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瑤在去找蔡攸的路上就聽到了消息,康懿公主突然患病,京城裡的淑慶公主已經趕往了杭州,世瑤雖然覺得事情著實蹊蹺,但是心中的驚懼還會揮之不去。
「娘娘先別著急,說不定是因為京城局勢不穩,康懿公主故意安排的。」
「若是有意安排,總得有人先告訴我一聲兒啊。」算算日子康兒就要生了,這可是把世瑤嚇得魂飛魄散。
魏紫心裡也著急,但是不能所有人都慌了。「娘娘這可就是關心則亂了,咱們是臨時決定的去見蔡攸的,念君就是想傳信兒給咱們也不知道咱們在哪兒啊。」
念君手底下是有幾個人,便於聯絡信息,但是主要的人手也都在京城和江南,在西北是一點都幫不上。世瑤冷靜想了想,叫來了陳響,「你快馬返回京城需要多長時間?」
「日夜兼程大概三天。」
「我知道你們有一些特殊的聯絡方式,你要盡快跟喬娘子取得聯繫,打探出兩位公主的確切消息,我帶著她們繼續南下蜀中,你也知道路徑,有消息就馬上通知我。」
陳響還以為皇后要改道去杭州,卻沒想到還要去蜀中,看來皇后要去蜀中見的不是一般人,竟然比兩位公主還重要。
蔡攸並不必兩位公主重要,就連種家軍也一樣,但是,如果康懿公主真的病了,她趕過去也沒有用,若是生死一線。她必然回去救自己的女兒。
折價三姐妹也聽到了信兒知道康懿公主病了,懷著身孕的淑慶公主都動身南下了,可見不是小事兒,而皇后還能沉住氣往蜀中去,這倒是讓她們有幾分另眼看想看了。
李白時代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幾百年後也沒好多少,而且天一天比一天冷了,世瑤這一路上可是沒少遭罪,更熬心的她還不知道康懿公主究竟是怎麼回事兒,陳響去了許多日子都沒有消息。
「咱們正好是反著方向走的,他就是到了京城打聽著是信兒,追上咱們也得好些日子呢,娘娘定定神兒。公主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世瑤歎了口氣,「真是多事之秋。」
「或許是兩國議和已成定局,康懿公主想趁著六公主月份還小把她請到南邊去,若是明年春天真的開戰,恐怕就正趕上公主要生產的日子了。」
「我也希望是這樣,但心裡總是慌得很。種師道這邊是事情有迫在眉睫,路上一點也不敢耽擱。」
「娘娘別著急。咱們坐著馬車終究是慢的多,許是陳響已經快追上咱們,正打聽行蹤呢?」
她們一行六人都是女子,走到哪兒都是比較顯眼的,陳響如果追上她們了,想要打聽也是不難。而且,她們這一路住的客棧也都留了暗號,錯過的可能性的確不大。
「娘娘儘管安心吧。」
折月茹見皇后一邊急著趕路,一邊還惦記這女兒。幾日之間就憔悴了不少,這心中便略有些不忍。她暗中叫妹妹緩些趕路,留神打聽著公主的情況,只不過,再也沒有什麼消息。
「沒消息或許就是好消息。」她對皇后說道。
折氏姐妹話很少,不僅僅是對皇后,就是她們姐妹之間也很少交談。她突然到車上來說這些,世瑤還是很感激的。
「多謝折將軍。」
「娘娘一路南下十分焦急,末將心中到有幾分不解。」折月茹本來覺得這件事情跟她們沒有什麼關係,她們不過是奉了經略相公的命令護送皇后一段而已,可是,皇后那麼惦記公主都不肯改道,這讓她不得不去思考,皇后究竟要去見什麼人?
