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上出了嚴重的交通事故,十幾輛汽車的連環相撞導致了道路的癱瘓,甚至還有幾輛翻側的汽車因漏油的緣故,發生了小規模的爆炸,「轟轟——」的爆炸聲,沖天的火光升起了濃烈的煙霧——
原本蔚藍晴朗的天空,被漫天的煙霧掩蓋了燦爛的光明,抬頭眺望,灰濛濛的一片,好像要下雨一般,而自己的眼睛卻先被濃煙熏出了眼淚丫。
很痛,很痛,很痛……
盛婠從來沒有這麼痛過,全身就像被生生撕裂開一樣,無法動彈,身體變得好像不是她的了,連扯動一下手指頭,都是錐心入骨的痛!
血液的流失之下,盛婠的呼吸變得越來越稀薄了,心跳頻率也大幅度下滑,鼻息間隱隱聞到了很重的血腥味。意識模糊之間,盛婠知道……自己好像要不行了。
迷迷糊糊地想著,她是不是快要死了媲?
躺在鮮紅血泊上的新娘,就像瀕死凋零的鮮花,那麼地脆弱,又那麼地薄命,讓人不禁唏噓生命的無常。已經有人報警了,但就是沒人敢靠近脆弱可憐的新娘,因為那血泊,就像是煉獄的血海,似乎一沾上,就要被詛咒了一樣!
只有一個人,一個俊美無濤的男人,敢靠近那個渾身是血的新娘。瘋了似的撥開礙事的旁觀者,小心翼翼地抱起新娘,裂紅的雙眼好像快要滲出血來一樣,顫慄的聲音充滿了恐懼,一遍又一遍地叫喚著新娘的名字——
「盛婠……盛婠,不要睡,求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手上的血,還殘留著溫熱,可是盛婠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卻冰冷得彷彿失去了溫度一般!
盛凌止的心,劇烈地縮成了一團,前所未有地慌,慌亂的程度,直逼十年前盛婉的死!!
那時候也是這樣的,滿地的血,染紅了盛婉的一身白,她的臉和盛婠一樣,冰冷得已經沒有一點溫度了……
不……不能,盛婠不能死,他不能失去盛婠!
十年前從他身邊搶走了盛婉還不夠嗎?為什麼要對他這麼殘忍,現在連他唯一的盛婠……也要搶走嗎?!
「盛婠,睜開眼睛看我,你不能死,你是屬於我的,沒有我的批准,你不可以死!看我,睜開眼睛看我!!」
盛凌止抱著懷裡血一樣的小人兒,撕心裂肺地吶喊,劃破雲霄的聲音,猶如虎嘯悲鳴一般,覆蓋了周圍的吵雜聲,湮滅了身後的爆炸聲,直指青天,響徹整個雲霄!
沒有反應,躺在他懷裡的盛婠,一動不動的沒有一絲反應,安靜得就像死去了一樣,要不是還能感受到那微弱的脈搏,盛凌止真的要以為盛婠已經死了!
很痛,很痛!盛凌止只覺得腦子越來越痛,連心,也越縮越緊,越縮越近,好像最終會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捏爆一般,然後,徹底瘋狂……
腦裡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嘶喊著,每一條神經都要撕扯著,就像在盛凌止的體內拉著拔河一樣,在那瘋狂地躥動,讓他整個人都死死地繃緊!
他死死地抱住懷裡的盛婠,好像不這麼做,他就會猶如無根的浮萍一般,直接就被自己逼瘋了!
他死死地瞪大佈滿血絲的瞳孔,好似不這麼做,他就會錯失盛婠一樣!
他不停地呢喃,撕心裂肺地叫,好像不這麼做,盛婠就會永遠離開他似的!
可是都沒用,他叫不醒盛婠,他救不了盛婠,他……什麼都做不了,就像十年前一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卻什麼都挽回不了!!!
盛凌止低低垂下頭,俊美的臉龐與盛婠沾血的小臉,只有一寸的距離。看著他最愛的女人,一滴眼淚,碎在了盛婠沾血的臉龐上,淚珠劃過化開了刺眼的斑斑血跡,洗滌出一寸雪白肌膚。
高傲如盛凌止,尊貴如盛家四少,竟然也有掉眼淚的一天!
只因,他已經被逼到絕路了,他束手無策了……
好吵,好吵!
