慣了高高在上,林公子面對公主,多多少少會有屈之人下的屈辱感……而在玉瓶面前,林公子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漢。」
「公主與林公子恩愛情深,玉瓶想破壞也破壞不了,玉瓶只希望公主能多多體諒林公子。世間男兒,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哪一個不是左擁右抱?即使林公子在外頭有女人,也是理所當然……公主,玉瓶並不奢望什麼,只希望公主明白,玉瓶與公主一樣,深愛著林公子。」
華玉瓶喋喋不休地說著,公主始終一言不發。
曉曉命車伕拉開華玉瓶,馬車才繼續前行。
知道了事情始末,蕭婠婠揮退宮娥,讓曉曉去沏茶來,接著在床沿坐下來,柔聲開口:「公主不信駙馬的為人麼?」
楚君婥掀掀紅腫的眼皮,飲泣道:「我就是太信他了,他才會這麼欺負我……去青樓喝花酒,還金屋藏嬌,他欺瞞我……他該死……我饒不了他……」
「公主想怎麼做?」
「我要和離……不,和離之前,我要狠狠地教訓他一頓,讓他生不如死。」楚君婥咬牙道,氣憤難忍。
「怎麼個生不如死?」蕭婠婠淡淡地問。
「我也不知道……我還沒想好……對了,凌尚宮,你幫我想想,如何整治那對狗男女。」
「公主,那可是你的駙馬,你的夫君。」蕭婠婠鄭重道,「公主與駙馬情深似海,經歷了這麼多才結為夫婦,如今變成這樣,公主甘心嗎?」
「我當然不甘心,是他背叛了我,是他欺瞞我,是他變心……」楚君婥恨恨道,怒火直迸。
靜了半晌,蕭婠婠接著道:「公主一怒之下回宮,假若那華玉瓶有心,趁機接近駙馬,虜獲了駙馬的心,二人雙宿雙棲,公主不是得不償失麼?」
楚君婥又慌亂又驚怒,「他敢!他膽敢碰那賤人,我閹了他,讓他一輩子不能碰女人。」
蕭婠婠笑道:「公主捨得嗎?」
楚君婥眨眨眼,強撐著氣勢,「怎麼不捨得?我當然捨……得……反正他已經背叛了我,我不要他了。」
「公主,莫被一時意氣沖昏了頭腦。」蕭婠婠語重心長地說道,「照奴婢看,駙馬絕非那種人。駙馬只是同情華玉瓶才幫她的,駙馬對公主一心一意,拒絕了華玉瓶的心意,只是華玉瓶死纏爛打,纏著駙馬不放。公主生氣歸生氣,也不能撂下不理,而應該與駙馬並肩站在一起。公主與駙馬置氣,駙馬傷心難過,倘若這個時候華玉瓶趁虛而入,那公主不就失去駙馬了?」
「反正我不要駙馬了,她想要就要去。背叛我的人,我不稀罕。」楚君婥怒哼。
「既然是華玉瓶自作多情,公主應該出面,令華玉瓶知難而退。公主為駙馬解決了那個難纏的女人,駙馬也會感激公主,會更愛公主的,是不是?」
「我才不幫他擦屁股呢。」
「這不是擦屁股,這是公主與駙馬之間的事,公主是在保護自己的姻緣啊。」
「那……我應該怎麼做?那個華……玉瓶,好像很笨啊,根本就說不通。」
眼見公主氣消了、聽進去了,蕭婠婠微微一笑,「公主,這事不難。」
接著,她附在公主耳邊,說了幾句話。
聞言,楚君婥輕輕頷首,須臾又蹙眉道:「可是,如果駙馬不進宮接我,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蕭婠婠道:「不會的,我保證,駙馬今晚不來,明日一早就會來接公主回府了。」
