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濟則是混跡官場多年的人,聽常老太太這麼一說,他也往深處多想了想,額上不禁滲出了一層薄汗。若是宜寶真的鬧出了什麼事情,惹得多方打聽,那些被遮過去的事情能藏多久?他可不是一個政敵都沒有。
「母親,宜寶她……她真的?」只是他如何也不能相信靳宜寶會發狂,或許只是宜安誇大其詞了而已。只是,宜安向來少話又懂事,會無故搬弄口舌嗎?還是說,她尚且記恨宜寶謀算袁二公子?若是這樣,那可就實在是不應該了。
「我也不知究竟如何,你還是聽宜安親口和你說吧。」常老太太看了一眼雨潤,「去請大姑娘來,還有那兩個丫鬟,也一併帶來。」
少時,靳宜安就進了門來,見過靳濟則後就一言不發的站在了他面前,任由他打量。出去的那會兒功夫,她雖重新梳洗整齊,卻沒有時間把衣裳也換過新的,此時身上仍舊穿著那件撕破了袖子染著茶水污漬的衣裳,這個樣子越發顯得她可憐起來。
「你……這都是你二妹妹做的?」靳濟則眉頭緊皺,沒想到宜寶竟然真的動了手,傳出去成何體統。
靳宜安淺淺一笑,微微垂下眼簾答道:「回父親的話,女兒還好,多虧了丫鬟見機得早,只是壞了一身衣裳而已。」
常老太太了冷哼一聲:「若不是那兩個丫鬟,宜安的臉面都要被那丫頭抓破了。」
強忍下心頭怒氣,靳濟則又將目光轉向草兒和木兒,兩人身上散發著淡淡的藥味。手上頸上都是鮮紅的傷痕,一看就是女子的指甲抓傷的。兩個丫鬟尚且被傷成這樣,若是放在向來體弱的宜安身上,更不用想會怎樣了。靳濟則攥緊了拳頭。宜寶這哪裡是打宜安啊,她分明是在打整個靳府,宜安再過不久就要出嫁。倘若這個時候破了相,該如何見客?若是留了疤,宜安還能攏得住袁二公子的心麼?如果宜安在夫家不得勢,他還要她做什麼?
「父親息怒,好在女兒並未受傷,許是二妹妹這些天來心情不好才會一時失控,等過一陣子。說不定就冷靜下來了。」看靳濟則臉上的怒意越來越明顯,靳宜安語氣溫柔的說道,「只是我當時也被嚇了一跳,不得已讓人將她關了起來,只想著她冷靜下來就放她出來。如今想來卻是做得太過了些。」
「不為過。」靳濟則從牙縫裡擠出這三個字來,不關起來,還任由那死丫頭繼續胡鬧,鬧得滿府皆知?
靳宜安輕輕歎了一口氣:「女兒也知道二妹妹向來有些心事,只是畢竟一切已成定局,女兒也不想再追究那些根本已經無用的往事,都是靳家女兒,最要緊的還是咱們靳家的名聲,若是二妹妹肯放過女兒。以後不再來找女兒,讓女兒給二妹妹去賠禮道歉也未嘗不可。」
「胡鬧,你何錯之有?」靳濟則不悅的拍了下桌子,「她自己糊塗犯下的錯,用得著你去賠禮道歉?」這個宜安什麼都好,只是太軟弱了些。凡事總想著息事寧人,將來怎麼能在袁家站穩腳跟?哼,都是楊氏那個目光短淺的婦人,說把宜安養得軟弱些,將來更好控制,她就沒想過性子太軟弱了怎麼能做得起正室主母?
正說著,院子裡忽然傳來了喧鬧聲,一會兒小丫頭急匆匆的跑進來稟報道:「老太太,老爺,大夫人有事求見。」
求見?聽那動靜可不像是來求見的。
常老太太淡淡的看了靳濟則一眼沒說話,她對這個兒媳一直是不甚滿意的,只是當初挑來挑去也只有這個合適,身份夠高,卻又不是攀不上。若是當初的鄭家沒有倒的話……她目光閃了閃,不再去想那些往事。
「讓她給我進來,我倒要看看她有什麼事求見!」靳濟則臉色鐵青,這裡可是長輩的住處,楊氏這麼吵鬧還有把孝道放在眼裡嗎?她是不是想讓人笑他不懂孝道?
