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現在已經有兩位貴妃了,資格最老的喬貴妃,日漸失寵的孫貴妃,如果在加上這麼一個鄭貴妃,那皇帝將來的日子一定會更加圓滿。
「宮裡如今亂的很,阿娘還是別理會了。」淑慶公主不甚贊同的說道。
世瑤並不願意理會宮裡的事情,但是鄭氏既然照料著她的女兒,沒有功勞那也是有苦勞的,她作為親生母親,必須要有所表示。而鄭氏身處宮中,金銀之物未必能看在眼裡,她心心唸唸惦記的,也就是往自己的頭上在多插一對兒簪子,當然,如果她還想要更多,那她也是沒辦法了。
「我心裡有數,你不必擔心。」世瑤對女兒說道。
「阿娘……」
「好了,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來了這半天,都還沒仔細看看你。」世瑤眉目含笑的打量了女兒半天,這才是她真正感到滿足的時刻,「還是老樣子,沒見長肉。」
公主有些羞澀,低頭說道,「才幾天沒見,哪裡會有多少變化,再說現在月份還小,過兩個月就長得快了。」
「飲食不可太過挑剔,為了孩子也得多用一些。」
「是,駙馬每天都陪我一起用膳,千方百計的騙我吃東西。」
金羅兒的眼裡都是幸福的笑意,讓世瑤覺得很開心,駙馬沒有選錯,她也算是對得起女兒,「你婆婆經常還經常過來嗎?」
「不常來,二姐姐經常過來。她遇見過兩次之後就不怎麼來了。」公主笑道,「說來倒也奇怪,她好像有些怕二姐姐似的,那麼好性子的人。就她避之唯恐不及。」
世瑤心裡明白,曾氏倒未必是怕她這個人,她怕只是身份而已,德康公主是先帝的女兒,皇帝破例晉封為了長公主。她自己的兒媳婦雖然也是公主,但是不定什麼時候就被皇后連累了,而只要皇帝在一日,德康公主的地位就是穩穩當當的,所以,她敬畏德康公主更甚於淑慶公主。
「她只要不來攙和你們小夫妻之間的事情就好了。你做兒媳婦該盡的心意也得盡到。」
「女兒知道。不看旁的還得看駙馬呢。昨日宮來送來些新貢的蔬果。女兒都讓人給送過去。」
「這就對了。東西不在貴賤多寡,重要的是你的心意,認真說起來。你婆婆也還算不錯,你沒瞧見你二姐姐剛成親的那會兒,她那婆婆一天一個ど蛾子。我心裡常想著,高晟麟若不是娶了個公主,他們家還不知道要鬧成什麼樣呢!」
淑慶公主冷冷說道,「我婆婆前日也說了要給駙馬收個丫頭,人都帶來了,多虧了二姐姐在,把她嚇回去了。」
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定便勸道。「天下的婆婆都是一樣的,等你做了婆婆說不定也會做同樣的事情,只要駙馬還明白,你也不必在乎那麼多。」
「女兒明白的,就是心裡難免不舒服,跟阿娘發發牢騷也就是了,沒有什麼要緊的。」
「你明白就好。」世瑤很清楚這種事情縱然心疼也是無用的,哪個女人過日子都逃不過這些,而作為公主,已經不知道比尋常百姓強出多少了,婆媳之間或多或少有些退讓,反而對長遠的將來更有益處。
「阿娘就放心好了,我會為自己認真打算的。」
淑慶公主獨自在蕊珠殿生活了幾年,不似從前那樣任性,知道適時的退讓和妥協,才能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她不會跟夫人去爭什麼長短,因為比起這些駙馬更重要,雖然,有些時候她也想狠狠的教訓教訓她,讓她明白一些君臣之道,不過最後,她也都忍了下來。
「你好生將養著,我幾天我在過來看你。」
公主忙點頭,「阿娘要常常過來。」
「好。」世瑤寵溺的笑道,「阿娘就是來看你的,不用再把你妹妹弄出宮了,你妹妹在宮裡很好,我見了這一面心裡也踏實了。」
世瑤知道她女兒的打算,但是她真的不敢再見延慶公主了,她沒辦法在自己的女兒面前演戲,也不想騙她更多。回去的車上,她一直悶悶不樂,魏紫挖空心思也沒能逗皇后笑一笑,「娘娘見了公主怎麼反而不高興了。」
「我是想琮兒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
「有老夫人跟公主照看著,公子一定會過的很好的。」魏紫安慰道,「娘娘若是不放心,奴婢就去看看?」