楚君婥咬著唇,從曉曉手中接過茶盞,慢慢飲著。
接著,她命曉曉拿來銅鏡,看著鏡中憔悴的人兒,她驚叫道:「哎呀,怎麼眼睛腫成這樣了?」
「公主哭了這麼久,當然腫成這樣了。」曉曉擠眉道。
「我要去會一會那個華玉瓶,凌尚宮,有消腫的法子麼?」楚君婥愁苦道。
「用熱水敷一敷,應該有效。」蕭婠婠提議道。
當即,楚君婥命曉曉去端熱水來。
然後,更衣,洗面,上妝,梳發,收拾好以後,她恢復成那個嬌艷的慕雅公主。
————
楚君婥擔心自己應付不來,執意要蕭婠婠陪她出宮,曉曉留在宮中,反正事後還要回宮的。
蕭婠婠說自己有要務在身,不能隨意出宮,公主就是不答應,就是要她陪著去。
最後,楚君婥硬拉著她出宮,來到華玉瓶住的地方。
華玉瓶的確是一個小美人,容貌清艷,腰細如柳,裊裊婷婷。
在明艷照人、盛氣凌人的慕雅公主面前,她從容地福身行禮,有禮有節,不卑不亢。
她站在一側,低垂著螓首,等候公主開口。
「華姑娘,駙馬對公主情深似海,不會再有別的女人,若你繼續纏著駙馬,只怕也討不到什麼好果子吃。」蕭婠婠開門見山地說道,這種威脅性的話,只能由公主的「侍婢」說。
「玉瓶深知林公子與公主的深情厚意,玉瓶別無所求,只求偶爾能見林公子一面,難道玉瓶這一丁點的請求也不行麼?」華玉瓶可憐兮兮地說道。
「行,本公主說行就行。這樣吧,假若華姑娘不嫌棄,就由本公主做主,請華姑娘搬進府,本公主所住的廂房旁邊正好有一間空房,華姑娘可以搬進來。」楚君婥溫柔道,笑意深深,「如此一來,華姑娘就可以每日見到駙馬,本公主也有一個好姐妹相伴,只不過……華姑娘在府中能否得償所願,能否活過十天半月,本公主就無法保證咯。」
華玉瓶明眸大睜,駭然無語。
蕭婠婠笑道:「哦,對了,既然華姑娘入林府了,華姑娘的弟妹就是自家人,公主很喜歡小孩子,會買下一幢小院落給華姑娘的弟妹住,命人好好照顧他們。」
言外之意便是,公主會命人看住她的弟妹,不過能否安然活著,那就不知道了。
華玉瓶豁然抬眸,「公主這是什麼意思?」
「公主慈悲心腸,會讓華姑娘的弟妹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這不就是華姑娘想要的嗎?」蕭婠婠故意以譏諷的口吻道,「林家權勢顯赫,華姑娘入了林府,成為林公子的妾室,榮華富貴不就唾手可得嗎?」
「玉瓶愛的是林公子,並非榮華富貴。」華玉瓶冰冷道。
「既是如此,那就好辦了。只要華姑娘點個頭,就可以住進林府,天天看見林公子,你的弟妹也可以過上好日子……不過,華姑娘想與弟妹住一起,那是不可能的了,林府雖然有很多院落,空房多的是,卻不是隨便讓外人住進來的,你的弟妹,只能聽從公主的安排了。」
華玉瓶垂著頭,眸光滴溜溜地轉。
半晌,她終於道:「公主盛情,玉瓶心領了。玉瓶不會再纏著林公子,請公主放心。」
蕭婠婠將一袋銀子擱在桌上,「華姑娘想明白了就好,這是五百兩,明日以後,公主不想再看見你,你好自為之。」
坐上馬車回宮,走了老遠卻還沒到,蕭婠婠正要掀開風簾瞧瞧,馬車卻停了。
兩個車伕跳下車,她一看眼前景物,又驚又疑。
她們竟然被車伕帶到秦淮河的碼頭!
