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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公里外,一棵粗壯的樹頂,搭起了幾塊木板樹枝拼湊的簡易木屋,一個尖下巴、三角眼的年輕人從木屋裡探出頭,舉著一隻mk-11老式狙擊步槍,興奮的朝樹下大喊:「嘿,我打中他了!」
「少吹了!你剛說他跑得比豹狼還快,你能打中他?你以為你是光頭強?」大樹下停著一輛裝甲越野車,車頂的天窗口露出半截身子,站著一個臉上有刀疤的傢伙,手拿著一副高倍紅外望遠鏡,正在眺望著夜幕深處。
「嘿嘿,自己看嘛!那傢伙剛坐在樹下吃東西,被我一槍給幹掉了。你說奇怪不,那傢伙吃東西的樣子好像是個人類?」
「扯淡!人能跑那麼快?肯定是食人魔,還是再次變異的那種!跟咱們上次碰到的一樣,一個就能幹掉二十個全副武裝的護衛隊員。」
「是變異食人魔?啊哈哈,你說我一槍就滅掉了一隻超級怪物?老子太強悍了!」樹頂上的年輕人得意的哈哈大笑。
刀疤臉不屑的翻著白眼,拿起望遠鏡看了半天,才不甘心的仰起頭,說:「好像真死了?你真是狗屎運啊!」
「哇哈哈,我就說吧,你還不相信!光頭強算什麼,還不是讓那群廢物給打死了?老子才是最強的狙擊手!」
「噓,小聲點,別把怪物都招來了!宋頭交代過了,只要是能喘息的,不管是不是人,都要給幹掉,一個不留!」
「嘿嘿,放心吧!有老子在,不會有一個活人出現在兩公里範圍內。哎呀,就守了大半夜,肚子有點餓了,你車裡還有吃的沒?」
「你媽的餓死鬼投胎?等著!」刀疤臉鑽進車裡翻騰了半天,掂出一截連著骨頭的烤肉扔了上來。
「唔,真好吃!」尖下巴伸手接住肉骨頭,大口的啃了起來。啃完了骨頭上的肉,又順著烤焦的小手掌,細心的啃著指頭上的肉絲和筋骨。趁著月光望去,那分明就是一隻幼兒的半截手臂和手掌。
「嘿嘿,吃吧,反正吃不完的早上也要扔掉。等哥們明天進了城,好酒好菜吃個夠,再不用吃這些噁心玩意兒了!」刀疤臉說著鑽進車裡,也取出一塊連著骨頭的肉,大口的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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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動不動的趴在樹下,茂密的草叢淹沒了他的身體,好像他真被槍彈打中一樣。
他靜靜的伏在草叢裡,緩緩的向大樹後移動。時間變得極其漫長,他一點點的在草叢裡挪動,比蝸牛還要緩慢,終於繞到了身旁那棵大樹的後面。
貼著樹身慢慢的站了起來。居然還有狙擊手?看來車隊一定就在附近!
可是要怎樣躲過狙擊槍的瞄準器,繼續前進?他在黑暗中靜靜等待,直到天空的藍月被一層烏雲遮蔽。
彷彿凝固的身體猛然動了。他壓低了腰沿著樹叢的邊緣向前跑,彷彿一隻獵豹在黑暗中狂奔。幾十秒後,已經看到了在一棵大樹下停靠的越野車,還有樹頂木棚裡閃動的人影……
「小心,小心,有個東西跑過來了!好快啊,快開槍!」刀疤臉扔掉了望遠鏡,端起架在車頂的機槍。
沉悶的槍聲從樹頂傳出。一道虛影從黑暗中撲了出來,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避開了高速射出的子彈,瞬間移動著模糊的身影,朝大樹下衝了過來。
「他沒死,是剛才的食人魔!啊……」刀疤臉用力扣動扳機,槍卻沒有響。他驚恐的低下頭,發現自己的右手腕被齊齊的切掉,血肉和白骨暴露在空氣裡,一股鮮血噴湧了出來。
藍色的月亮從烏雲中露出了頭,顯出碧藍似海的輪廓。
有黏黏的液體滴在脖子上。刀疤臉悚然抬起頭,樹頂的同伴捂著脖子,一步步退向木屋邊。血從緊捂的指縫裡冒了出來,彷彿噴射的血劍激射向夜空。尖下巴的手伸向天空,彷彿要抓住什麼,卻終於從樹頂栽了下來,重重的摔在地上。
一條黑影從樹頂跳了下來,輕巧的落在了刀疤臉的眼前。濃密的絡腮鬍,星辰般閃亮的雙眼,一張屬於人類的臉。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刀疤臉緊緊的捂著不斷噴血的傷口,渾身都在顫抖。他的腦子已經混亂,甚至分不清眼前這個恐怖的殺神到底是人類,還是再次進化的食人魔?
