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睡得格外的熟,房間裡靜悄悄的,jena難的沒有來***。她將手伸出被子,輕輕的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腰身,並沒有陽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感覺到窗簾都是緊閉的。
笙歌懶懶的翻了個身,聽到房門忽然被打開了丫。
「jena,你今天晚了噢!」笙歌抱住枕頭,笑著將臉朝著門口的方向。
「知道晚了還不起床?」耳邊赫然響起的竟是宋華楠的聲音。
笙歌渾身一僵,只覺得思緒一下子轉不過彎兒來,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廓,生怕出現了幻覺。
耳邊的腳步聲在一點點朝著床邊逼近,笙歌下意識的拉了拉被角,遮住自己整個肩膀。
宋華楠望著她略微驚訝和防備的表情,忍不住擰了擰眉。
「葉笙歌你遮什麼,我什麼沒見過。」
「出去!」笙歌的臉頰瞬間像是著了火一樣,她順勢就將自己手裡的抱枕甩了出去。也不知道有沒有砸著宋華楠,只聽到它輕輕墜地的聲音。
笙歌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感覺到柔軟的床墊陷了下去媲。
宋華楠坐在床頭,他的手伸過去,一下子就覆住了笙歌的額頭,輕柔的將她額前發撥到耳後。
笙歌揪緊了被角,此刻就像是漂浮在海上,整個人暈暈乎乎的,手裡緊緊抓著浮木,心卻在不停的告訴自己「沉下去吧,沉下去吧。」
「對不起。」宋華楠在歎息。
沒有起,沒有因,唯有一聲對不起。
笙歌腦海忽然清晰起來,胸腔裡一陣絞痛。
「宋華楠,我和你在一起之後,聽得最多的就是對不起。」笙歌說著,身子往邊上挪了挪,往後躲避著他。
宋華楠沒有說話,是的,他說過最多的就是這三個字,而笙歌最不願意聽的,大概也就是這三個字。他理解,理解她這一刻的所有牴觸。
「起床吧。」宋華楠拍了拍笙歌的肩膀。
他不打算繼續這個誰對誰錯的話題,無論誰對誰錯誰有理,過去的就已經過去了,而他,現在只要她的現在和將來。
「我自己來。」抬手拂開了他的手。
「啪」的一聲,笙歌覺得自己的皮膚觸到了紗布,這熟悉的觸感讓她愣了愣。
宋華楠雖然一聲不吭的沒有任何的反應,但是笙歌知道自己是打在了他受傷的位置。
他一定是知道她看不見,所以他又在假裝不痛。
笙歌抿了抿唇,宋華楠的手還放在她的枕邊。她從床上坐起來,猶猶豫豫的摸索過去,假裝是自己在找衣服的時候不經意的摸到了他的胳膊。
宋華楠只是怔了怔,他看了看笙歌微紅的臉頰和一顫一顫的睫毛。
他看的出來,她在緊張。他真想就這樣俯下身去,吻一吻她的眉心。
但他依舊不吭聲,沒有揭穿她,也沒有對她的靠近表現出多大的歡喜。
他現在多怕,自己的任何一絲情緒都會嚇跑了她。
笙歌大致的拂過他的胳膊,憑藉著紗布的厚度判斷著傷勢。
應該不是很嚴重。
她心中有了一個底,就想著放手,可是指尖無意間勾到了他手腕上那根帶著細微紋路的繩子。
她擰了擰眉,猜不到宋華楠的手上怎麼忽然有了這個。
佩戴飾品的男人?
宋華楠!