二人下車,楚君婥正要訓斥車伕,兩個車伕同時摘了斗笠,現出真容。
林天宇,楚連灃。
蕭婠婠嚇了一跳,暗自猜度著,這次公主與駙馬的事,難道又是假的?可是也太逼真了。
楚君婥朝駙馬火冒三丈地怒吼:「誰讓你帶我到這裡的?我要回宮……」
「公主,我不會讓你回宮了,今夜我們遊覽秦淮河。」林天宇笑瞇瞇道,溫柔地拉起她的手。
「我才不跟你遊覽秦淮河……我也不回府……」她蠻橫地甩開他的手。
雖然她氣消了一半,心中卻窩著一團火,憋屈著,自然要發發脾氣了。
林天宇被她甩開手,又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胳膊,將她圈在懷中,任憑她如何掙扎也不放開她,柔聲哄著。
楚君婥打他、捶他,嬌蠻凶悍,慢慢的,她在他的懷中安靜下來,靠在他的肩頭,低聲啜泣。
看見他們和好,蕭婠婠放心了。
冷不防的,有人牽起她的手,她立即掙開,卻被他拽走。
「小兩口說體己話,莫非你想聽?」楚連灃一笑,拉著她行至秦淮河的河堤,望著河上風光。
「王爺,奴婢還有要事在身,不便滯留宮外……」
「日近黃昏,秦淮河的日落別有一番淒美壯麗的景象。」
「秦淮河是京城遊覽勝地,奴婢心嚮往之,不過今日天色已晚,還請王爺見諒。」
他面對著她,雙掌握著她的臂膀,「放心,皇兄不會責怪你,這是公平的決鬥。」
也許真如他所說,陛下不會責怪她,卻也不會毫無所動吧,再者,燕王知道了,會如何?
她擔心的是燕王。
林天宇摟著楚君婥的腰肢走向停泊於河岸的畫舫,恩愛綿綿,令人羨慕。
楚連灃也牽著蕭婠婠的手,走向畫舫。
————
秦淮河碧波粼粼,兩岸垂柳依依,樹木蔥鬱,一座座精緻的小橋橫跨兩岸,亭台樓閣雕樑畫棟,加上兩岸一幢幢白牆黛瓦的樓房,風物旖旎,數百年來一直是文人墨客的遊冶之地。
無論是白日還是夜晚,河上畫舫穿梭,歌女悠揚的歌聲悠悠傳盪開去,倩影飄飛,為秦淮河增添一抹亮麗之色。夜裡,小橋流水,儷影妖嬈,槳聲燈影,別有一番誘人的風情。
時值秋涼時節,秦淮河的黃昏猶顯得蕭索淒美、蒼涼壯麗。
畫舫慢慢滑行,楚君婥與林天宇坐在船頭,相擁著仰望西天的晚霞。
楚連灃與蕭婠婠坐在船尾,望著那艷紅的夕陽漸漸沉落。
冷涼潮濕的秋風迎面撲來,她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他脫下外袍,披在她身上,攬抱著她。
「王爺,奴婢不冷。」她連忙道,拒絕他的靠近。
「手這麼涼,還不冷?」他的右臂倏的收緊,湊近她的側頸,「嗯……好香。」
蕭婠婠無語,心知無論她如何抗拒也阻止不了他的靠近。
楚連灃與楚連玨決定來一場公平的「決鬥」,決鬥的主旨就是贏得她的芳心,那麼,她完全可以兩邊敷衍,左右逢源。與此同時,她可以借此機會誘陛下上鉤,讓他欲罷不能。
楚連灃冷不丁地問:「皇兄與你做過什麼?」
她輕聲道:「陛下……沒做過什麼,陛下應該還在想吧。」
「倘若皇兄執意寵幸你,你會如何?」他雲淡風輕地問道。
「王爺不是說,陛下會與王爺來一場公平的決鬥麼?」她知道,他在試探自己。
「話雖如此,本王還是擔心皇兄哪日忽然興起,迫你侍寢。」
「王爺無須擔心,陛下是坦蕩君子,既然有心與王爺一較高下,勝負未分之前,不會……」她止住話,沒說下去,心中卻不認為陛下是正人君子。
楚連灃呵呵一笑,「皇兄是不是正人君子,本王不知,本王只知,本王不想做君子。」
她莞爾一笑,對於他的話,當做沒聽見。
