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盛婠和盛凌然都各自保持住沉默。車子外掠過的一道道繁華風景似乎吸引不了他們的目光,整個後後車廂陷入一片低氣壓的靜默。面對盛凌然突如其來的告白,盛婠是手足無措的,不敢回答,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一味地咬唇不語。她快要16歲了,不夠大,但也不算小了,在愛情的這個問題上她只能算是一個初級者。但盛婠可以肯定的是,她喜歡盛凌然,真心地喜歡他,可這不是愛。
愛,只能是一個。
喜歡,卻是能很多個丫。
這一點,盛婠還是能區分清楚的媲。
盛凌然很挫敗,也很受傷!眸色黯然地瞪著盛婠,看到她緊緊蹙起的黛眉,看到她緊咬住自己的下唇,那副糾結的小模樣就像遇到什麼棘手又麻煩的事兒一樣。盛凌然感到一陣心煩,心裡憋得都泛疼了,卻還是不得不認輸,歎息一口氣,由他打破這份壓抑的沉默:「怎麼?被我的話嚇到了?」
盛婠的心輕輕抖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向盛凌然,見到他一臉的漠漠的神色,又有些小心翼翼地應了一聲:「嗯。」
就像是個少不更事的孩子一般,那麼地可憐,那麼地無辜,又那麼地單純,但——
「盛婠,你不能這樣的!」盛凌然驀地低吼,他猛地撐起了自己,越發地接近盛婠,低頭,冷眼看她,豐厚的嘴唇微抿,帶著冰冷的克制。車光閃爍的之下,他的臉龐雖然年輕俊俏,但也看起來有點嚇人。這個男人,不是軟弱的兔子,他是狼,兇猛的狼,天性中,有狩獵的因子,也有不退步的凶殘!「你不能老是這樣子逃避我,我對你,足夠好了,也足夠忍讓你了。你漸漸在長大,也不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了,這一次,能不能不要再逃避我?能不能正面直視我一回,能不能再多依賴我一點?」
如此低聲下氣,如此卑微請求,只為求盛婠多看他一眼、多在乎他一些、多依賴他一點。盛凌然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也會有這樣的一天,為了一個女人,不!為了一個還不算是女人的少女,竟然把身段放到如此低微到的地步,可他沒有辦法。這一次,他真的栽了,栽倒在這個小女人的手裡!
不甘心,卻又是無可奈何的。
盛婠的心不是鋼鐵造的,有溫度有心跳也會感覺到疼。看到盛凌然這樣子,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真的很卑鄙很惡劣!盛凌然說得沒錯,她總是裝出一副她還小,她還什麼都不懂的樣子來逃避著盛凌然。她其實是懂的,隱隱知道盛凌然對她的感情,只是她不敢往裡面去想,不想深入去探究,故意把盛凌然這份感情忽視掉,逃避著他卻又霸佔了他的溫柔、他的好。
怕一旦拒絕了,就要喪失霸佔他溫柔的權利。
真的很自私……
皓白的小手緊緊揪住盛凌然的衣袖,盛婠深深俯下了頭,躲在他的懷裡,渾身都在輕顫著,微弱的聲線斷斷續續地掙扎著:「盛凌然,我……我可能不愛你……」
說完之後,盛婠就忍不住哭了起來,趴在盛凌然的懷裡無聲地抽泣,小肩膀一顫一顫的,明明是哭得這麼難受又這麼辛苦,她卻不肯發出一絲聲響,努力隱忍著,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那麼地無助、茫然。
她在怕,怕盛凌然不再原諒她,不再對她好了。
愛,一字。對一個只有16歲的少女而言還是太過沉重了,也太過複雜了。她懵懂著、徘徊著、又漸漸探索著。愛情在少女的心目中是神聖而簡單的,不像社會上的大人們常玩的愛情遊戲,那麼複雜又那麼兒戲。少女認為愛上了就是一輩子的事了,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要跟盛凌然過一輩子,所以她……可能不愛他。
「小笨蛋,你有什麼好哭的?被拒絕的人是我又不是你,該哭也是我哭才對啊。」盛凌然笨拙地輕哄著懷裡哭得一抽一抽的小人兒,伸手小心翼翼地擦拭掉她臉上的淚痕,看到她在為自己哭,盛凌然心酸得要命,卻又矛盾得覺得很溫暖。
痛並快樂著!
