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醒來的時候,皇后已經把奏章都看了一遍了,撿著要絮的三言兩語跟皇帝說了個明白,該怎麼批也都夾了簽子。
「皇后辛苦了。」趙佶拉著世瑤感慨的說道。
「也不算什麼辛苦,聖上日理萬機,我也幫不上太多,不過是把這些東西理一理,讓聖上看著方便罷了。」
皇帝頓時覺得娶了皇后實在是上天眷顧,可惜就是不能讓皇后直接把這些奏章都給批了,「世瑤……」皇帝簡直感動的說不出話來,他實在是快讓那些奏章給逼瘋了。
「你我夫妻本就是一體,聖上無需如此。」
「我真不敢想像,如果沒有你的幫助,我該怎麼應付這些事情。」
「聖上言重了!」
趙佶陪著皇后進了晚膳,悶的不行在才回了內室,心裡是著實心疼世瑤,生產的辛苦真不是那麼好挨的。
世瑤是有女萬事足,並沒覺得辛苦,抽空還能幫皇帝看看奏折,就是不能出門很是遺憾。
「娘娘在忍忍,還有十天就可以出去了。」
「現在天氣這麼熱,就是出去走走應該也沒有什麼妨礙的。」
「那可不行。」賈氏進來的時候恰好聽見皇后跟宮女的對話,急忙制止道。「坐月子可不是鬧著玩的,稍有不慎就是一輩子的事情。」
世瑤傻傻的笑道,「就是跟她們抱怨抱怨,不會真的出去的。快給把涼涼的飲子給賈夫人端上來,瞧夫人熱的一臉的汗。」
賈氏也沒拒絕,低聲笑道,「今年夏天可是真是格外悶熱,這都快要七月份,一點涼下來的意思都沒有。」
「是啊,大人還能忍,就是孩子受罪·公主總是哭,怎麼都哄不好。」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孩子太小不能讓她受風。我倒是有個主意,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什麼辦法?夫人快說。」世瑤急忙問道。
「說來也簡單·就是給公主多洗幾遍澡。就用溫熱的水,能讓公主涼快不少。」
「乳母也這樣提過,就是擔心孩總是著水會讓孩子受涼。」
「應該不會。」賈氏笑道,「聖上小的時候就怕熱,一到夏天就哭鬮不休,欽慈皇后還在是時候,就每天給聖上洗好多遍澡·說來也奇怪,只要把聖上一放到水裡,就立刻不哭不鬧了。我瞧
著公主處處都像聖上,說必定也跟聖上小時候一個性子。」
「公主前些日子都是每天傍晚才洗澡,那時候天氣也沒那麼熱了,公主也不怎麼哭鬧,還真是不知道是不是像聖上那樣。」世瑤正說著話,就聽見公主又哭了起來·「快給本宮抱過來。」
世瑤哄了半天,果然也是哄不好,公主的小臉兒·沒一會兒就哭得通紅了。
「要不就試試賈夫人這法子,不能讓公主一直這麼哭下去啊。」魏紫瞧著公主哭的那個委屈,心都跟著顫。
「以前帶著康懿公主,哪兒有這麼費事!去把她浴盆拿來,預備好熱水,咱們也瞧瞧這丫頭是不是真的跟她父皇一個樣子。」
「是。」
乳母們趕緊去了,沒一會兒的功夫就準備停當了,世瑤親手把女兒放在水裡,果然公主馬上就不哭了,偶爾還撲騰撲騰小手·惹得滿室都是笑聲。
「公主果然不虧是聖上的女兒,就連這些習慣都是一模一樣的。」
「聖上知道了准高興。」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的高興,賈氏卻招呼乳母快點給擦乾淨抱回去,「公主像是困了,趕緊趁這會兒洗涼快了哄著睡去。」
乳母見皇后點了點頭,輕手輕腳的把公主抱了起來·稍微一哄,公主就睡著了。
「還是賈夫人最有經驗。」
「可見夫人當伺候聖上是何等費心。」
賈氏卻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女兒,心中有些黯然,「那個時候剛剛進宮,自己的女兒幾個月也見不上一回,我這心裡想孩子的時候,就心思都放在聖上身上了。說句僭越的話,我們這些做乳母
的,都是把小主子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照看的。」
「賈夫人照顧聖上勞苦功高,說什麼僭越不僭越的話,聖上跟本宮都沒把夫人當外人,夫人以後有什麼話儘管說就是了。」
賈氏笑言道,「這是皇后娘娘大量,容得奴婢倚老賣老!」
「夫人的女兒嫁的也不甚遠,改日叫小德子派人接進來,跟夫人團聚幾日可好?」