他側首,扳過她的臉,輕啄著她的腮。
很輕很淺的吻,宛如秋風拂過,涼涼的,徐徐的。
她沒有防備,驚得立即別過臉,面頰染了晚霞般的艷紅,惹人憐愛。
「玉染,眼下你覺得本王好,還是皇兄好?」楚連灃笑問。
「陛下妃嬪如雲,雨露均沾,王爺心繫舊愛,情深不悔。奴婢只是卑微的女官,不敢妄想什麼。」蕭婠婠淡然道,巧言避開他尖銳的問題。
「本王許你妄想。」
「王爺,奴婢從未想過鯉躍龍門、躍上高枝,只願在六尚局有一席之地,平淡地過完一生,壽終正寢。」
「在本王面前,你無須自稱『奴婢』。」他溫熱的鼻息拂在她的臉上,宛若輕煙裊裊,「從此刻起,本王讓你想。」
她低垂著優美的螓首,「奴婢不敢。」
他半是寵溺半是責怪道:「又說『奴婢』。再說一次,本王就罰一次。」
蕭婠婠頷首,楚連灃道:「皇兄無法做到專情,本王可以;皇兄可以給你獨寵,本王更可以;皇兄能給你的,本王也可以給你;皇兄無法給你的,本王卻可以給你。」
她不語,不知如何應對。
他抬起她的下頜,迫使她面對著自己,「你擔心本王娶你之後還記掛著軒兒?」
她靜靜地看著他,仍然不應。
他誠懇道:「你說過,往事已矣,軒兒在天之靈,也希望本王放開心懷,做一個逍遙王爺。雖然本王無法忘懷軒兒,但是本王會珍惜眼前人,與你共度一生、舉案齊眉。本王的王妃,將是世上最幸福的妻子。」
這雙桃花般的俊眸,深深地凝視著她,浮動著璀璨的霞光與誠摯的流光。
他的口吻誠摯得令人無法懷疑。
蕭婠婠在想,他所說的是發自肺腑,還是只是為了贏得自己的心才這麼說的?
————
宋之軒說,嘉元皇后的龍胎平安康健,相較皇貴妃,更為平穩。
近來,嘉元皇后的胃口很好,也不胡思亂想了,大腹便便,胳膊和雙腿粗了,臉蛋也豐潤了,越發嬌媚可人。
因為中宮起疑,陛下來慈寧宮來得少了,命蕭婠婠多陪陪嘉元皇后,讓她開朗一些。
於此,自那次在西苑與燕王***一度之後,蕭婠婠以六尚局事務繁忙為借口,推脫了兩次,他似乎也沒有生氣,不再約她相見。她每日都去慈寧宮,直至入夜才回六尚局。
這夜,嘉元皇后對即將到來的分娩有些緊張,她耐心地開解,讓嘉元皇后放心,說宋大人會安排好一切。
因此,她離開慈寧宮時,比往日晚了半個時辰。
走出慈寧宮宮門,拐過一條宮道,她看見前方站著一個公公。
她認得,這公公是御前伺候的。難道楚連玨傳召自己?
那公公走過來,傳了陛下口諭,讓她前行。
蕭婠婠知道陛下此次傳召應該是為了三日前她與鳳王遊覽秦淮河一事,只能去見駕。
前行沒多遠,忽然,走在她斜後側的公公突然揚臂猛擊她的後頸,不多時,她暈厥過去。
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
那公公為什麼擊暈自己?難道他不是奉了陛下的旨意?難道……
她一骨碌爬起來,眼見房中無人,立即開門逃走。
門口卻有一人堵著,她心急火燎,剎不住步履,硬生生地撞向那個人。
一股熟悉的龍涎香幽幽地傳來,她暗道糟糕,想後退幾步,卻被他攬住。
「想去哪裡?」楚連玨沉聲問道。
「奴婢……參見陛下。」蕭婠婠略定心神,不明白他為什麼讓公公擊暈自己。
「今夜,朕與你做一件有趣、美妙的事。」他收攏雙臂,緊抱著她。
「陛下……不去瞧瞧嘉元皇后麼?」她知道,他決定的事,不會改變主意。
「晚點再去。」
楚連玨牽著她的手,來到屋前小苑。
她舉眸四望,認出這個小苑是慈寧宮西苑,不由得心跳加速。
他竟然在慈寧宮與自己做這些事,竟然不避嘉元皇后!
