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劉侍御這個樣子也是不像,不如先讓她梳洗停當,這樣也才好說話。」
趙煦沉著臉點了點頭,世瑤抬手讓雲纖帶菡萏下去。
「皇后不要平白的耽擱大家的功夫,為了個侍御,著實是犯不著。」太妃涼涼地說道。
世瑤倒是不慌不忙的,淡淡說道,「太妃說的是,為了劉侍御著實是不應該驚動皇上,但是,為了龍裔皇嗣,說不得,還得請皇上多坐一會兒。」
皇后看也沒看太妃,說完了話,逕直到皇帝的下首坐下。太妃縱然是生氣,然而當著皇帝兒子的面,卻不好說什麼,就只是哼了兩聲兒。
要是換做平常,趙煦早就開始對太妃噓寒問暖了,可是現在,他也沒有那個心情。太妃瞧了幾眼皇帝,眼見著兒子不理自己,更是看皇后不順眼,連帶著,坤寧殿的一切,她都看不順眼。
皇后也不瞧她,眼觀鼻鼻觀心的坐著,沒一會兒的功夫,雲纖過來悄悄地跟皇后說道,「娘娘,劉侍御身子很差,身上也有些青紫的痕跡,看樣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坤寧殿的人都是這般規矩!」太妃斥道,「當著哀家跟皇帝的面兒,還有什麼說不得的!」
世瑤抬頭道,「回太妃,宮人們給劉侍御梳洗的功夫,發現劉氏身上有許多傷痕。劉氏雖然卑微,也是天子妃嬪,竟然受了宮人的虐待,實乃聞所未聞之事。因此不敢貿然驚動皇上和太妃。」
朱氏冷笑道,「皇后切莫危言聳聽,皇宮內院,哪有人敢虐待天子嬪妃。這劉氏可是坤寧殿的人拉進去梳洗的。就是有什麼傷痕,只怕坤寧殿也脫不了干係。」
朱氏顛倒黑白的本事又長進了不少,皇后聽了卻絲毫都不生氣。她淡然說道,「傷痕是新還是舊,一驗便知。」她深深地看了眼下站的御醫們,轉過頭,對趙煦笑道,「縱然御醫驗不明白,想來皇上也能看明白。」
趙煦的臉已經越來越黑了。太妃想要開口,卻又嚥了回去,就只好瞪著薛金定。薛氏過於把皇后和菡萏都不放在眼裡了,怎麼樣沒想到皇后還能提起這麼一茬兒來,然而。她終究是比太妃心眼兒多那麼一點兒,忙跪在地上,「回皇上,劉侍御思子成狂,時常大吵大鬧,御醫也沒有辦法,臣妾為了不讓她驚擾到皇上,才讓宮人把劉氏捆綁起來的。臣妾已經囑咐過宮人要用最好的綢緞,不可傷了劉姐姐的身體。誰料想宮人們不當心,還是傷到了姐姐,都是臣妾的過錯,請皇上降罪。」
「這樣說來,你也是盡了心的,起來吧。」太妃忙說道。
世瑤冷眼瞧著。她也分不清太妃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好在皇帝還不是那種昏聵至極的樣子,這齣戲,還能唱下去。
「皇上,讓御醫先給劉侍御號個脈吧!」
「皇后又想做什麼?難道是覺得皇上每天政務還不夠繁忙嗎?」太妃嗤笑著說道。
「劉氏現在這個樣子,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造成的,讓御醫先瞧瞧吧,皇上心裡也好有個數。」
太妃剛要開口,趙煦卻搶先說道,「就給劉侍御看看吧。」
太妃翻著白眼,不耐地說了句,「你要查就查吧,若是查不出什麼來,哀家可就不能容你了。」
「是。」世瑤沉聲答道。
御醫們聽了吩咐,互相看了兩眼,輪流給劉氏搭了脈,然後又退在一旁嘀咕了幾句,這才有一人上前奏道,「回稟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劉侍御小產後情緒鬱結,失於調養,神情便有些恍惚,思慮過甚,竟至……」
「竟至什麼呀?」世瑤淺笑著問道。
劉氏梳洗乾淨了穩穩當當的坐在那裡,既不哭也不鬧,御醫雖然很想睜著眼睛說她瘋了,但是皇上也得信才行啊!
「竟至於有些劉婕妤從前的症狀。」那御醫小心翼翼的說完,又忙補充道,「雖然如此,不過眼下也好了許多,沒有什麼要緊的,只需要靜養即可。」
這御醫倒是會說,劉婕妤就是劉金桂,當年瘋的那麼厲害,還不是完全好了。然而,劉氏好了一則是她最初本來就是裝瘋,二則又沒了張御醫給她下藥,第三,也算是最重要的,有御醫在給她精心的調養。可是,菡萏哪裡有這個待遇,如果她真的瘋了,自己就能好起來,那這天下還需要御醫做什麼?
