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斜斜的掛在天邊,將半邊天空染得一片深深淺淺的紅,遠遠近近可以聽到倦鳥歸巢的叫聲,風穿過林間的瑟瑟聲更是不絕於耳。
草兒伸了個懶腰,算算時間,來家廟已經快要一個月了,連二姑娘都老老實實嫁給了表少爺那個無恥之徒,時間過得還真是快。眼看著天氣已經漸漸涼下來了,雖然日間仍舊炎熱,到了半夜卻覺得有些冷,八月馬上就要過去,也馬上就要回府了。想到回府,她臉上的笑就減了幾分,比起人心叵測的府裡,還是家廟這裡更舒坦,雖說吃住簡陋了些,可這裡只有一個素蘭要提防,府裡那些人全都鞭長莫及,日日睡覺都比在府裡時安穩的多。
「草兒,讓你收拾姑娘的衣裳,你又跑哪兒去了?」
房裡傳來木兒的聲音,草兒嘟了下嘴,抱起曬好的衣裳進去了,看看桌前的靳宜安,她忍不住想要歎氣,姑娘又在一個人發呆了。
隨著時間一日日過去,靳宜安的眉頭卻皺的越發緊了,這幾日來,袁玓用自毀名聲的方法破了她的謀算,聽說玉潤公主已經定親了,對方是尚書令之子,再拖下去,她可真就要被送上花轎嫁給袁玓了。
要放棄麼?靳宜安心思亂了起來,她不知道原本有意退親的袁玓為何會變了主意,對袁玓冒充齊小公子調戲自己的事也難以釋懷,她不想要什麼富貴榮華,小富即安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歸宿。
可是,無端的。袁玓在聽松閣前說的話似乎又在耳邊響起。他究竟是真的知道了,還是一時被激起的氣話?若說是氣話,他不該氣惱自己朝三暮四從而退親麼?縱使不退親,也不應刻意在眾人前討好她吧?若他是真的知道。那番話豈不是正正的對自己說的?不知道為什麼,靳宜安忽然有種希望袁玓是真的知道她已經清楚真相的念頭。
氣惱的搖搖頭,靳宜安索性丟開心裡念頭不再去想。
「姑娘。天色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木兒在一邊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姑娘這幾天是怎麼了,總是一個人若有所思的樣子,臉上的神情更是變個不停。
窗外已經黑透了,草兒也早就點上了燈,鋪好了床。服侍著靳宜安睡下,她這才揉揉眼睛回了自己的房間。
山裡的風到了夜裡漸漸涼了起來,風聲也愈加的淒厲。
一個暗色的身影靜悄悄的出現在了後院的牆下,輕手輕腳的豎起幾根木頭纏成的簡陋小梯,他登上去湊到牆邊聽了一陣子。
天邊掛著一線細若柳眉的月牙。已是月末,月亮只稍稍露了一點微弱的光來,並不能照亮什麼,而且撐不到子夜,這點月光也會消失殆盡。
那人下了梯子,從懷裡掏出一個火折子,背著風吹亮了。
在風裡搖曳的紅色火苗並不大,但足以照亮那人的臉,有些清秀的年輕面龐。正是柳齊閔。
自打和靳宜寶成親後,柳齊閔的心思就不由自主的飄到了靳宜安的身上,他一心想要把四個表妹都弄到手中,如今已經得手了兩個,唯有最讓他掛心的靳宜安不能得手,而且就快出嫁了。成親當日。靳宜寶那一番威脅加引誘的確讓他極為心動,不過,他可不是被美色沖昏了頭腦的蠢貨,怎麼可能被靳宜寶隨便一說就莽莽撞撞的找過來。
足足四五天的時間,柳齊閔一直在這附近打轉,尤其是靠近後院廂房的這片院牆,他更是把牆上每一塊青磚都摸了個遍。幾乎每一天,他都能聽到裡面的說話聲和笑聲,不難分辨,那是靳宜安和她兩個丫鬟的聲音,除此之外,偶然會有一兩個婆子的說話聲,但並不常見,基本上這片廂房裡只住著靳宜安和她的兩個丫鬟。那一聲聲輕快的笑聲撩撥的柳齊閔的心尖兒都在發癢,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牆頭,把那個又嬌媚又柔弱的女子狠狠摟在懷裡輕薄。
可他心裡也清楚,靳宜安可並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般柔弱呢,而且,那兩個丫鬟一個潑辣一個細心,也不好對付的很。這幾天裡,他摸清了裡面那主僕三人日常的作息時間,才在今天這個風聲極大的夜裡準備動手,而且,今天晚上應該是那個木兒當值,無論怎麼說,木兒應該比草兒好對付些才是。
而且,柳齊閔心裡還有個想頭,若是順利的話,說不定他今晚不僅能把靳宜安弄到手,還能順帶把這兩個丫鬟都收了。
藉著火折子的光,柳齊閔自地上撿起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用力拋過院牆。立刻,牆的那一邊就傳來了石頭落地的聲音,柳齊閔側耳傾聽了半晌,除了風聲以外,並無其他動靜。
看來的確是已經睡熟了。
將火折子插在梯子上,柳齊閔自懷裡摸出一塊黑布將臉蒙上,這個時候他可不能讓靳宜安知道他是誰,萬一事後靳宜安羞憤之下來個魚死網破,把事情全說出去,他不死也得脫層皮。等他今夜先把靳宜安弄上手,再拿幾件她隨身的東西,等事情過去一段時間,一切就好說了。不管怎麼說,他當初在現代的時候也是看過很多心理分析的,人只要沒了最初的那股勇氣,想要再鼓起勇氣可就難了,到那時,想怎麼擺佈靳宜安還不是看他心情的事?