慈寧宮是最安全的,可避開中宮與妃嬪的耳目,可以隨心所欲,可是,他不擔心假若嘉元皇后知道了會有別的想法嗎?
他與她站在小苑正中,昏紅的燈影中,他的墨藍長袍迎風飛起,他的衣袂與她的衣袖相碰相纏,他的褐色瞳孔洋溢著濃濃的笑意。
「朕為你下一場洋洋灑灑的飛雪。」楚連玨深深地凝視她。
「謝陛下。」蕭婠婠柔然一笑。
他打了一個響指,片刻之間,四面屋頂出現數人,樹上也有人影。
他們提著一個小籃子,從籃中抓起什麼,撒在空中。
那是雪白的紙裁出的小紙片,伴有一些雪花形狀的紙片。
「雪花」越來越多,洋洋灑灑,隨風飄飛,在空中瀰漫成一場美麗、爛漫的飛雪。
二人站在苑中,仰頭望著。
她驚歎不已,楚連玨看著她沉醉的神色,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
他摟著她的纖腰,在她的額上落下一吻。
蕭婠婠沒有推開,靜靜站著。
彷彿回到了清涼山的碧池,鳥語花香,流水潺潺,他攬著她,她依偎著他……初涉情事,心間甜蜜,不勝嬌羞……那是最美好的回憶,那是最令人難以忘懷的第一次動情。
楚連玨凝視著她,「喜歡麼?」
她猛地回神,輕輕頷首。
晚了,晚了,自己已經是燕王的女人,不能再與他結合。
假若今夜的這一切,他早點做,也許,她就不會決定委身燕王。
一切都太遲了。
飛雪紛紛揚揚,正如那年、那晚的風雪肆虐,她看見屍橫遍地,經受了家破人亡的劇痛。
一切都是拜他所賜。
心痛如割,恨意隱隱,她的笑靨卻嬌媚惑人,「喜歡。」
楚連玨凝視她,情深款款的目光直入她的眸心,「跳一支舞吧,朕相信,你在飛雪中翩翩起舞的樣子一定很美,冠絕古今。」
蕭婠婠莞爾一笑,「陛下斷定奴婢會跳舞?」
「朕相信你會。」
「為什麼?」
「感覺。」他的褐眸凝聚著綿綿的情意,就像以往他攬抱嘉元皇后在懷的神情。
「為了陛下的『感覺』,奴婢願為陛下舞一曲《相思引》。」她輕柔地笑著。
「好。」他鬆開她,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
雪白的紙片依舊飄飛,在這場輕盈爛漫的飛雪中,蕭婠婠背對著他,緩緩下腰,扭動柔軟腰肢,舞起。
然後,伸展,飛躍,凌空,飛舞。
水腰柔軟,頎長的雙腿踏出柔美的舞步,纖纖十指化為雲手,翻雲間,秋波如訴,覆雨間,眸光嬌媚。
一轉身,宛若驚鴻;一投足,輕盈若燕;一舉手,柔情似水;一旋躍,矯若游龍。
沒有絲竹管弦伴奏,她的舞姿仍然美輪美奐,彷彿謫仙落入凡間,不染一點煙沙。
楚連玨看呆了,目不轉睛。
他定睛觀賞那曼妙的舞姿,目光捨不得離開那明眸皓齒的秀臉,那卓然出塵的倩影。
後宮妃嬪如雲,才貌雙全者不在少數,卻沒有一人有她這般傾國傾城的舞姿。
麗嬪與皇貴妃在後宮一度平分秋色,憑借的就是她們驚艷後宮的舞姿。
可是,與眼前的女子相比,麗嬪與皇貴妃的舞粗劣得無法入眼。
疾步飛躍,鳳凰騰空,影姿連環,迤邐出空靈的儷影。
蕭婠婠左腿抬起,微曲,金雞獨立之姿柔美傲然。
舞一場繁華如流沙慢慢地消逝,舞一曲笙歌如寂寞靜靜地悲傷,舞一種萬念俱灰,如絕望在夜闌深處綻放。心魂一震,他看見她的眼底眉梢纏繞著絲絲縷縷的淒楚與哀傷。
舞似斷腸。
那是一種多麼刻骨銘心的絕望啊。
她為什麼這般憂傷?
