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事,好叫娘子知道!」念君神秘的說道。
世瑤覺得她要說的話或許非同小可,忙問道,「什麼事兒?」
「康王並沒有去往興慶,而是留在了大名府。」
「竟有這樣的事兒?」這趙構的膽量,倒是超出了世瑤的想像。
念君附耳說道,「並不全是康王的意思,是宗澤的主意。」
「竟然是他!」念君特意提起此事,不會沒有用意,世瑤沉下心思想了想,難道他們是料定了京城不保嗎?眼下人多不便講話,她給念君使了個眼色便都不再提。
「你們這一路前來,可見到附近百姓的情形如何?」
「汴梁附近的百姓不是進了城就是逃的遠了。」陳響說到,「基本上沒什麼人被金人抓住。從陝西過來的這一路,百姓們雖然都擔驚受怕,但是除了太原附近沒有大的戰事,大體上還算過得去。」
「如此就算是最好的了。」世瑤又問道,「太原的情形如何?」
「種師中將軍率兵十餘萬把守太原,在加上沿路召集的一部分勤王之師,太原兵力不缺。而且,」紅玉壓低了聲音說道,「因為種師中將軍早有準備,城內軍用物資尚屬充足,就是守上一年半載的,都不成問題。」
這種師中倒也是個帥才,並不比他的哥哥種師道差,世瑤暗暗點頭,看來,決戰的時機就要到了。
「憋了這麼多天,總算是可以出口惡氣了。」
眾人說了半天,可是越說越高興。完顏宗望孤軍深入,在誰的眼裡都是必死無疑。
「娘子,童都知來給娘娘請安了。」
世瑤一愣,念君忙說道,「童貫跟我們一起進的城,只是先去了福寧宮。」
世瑤不知道童貫這麼急著過來,是不是有要緊的話要跟他說,她對左右吩咐道。「你們一路勞頓,先都下去休息,月美和月芝去給種老將軍請個安,再問問老將軍是否還有安排?」
等到眾人都散了,魏紫才把童貫帶上來,他的眼睛紅紅的,竟像是哭過的樣子。
童貫跟皇帝的感情到是不假!
「都知來了。」
童貫靜了靜心。趕緊上前給世瑤行禮,「娘娘!」
「都知也莫難受!」世瑤好意勸道,「道君皇帝本來就一心向道,如今也算是求仁得仁。」
童貫眉頭皺了皺,「娘娘怎麼也說這種話!」
「哎!」世瑤無奈歎了口氣,這都是趙佶自己作的,別人還能怎麼辦!「形勢如此。都知且看開些吧!」
「聖上心中必不好過,否則,也不至於連老奴都不肯見了。」童貫深深的低著頭,聲音也有些哽咽。
「你是帶著兵回來的,聖上這會兒怎麼可能見你!」世瑤雖然趙佶這樣任性的人未必會顧慮那麼多,但是她也只能這麼勸童貫,「眼下當務之急是解了金軍的圍困,想來道君皇帝也是不希望你們跟新帝失和的!」
童貫比世瑤瞭解皇帝,他若是真的顧慮那麼周全,也不會弄成了這麼一個樣子。「哎!也不知道聖上現在怎麼樣了!」
童貫還是習慣稱呼趙佶為聖上,在他的心裡也的確是沒有接受趙桓,他甚至,不能理解皇后怎麼會眼睜睜的看著這種事情發生。
「娘娘,李綱昔日逼宮犯上,怎不將他千刀萬剮。」
「都知糊塗了,眼下正該是同心抗敵的時候,豈能自殺自滅起來!」
童貫知道輕重。但是他嚥不下去這口氣,「現在已經不同了,奴才跟種老將軍回來了,金人根本就不足為懼。只要聖上登高一呼,奴才自然要奉聖上會大慶殿的!」
世瑤心知道童貫不肯留在城外接應,為的就是趙佶,趙桓這皇帝當得超不保夕,其實,對國家並有如何的好處,至少現在,還是不行的,她溫顏勸道,「道君皇帝當初也不全是被迫的。李綱那些人只是憑藉著一腔血氣才敢逼宮,他們手裡沒有一兵一卒,如果不是道君皇帝不願君臣離心,他們現在早就身首異處了。」
童貫冷冷哼了哼,「身為臣下居然脅迫天子,李綱這些人就是萬死也難贖其罪。」
人的看法果然是大行逕庭的,童貫目前可能還不知道,在李綱這些人的眼裡,他們的罪也是萬死難贖。
這兩撥人現在一起聚在朝堂之上了,將會引來什麼樣的變化還真是難以預料。
或許,童貫進城就是個錯誤。
新帝登基,對種師道來說可能沒什麼差別,但是對童貫,無論是感情上還是前途上,都是一個極大的打擊,他現在手握重兵回到京城,只怕新皇帝都要寢食難安了。
其實,世瑤並不在意趙佶是否重登的帝位,但是,現在一定不行。
「我想,道君皇帝此番退位,未嘗沒有自省的成分。有些話雖然說出來不敬,但是,道君皇帝這幾年做錯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道君皇帝若是能借此進會靜靜心神,也未嘗不是好事。」
童貫也知道皇帝錯的太多了,而且有些事跟他和蔡攸都分不開,不過想想陳東的奏章,他心裡還是有些冤枉。新皇帝放任陳東這些人,以後還不知道會有什麼亂子呢!