「我不知道……可是眼淚就這樣掉了下來,我只覺得心裡好難過,你是不是再也不原諒我了?」盛婠那淚眼婆娑的兩隻眼睛,又紅又腫,就像兩個小水龍頭似的,嘩嘩地往外淌水。她無助地看著盛凌然,知道即將要失去盛凌然了,失去一個對她很好很好,在生死關頭也願意陪她一起死的男人!
「別哭了,你明知道我最受不了這個的,你一掉眼淚,我的心都化了。別再哭了好不好,我原諒你還不行嗎?誰讓你是我的小乖呢,你不愛我也沒有關係,只要我愛你就好了,日子還長著呢,將來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的,現在我不急,你也不用急,給我一點時間,也給你一點時間,總有一天你會說愛我的!」一下又一下擦拭著小人兒的淚珠,盛凌然心疼得都慌了,他從不知道原來女人的眼淚殺傷力是這麼巨大的。她哭,他的心裡也覺得不好受,眼眶都發熱了。他這麼喜歡小乖,平日裡恨不得把她捧到心尖上疼著,恨不得把最好的都送給她,讓她喜笑顏開。哪能捨得這麼地傷她?!
現在,真真要被她哭得心都快化掉了!
盛凌然在心裡恨恨地咒罵了自己幾句,越發地將小人兒摟緊。痛苦的眼,被半垂下的眼皮當著,閃爍了好幾下之後,他低低地歎息,緩慢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聲:「別難過了,我會疼你的,一直一直疼著你,不會改變。」
不愛就不愛,沒關係,他能等,等到她愛上他為止。在此之前,就先讓他疼著她、寵著她吧!
聽到盛凌然的話,盛婠的淚流得更凶更猛了,白瓷般的臉蛋兒都漲成瑰麗的緋紅了,覺得自己真是個小混蛋,如果……如果她能愛上盛凌然就好了,可是她不能說謊,對愛情,不能說謊……
「盛凌然,你是……你是好人!」想要安慰盛凌然,想要哄他高興一點,急著想要表達出來的盛婠紅著眼睛,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擠出這樣一句話,笨拙得可愛。
頓時就惹得盛凌然哈哈大笑,忍不住愛憐地捏了捏她哭紅的小鼻子,笑嘻嘻道:「我可不願意當什麼好人。要是能讓你愛上我的話,哪怕是當個壞人也沒有所謂!」
他是軍人,但未必就是一個好人,他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好人,可這個乖小人就這麼篤定地說他是個好人,真是單純得緊啊!
盛凌然抽出好幾張紙巾替盛婠一一擦乾淨臉頰上的淚痕以及淚珠,她的一雙大眼睛哭得紅彤彤的,就像一隻剛剛被人蹂躪過的小兔子一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哭過了,這可怎樣出去見人啊?!盛凌然沒有辦法,只好讓盛婠躺在他的大腿上,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雙手撫上她的兩隻腫得像核桃一樣的眼睛,輕輕柔柔地給她按摩著,一路上也沒停下過手來——
直到黑色的私家房車緩緩停了下來,到達蘇萌工作的那一家雜誌社時,盛婠的眼睛不紅也不腫了,總算是可以出去見人。而盛凌然的雙手卻是累得快要僵硬住了,甩了幾下才鬆緩下來。
兩人下了車之後,盛凌然又拉著盛婠上上下下仔細地瞧了一遍,確認真的瞧不出一絲破綻,這才微微放下心來,畢竟剛剛讓盛婠哭了的事,他還挺心虛的。
「聚星雜誌社」所在的位置是a市裡寸地黃金的繁華地段,很大很氣派,光是工作的樓層就有二十層,與其它的雜誌社不同,這一家雜誌社是業界裡的龍頭,在外國也有子分公司,規模很龐大,內部的系統也較為完善,消息比國內任何一家雜誌社都要靈通、快捷很多。
盛婠哭完之後,心情有些低迷,但一想到等下就能看到自己的偶像——朗白,又有些興奮了起來,雖然早在電視上看過朗白的演奏會,但是到底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近自己的偶像。盛婠還是挺高興的,臉上的憂鬱也漸漸散去了,滿心期待地任由盛凌然牽著她的小手,乖乖地跟著他走。
到底還是年紀小單純啊,一些小事情就能哄她高興、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