楊氏匆匆走了進來,抬眼就看到了靳宜安正站在靳濟則的身側,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強忍著給常老太太見了禮,她這才盯著靳宜安說道:「將你二妹妹關了起來,你自己倒是跑出去了,這是做姐姐的人該做的事情麼?」
一聽清雲的回報,她就氣得差點咬碎了牙,宜寶好端端的怎麼可能會說發狂就發狂,定是靳宜安又使了什麼詭計,一個女子若是被扣上這樣的名聲,這輩子可就再難在人前抬起頭了。清雲這蹄子也越來越不會辦事了,竟然就這麼將宜寶留在了安時院,狠狠瞪了一眼清雲,她親自點了幾個親信的婆子趕往安時院。
到了安時院,楊氏就聽到從小偏房裡傳出來的叫罵聲,正是靳宜寶的動靜。她急忙命人將門打開,看到灰頭土臉鬢髮雜亂的靳宜寶,心疼得她連臉色都變了。
只是靳宜寶的情形似乎真的有些不太好的樣子,竟然把開門的婆子踢打了幾下,這才撲到她的懷裡哭了起來,說起話來也有些顛三倒四。楊氏心急如焚,又怕靳宜寶吃了虧受了傷,又怕靳宜寶真的神志不清,一邊催著人去請大夫,一邊讓同來的婆子抬一架軟兜來,將宜寶送回了棋風苑。
安排完了一切,她才有閒暇去找靳宜安,卻被告知靳宜安早就去了常老太太那裡。
不用想,一定是向那個老東西告狀去了。楊氏眼中閃過一絲冷光,這個死丫頭真的是不能再留了,原本還想讓她嫁人後愁苦一生,現在看來,倒是太過仁慈了點。
讓人好生照料著靳宜寶,楊氏則是不停腳的趕去了鳴麓院,無論如何,本次定要給這死丫頭一點顏色瞧瞧,讓她知道誰才是這靳府後宅說一不二的人。到了門口,有她的眼線打手勢,她才知道靳濟則也在,不過,那又如何,今日之事定要分說個明白才可以。
靳濟則聽楊氏進來就先教訓靳宜安,本就怒極的他重重拍了下桌子:「宜寶胡鬧,你還想跟著一起胡鬧不成?不關起來,難道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我靳濟則的女兒毫無規矩禮法,衝進親姐的院子裡毆打親姐嗎?」
楊氏被靳濟則嚇了一跳,這麼多年來,他們夫妻間雖然感情不深,卻甚少這樣疾言厲色過。只是聽到靳濟則話裡對靳宜安有維護之意,她也顧不得許多了,昂著頭和靳濟則對視說道:「老爺,我不是胡鬧,我只是想問問宜安,為何無故將宜寶關起來?宜寶那孩子雖說任性了些,但也是懂事的,又怎麼會毆打宜安?」
聽楊氏竟然說宜寶懂事,靳濟則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這幾次鬧出來的事情,哪次不是因為宜寶胡鬧?
「父親,母親,請息怒,有事好好說,何必將局面鬧得這麼僵呢。」看兩人僵持不下,靳宜安開口道,她說話總是不緊不慢,讓人不能不認真去聽,「事情因女兒而起,若是為此而傷了您二位的感情,女兒萬死也難贖其咎。此事女兒本應不等母親開口詢問,就該先稟報於母親知道的,是女兒思慮不周了。」
巧言令色!楊氏冷冷的哼了一聲。
「今日,女兒正在房中看書,忽然聽到二妹妹來了,便出門相迎。然而二妹妹卻不肯用茶,也不肯就座,女兒無法,只得問她為何事來找女兒。誰知二妹妹她竟然問女兒,她問……」靳宜安垂下了頭,聲音也小了下去,「問女兒為何勾引袁二公子。女兒敢對天發誓,女兒真的沒有做過這種事情啊,從這門親事定下來,女兒也不過偶然遠遠的見過袁二公子一兩面,從不曾私下往來過,又談何勾引?只是二妹妹卻不聽女兒解釋,反而說女兒一再的陷害於她,女兒冤枉,女兒從來沒對二妹妹起過這等心思。」說到最後,靳宜安的聲音哽咽起來。
果然是宜寶還未死心。靳濟則重重的喘氣,早知道這丫頭這麼不堪大用,他就該早早的把她嫁出去了事,也免得如今丟人現眼。
「隨後二妹妹又提起了聽松閣的事情……」靳宜安說著瞥了一眼楊氏,「可能是女兒說話不恰當,惹怒了二妹妹,以至於她才會怒極失控……」
「你不要避重就輕,」楊氏打斷了靳宜安的話,「你究竟對宜寶說了什麼。」
常老太太淡淡的說道:「老大媳婦,宜安是犯人嗎?」
「我……」在靳濟則的怒視下,楊氏不得不閉上了嘴。
「回母親的話,二妹妹說別以為你贏了,今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以及聽松閣裡她意外失手而已,若不是女兒運氣好,今日女兒早已不在這裡了。母親恕罪,女兒當時也是氣急,未加思索就脫口而出,說二妹妹如今的下場都是咎由自取。」靳宜安說著就跪了下來,「是女兒失言,還請母親責罰。」
「俗話說泥人還有三分火星,宜寶三番兩次欺辱你,你一時激動也情有可原,好好的起來說話,別動不動就跪。」不等楊氏開口,常老太太就說道,「你是咱們靳府的大姑娘,以後不可如此。」
楊氏聞言,差點氣得昏了過去,這個老東西什麼意思?死丫頭跪她一跪都不可以了麼?(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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