「奴才實在是看不得聖上受這樣的委屈!」
皇帝小時候童貫便看不得他受委屈,從潛邸到大內,很多事情都變了,就只有那份兒忠心,竟是從來都沒有變過!
「都知何不忍耐這一時。」世瑤低聲說道。
「娘娘!」童貫心裡一震,忍不住抬頭看了看世瑤,「娘娘的意思是……」
「我能有什麼意思。」世瑤笑道,「我只是提醒都知,都知的心意,也得道君皇帝願意才行。」
童貫在世瑤面前倒是不弄什麼虛文,他打算反了新皇帝似乎也是人盡皆知的。
「奴才都見不到聖上,也不知是不是被新皇……」童貫似乎都說不下去了,一想到皇帝受苦他這心都揪起來了。
「新皇還沒有那個膽量,你想太多了。」
「娘娘去見一見聖上吧,聖上若是連娘娘都不見,那一定是被新帝控制了,要是那樣的話,奴才無論如何也要救聖上出來。」
「都知稍安勿躁。」世瑤急忙說道,「新皇帝就是在天下人面前做做樣子,也不敢違逆太上皇,更何況,是軟禁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再者說,城裡有都知,城外有蔡攸,新皇自己心裡清楚他的位置,他現在只會加倍的孝敬太上皇,其他的他都不敢做。」
童貫的心底也希望能夠如此,畢竟現在還有金人在外面虎視眈眈。
「奴才也知道有什麼事兒都應該等到金人退去之後再做打算,可是只要一想聖上受苦,奴才就忍不住。」
「這世上難以忍耐的事情豈止一種,都知是戰場上衝殺過來的人,可不是要比旁人都更知道輕重。」
童貫覺得她這話裡話外好像還有別的意思,於是便問道,「莫不是還有人跟奴才一樣的心思,還求到了娘娘跟前兒。」
除了蔡京還能有誰,世瑤特意提起就是怕回頭蔡京找上童貫,到那時他們兩人一拍即合,這汴梁城可就要亂了!
而且,不管是蔡京還是童貫,那都饒不了李綱、陳東這些人,而在世瑤眼裡,這些都是簡單純粹的人,他們一心為國,也該落得那樣的下場。
「蔡京前些日子找過我,他的想法跟你也是一樣的,我容易把他勸回去了,他如今稱病在家。如今你會回來了,蔡攸又在城外,我想,他的病應該很快就會好的。」
童貫心頭一動,但是卻沒有說什麼,他對蔡京此刻也是不滿的,皇帝被逼退位的時候他就在京裡,怎麼能什麼都不做看著聖上受辱!
「沒想到蔡相還能跟奴才有一樣的心思!」
世瑤此刻倒是沒想到他們之間還有心結,當然她也沒發現童貫把所有都遷怒進去了,「蔡相也是忠於太上皇的人,只是現在這個時機的確是不行,都知是沒看見當時逼宮的場面,道君皇帝實在是喪盡了民心。而現在,新帝登基不久,也沒有絲毫的錯處,貿然行事的話,只會讓局勢更加動盪。」
童貫的確是沒見過那樣的場面,他也無法想像一群赤手空拳的人就能把堂堂的皇帝逼的退位。然而,皇后是不可能危言聳聽的,在皇帝和新帝之間她也絕不可能偏袒新帝。
「娘娘,無論如何都要見一見聖上,否則的話,奴才這心裡是一刻也不能安生。」
世瑤現在還非得讓童貫安心不可,他要是心裡不安,不定能做出什麼事兒來!再加上不肯死心的蔡京和專會拱火的陳東,只怕金人沒去汴梁城裡先就鬥了起來。
世瑤驚出了一身冷汗。
「好吧,都知現在不便去見太上皇,我就替都知走一趟,到時候我讓太上皇些幾個字出來,都知必然一看就明白。」
童貫聽了急忙點頭,早在趙佶還是皇子的時候,他們就有一些密語,只要皇帝能傳出消息了,他只需要照辦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