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煦仍然是猶豫不決,太妃再怎麼讓他頭疼,他都不能讓太妃陷入任何困境。
「皇上如果想要查知真相,就請軟禁林婕妤,而且,將來對太皇太后也算有個交代。」
世瑤最後一句話才算是根本,趙煦已然在打算安排退路,那麼,是誰在背後挑唆了皇帝,就必然要有個交代。即使所有人都明白,那個人必定是太妃,但是,那個人也絕對不能是太妃。
趙煦示意彭晉元去宣林氏,他卻對世瑤說道,「皇后說的辦法,並不能真正證明太皇太后無辜,朕想著,皇后必定還有其他的想法吧!」
「是非只在皇上的心裡而已。」孟世瑤低垂著眼,看不出半點情緒。
「如果朕一定要查知真相呢?」
世瑤抬起頭來,眼神漸漸堅定,「如果皇上能夠靜觀其變的話,不出三日,先帝近侍必然都會被滅口,真相,也就不言自明瞭。」
「你是在影射太妃!」趙煦怒道。
「臣妾不敢,至少,跟病重受困的太皇太后沒有半點干係。」
「所以你才叫朕把林婕妤關進崇慶宮。」
「不錯,林婕妤心思縝密,臣妾猜不到她會如何行事。」
皇后這話等於就是說太妃行事魯莽,然而,趙煦此時已經顧不過來這個了,他扶著額頭,過了半晌才說道,「朕不會讓這件事情跟太妃扯上任何關係。」
「皇上仁孝,此乃社稷之福。」
趙煦聽著這話覺得萬分諷刺,太皇太后。更是他需要盡孝的人呢!
「朕不想讓這件事情在繼續鬧下去,朝野上下議論開來,對先帝和太皇太后都沒有益處。皇后若是沒有實際的辦法解決,那就先回去吧。」
趙煦倒也沒說是回崇慶宮還回坤寧殿。然而,不管哪一處,只要太皇太后這件事情沒有理清。就都不算是善地。而趙煦的態度也讓世瑤明白,親情是根本就沒辦法打動他了,於是,世瑤也就不再猶豫,命魏紫呈上太皇太后金寶,「太皇太后口諭,命皇上即日正式親政。由臣妾草擬聖旨,即刻下達各部。」
趙煦看到太皇太后金寶,心裡頭頓時一熱,他現在所差的,也就是這麼一道親政的詔書了。不過。皇帝自認為對太皇太后還是瞭解的,他做的事情,太皇太后不殺他就算是仁慈了,絕不可能下旨讓他親政。
「皇后可是應該知道,矯詔是什麼罪名!」趙煦沉著臉說道。
「臣妾雖然愚鈍,卻也不是不知法度的人,況且,太皇太后命康公公親自陪同,又怎會有假?」
事情到了這個份兒上。康有祿也知道說別的都沒用,眼下最要緊的,就是保住太皇太后的性命,「皇上明鑒,的確是太皇太后命老奴前來的。」
「連日多事,朕也無暇顧及此事。康公公把金寶放下,帶著魏紫先回崇慶宮伺候吧。」
康有祿有些猶豫的看了看皇后,心裡頭可是七上八下的,這太皇太后金寶若是留在了福寧宮,皇帝發起狠來,真是半點依仗也沒有了。而世瑤原本就不覺得拿著那個死物能有什麼用,難不成還真的能矯詔廢了皇上,他們也得有那個命才行!
這樣的想法讓世瑤打了個冷戰,她忙穩住心神對康有祿點了點頭。
趙煦見閒雜人等都退下了,自行走下御座,打開了錦盒,他一邊漫不經心的把弄著太皇太后金印,一邊對皇后說道,「這太皇太后之寶,原本應該由太監收在崇政殿,可是太皇太后病重那幾天,康有祿就把它取回崇慶宮了。究竟為了什麼,皇后應該很明白吧?而朕勉強也算是瞭解太皇太后,無論何種情況,她都不會放手中的權力,所以皇后,你最好跟朕說實話。」
世瑤歎道,「皇上剛出崇慶宮,太皇太后就暈倒了,所以,太皇太后什麼都沒有說過。」
「你還真敢矯詔?為什麼?」趙煦雖然猜著了,但是遠不如聽到皇后親口承認來的震撼。
「我只不過不能眼看著太皇太后死在我的面前罷了!」
趙煦有些失望,眼神中透出一縷淡淡的茫然,「難道你不知道,如果失去了權力,只會讓太皇太后生不如死?你自作主張,送來金印不說,還要下詔讓朕親政,你知不知道,太皇太后醒過來,第一個就不能容你。」
世瑤心下裡忖度著,也未必就沒有這種可能。但是,她還能怎麼辦呢,難道眼睜睜的看著太皇太后死嗎?
