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裡頓時靜了一下,那虛偽的和善也因此多了幾分尷尬的味道。
常老太太率先回過神來,淡淡的問道:「誰請了大夫?」
楊氏忙道:「回老祖宗的話,是兒媳請的,因為宜寶似乎有些不適的樣子,兒媳實在擔心她的身子。
「胡鬧」靳濟則冷冷的瞪了楊氏一眼,她是生怕別人不知道靳府的二姑娘剛回娘家就得了失心瘋麼?
「罷了,」常老太太擺擺手,示意雨潤帶宜寶出,「就讓大夫好好的為宜寶診診脈,她若無事,我便也放心了。」瘋病向來難診斷的出,宜寶現在看起來和常人無異,只要大夫說她無事,那就盡快送回柳家,至於之後的事情,那就和靳府沒關係了。倘若大夫真的看出了什麼,相信老大還是能收拾得了一個普通大夫的。
靳濟則還要說話,但轉念一想,讓大夫看一下也好,先弄清楚宜寶究竟有沒有得失心瘋。
然而,大夫的話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恭喜,這是喜脈。」
據大夫所說,宜寶已經有了近兩個月的身孕。
至於失心瘋,大夫並沒診出任何異樣來,可這並未讓除了靳宜安外的其他人感到高興——靳宜寶嫁給柳齊閔才剛剛一個月若是大夫有心打聽一下,恐怕靳府二姑娘未婚先孕的事情就會傳遍廄了。必須要封住大夫的口,否則·靳府的面子就丟光了。
「宜安,你且先回好好休息,放心,你受的委屈父親是知道的,」說到這裡,靳濟則忍不住瞪了靳宜寶一眼,「至於宜寶砸壞的東西,還有兩個丫鬟受的傷,你母親定會好好補償的。」
靳宜安連忙搖頭道:「父親實在太過言重·宜安如何敢要母親補償?只要二妹妹無事就好了,如今最要緊的是調養好二妹妹的身子,宜安那裡不用太過在意的。」沒想到宜寶竟然會已經有了身孕,如今柳齊閔已經被灌了藥,這麼說來,那豈不是柳家唯一的血脈?
在靳濟則的瞪視下,楊氏不得不開口:「你也太懂事了些,跟母親還有什麼好客氣的?宜寶把你的丫鬟打傷,又砸了你那麼多東西,放心·母親心裡都有數的。」宜安害宜寶吃了多少苦,她心裡更加有數
一再推辭後,靳宜安才「不得不」接受了楊氏豐厚的補償,滿心慚愧不安的帶著木兒和草兒離開了。
靳宜安走後,楊氏在常老太太和靳濟則母子兩個的暗示下,也帶著宜寶離開了,她要好好和宜寶談一談,免得宜寶再白白吃虧,尤其是宜淑那個小丫頭片子,跟她姨娘一樣學了一身狐媚手段·絕不能讓那丫頭翻了身。
「母親放心,女兒曉得,先前是女兒不懂事·如今女兒已經知錯了,斷不會再犯了。」
本以為要費一番口舌才會說服靳宜寶的,可楊氏沒想到,她只說了幾句,宜寶就說出了這麼一番話。只是這樣,反而令她愈加憂心了。
雙手輕輕按在小腹上,靳宜寶垂下眼簾,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沒想到竟然會有了孩子·母親·您當初懷我的時候也是這樣吧?雖然還感覺不到,可總覺得心裡軟軟的呢。」
聽宜寶這麼說·楊氏神情緩和下來,想起了當初的情形·忍不住笑道:「是啊,你沒出生時就不老實,足足折騰了我幾個月才算是安穩下來了,可再怎麼不舒服,我心裡也高興。」
想必懷齊哥兒的時候,定然更加高興吧·`····靳宜寶的眼睛眨了眨,平靜的說道:「想來可能是因為有孕的關係,所以才會一時失控大鬧了安時院吧。如今聽了母親和老祖宗的話,我也想明白了,橫豎這一生的榮華都繫在柳齊閔身上,我總不能和自己過不,況且如今還有了孩子。」
「宜寶······」楊氏心裡一酸,伸手攬住了靳宜寶,咬著牙道,「放心,母親絕不會放過靳宜安那個死丫頭。」想到靳宜寶已經有了身孕,靳宜安竟然還故意氣得靳宜寶失控,更是將靳宜寶關了起來,她就一陣陣後怕——女子小產,那也是會死人的。
「母親,我有一件事求你,」靳宜寶雙手緊緊攥住楊氏的衣裳,聲音冷硬如冰,「女兒給您添了不少麻煩,讓您一再的操心,可女兒保證,這會是女兒最後一次求您。」
楊氏雙眼一陣酸澀,哽著聲音道:「好宜寶,無論你給我添多少麻煩,對母親來說都不是麻煩,你想做什麼就告訴母親,母親一定為你做到。」
「我要靳宜安也像我一樣未婚先孕,然後嫁給袁二公子,」靳宜寶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清楚,「那孩子不能是袁二公子的」楊氏全身一震,忍不住放開靳宜寶,打量著她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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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放心,女兒不會再癡迷於袁二公子了,」靳宜寶淡淡一笑,「只是回想過往,原來女兒這一生的苦楚都是因這兩人而起,不看到他們受報應,心裡實在是痛苦難當。」