耳邊嗡嗡地響著,盛婠聽到有人在叫她,一直在叫著她,那是……盛凌止的聲音,焦急、竭斯底裡、充滿恐懼的聲音……好像很怕失去她似的。
一滴一滴,好多滴眼淚碎落到盛婠染血的臉龐上,似乎帶有神奇的魔力一般,讓盛婠覺得自己身上的痛……好像因此而減輕了!迷離的意識也漸漸回籠了,耳旁盛凌止的嘶喊聲也越發清晰了,拼盡了最後一口氣,盛婠掙扎地、緩緩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馬路上濃烈的煙霧漸漸稀薄化,天上絢麗的陽光穿透稀薄的煙霧,依然燦爛明媚,打在盛婠那張沾血卻蒼白異常的小臉上,產生了一種迴光返照的驚艷效果。
在盛婠的眼中,天是紅色的,周圍的人也是紅色的,全部都是血色的紅,模糊不清,只除了盛凌止!第一次看到哭泣的他,不知道為什麼,盛婠只覺得好痛好痛,是身體更痛,還是心更痛呢?
分辨不出來,盛婠也沒有力氣去分辨了,只是看著滿臉絕望的盛凌止,好想伸手去……擦掉他臉上的眼淚,就像以前他對她的那樣。可是……除了嘴巴還能勉強動一下,盛婠實在沒有能力抬起手來了,這具身體,就像去到了極限一樣,不可能再繼續下去了……
有很多話要對盛凌止說……
有很多事情想要告訴盛凌止……
想要告訴盛凌止,她不是逃跑,她沒有背叛他……
還想要告訴盛凌止一定小心……小心那個男人……
千言萬語都好像無法說盡盛婠想要跟盛凌止說的話,話到了嘴邊,卻只變成脆弱的三個字——
「哥……好痛……」
就像撒嬌一樣,又像是在抱怨。可是盛婠覺得自己真是傻啊,為什麼到最後的一刻,她還是想要對盛凌止撒嬌呢?還是想要他心疼她,愛著她,念著她……
看著盛婠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瞳,已經毫無一點光芒了,漆黑的一片猶如死亡的深淵。盛凌止心驚得要命,有一種絕望的心痛,俊臉浮現了苦澀,緊抿的薄唇,說明他的強烈克制!!
「乖,忍耐一下,為我忍耐一次,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一定要堅持住!」
沙啞破壞的嗓音,依然一遍又一遍地安撫著盛婠,就像以前一樣,哄著她護著她,不捨得讓她受到一絲傷害,嘗到一點苦難。
如果可以,這一刻盛凌止恨不得被車撞到的人是他,會死的人是他,而不是盛婠!
失去了盛婠,那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就在盛凌止抱起盛婠的一瞬間,他彷彿看到了盛婠微微勾起那被血染紅的嘴角,然後那渾濁無光的雙眼又再度緩緩闔上了……
這一次,盛凌止將無法再看得到盛婠睜開眼睛了,就像十年前一樣,盛婉死了,在他面前死了。
而十年後,盛婠,也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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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一直有一個男人親眼目睹盛婠被車撞到的整個過程。
應該說,這裡發生的全部事情,都是早就被設計好的,這裡是一個龐大的舞台,而這個男人則是主導這個舞台的策劃者。
男人身上穿著很普通的休閒服,是剛才神父的那一套,但臉上的假面具顯然已經被摘下來了,露出了一張令人很熟悉的俊雅臉龐。如果,盛家人看到這個男人的話,一定全部都認識他!
可惜,男人站的地方剛好是一個視線上的死角,沒人會發現得了他,而盛凌止更是不可能分神顧及別的地方!
所以男人可以很光明正大地欣賞這一出他親自導演的好戲,殺戮、鮮血、別人的絕望,一向是男人最喜歡的!
男人喜歡殺人,喜歡用不平凡的手段去殺人,就像過去殺死盛婉、李沁、裴昊、依娜、聶海那樣,男人要以最張揚的殺人方式,挑戰一切想要緝拿他的人!
就像在對敵人炫耀自己的智商與能力一樣,男人喜歡看見敵人陷入絕望境地卻又束手無策的模樣!
是了,盛凌止現在一定很絕望、很慌亂、很束手無策了,因為他即將就要失去盛婠!
「這場戲,現在才剛剛開始呢!」俊雅的男人邪乎一笑,煞是愉悅地吹了個口哨,看著滿天火光,甚是滿意自己的這一場傑作。
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男人算了一下時間,接著打開身旁的寶馬車門,上車,發動引擎,趕去下一場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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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半小時後,醫院裡的急救室。
今天,徐巖本來是上夜班的,早上也沒有他要做手術的病人。但一接到盛凌容的電話,知道盛婠發生車禍的消息,立馬就義不容辭地趕回了醫院,由他親自操刀這場急救手術!