賈氏聽了不由砰然心動,女兒跟她再怎麼不親,那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更何況,她的確是虧欠了女兒很多。可是,這種事情畢竟名不正言不順,皇后為了她破壞宮規,還是讓她有些不
敢承受,「娘娘的好意奴婢心領了,只是這與宮規甚為不合,奴婢想她時候,會跟娘娘請旨出宮的。」
賈氏上次回家到現在都快一年了,從來也沒提過出宮的事情,皇后這裡逢年過節都有些賞賜,她對此也是平平淡淡的。世瑤雖然也知道有些裂痕難以挽回,但是母女終究是母女,骨肉之情不可能輕易割斷,賈氏不願意出宮,那也因為在宮外沒有歸屬感,但是,把賈氏的女兒宣進宮來,情形可就不一樣了,世瑤於是打定了主意,過兩天就讓程德順出去傳旨。
「延福宮不似大內規矩森嚴,讓小德午叫個人接進來也不犯什麼難。讓她跟你一起在太妃那邊住上幾天也沒什麼可忌諱的。」
皇后連她女兒的住處都想到了,顯然不是隨便說說的,賈氏急忙說道,「奴婢的女兒一直都生長在民間,也見過什麼世面,讓她在宮裡留宿一定多又不便,不如讓她早上來了下午就回去。」
賈氏說的誠懇,皇后也就不在堅持,畢竟都是再京中住著的,以後還可以常來常往。她轉頭看見公主的乳母臉上就儘是些羨慕的神色,明白她們也都是在想自己的孩子。宮裡不讓乳母見孩子,是擔心乳母惦記著自己的孩子不好好伺候皇子、公主,可是,當年還是美人的欽慈皇后陳氏為賈氏破了一個例,卻換回來賈氏一世的忠誠,而世瑤也很明白,賈氏不會平白無故提起這些話,「天底下當娘的心,實在是沒什麼兩樣,你們拋家捨業進宮來伺候公主,本宮心裡感激的很。只要用心伺候的,本宮也不會虧待你們,回頭你們就跟小德子說一聲兒,輪流可以接你們的孩子進宮團聚一日。
「多謝皇后娘娘。」乳母們立刻就給皇后跪下了,還有那年輕的,眼淚的當時就落了下來。
「用心伺候公主,自有你們都好處,誰若是生了不該有的心思,本宮不但不會放過她本人,就連她親人,也會一併治罪!」
乳母們連連磕頭,忙說不敢。
「皇后娘娘是最賞罰分明的了,用心做事自有你們的好處。」
賈氏的就是乳母出身,她現在可以坐著跟皇后說話,這樣的風光顯赫,也極大的刺激了那些乳母,再加上蕊珠殿裡嚴防死守、水潑不進,他們就是想有貳心也沒有機會,如此,公主的身邊基本上都是可以放心的人。
世瑤終於熬過了月子裡的三十天,可是出門透口氣了,她卻不知道,蕊珠殿外悄悄地給公主準備了盛大的彌月宴,但凡是皇室宗親,王公大臣,就都在應邀之列。
「奴才奉旨,請娘娘駕臨垂拱殿。」童貫笑嘻嘻的說道。
「怎麼是垂拱殿?」皇后雖然知道皇帝一定會給公主辦彌月宴,但是卻沒想到會在垂拱殿,那可是過年的時候,皇帝大宴群臣的地方!
「聖上說了,只有垂拱殿設宴,才能配上咱們二公主的身份。」
「實在是太過鋪張了!」世瑤低歎了一聲,「也怨我事先沒問上一問。」
「聖上知道似娘娘向來謹慎,是故意不讓娘娘知道的。聖上還下了嚴令,讓奴才們不得多嘴!」
趙佶想一出是一出的,世瑤基本上已經習慣了,她只是不想把自己的女兒推到風口浪尖上,所以才有諸多的避諱,可是,皇帝都已經安排好了,她就是想避也沒處避去。
「走吧。」世瑤說完,從乳母的手裡接過公主,自己親自抱著,準備登輦去大內。
「娘娘。」童貫湊到皇后身邊,低聲的說道,「還請娘娘留意一個人。」
「什麼人啊?」世瑤心裡有點奇怪。
「蔡卞從河南回來了。」
蔡卞是蔡京的弟弟,因為跟蔡京政見不合,被趕出了京城,出知河南府。不過,他也算深的皇帝信任,公主彌月,皇帝特召他回京也不是不可能,「怎麼說?」皇后沉聲問道。
「是蔡攸請聖上召他回來的。」
蔡卞是王安石的女婿,實打實的變法派,這幾年新舊黨人輪番上台,他收到的衝擊可是不小,世瑤絲毫也不懷疑,只有給他機會,他就會成為第二個章,到那時,排異黨同、挾私報復,簡直就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本宮知道了。」
「還有一事好叫娘娘知道,跟著蔡卞一起進宮的,還有他的小兒子。他原本是蔡京推薦給奴才的,想讓他娶了曹氏,今兒打算借此機會讓娘娘先看看,卻不料這裡面還有蔡攸的首尾,到底該如何決斷,還請娘娘示下。」
世瑤眉頭皺了起來,轉來轉去還在蔡家,到底是福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