「你只管安心調養,母親定會達成你的心願」
第二天一早,靳芳雲就親自來接靳宜寶回柳府。
摸摸自己的肚子,靳宜寶笑了,她哪裡是來接自己,分明是來接肚子裡這塊肉的吧。
「大姐姐,妹妹這次回,怕是就要很久一段時間不能見你了,」靳宜寶拉著靳宜安的手笑意盈盈,「姑母那麼小心,怕是不會讓我親自來賀姐姐的出閣之喜了,我只好在這裡預先祝姐姐和姐夫夫妻美滿,琴瑟和鳴了。」那新婚夜定然是極有趣的。
「多謝二妹妹,有你這句話,我就滿足了」靳宜安凝視著靳宜寶的眼睛說道,「你此番一定要養好身體,我還等著吃外甥的滿月酒呢。」
滿月酒?只怕到了那一日,你來不了。靳宜寶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連連點頭道:「那是當然,我能有今日全是拜姐姐你所賜,滿月酒那日豈能少了你的位置?」
「哪裡,妹妹能有今日,全是靠自己的努力,怎麼可能是拜我所賜?」靳宜安聽出了靳宜寶隱藏在蜜一樣甜的笑容裡的恨意,遂也不再和她繼續繞圈子,「死過一次才能知道什麼最可貴,重新活過來,總要想辦法不再重蹈覆轍,否則,還重新活過來做什麼?」
她的原意是指自己墜崖生還,並且借此暗示靳宜寶,自己已經記得過的事情,可她並不知道靳宜寶也有那麼一段不為人知的過,甚至比她更早復生。一聽靳宜安的話,靳宜寶頓時如遭雷殛,滿心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靳宜安已經知道了她乃是死後復生的事情。
是了,一定是這樣,不然靳宜安怎麼會每次都恰好能避開她的算計?一定是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事情,所以才會一直對自己多加提防,甚至還想像上一次那樣再次害死自己。靳宜寶越想越怕,止不住的發抖起來,她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如果靳宜安把這件事說出,她怎麼辦?死活復生不說,而且還回到了死之前半年的時候。這一直是她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若是被人知道了,她一定會被當做妖孽的不對,靳宜安是怎麼知道的?這件事,她可從來都沒告訴過別人啊。再想想靳宜安這些時日來的所為,靳宜寶越發的惶恐,靳宜安一定是會妖法,否則她怎麼會從山上跌下來都死不了?怎麼會突然變得聰明起來?怎麼會一次次逃脫她的算計?更重要的是,如果靳宜安不會妖法,她怎麼可能知道自己心底的秘密?
「二妹妹,你這是怎麼了?」靳宜安以為宜寶是想到自己已經知道墜崖的真相才會這麼害怕,心中閃過一絲好笑,這個時候害怕,不覺得太晚了些麼?
一旁一直留意著靳宜寶的楊氏看到不對勁,連忙丟下滿臉得意的靳芳雲趕過來問道:「宜寶,你怎麼了?」隨後又狠狠瞪了靳宜安一眼,「你究竟又跟她說了什麼?」
「女兒只是和二妹妹話別,交代她好好調養身子,將來還要喝外甥的滿月酒,卻不知二妹妹低頭尋思了一陣子後為何就變了臉色。」靳宜安無辜又不解的說道,「女兒真的沒對二妹妹怎樣。」
靳芳雲也趕了過來,聽到靳宜安解釋,不禁罵道:「誰信你這鬼話,還不快說你到底對宜寶做了什麼?若是宜寶出了什麼事情,我絕不會放過你」看到靳宜安,她心裡就來氣,先前一副狐媚子模樣勾得閔兒放不下不說,如今閔兒都成親了竟然還敢繼續勾引閔兒,真是不知廉恥
柳齊閔被袁送回的事情,靳芳雲起初是不知道的,第二天聽丫鬟說少奶奶正在和少爺拌嘴,她有心要把靳宜寶的氣焰打壓打壓,便悄悄的了,卻從兩人的吵鬧聲中隱約聽到了靳宜安的名字,似乎此次吵鬮正和靳宜安有關,頓時將她對靳宜安的新仇舊恨全都提起來了。
「姑母實在冤枉我了,我真的沒有說什麼啊。」靳宜安用力搖頭,又轉向靳宜寶問道,「二妹妹,你快說,我有沒有和你說什麼過分的話?」
靳宜寶心裡一驚,以為靳宜安要拆穿自己死後復生的事情,連忙說道:「不干大姐姐的事情,是我有些頭暈,所以才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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