「為什麼,向我射擊?」**攥著刀疤臉的衣領,冷冷的問道。
「我,我們以為你是食人魔,超級食人魔!」刀疤臉結結巴巴的說道。死亡的恐懼和鑽心的痛楚折磨著刀疤臉脆弱的神經,幾乎要崩潰了。
「哼,是嗎?」**冷哼了一聲。他還記得眼前的人,當初就是這小子找到老王,在逃走時帶走了二十多個女人和孩子。只不過在那個時候,臉上還沒有這道傷疤!
「其它人呢,你們的魏書記還好嗎?」
刀疤臉頓時的瞪大了眼睛,驚疑的望著他,似乎在努力回憶著往事。
「不用看了,我叫**,也曾經和你們在同一支逃難隊伍。」
「**……」刀疤臉恍然的望著他,結結巴巴的說道,「原來是你,呵呵,都認不出來了。你們,你們還好嗎?我們逃出鹽城後,一直在附近找你們,可是沒有找到。所以,所以……」
「少廢話,其它人呢?」
「都在五公里外的樹林裡,宋……姓宋的讓我們今晚就守在這裡,只要通過這條路的人,都要全部殺掉,一個不留!」
「哦,都要殺掉,一個不留?」**露出古怪的笑容,盯著刀疤臉問,「你們在這裡守了幾天,一共殺了多少人?」
「沒有,一個也沒有!我們明天就出發去宿遷了。今晚的任務只是姓宋的臨時安排的,到現在也只看到你一個人啊!」刀疤臉驚慌的搖著頭,臉上的傷疤猙獰的抽搐著。
**的眼神陰晴不定,盯著刀疤的臉問:「你臉上的傷是誰抓的?」
「是,是食人魔,我和食人魔搏鬥的時候受了傷……」
「喔,是這樣啊!」他手裡的刀架在了刀疤的脖子上,冷笑說,「那麼說,你已經被感染了,我只有殺了你?」
「不,不,別殺我!是,是樹枝掛的,不小心掛到的!」刀疤臉色慘白,汗水從額頭流了下來。
「不要再廢話。最後問你一次,臉上的傷是誰抓的?」
刀疤臉驚恐的望著脖子上的短刀,嚥著吐沫艱難的說:「是,是一個小孩抓的……求您讓我先止住血,我快不行了!」
「他們,都死了嗎?」**的眼神黯淡下來,語氣卻更加冰冷。
「是,啊不是!都是魏書記和宋隊長的主意。一路上找不到食物,我們餓得實在沒辦法了,只好殺了他們。不止是他們啊,我們自己的人也被吃掉了好多!都是他們幹的,他們還把女人和孩子當成洩慾工具,真是一群禽獸……」
刀疤臉辯解著,眼角的餘光在身旁附近游離,猛的用左手握住了機槍,獰笑著轉回身。
忽然間天旋地轉,晨星和大地不斷變幻閃動。刀疤臉看到**的手裡握著一把短刀,刀尖沾滿了血,一具無頭屍體僵立在旁邊,身上的衣服是那樣的熟悉……他的思維戛然而止,停頓在了永恆的黑暗中。
**把槍端在手裡,槍身介於輕機槍與重機槍之間,大概十公斤左右;外觀類似經典m240L中型機槍,在以前的護衛隊裡並沒見過。也許,是他們在別處找到的武器?
他鑽進了車廂裡,從裡面找到了幾件衣服,四個彈夾的子彈,還有一個塞得滿滿的軍用背包。他打開了背包,一堆裝黑乎乎的烤肉露了出來。從細小的骨骼和外形上,很容易分辨出是一個孩子的骸骨。
異香從布袋裡飄散出來,他一聲不吭的把袋子拉好,推開車門走下來。仰望漆黑的天幕,他想大吼,想殺人,想像從前一樣,能夠大哭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