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起,身影幻化,不多時,已是持帖進入幽夢小築,侍女將其領入湖邊小亭後,退下。
一個時辰後,香茗微冷,來人方至。北辰燁遠望伊人,一身紫白色衣裳,華麗又清新脫俗,高挽的髮髻,步搖輕晃,一縷青絲垂下,平添一抹嬌俏。走入亭中,伊人回眸,一雙眼睛深沉似水。
「你來了?」以微一聲低語。
北辰燁問:「是啊,又見面了。我該如何稱呼你呢?」
「那我又該如何稱呼你呢?」以微反問。
二人俱是隱藏身份,半斤八兩。北辰燁答之:「喚我本名即可。韓以微,我勸過你,與聖子作對,是自取死路。」
以微答:「若你只是為了重申這句話,今日之會大可不必,我要離開了。」
「等一等。」北辰燁出言挽留,兀自斟茶倒水,言道:「雖不知為何,你會出現在此,但我確實需要你的幫助。」
「請說明交易條件吧。」以微問。
北辰燁輕笑道:「知我者,以微也。破除魔族不壞肉身之法,需以至聖之器方成。而此至聖法器的下落,我查訪多年,有一絲收穫。」
「哦?我以為你已是聖子一派。」以微似是試探。
北辰燁在亭中早已設下結界,不怕二人之話語被有心人聽見。他低歎一聲:「交易而已,任誰也不希望永遠被他人掌控命運。我告知你這件事,也是冒著極大的風險,望你不可透露是我告知。」
「當然。」以微應承。
北辰燁繼續言道:「我知你斂息術及其高明,若有一日,進攻魔族大本營之時,請替我救出我小弟的魂魄及靈識,這便是我的要求。」
「你如何確定你小弟尚有魂魄及靈識存留在魔界?」以微疑惑道。
北辰燁苦笑道:「因我與他是雙胞而生,心靈感應之外,尚有同命之術。我能感應他還活著,但他至今昏迷不醒,可見是靈識被奪,除了魔界,不作他想。我不願再被制肘,此事交由別人,只會打草驚邪。所以,你能答應我嗎?」
「此事。我需思慮過後方能回復於你。你如今仍是為魔界做事嗎?」以微問。
北辰燁搖頭又點頭,道:「個中複雜,難以一言蔽之。魔界內部並不平靜,但聖子經營多年,恐怕也不會有大的干戈。近日,魔界將針對南宮家族出兵,若你有心此事,多加注意吧。」
已入會談尾聲,以微起身告辭。在其離開後不久,一名侍女急急尋來。說道:「少主有請。」
江銘不耐道:「北辰原到底打什麼主意?今日,他已經召你第二回了。」
「無妨。不過是試探而已。你去替我查魔界最近動作。不要太刻意。」北辰燁吩咐道。
江銘自去安排。
而北辰原在榕樹下飲茶時,一名少年人風塵僕僕而來。北辰原笑著說道:「請坐。」
「二哥,可是有什麼要事?」北辰燁問道,似是很有耐心。
北辰原飲茶之餘,探看北辰燁神色,見其心性沉穩,笑著說道:「今日蘭花盛開。特邀你共賞,三弟,肯陪我嗎?」
北辰燁心底冷哼一聲。賞花?怕賞的不是花,是別有所圖吧。面上卻是雲淡風輕,答道:「二哥有此雅興,小弟我怎能掃興,請!」
二人把手同游蘭園。眼前所見,蘭花葳蕤,芳香撲鼻,只是二人心思是否在蘭花之上,無人可知。
二人駐留花叢之間,北辰原歎道:「一年之中,此時正是蘭花花期,果真是花中君子,姿采不凡。」
「嗯,」北辰燁低低應了一聲,二人再行,「蘭花似乎是四弟的最愛,你看我,如今這大好景色,卻不能邀四弟一同共賞,實在可惜。」
北辰燁瞟了對方一眼,知曉其是進入主題了。「四弟之病,來的忽然,三弟可有治療的線索?三弟若是有什麼需要二哥幫忙的,儘管直言。」
「無,二哥諸事操勞,四弟之事,便交我處理即可。」北辰燁淡淡回應道。
北辰原自責道:「都是兄弟,何出此言?你今日前往雲蹤閣,可有何發現?後來聽說你見了一名女子,可否告訴為兄詳細始末?」
北辰燁深吸一口氣,答道:「二哥的消息果然靈通。雲蹤閣之事,之前我便講得十分清楚,再無其他,至於那名女子,只是對其身法感到好奇,故而相邀罷了,並無其他。二哥若無他事,我告辭了。」
北辰原見打探不出其他,也任由其離去。一道身影潛出,北辰原問道:「你探聽清楚了嗎?」
「那名女子完全查不到身份來歷,而三公子似是與她相交匪淺。」黑影答道。
北辰原沉思片刻,道:「就算她是其底牌,也不過是一人,有何可懼?聽我之令,撤回查探之人,我不想因她傷了兄弟之情。」
黑影領命而去。