「當年劉婕妤的方子,本宮還記得一些,珍稀藥材流水一樣的用著,藥方子最多兩天就要換一次,即使是這樣,也還是調養了半年多。劉侍御雖然位份低些,但是該用的藥也是差不多,本宮怎麼沒見劉氏產後調養的方子!」
皇后這樣一問,那御醫的汗可就下來了,他們原本只想著把劉氏小產的事情摘乾淨,卻不想皇后對之前的事情根本就是輕輕的放拿起,又輕輕地放下了,反倒是追著後面的事情不放。「這……」
「你們分明是不曾理會,任由劉氏自生自滅,還敢在皇上面前狡辯嗎?」
那御醫也是個明白的,眼下沒有脈案沒有藥方,想要抵賴是不可能了,但是,這件事情上,他們最多是一個過失,依著劉氏的品級位份,也算不得大罪,坦然認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那御醫打著好算盤,低頭言到,「臣等有罪,劉侍御小產之後,臣等只開過幾個調養的方子,並不沒有像劉婕妤當年那般。」
世瑤如何不知道劉氏小產的事情才是關鍵,可是過了那麼長時間,要查也不容易,反倒是眼下,薛氏串通宮人和御醫施虐的事情,更容易下手。「那你們是怎麼知道劉侍御瘋了呢?」
那幾個御醫面面相覷,他們也不敢說是薛侍御讓他們這麼幹的。
「皇上、娘娘,臣妾從來都沒有瘋過,御醫們純粹是一派胡言。」菡萏緩緩跪在一旁,說話的時候也不像之前那樣急促,輕柔和緩,卻是道不盡的委屈,「臣妾發現小產的事情另有隱情,想要求見皇上,薛侍御指使宮女將臣妾軟禁,對外還說臣妾瘋了。那兩個宮女每天變著法兒的折磨臣妾,只給吃餿飯冷食不說,還時常虐打臣妾,臣妾產後虛弱爭執不過,不願受辱幾度想要自盡。然而,念及皇子沉冤不明,才強撐著活到今天,臣妾今日能在見皇上一面,就是死也甘心。皇上,請您一定要為皇兒做主啊!」
菡萏說的淒慘卻強忍著眼淚,那個樣子,簡直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而這中間,更想流淚的卻是薛氏。
劉氏原本是有幾分恨極生狂的,就是到了皇帝面前,薛氏也有自信能夠把這件事情圓過去,更何況,還有一心向著她的太妃在跟前兒。可是現在,那劉氏也不知道受了誰的點撥,說的話頭頭是道,薛氏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然而,薛氏那腦子也不一般,她幾乎是一瞬間就想好了對策,「皇上,臣妾失察,竟不知劉姐姐受了這樣大的委屈。自從姐姐小產之後,臣妾每每見到姐姐,都是一副癡傻癲狂的樣子,竟不知道這中間還另有隱情。臣妾有負太妃重托,也對不起皇上,還請皇上降罪。」
太妃原本聽著劉氏的話,對薛氏也有幾分懷疑,可是在看薛氏這般自責,那點疑慮也就打消了。
「皇兒,哀家看來,劉氏的事情是該查一查,可是,金定絕不是有心的,皇兒還是寬恕了她吧!」
趙煦也不是個傻子,看到這樣的情形還哪有不明白的,薛氏是太妃的親信,他也不好不顧太妃的體面。但是,孩子的事情,還是很讓他憤怒。「彭晉元,把伺候劉氏的宮人給朕抓起來好好審審,還有這幾個御醫,務必給朕查個清楚。」
「是,皇上。」
眼見著薛氏就要沒事兒了,世瑤如何肯放過那個禍害,她上前說道,「皇上,侍御薛氏,承擔著照顧劉氏的責任,兩人比鄰而居,一牆之隔,若是對劉氏之事毫不知情,說來也讓人無法信服。」
「皇后,你這是什麼意思?」太妃厲聲喝道。
世瑤淡然說道,「劉氏雖然出身不高,但是身為宮妃,又懷過龍裔,區區宮女如何敢虐待她。況且,宮中眾所周知,宮女的前途命運,跟自己的主人息息相關,她們這樣對待劉氏,顯然是不合情理,要是說那兩個宮人無人指使,這樣的話,太妃也是不會相信的吧?」
皇后微微低著頭,臉上始終是帶著笑容,那種笑容讓太妃看起來非常的不舒服,怎麼看都像是嘲諷,再加上薛氏在一旁不斷的磕頭喊冤,可是讓太妃怒火中燒,「這麼說,你是認定了金定殘害嬪妃了。」
世瑤坦然道,「以福寧宮目前的情況看來,只有她最有可能。」
「你放肆,你怎麼不說是哀家指使她的!」
「太妃請息怒,世瑤不過是就事論事。劉侍御出事已經一月有餘,薛氏竟推說毫不知情,顯然是不合情理。當然,眼下無憑無據,也不能認定薛氏有罪,所以還要詳細審問才是。但是,有一點本宮身為皇后,絕不能坐視不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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