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站在門口,看著這個鐵錚錚的漢子像孩子一樣無助的抽泣。他走到那排長桌邊,抽了把椅子坐在周警官身旁。
對於整件事情的發展,他並沒有多少震驚,這樣的結局已經在他的預料之中。回想一路走來,看盡了同類的殘忍卑鄙,惡毒貪婪。人性如斯醜陋,難道是冥冥主宰厭棄了人類,才發動了這場滅世浩劫?
真的到絕境了嗎?兩百名巡邏隊員如今只剩不到五十人,還有傷員和老弱婦孺,這麼一群人怎能不吃不喝的走行走幾百公里,走出漫長又危機四伏的封鎖區呢?
「除非……我一個人離開!」念頭在腦子裡一閃而過,被他強行壓下去。不到最後一刻,他實在不願放棄這群患難與共的朋友。
「抓緊時間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呢!」他走到周警官身邊,用力拍著仍在微微抖動的肩膀,拉開門走了出去。
大廳裡漆黑一片,他躺在幾張軟椅拼成的小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
這一夜,注定沒有人能夠睡得著。大家都蜷縮在黑暗中,在極度的絕望中擠在一起,希望靠著別人的體溫溫暖自己。
一個長髮女孩靠在一排書櫃前,目光呆滯的喃喃自語:「我們還有食物的,好多的巧克力,好多的壓縮餅乾,自衛隊的食物還夠吃三天的。他說過要保護我一輩子的……」
女孩長得很清秀,長長的烏髮披在肩頭。為了生存,她在豹狼偷襲的那個晚上走進了宋隊長的小屋。她付出了身體和尊嚴,卻在最後的關頭被拋棄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一縷陽光透過雲層,灑向陰霾的街道和城市。陰雲密佈的天空終於放晴了。
飢腸轆轆的人們早早就聚在了大廳裡,飢餓的腸胃攪動著每個人的神經,而未卜的前途更讓他們都陷入了絕望。
所有人都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周隊長和**的身上。前者是一直不離不棄的領導者,後者卻是創造了生命奇跡的英雄。
在長久的等待中,周隊長從二樓的閱覽室走了下來,身後跟著長滿絡腮鬍子的**和老王。
他們已經商量了很久。眼下最大的難關就是食物,而出城後的第一件事也是尋找食物。他們把目標鎖定在食品加工廠的半成品食物。
食品加工企業並不難找,本地的海產品加工業一直很發達,這類企業都分佈在城區的周邊,每個工廠都有冰庫儲存大量的原料。他們手中就有很多本地地圖,上面標注的企業至少有十幾家。
經過分析,他們選擇了距離城區較近的一家,那裡是繞道北上的必經之地,距離現在的位置只有十五公里。只要能在那裡找到吃的,這支衰弱的隊伍就機會存活下去,直到逃出封閉區。
周隊長站在台階上,聲音洪亮的說:「現在我們就出發,去城郊的一家食品加工廠,那裡會有充足的食物。我們的運氣不錯,今天的陽光充足,怪物活動的幾率會大大減少,只要趕在日落前到達,我們就安全了!」
「可是,如果加工廠被怪物佔領了呢?」一個鬢角微白、腰桿卻挺得筆直的中年人大聲的問道。
這人姓莫,是上海科學院研究基礎物理學的權威,也是軍委下命令要周隊長負責護送的著名學者之一。莫老實際年齡已經八十六歲,在這支隊伍裡算是年長的。但以新人類150歲的平均壽命來看,他此時的生理年齡也不過中年。
周警官沉默了片刻,堅定的目光掃過人群,說:「如果真的那樣,就殺死怪物,奪回我們的食物來源!」
「如果是一群刀爪怪呢?」另一個怯怯的聲音在人群裡問。
「還是那句話,殺了它們,或者被它們殺死!」周隊長望著騷動的人群,話語平靜而冷酷。
沉默,鴉雀無聲的寂靜。忽然一個聲音在角落裡大叫:「有人死了,快來人啊,這個女孩死了!」
人群立刻圍了過去,又驚呼著散開。**站在台階上,看到一個纖弱的身影臥倒在北邊書櫃區的角落裡,地上流了一大灘血,鮮紅得刺眼。
周隊跑了過去,撥開人群走到女孩的身旁;緩緩蹲下身,扒開了蜷縮在一起的身軀。
那是一個年輕的女孩,臉色慘白如紙,左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血口,早已經沒了氣息。
蒼白的面容依然秀美,宛如一朵剛剛凋謝的花。**忽然想了起來,昨晚獨自一人喃喃自語的不就是這個女孩嗎?只過了一晚,花樣的生命就變成了一具僵硬的屍體……
「我不去,我要留在這裡,我哪也不去!嗚嗚……」一個女孩揪著頭髮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人群又騷亂起來。**抬起頭,望著從玻璃牆外射進來的陽光,猛然大吼一聲:「夠了!不願走的就留下來等死。其他人跟我們走,一起活著回去!」
他快步走到大門前,解開鎖鏈第一個走了出去。
周隊長望著身後的人群,歎了口氣,跟著走了出去。
老王、吳姍姍、張旺年拉著兒子和侄女也緊隨其後走了大門。沒有人再抗議,沒有人再悲傷哭號,大家默默地排著隊走出了圖書館的大門……
強烈的陽光照在臉上,空曠的街道上看不到一個活物。走出了街道,漸漸遠離城區,他們重新走回到長滿了野草的高速公路路口。
三百人的隊伍被重新挑選,無論男女,凡年紀十五歲以上、七十歲以下,都被編入了巡邏隊,負責警戒護衛任務;其餘的人被包圍在隊伍的中心,作為重點保護對象。
宣傳隊的十幾個年輕女孩子也都拿起了砍刀和鐵棍,臉上掛著委屈或絕望的淚水,走在巡邏隊伍裡。
隊伍走得很快,幾乎是在一路小跑。沒有人抱怨,也沒人要停下休息,他們是在和時間與死亡賽跑。
**抱起了一個掉隊的女孩,只知道她的小名叫文文,今年四歲,是隊伍裡最小的一個。在上一次豹狼襲擊中,爸爸把她壓在身下,卻被撲來的豹狼咬斷了喉嚨。
小丫頭被從屍體下抱出的時候,只會哇哇大哭;她還不知道什麼是生離死別,只是不明白爸爸為什麼躺在地上,再也不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