「臣妾不過是覺得有了這個,皇上就可以安心,而太皇太后,也可以頤養天年。仔細想來,並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太皇太后縱然埋怨臣妾,臣妾也絕無怨言。」
趙煦覺得自己確實是安心不少了,可是太皇太后,怕是未必,「皇后的想法倒是不錯,只可惜未必就能夠如願。太皇太后最重權勢,只怕身體恢復過來,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治你個矯詔之罪,別看康有祿現在對你惟命是從的,太皇太后一旦醒了,他會毫不猶豫的把責任都推到你的身上。」
世瑤也只能在心裡感慨一下自己這個命了,既趕不上好事,也做不成好人!但是,她至少可以相信太皇太后不會真的治她的罪,畢竟,高氏是個明白人,此時能保住命就算萬幸,而她也是一個目光長遠的人,不會死盯著眼前的那一丁點兒得失。這一點上,其實趙煦也得了七八分的真傳,世瑤似乎都能看見將來他們祖孫二人虛與委蛇的樣子。
「太皇太后究竟如何,臣妾不敢妄加評論,但是,太皇太后若能清醒,所有罪責,臣妾願意一力承擔。」
趙煦走到世瑤身前,輕撫著她的頭髮,緩緩說道,「皇后想得太簡單了,你我才是夫妻,皇后矯詔,跟朕矯詔沒有任何分別。」
世瑤很不習慣這樣的接觸,下意識的閃了閃身,「那皇上有何打算?」
「只要皇后跟朕同心同德,朕就沒什麼可不放心的了。」
世瑤低頭道,「臣妾與皇上向來同心同德。」
「是嗎?」趙煦莫名的笑了一笑,「那麼明日的事情,朕應該可以放心的交給皇后了吧?」
「皇上是說朝賀的事?不是已經免了嗎?」
一天之內關於同一件事情連下兩道截然相反詔書,世瑤可不覺得這是明智的舉動,而趙煦再怎麼昏聵,也還不到這個地步。
趙煦見世瑤失神,微微笑了笑,他極低的聲音在世瑤的耳畔說道,「旨意還沒有下呢,朕只是想哄走太妃。現在,有了你替朕分憂,朕就可以下旨只朝見坤寧殿,到時候,我想皇后明白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的。」
「是。」
世瑤緊著想要脫開趙煦,急忙地答應了下來,趙煦也是十分小氣,多少也懂得投桃報李。「太皇太后那裡,皇后也不必過慮,朕會派御醫過去診治,也會讓皇太后跟隨侍疾。」
世瑤除了乖乖就範也沒別的法子,太皇太后生死難料,現在又搭上了一個皇太后!
想太妃之前為了這件事情鬧騰了半天,而她明明不願意卻只能硬著頭皮去接受,這老天爺,還真是不打算開眼了。
「皇上儘管放心,臣妾自然知道該怎麼辦,可是,太皇太后生死未卜,臣妾想要回崇慶宮侍奉。」
「皇后不必再回崇慶宮了,朕會派人送你會坤寧殿的。」
難怪太皇太后都要說,皇帝已經是一個皇帝了。他這麼一招不顯山不漏水的,卻可以徹底的離間她跟太皇太后。可惜,世瑤早就不是那個可以隨他擺佈的人了,「臣妾離開崇慶宮時,太皇太后昏迷不醒,臣妾心中著實擔憂,今日若是不能見到太皇太后,只怕明天也沒辦法給皇上辦事。」
「你是在跟朕講條件?」
「臣妾不敢。」
「既不敢就好好替朕想想,明天該說些什麼?至於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和事,還是先放到一邊吧。」
「太皇太后不是無關緊要的人。」
「朕總算是看明白了,皇后心裡始終是太皇太后更重要些的,但是,朕也希望皇后能明白,有朕在,你才是皇后,沒有朕,也就沒有你這個皇后了。」
對趙煦來說,世瑤的確是依附他而存在的,可是世瑤自己心裡清楚,即使有他這個皇帝,也未必一定是她做皇后的!在這深宮裡,能保著她的也就只有太皇太后,不僅僅是活著太皇太后,若是太皇太后真的駕崩了,她的名譽和功勞,也同樣是她生存下去的資本。所以,此刻的世瑤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太皇太后,不僅僅是她的性命,就連她的名譽,都不能有半點的損傷。同樣的道理,她也不能讓任何人,離間了她們,讓她失去最堅實的依靠。
「臣妾幼承庭訓,自然知道女子出嫁從夫的道理,照顧生病的長輩,更是為人妻子的本分。臣妾不敢失德,更不敢忘本,還請皇上成全。」
皇后的神情明白的告訴了皇帝,他的目的沒那麼容易達到,然而,趙煦也不是那種容易放棄的人,他笑著言到,「既然這樣,朕陪同皇后一起去探望太皇太后。」(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