而回房的北辰燁心底卻是莫名多了一絲焦躁之感。他的行動在北辰族已是受限,暗中被監視,日後行事需更加小心。失去少主地位的他,無疑斷了一隻臂膀,然而,他從來不是依靠一個身份存活的人。被賦予的權利有收回的一天,而自己創造的勢力,卻是只有他一個主人。
也是時候讓暗閣再度現世了。北辰燁暗念道。
這邊,以微離開幽夢小築後,逕自來至南宮一族駐地,請求拜訪南宮族長南宮軒辰。
拜帖呈入時,南宮軒辰正與長老們商議如何對戰魔族,幾次交鋒,各有損傷,而魔界高手層出不窮,實在令人頭疼,雖然經歷當年家主之亂後,多年休養生息,初有成效,但多年前一戰,又損失數名長老,此時族中多是築基上下修為修士,實難再次抵擋魔界之軍。
本是欲將拜帖丟棄。卻觸手之時,感覺拜帖之中隱含一股靈力,竟然不能破壞,心下好奇,召人進入。長老們退至一旁,以微踏入時,只覺一股威壓襲來,不過以她化神中期的修為。不足一哂。
從容邁步,行禮,道:「見過南宮家主。」
南宮軒辰好奇打量對方一眼,問道:「你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我乃一夢居士,特為魔界而來。」以微平靜回答,卻讓屋內氣氛一凝。
雲蹤閣一戰,一夢居士的名號響徹六國,這樣身負強大修為的女子,確實引人好奇。但她所言。為魔界而來,又是何意?眾人不解。又遲疑。
南宮軒辰試探問道:「你說為魔界而來,是何意?」
「南宮一族將淪為魔界附屬,我特來告知。」以微好心道。
南宮軒辰身邊的一名長老吼道:「大膽!狂口小兒,信口雌黃,家主,將此人轟出去!」
其餘長老紛紛附和。南宮軒辰一抬手,命令眾人閉嘴。臉色不佳的問道:「居士可有解救之法?」
以微腹誹一句:南宮軒辰果然上道,一點就明。她說道:「冰雪魔窟位於鳳鳴國,魔界欲征戰四方。後方必定要安,這安嘛,自然首當其衝的便是南宮一族,若不能抵抗魔軍,必淪為其附屬,成為其後方要地,所以,我特來警示。」
「這是人人都明白的道理,何必你多言?」一名長老插嘴道。
以微不惱,繼續言道:「南宮一族要對付盤踞多年的魔界,卻不是如此輕易之事,所以我毛遂自薦,特來一助。」
「就你?」一名長老冷聲嘲諷道:「一個弱質女流,又能做什麼?」
長老們紛紛附和。
南宮軒辰抬手制止爭議,蹙眉,道:「居士想進入南宮家,是打算長住,還是短住?」
「多則一兩月,短則三四天,不可期也。」以微答。
一名長老勸誡道:「家主,不可啊!此人來歷不明,說不定是魔族派來的奸細。請家主三思!」
南宮軒辰起身,道:「雲蹤閣一戰,一夢居士最後一戰,震退妖族,帶來和平之期,本家主信她為人,爾等不必再言,本家主主意已定,聘她為上賓,以上卿之禮待之。但為證明其身份,所以有一事需行。居士是否介意以測靈珠檢查一次?」
以微頷首,道:「該然。」測靈珠檢查時,不見魔氣,眾長老反對意見稍減,仍有爭論。
南宮軒辰屏退眾長老,與其來至密室,問道:「居士現在可否明言?」
「哦,家主的意思是,我方長有隱瞞之語?」以微試探道。
南宮軒辰坐下,眼神銳利,「你之身份,我不想探究,但事關南宮一族興衰,我不得不慎重,你不是魔界之人,如何能助我對付魔界?除非你是魔界暗布的棋子。」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不是嗎?」以微答。
南宮軒辰難掩驚訝之色,只見以微揮手之間,解除秘法,顯出韓以微的面容來,「當年我曾以小妾之身份進入魔窟,世上還有誰比我更清楚魔窟內情況呢?」話語落,再度恢復一夢居士面容。
南宮軒辰失聲道:「你沒死?你竟然沒死?那南宮青禾,是你所殺?你……」
「還想再殺我一次嗎?冒著南宮一族徹底覆滅的危險?」以微戲言道。
南宮軒辰低喃:「你認為南宮一族對上魔界的勝算有幾分?」
「勝算無。」以微語出驚人,直刺最殘酷的真相。
「那你所說的幫助,不是可笑嗎?」南宮軒辰語出譏諷。
以微垂眸,低語:「但若與軒轅一族、上官一族、千機觀、仙樂門、劍閣等合作,勝算卻有五分。南宮家主,南宮一族存亡皆在你手,何必糾結於過去仇恨或者恩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