一個個護士推著床上的盛婠進去手術室,徐巖也準時趕了回來,在這麼危急的情況之下,是刻不容緩的,所以他一句話也沒有多話,換好衣服,又做了全身消毒後,就疾步走去手術室了——
盛凌止卻攔在了他面前,一襲純黑色西裝的他,裡面的白色襯衫沾上了盛婠的點點血跡,就連俊美的臉龐也是帶著干固的血跡,更別提那雙手了,全都是盛婠的血,看起來有些狼狽不堪。
邪鬼一樣的罪惡!
盛凌止一把抓住徐巖的手臂,急切地質問他:「徐巖,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夠救得了盛婠的,對吧?」
這一幕就像是十年前,徐巖為盛婠做心臟移植手術的那時候一樣了,盛凌止也是這樣質問他的,要徐巖保證盛婠一定會安全無事!
可是這一次,徐巖卻無法給盛凌止想要的答案,看了一眼手術室的門,有些著急要進去,只能保守地回答:「四少,這種事我沒有絕對的把握,我必須要進去看過盛婠的身體狀況如何,才能夠確定病人的生存幾率。」
盛凌止一聽,俊臉猛然扭曲,憤怒了,瘋狂了,焦躁地大吼:「你不是醫學界的天才嗎?你怎麼就沒有把握救活盛婠?!」
就像被判了一半死刑一樣,如果連徐巖也無法救得了盛婠的話,盛凌止不知道還有誰能夠救得了盛婠!
「對……我或許是醫學上的天才,但縱然我再厲害,我終究也只是一個醫生,我無法駁回自然規律上的生老病死,也無法決定盛婠的生死!」徐巖笑得滿臉的苦澀,看著面前的盛凌止,雙眼迸射出熊熊的焰火,一把揪住盛凌止的西裝衣領,按耐不住滿心的憤怒,大吼質問:「你要這麼心疼她,就該要好好保護她,而不是讓她受到傷害……躺在裡面,等著我去救!」
徐巖咆哮般的質問,完全刺激到了情緒繃緊的盛凌止,他知道徐巖說的話是對的,但是他卻無法接受盛婠受傷是因為他沒有保護好她的緣故,他接受不了是自己親手間接害了盛婠!!
這樣,盛凌止會瘋的!
雖然,他現在已經離瘋狂不遠了!
盛凌止爆紅雙眼掙開了徐巖的手,一把將他推到白色的牆壁上,咬牙切齒地瞪著他,低吼:「你怎麼就知道我沒有好好保護她!我該死的恨不得現在躺在裡面的人是我,而不是她!」
可是,他改變不了,什麼都改變不了!
天知道,盛婠被車撞倒的那一刻,他的心也跟著碎了……
「夠了你們兩個!」盛凌容看不下去了,不想浪費了爭分奪秒的寶貴時間,快步走了上去分開盛凌止和徐巖,低喝了一聲:「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情去爭吵這些有的沒的,徐巖,進去,盛婠等不了那麼久了!」
盛凌容的話一語驚醒夢中人,盛凌止和徐巖頓時恢復了基本的理智,兩人都收斂起滿身騰騰的怒火。徐巖匆匆應了一聲「好」,就往手術室走去了!
瞪著徐巖走進手術室的背影,盛凌止按耐不住內心的不安***||動,朝徐巖的背影,嘶喊出聲:「徐巖,你一定要救活盛婠!」
門關上的一刻,手術室上的紅燈亮起,盛凌止始終沒有聽到徐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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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抑或更久更久?
盛凌止現在對時間的分辨已經有些麻木了,心中的痛卻越發地厲害,彷彿快要湮滅掉他一樣,很痛很不安以及很……害怕!
害怕手術室打開的一刻,害怕聽到結果的一刻,或許現在,盛凌止是享受這一刻的,因為這樣子無止境的等到,至少能讓他心懷希望,僅僅的一丁點希望就能夠支撐他一直等待、守候下去……
但,若連這麼一點點的希望都粉碎了的話,盛凌止不知道自己還拿怎麼支撐餘下的人生!
他曾經說過的,他不能沒有盛婠,要盛婠不在他身邊,他真的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活下去……
這種失去摯愛的痛苦,盛凌止真的沒有勇氣再嘗試一遍,十年前他失去了盛婉,十年後他要連盛婉也失去了的話,那麼,這該是什麼樣的詛咒因果?
當手術室的紅燈熄滅了的時候,盛凌止的心跳幾乎要跳停了!他抑制著滿身的顫抖,走了上去,看到徐巖從裡面出來的一刻,卻沒敢第一時間詢問盛婠的情況,怕,怕到他快要窒息了!!
「四少……很抱歉,我盡力了……」徐巖摘下藍色的口罩,神色疲倦又悲傷,他緊緊捏著手中的口罩,像在壓抑著幾欲爆發的情緒——
「我救不了她……盛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