世瑤相信她的兒子一定會不缺吃也不缺穿,但是,他最想要的恐怕卻無法得到,「有說胡話,山高水長的,你個姑娘家怎麼去得了?」
「哪兒有什麼去不了,換身男裝讓念君派兩個人跟著也就是了。在說咱們在南邊還有許多產業呢,多少年沒回去看過了。」
魏紫說的興致勃勃的,世瑤可不敢讓她出門犯險,「算了,我也知道琮兒不會有事,只不過是看著延慶公主,想起很多事情來。如今,延慶公主可是把鄭氏當成了親娘,可憐我琮兒之前也是把我當成娘的,可是我卻捨他而去了。」
「娘娘也是為了公子的安危著想,將來公子會明白的。」
世瑤黯然搖頭,誰也不能決定孩子的想法,「我有時候真想把這裡的一切都扔掉,到杭州去找他。」
「娘娘若是願意就去好了,就是聖上知道了也不會怪罪娘娘的。」
「哪有你說的那麼容易?」世瑤苦笑著說道。
魏紫笑道,「也沒有娘娘想的那麼難,我心裡其實一直都在盤算著,娘娘既然把三公主和小公子都送走了,看來京城是極不安全,咱們也應該早點離開才行。」
世瑤若不是想孩子想得快瘋了,絕不會想到離開京城,趙佶在怎麼不好,在她心裡他們還是夫妻,在此之前,她一直都覺得最後關頭她要跟他站在一起,可是現在,她的心裡卻有些動搖,事實上,她更想跟她的兒子在一起。她想親自把自己的兒子養大,哪怕他不會跟她叫一聲「娘」。
「娘娘!」魏紫突然滿臉的興奮,「咱們走吧,帶上六公主一起到南邊去。奴婢這就叫人收拾細軟,趁著天氣還沒有十分炎熱,咱們這就動身吧。」
「你這丫頭怎麼聽風就是雨的,哪兒說走就走,再說御醫都不讓金羅兒出門,更何況是長途跋涉到南方去。」
「奴婢一時高興就忘記了。」魏紫有些遺憾的說道,「奴婢明白娘娘的心思,娘娘一直留在京城,是在尋找機會幫助聖上,可是恕奴婢說句不中聽的,聖上不可能在有所改變了。其實,就是奴婢不說,娘娘自己心裡也清楚,只是娘娘捨不下這麼多年的情分,哪怕萬中之一的希望也不肯放棄,可是娘娘自己想想,真的還有機會嗎?」
世瑤不是一個容易被影響到情緒的人,可是魏紫這番話真的是讓她心亂如麻,她一直以來的堅持,在對兒子的思念面前變得不堪一擊。她強自定了定心神,淡淡的說道,「有沒有機會我都得試一試,就算於事無補,我也不能扔下皇帝獨善其身。」
「若是為了太子呢?」魏紫追問道。
世瑤啞然,她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時候到了,自然就有答案了。」
世瑤回到瑤華宮就聽說周邦彥被貶斥了,人們幾乎眾口一詞的認定此事跟李師師有關,念君對皇后說道,「聽說是李師師將那首《少年游》唱給聖上聽的,她可真是膽大包天。」
世瑤很想看看趙佶惱羞成能的樣子,身為皇帝這也算是一樁奇談了,「那李師師呢?」
「李師師?」念君的眼神有些閃避,「她還是那個樣子,聖上並沒有怪罪她。」
周邦彥的詞可是詳述了回答跟李氏**的細節,這些話一定是出自李氏之口,就連這樣的事情趙佶都不曾怪罪於她,可見是用情至深了,「我就說李氏是個有趣的人。」世瑤笑道。
「娘娘這會兒還有心思高興,大街小巷現在都傳遍了。」
「沒什麼值得高興的,也不必為了這個不高興。聖上鬧的笑話如今也不是這一樁兩樁了,習慣就好了。」世瑤說罷,逕直去往東廂,她提筆寫了封奏章,當然是為了孫氏。
世瑤的奏章還沒送到宮裡去,就聽說周邦彥被赦回京城了,世瑤這回可是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剩下的只有無奈。
「怎麼回事?」
「李師師出城送別周邦彥,把聖上晾到了初更,回來之後給聖上唱了首詞,聖上一時心動,就赦免了周邦彥的罪,不但如此,還封他做了大晟樂正。」
世瑤已經沒辦法去形容自己心裡究竟是個什麼滋味了,堂堂天子竟然如此昏聵,這大宋不亡恐怕都沒有天理,可是,她能眼睜睜看著大宋朝亡了嗎,她能棄趙佶於不顧嗎?
「娘娘……」宮人見皇后臉色不好,都顯得十分擔憂,或許這場荒唐的故事,就不該讓皇后知道。
「娘娘,咱們走吧!」魏紫咬著嘴唇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