蕭婠婠有些氣喘,凌空一躍,彷彿一隻驕傲的鸞,穩穩落地。
接著,飛雪飄旋中,她旋轉起來,不停地旋轉,向他的方向旋轉而去。
當她完成高難度的九旋,停在他身前,便因耗盡體力而倒下來。
楚連玨眼疾手快地攬住她,順著她下墜的力道蹲下來,抱她在懷。
她劇烈地喘息,五內翻湧,額頭布有薄汗,玉腮染了一抹誘人的薄紅,雙唇微張,嫣紅如瓣。
「你讓朕大開眼界,這一舞,朕畢生難忘。」他驚歎道,褐眸迸射出驚為天人的喜悅。
「謝陛下讚賞。」她的喘息還沒平穩下來。
「你師承何人?」
「奴婢的舞藝,是奴婢家鄉一個擅舞的女子所教。她天生會舞,卻不願為人所知,也不願教人。奴婢父親於她有恩,她無以為報,便教奴婢這支舞。」
蕭婠婠說的不是實情,這舞《相思引》,是師父所教——師父交給她的兩項絕技,一為「冰魂神針」,二為這支叫做《相思引》的舞。
十五歲學舞的時候,師父對她很嚴厲,她練了整整一年才過了師父那一關。
當初,她不知道師父為什麼教自己這支舞,如今細細想來,以師父之能,也許早已測算到她會在十六歲那年家破人亡,會進宮為父親查出真相。
楚連玨笑道:「原來如此。」
她站起身,嬌羞地垂眸。
他以衣袖為她拭汗,舉止溫柔,「玉染,若你願意,朕晉你為寧妃。」
蕭婠婠一愣,繼而淡淡道:「奴婢……為陛下舞一曲,並非為了名份與恩寵,而只是被陛下的用心感動、感染,為這繽紛的落雪舞一曲。」
眼下還不是晉封、承寵的良機,她知道他這麼說,只是為了贏鳳王罷了。
「朕明白,朕不會逼你。」
「謝陛下。」
楚連玨握著她的手,慢慢擁她入懷。
滿地落雪,如梨花鋪地,一地旖旎。
月華遍地,如冷霜傾灑,一地冰涼。
她會慢慢收服楚連玨,誘他的真心與真情。
既然他與鳳王以自己為綵頭決鬥一場,那麼,就不要怪她藉機利用。
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九五之尊,都要為曾經犯下的罪孽付出代價。
手握生殺大權的皇帝又如何?她照樣要他血債血償!
————
今歲的萬壽節即將來臨,六尚局仍然協助操辦,因此,蕭婠婠忙著為各局指派事務。
這日,忙到黃昏,她才想起還沒去慈寧宮。
天色已晚,她想著不如不去了,明日早點兒去,但又擔心嘉元皇后記掛著,還是去了。
走著走著,她忽然覺得後面有人跟蹤,便猛地轉身,看見一抹人影疾速地閃過。
就在這時,背後有一股冷風襲來,她暗道不妙,正要回身,口鼻已被死死地摀住。
她拚命地掙扎,卻越來越暈……
幽幽轉醒時,她覺得很冷,四肢又酸又麻,睜開眼睛才知道,自己躺在地磚上,手足被綁。
房中很暗,藉著外面的月光依稀瞧得見房中空蕩蕩的,只有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
這是宮中還是宮外?什麼人綁了自己?