世瑤知道她要問什麼,事實上她問得也實在太晚了些,她本也沒打算一直瞞著她們,畢竟,有些事情瞞和騙是沒有用的,只能讓她們自己去取捨,至於皇帝,能控制西軍日子也不是很多了。
「我要去見前任宰相蔡攸。」
「蔡相?」西北雖然消息閉塞,但折月茹還不至於不知道蔡攸的大名,至於皇后跟蔡攸之間那些齟齬,有了那些京城小報的宣傳,基本上也算是天下皆知了,「沒想到娘娘如此辛苦竟然是為了蔡相!」
「蔡攸大概是大宋朝廷第一聰明人,有些事非他不能料理。」
「看來傳言實不足信。」
世瑤卻說道,「傳言也不見得都是假的,只是國難當頭當以大局為重,現在能拯救西軍的,大概只有蔡攸了。」
國難當頭這樣的話,月茹怎麼也想不到會從皇后的嘴裡說出來,在她的意識裡,京中的女子是只懂得吟風弄月的。
「娘娘也不看好議和之事?」
世瑤並沒有回答,「看來折將軍也不看好。」
「常年在軍中的人,難免對多一些危機意識,聽說大臣們也有不少反對議和的,不過都被聖上申飭了。」折月茹說到這裡才想起來,這位皇后似乎也是因為捲入了這些事情當中才被廢的,由此可見傳言也不見得不能盡信,她對這位皇后到多了幾分敬意。
「蔡相果然能夠拯救西軍嗎?」月茹對此可是十分懷疑的,若不是蔡攸種家軍也不會莫名的跟遼打了三四年,如今遼國還沒滅呢,戰禍就燒到大宋了,說起來,這也都是蔡攸的責任。
京中的形式詭譎莫測,世瑤其實也並不敢保證,但是,如果蔡攸都救不了,那就真的沒人能救了。「他總會盡力的。」世瑤無奈說道。
「不過,軍中對蔡相似乎不是十分信任。」
世瑤覺得她說的太客氣了,軍中豈止是不信蔡攸,簡直都快要把他當成通敵的奸細了,但是,她總還是信得過蔡攸的,至少這個人心高氣傲,不會叛國投敵。
「但是聖上信任他,而且,也只有他還能限制蔡京。」
折家對朝廷昏暗的體會比皇后要深刻的多,蔡京、李邦彥之流早晚會把國家拱手賣給金人,連帶著,對蔡京的兒子也不會有什麼好印象。
「末將到覺得娘娘如果能回京勸勸聖上,或者比蔡京有用。」
折月茹這樣說世瑤倒有些驚訝,畢竟,已經太久沒有人把她跟皇帝放在一起提及了,以至於她都快要忘了,曾經,她也是能勸得動皇帝了。
「娘娘從前的故事末將也聽過不少,末將心裡倒覺得真正能拯救這個西軍的不是蔡攸。」
世瑤笑了笑,從前的事情,她都不記得了,「你都聽過些什麼,皇后善妒專寵,奸妃誤國?」
月茹搖了搖頭,黯然說道,「那都是士大夫說的話,那個女人不希望一生一世白頭到老。」
折氏看來也不是生就冷漠無情的,似乎也是個有故事的人,或許,僅僅是折家女子無法逃避的宿命,世瑤也不好打聽更多,不過,折氏難得肯跟她說幾句話,世瑤卻不想就這樣結束了,「女人的命大概就是這樣,有些東西永遠都是求而不得。身為折家女兒倒是少了許多束縛,我其實很是羨慕。」
「這有什麼可羨慕的,折家的女人大都青年守寡,或者就是終身不嫁。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折氏女兒就能對自己人生做主,其實都是一樣,不是所有的折家女兒都喜歡行軍打仗的。」
折月茹似乎有些失態,世瑤卻能夠理解,「看來個人都有個人的難處,是我想的太簡單了。」
月茹突然發現是自己說的太多了,她本不該跟皇后多說的,「是末將胡言亂語,在娘娘面前失禮了。」
世瑤笑道,「都說過了以後不要叫我娘娘了,將軍若是不嫌棄,叫我一聲孟娘子也就是了。」
「末將不敢。」
「我也不是皇后了,有什麼敢不敢的。」
月茹低著頭說道,「我是奉命來保護娘娘的,豈敢冒犯。」
「我一直都覺得將軍是個爽利人兒,怎麼一點小事兒反而如此忸怩。不管是折將軍還是折月茹,我都想交你這個朋友。」
月茹心中對皇后本是深具戒心的,在她想來宮裡出來的人就沒有心思簡單的,而她們折家人只會打仗,沒那麼多的機巧心思陪她們玩,當時,這位前任皇后看起來倒是真的跟想像中不太一樣,或許,倒是可以結交一二。
折月茹從來都沒有朋友,別的女孩子學繡花的時候她在練劍,別的女孩吟詩作畫的時候,她在苦讀兵書,別的女孩在含羞帶喜修嫁衣的時候,她只能披麻戴孝上陣殺敵。而她在軍中也一樣沒有朋友,男人和女人想的東西永遠都不可能一樣,有時候,她都會覺得自己像怪物一樣,沒有真正屬於她的歸屬。
如果有可能,她並不想讓她的妹妹過同樣的日子,但是,她們終究沒有爭過命去。如果說如果還有誰能改變她們的命運,可能就是眼前這個女人了,想到經略相公對她畢恭畢敬,她越發覺得很有這種可能。
「末將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娘娘可否答應。」
折月茹有要求,這可是讓世瑤感到高興的事情,「將軍請講,只要我能辦到一定盡力。」
「對娘娘來說,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