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翰林步履匆匆,不知所為何事啊?」康懿公主板著臉問道。
錢江宜感到自己腦子似乎有些轉不過來了,入宮面聖突然碰上個公主已經夠奇怪了的,更奇怪的是,這公主還有那許多的問題,可是,他哪裡知道皇帝找他做什麼呀,他不過是一個新入職的翰林!
「啟稟公主,聖上宣召微臣入宮,所為何事微臣也不得而知。」
錢江宜不卑不亢的態度,倒是讓康懿公主生出了些許好感,公主是被皇后縱出了許多的怪脾氣,十分看不上唯唯諾諾的男人。「本宮聽說翰林取在了二榜十名之外,本當外放地方,然一曲江城子打動了聖上,所以才破例留在了翰林院,不知傳言是否屬實啊?」
三公主這話讓錢江宜心裡很不是個滋味,好像他作詞僅僅是為了諂媚皇帝留在中樞一般,事實上,比起清閒的翰林他更願意到地方上為百信謀些福祉,只是這些話,跟一個公主也說不著。
「微臣的確是取在了十名之外,至於因何留在了翰林院,微臣也不清楚。」
「你真的不清楚嗎?」
康懿公主小小年紀這般盛氣凌人,這讓錢江宜心中十分不滿,他冷冷說道,「微臣並不敢妄測聖意,公主若是能讓微臣去往地方,微臣心中感激不盡。」
這場面哪兒是相親,分明是公主再找茬,那錢江宜也不是個會來事兒的,沒一句順著公主,團紅暗自著急,趕緊使了個小丫頭去給皇后娘娘報信,陪著錢江宜進宮的太監們也沒敢閒著,站在最後的一個小個子,一溜煙兒就往延福殿跑去。
「翰林說的可當真嗎?」康懿公主受了頂撞卻沒有發脾氣。反而平和的追問了一句。
錢江宜的確不是那種會看臉色的,還以為公主實在繼續發難,他臉上愈發的難看,語氣也沒有絲毫恭敬,「微臣所言句句肺腑嫡策全文閱讀。」
「很好。」康懿公主點了點頭。
「聖上宣召微臣不敢耽誤,還請公主通融。」錢江宜不想留在這裡受這小公主的閒氣。
康懿公主看著錢江宜遠去,嘴角去露出一絲笑容,「團紅姑姑到延福殿回稟一聲,駙馬就是他了。」
「公主?」團紅聽了這麼一會兒,心裡可是猶豫了起來。「這人脾氣又直又擰,怕是……」
康懿公主卻笑了,「阿娘說過。這朝廷上不畏權勢的人是最難得的。」
「難得是難得,可是,卻未必是良配啊!」團紅不無擔憂的說道。
是不是良配也要看對誰,她是公主,當今皇后最心愛的女兒。這個男人只要沒瘋,就知道娶她的意義。公主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姑姑快去吧。他這脾氣若是得罪了皇叔,這婚事可就真的成不了了。」
「就他那個脾氣,都未必能在汴京官場呆上三個月。」團紅低聲的說道。
康懿公主也深以為然,但是她卻因此對錢江宜生出幾分讚賞。「他若是尚了公主,這汴京官場也拿無可奈何。」
團紅能感覺到此人會是一個好官,但是。她卻隱隱覺得他不會是一個好丈夫,而且,那樣的脾氣公主日後怕是也要跟他擔驚受怕。「公主,您真的決定了?」
「姑姑去吧。」
「公主還是再考慮考慮吧?」團紅一向看的明白,公主能有現在這個地位。最主要的原因是皇后娘娘得寵,可是皇后娘娘到現在也沒個兒子。今後的事情實在是難說。二公主出身也夠顯貴了,還是免不了也生些閒氣,三公主若是嫁了個不知道心疼人的,可是難保一輩子順遂。
可是,又有誰能一輩子順遂呢,縱然是皇后娘娘,也是多少風浪折磨才熬過來的。
康懿公主並沒有回宮,她轉身往大內而去,她是要去春景殿,把這個決定告訴貴妃。她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卻不知道她給自己跟皇后惹了多少麻煩。
引著錢江宜入宮的太監可是深知內情的,他不無惋惜的說道,「錢翰林,剛才那位可是康懿公主啊!」
錢江宜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淡定的說道,「我知道啊,公公之前就告訴我了!」
那太監心裡直呼可惜,看著挺好的一個人,偏偏腦子不好,「那可是皇后娘娘最寵愛的公主,翰林何苦得罪她。」
錢江宜苦笑道,「哪裡是我想得罪她,實在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總不能所皇帝召見的不是時候吧,「哎,罷了,大不了回鄉種田。」