外面有腳步聲。
蕭婠婠掙扎著坐起身,警惕地瞪著房門。
推門進來的,是三個宮娥打扮的女子。雖然她們以黑布蒙著臉,但是她猜測她們的年紀已有三四十歲。
兩個宮娥蹲下來,按住她的身,一人問道:「陛下是不是寵幸了你?」
「你們是什麼人?你們好大的膽子……」蕭婠婠大聲嚷道。
「再大聲點兒,叫啊,嚷啊!你再怎麼叫,也沒人聽得見。」
「這是哪裡?」她驚恐地問道。
「這是陰曹地府。」一個宮娥森冷道,「說!陛下是不是已經寵幸你?」
「沒有。」好漢不吃眼前虧,蕭婠婠如實道。
「沒有?再不說實話,我有的是手段。」
「陛下寵幸誰,你管得著嗎?你是什麼人?奉了誰的旨意?」蕭婠婠喝道,「就連皇后娘娘也沒有過問陛下寵幸哪一個妃嬪,你膽敢過問?」
宮娥道:「我有沒有膽,待會兒你便知道。陛下是不是時常去慈寧宮?說!」
蕭婠婠豁然開朗,看來這三個年紀頗大的宮娥應該是皇后的人。
她冷笑道:「陛下是否去了慈寧宮,我怎會知道?」
宮娥緊瞇著眼睛,「你每日都去慈寧宮,怎會不知?」
蕭婠婠譏諷地冷笑,「我在慈寧宮並無碰見過陛下。真是好笑了,嘉元皇后閉宮靜養,陛下不便打擾,怎會去慈寧宮?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打探慈寧宮做什麼?」
「我們是什麼人,你不必知道。」宮娥凶巴巴地質問,「嘉元皇后身患何疾?是不是懷了龍種?」
「太好笑了,娘娘寡居慈寧宮,怎會……真是無稽之談。娘娘身染麻風病,擔心傳給其他人,擔心引起恐慌,就閉宮診治。我每日都接觸娘娘,說不定我也染上麻風病,現在你們與我靠得這麼近,說不定也染上了,命不久矣。」蕭婠婠故意嚇她們。
「再嘴硬,有你受的。」宮娥掐住她的嘴巴,「說!嘉元皇后與陛下是否有苟且之情?」
「沒有。」蕭婠婠適口否認。
「究竟有沒有?再不說實話,我們不客氣了。」宮娥凶戾道。
「我不知道……我在慈寧宮從未見過陛下。」蕭婠婠艱難出聲。
她們的手勁可真大,掐得她的臉頰疼死了。
她一邊應付她們的問題,一邊想著逃脫的法子。
糟糕的是,手足被綁著,她根本拿不到綁在腰間的神針袋。
宮娥道:「敬酒不吃吃罰酒,莫怪我們心狠手辣。」
她們對視一眼,手中忽然多了兩枚銀針,蕭婠婠驚恐地睜大雙眸,「你們想做什麼?」
三個宮娥瞇眼笑著,笑得陰寒冷酷。
其中一個宮娥以布團塞住她的嘴,接著按住她的腿,另兩個宮娥將銀針刺入她的身子。
那銀針刺入胳膊,尖銳而細密的痛逼得她慘烈地尖叫,卻因嘴巴被布團塞著而叫不出聲。
她們不停地刺著她的皮肉,那銳痛就像千萬隻蟻蟲噬咬著她,逼得她快瘋了。
她在地上翻滾,她全身大汗,她四肢繃緊,她痛得死去活來,她快死了……
她們的嘴臉窮凶極惡,越來越可怖,看著她飽受折磨,越發歡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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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吳濤稟報,六尚局找凌尚宮遍尋無果,楚連玨的心陡然一怵,繼而劇烈一縮。
他下令闔宮尋人,要大張旗鼓,卻不能張揚尋的是什麼人。
他幾乎可以斷定,凌玉染的失蹤與中宮有關,雖然他極不希望她真的被楊晚嵐擄了。
皇后膽敢再次下手,就不會輕易讓人找到凌玉染。
他冥思苦想,皇后究竟將她藏在哪裡?
皇宮的每一處角落,他都熟悉,可是,每一處看似皆有可能。
皇后心如蛇蠍,一定會折磨她,他必須盡快找到她。
**哇卡卡,再現紫薇被容嬤嬤扎針的經典一幕。陛下能找到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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