摸了摸臉上的黑布,確信除了眼睛以外什麼都沒有露出來,柳齊閔放心的吹熄了火折子。他可不相信那些電視裡的遮臉布,區區一塊黑布遮掉半張臉就不會被認出來?更別說那遮臉布都是在腦後隨便一綁而已。他臉上的遮臉布是自己做的,像個口袋一樣將整個腦袋都套住了。
按了下腰間綁著的匕首,匕首綁得很結實,不會因為翻牆而鬆動,柳齊閔這才輕手輕腳的再次爬上了梯子,雙手扳著牆頭腳上用力一蹬,身子晃了幾下就騎在了牆頭上。
低頭看看牆的這一邊,下方黑黢黢的,雖然知道牆不高,可柳齊閔心裡仍舊沒有底,猶豫了一下,還是從懷裡取出了火折子。沒有吹亮,他只將火折子順著牆丟了下去,黯淡的紅光在地上彈了幾下不動了。
那裡就是地面了。柳齊閔鬆了口氣,雙手緊緊扣著牆頭,慢慢的將身子滑下去,然後一咬牙鬆開了手。一聲悶響,他跌在了地上,緊緊咬住了牙才沒讓自己喊出聲來。稍稍休息了下,等腿上的痛楚漸漸退去,柳齊閔撿起了火折子放好,輕手輕腳的順著牆邊走進了那一排廂房。
七八間房子,靳宜安的房間是極好找的,因為只有她的那一間裡面映出了淡淡的亮光。來到古代這麼久了,柳齊閔已經越來越習慣古人的生活方式,夜裡,主子房裡是要有人伺候的,而且也會點一支小小的蠟燭,以免主子夜半醒來叫人不方便。
湊近了門前,柳齊閔沒急著動手,而是先將窗紙輕輕點破,透過窗紙,藉著裡面的微弱燭光,他看到木兒就睡在外間的榻上,裡間的床遮著帳子,想必就是靳宜安了。想到靳宜安就睡在裡面的床上,柳齊閔的心一陣劇烈的跳動,只要他進了屋,用刀子嚇住她們兩個,到時候一切豈不是任他施為?
咬緊了牙,以免不小心笑出聲來,柳齊閔抽出了薄薄的匕首輕輕探進門縫裡,上下一滑,就觸到了阻礙,是門栓。手上略加了一點力氣,用刀刃卡住門栓輕輕挪動……
就在他一心撬門的時候,肩膀上忽然一重,隨即聽到了一聲極輕的冷笑。
「誰……」他只來及喊出這一個字就被人摀住了嘴。
「狗賊,好大的膽子!」那人低罵了一聲,卻是因為柳齊閔手裡的匕首。
柳齊閔反應也夠機敏了,被那人按住肩膀時,他驚得差點跳起來,因為他始終都沒有聽到身邊有腳步聲響起,身後的究竟是人是鬼?隨後他就被摀住了嘴,這下他更相信身後的應該是個活人,然後,他半點沒有遲疑,直接把匕首從門縫裡抽出來向身後捅了過去。
然而身後那人身手極靈活,一手仍舊按著他的肩膀,捂著他嘴的那隻手卻閃電般的抓住了握匕首的手,力道之大,讓他疼得差點喊出聲來。
「這位哥們,」柳齊閔強忍疼痛小聲說道,「有話好好說,我也是被嚇了一跳才慌了手腳,剛剛可不是我的本意。這大半夜的,你也不會只是順道路過這裡的吧?不如咱們攤開來談談?」這人應該是附近的莊戶吧,怕是聽說這裡住了個美貌的小姐後起了不良心思。
「油嘴滑舌的很。」那人輕蔑的哼了一聲,手上一用力就將柳齊閔手裡的匕首奪了下來,反手一甩,那匕首劃破夜空,卻是直接越過院牆釘在了牆外的樹上,發出篤的一聲悶響。
柳齊閔吞了口口水,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從這裡到那棵樹的距離可是足足有幾十米,難道要他說服自己剛剛那只是巧合?那個人只是湊巧把匕首丟出去,然後湊巧打在了那棵樹上?別的不說,隨手就把一把份量並不重的匕首丟出那麼遠,也足以證明身後這個人手上的力氣絕對不小。
「哥,哥們,你可別亂來……」柳齊閔慌了,以他這副書生的單薄身子,恐怕經不起這人一拳吧。(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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