「那天醫院,是你?」笙歌仰起頭,雖然看不到他,可是她就是想瞪著他。
「嗯?」宋華楠被問的措手不及。
「你給的奶茶。」笙歌篤定的補充道,接著又幽幽的問「你不是不許我喝奶茶嗎?」
宋華楠又愣了一下,隨即忍不住笑起來。
笙歌有些窘,知道自己的語氣沒有掌控好,這在宋華楠聽來,一定像是在撒嬌了。
「偶爾喝而已,就像你不許我抽煙,我偶爾抽一樣。」宋華楠說著,輕輕的刮了刮她的鼻尖。
氣氛像是一下子就變得溫情起來,這樣的轉化,讓笙歌覺得心慌惶恐。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下意識的就問「那是什麼?」
宋華楠低頭看了看自己腕子上的紅瑪瑙。被那片白色紗布襯托的愈加的紅。他的薄唇抖了抖。
「笙笙。」一聲輕歎已經從唇邊溢出來。
笙歌脊背一僵,她甚至都不敢回頭。
「你叫我什麼……」
笙歌話還未說完,就覺得床墊凹陷的更加嚴重,宋華楠的手已經從身後懷過來,小心翼翼的饒住了她的小腹。
「我記起來了。」他的下巴擱著笙歌的肩膀,親吻住笙歌的耳垂,無不動情的呢喃「你是笙笙,我記起來了!」
笙歌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唇瓣,唇齒間有淡淡鹹腥,她舔了舔,那刺痛就甦醒了,從她的唇角擴散到她的心裡。
他終於記起來,記起那個愛哭鬼笙笙,記起那個小跟班笙笙。
「宋華楠……」笙歌低低的喚著他的名字,想伸手去推他越纏越緊的手臂,可又怕弄疼了他。
他的火熱的胸膛緊緊的貼著她的後背,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宋華楠的心跳頻率,正一下一下的在加快,那力量太過強大,讓她的心跳都跟著紊亂。
這遲到了十年的記憶,在這一刻全部翻新。
也許那時候的宋華楠,從來不敢想像,會有一天,那個洋娃娃一樣的葉笙歌真的會成為她的未婚妻。
她一直都是這麼的美好,美好的從一開始他就覺得,這是一個只有哥哥才能保護的小公主。
他變著法作弄著她,欺負著她,又保護著她,以自己笨拙的方式,這樣一路走到現在,即使是現在,他還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麼樣才能讓她相信,自己是真的愛她的。
「你是不是因為想起了小時候,才來找我的?」笙歌一根一根的扳開了宋華楠的手指,一點一點解開他的桎梏。
「葉笙歌,你還不明白嗎,我那時候就喜歡你。」宋華楠的眸子泛上一層惱意,他耍無賴一樣重新擁緊了她。「記得嗎?我那時候就說過要娶你!」
宋華楠的氣息就在自己的臉頰邊,那份灼熱,像是把笙歌的理智都燒起來了,可是她的記憶還是不自覺的因為宋華楠的話,靜靜的翻到了那一頁。
彼時的小笙歌,能歌善舞的天賦早已初顯端倪。
那一次,她被幼兒園的園長選中去參加市裡的唱歌比賽。其實中間經歷的時間實在太久,笙歌早就忘記了當初自己唱的是什麼歌,唯獨記得那一年襲櫻粉的長裙和宋華楠羞澀的眸光點點,像是星星一樣晃了她原本就慌亂的心神。
宋華楠被委派做最後送花的代表。
笙歌記得那天他也是被悉心打扮過的,黑亮亮的小皮鞋,格子背帶褲勒著白襯衫,滿身的英倫風。
宋華楠是白t恤裡長大的小男生,那樣的打扮是一看一個彆扭,加上懷裡捧上一束比他臉都要大的紅玫瑰,他一上台就惹得台下所有孩子和家長都在發笑。
他有些窘的朝笙歌眨眨眼,他的窘迫倒是很大程度上的緩解了笙歌的緊張,她笑著朝大家鞠躬,然後隨著他下台。
也許是那日的鞋子緣故,宋華楠第一次沒有在她前面走的飛快。在眾人帶笑的目光裡,他們一步一步的極慢,笙歌的粉色小皮鞋和他的黑色小皮鞋蹬著地板,發出沉穩的聲響,像是走進了禮堂的小新郎和小新娘。
那天的比賽的視頻第二天就在他們的幼兒園裡傳遍了,有小女生一板一眼正經的對宋華楠說「我媽媽說了,送玫瑰花是喜歡對方,你一定是喜歡葉笙歌吧!」
宋華楠總是習慣性的擰著眉毛,但他也沒有解釋,是因為葉笙歌對其他所有的花都花粉過敏,所以他才被要求送了玫瑰。
小孩子都帶著口無遮攔的好奇,那句話很快就被傳成「宋華楠喜歡葉笙歌,宋華楠以後長大了是要娶葉笙歌的。」
越來越多的好事小朋友跑去向宋華楠求證,就連幼兒園的老師也跟著打趣宋華楠,宋華楠。
在小孩子的世界裡,根本就無所謂喜歡與不喜歡的概念,在大人的眼裡,這不過是逗弄的玩笑而已。
可是宋華楠卻很快耐心耗盡,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不耐煩的答著所有人「對啊,我以後是要娶葉笙歌的。」
即使只是一句玩笑話,甚至是一句敷衍的話,可是在染上歲月的塵埃之後歷久彌新,像是從來沒有在兩個人的記憶裡消失過。
「記起來了嗎?」宋華楠輕輕的問。他的手將她摟的更緊「我那時候就在想,能娶到這樣美好新娘子,我賺到了。」
笙歌想伸手去握住他的手臂,那團紗布再次闖進她的手心裡,她低下頭,微微揚起嘴角,只是顯得的有些苦澀。那個美好的自己,終是敵不過時光,敵不過命運。
現在的她,連正常生活的能力都丟了一半,又何來美好。
「宋華楠,如果你記得的,一直都是記憶裡的那個我,那忘了吧。」
笙歌說著,從他的懷裡掙了出來。
「笙歌……」宋華楠張了張嘴,還想說點什麼,但終究還是忍住了。
現在的宋華楠,經過時光的洗滌,也許什麼都在消退,唯有耐心和對葉笙歌的愛,此消彼長,他可以等。
多久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