「翰林這又何必。」
錢江宜在殿外候旨的功夫,皇帝和皇后已將完全掌握了之前的情形,皇帝似有不解,跟世瑤說道,「你說康兒會不會是受了什麼打擊,腦子變的不正常了?」
「哪有人像聖上這樣說自己家孩子的!」世瑤忍不住嗔怪著,「錢江宜雖然言語有些冒犯,也正因為如此才顯示出他的優點,我倒覺得康兒眼光不錯,不是那只看重外表的。」
這母女倆的思路很多時候都異於常人,皇帝早就領教過了,好在他的金羅兒一切都正常,將來可得留心給她挑個好女婿,「你們都覺得可以就召他進來吧。」
皇帝對錢江宜說的話,對他來講根本就是驚大於喜,難怪他會莫名其妙的撞見一個公主,也難怪公主對跟她說那麼多的話,可是,他並不想娶那個刁蠻的女子,也不想在自己家裡供一座菩薩天狐大領主。
錢江宜猶豫著不肯謝恩,倒讓帝后感到有些難以置信,他們都清楚這個人性情很是倔強,但是,卻也沒料到回到這個程度。
「怎麼,錢翰林不願意?」最終還是皇帝忍不住開口問道。
「微臣不敢。」錢江宜心裡是想說不願意的,可是嫌棄公主的話,他也實在不敢說出口,「聖上容稟,微臣進宮之時正好碰見公主,言語無狀,多有冒犯,公主現在應該是心厭微臣,微臣不敢有辱公主。」
這錢江宜長相老實,倒生了一張利嘴,世瑤笑了笑,「翰林此話差矣,婚姻之事當由父母做主,公主縱然任性,也不會親自過問此事,今日之遇本宮看來不過是巧合而已,翰林不可多心。」
皇后這話誰也不可能相信,錢江宜也不是傻子,公主如果不是對婚事不滿,也會特特的跑過來羞辱他。想他出身那樣低微,家境又是那樣貧寒,公主怎麼可能看得上他。
「請皇后娘娘恕罪,微臣不敢領旨。」
「這是為何?」世瑤淺笑著問道。
皇后居然沒有動怒,這反而讓錢江宜莫不找頭腦了,按照常理來說,這種情況最好的結果也應該是丟官罷職,更有甚者,可能性命都保不住。
錢江宜可是再以生命為賭注抗拒這樁婚事。
「微臣家世寒微,學問也有限,不敢耽誤公主。」
皇帝都被氣愣住了,竟然還有這樣的事兒,他首先的想法就是革除他的功名,至於是不是要流放還要看他的態度。可是,皇后似乎饒有興致的樣子,他也只能無奈的看著世瑤。
這哪裡是皇家嫁女兒,簡直是尊嚴全無啊!
錢江宜說的話明顯就是托詞,顯然是三公主此前的行為把人家給惹惱了,這千挑萬選的婚事不能就這麼算了,可是,世瑤也不能放下面子上趕著求人家啊。
皇后無奈了,只能求助於皇帝,可是皇帝也沒遇見過這種事兒,很明顯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延福殿上一瞬間有一種詭異的沉默。
錢江宜默默地跪在地上,冷汗也是一層一層的,他也不是怕死,只是這樣死太不值得。
「錢江宜,本宮給你一次機會,你如果有合理的理由,此事本宮再也不提。你若是拿不出個像樣的理由來,本宮便要治你大不敬之罪。你可要想好了,你的母親含辛茹苦把你養這麼大,可不是為了讓你弄性尚氣,葬送前途性命的。」
錢江宜此刻無疑是後悔的,就這麼死了將來母親可要如何是好呢,他怎麼會這麼倒霉,被皇家選中當駙馬!
他們家一貧如洗,除了清白幾乎什麼都沒有,他的確是想不通皇后娘娘看上了他什麼,可是為今之計,他還是要想辦法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行。
「皇后娘娘既知微臣家境,也不難知道微臣的母親是何等的辛苦,微臣想要娶一位能夠跟微臣一同孝敬母親的妻子,而不是需要母親每天磕頭請安的公主。微臣並不是覺得公主不好,微臣也沒有資格批判公主,只是人各有志,緣分一事不可強求。」
世瑤笑了笑,「你一片孝心實堪嘉許,只是未免有些迂腐,尚公主的榮耀,本宮相信你的母親也是樂見其成的。」
錢江宜可不覺得自己的母親樂意見到這樣的事情,母親對他的教育從來都不是貪慕虛榮的,而且,娶妻娶賢,這是他母親一貫的教導,想起剛才的那位公主,錢江宜實在不覺得她能跟「賢」字扯上半點關係。可是,他該怎麼拒絕皇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