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忽然以微感覺到靈力阻滯,不由靜下心神,抱元守一,內視丹田,發現原是境界鬆動,隱隱有突破的徵象,看來這半月的修行並不是毫無意義,此刻進階的時機已到。她隱下喜悅,繼續調息,爭取保持最佳的狀態。
拋出一個卷軸,原是高級聚靈陣的陣圖,一刻鐘後,靈氣不斷聚集,在以微周圍形成一圈白霧,靈氣濃度極高,而她同時也在身邊步下堅固的防禦陣。以微不停的運轉、吸收著靈氣,靈氣在體內緩緩運行,在以微神識的控制下,逐漸匯聚成一束,不停的衝擊著阻滯的靈竅。
靈力聚成靈元,以微一次次加大靈力,每次衝擊都鎩羽而歸,但以微明顯能感覺到結界的鬆動,再次結印,運轉大混沌訣,週身的靈氣彷彿被吸引一般,蜂擁而入,在以微呼吸之間已然進入經絡,以微一面繼續嘗試衝開阻滯,一面吸收利用新的靈氣,以防力竭。
時光易逝,整整一年過去,以微每日每夜都在修煉,直至最終衝開了阻滯,靈力如水般嘩嘩湧入新的靈竅,整個人彷彿獲得新生一般,而身體也擠出烏黑的污跡,附在體表,以微聞著刺鼻的味道,暗自搖頭。
這些年她盡量不服用丹藥,一直勤勉修行,多去靈氣濃郁之地,就是為了切實的提高自身實力,而事實也證明,她的靈元是同階修士的五倍,當然進階也更為困難。但天無絕人之路,她還是找到了適合自己修仙的方法。
體內的雜質其實已經相當少了。使用清塵訣後,很快以微又變為那個清爽的女修了,換上一套紫色裙子,以微已是金丹十層的修士。體內靈元渾厚,再次踏上台階時,每一步都更為穩健。
雖然還是受到壓制。但明顯較前輕鬆一分,雖仍然被打下台階,以微卻不擔心,繼續提升修為,不斷鬥爭,在一個月後,登上了九級台階。進入第三層樓。石門緩緩開啟,迎接她的可不是溫和的問候,而是一片火海,而火海中央的一個珍珠寶盒已然打開,懸浮著一簇紫色火焰。靜謐高貴,優雅寧靜。
以微一個騰挪,已經避過火海的攻擊,直接趴在牆壁上,拋出一絲火焰,變作繩索就要捲走珍珠寶盒,卻被竄起的火焰直接燒斷了繩蔓,而火海忽然變了位置,化作一條火蛇追逐著以微。沿牆而上。
以微雙手結印,須臾間打出一道法訣:雲海術,水系高級法術,可形成一片雲海,覆滅方圓一里內的所有生物。此法術消耗靈元也多,當然對於以微來並不是如此。轉眼間,只見霏霏細雨從天而降,火海頓時被細雨淹沒,火蛇一躍而起,就要攻擊以微之時,以微輕掐指尖,一簇火焰噴出,化作一隻老鷹,與火蛇戰在一處,須臾間,已是將其打散。
火海消失,以微卻覺得蹊蹺,太容易了,按照遊戲規則,越往上,越難通過才對,但似乎太順利了。顧不得多想,以微先是掐指,一道流光從指尖溢出,只見一灣泉水化作繩索,輕盈舞動,靠近珍珠寶盒,試探幾次,沒有危險,以微指尖一動,泉水尖端化作一柄小手,捧起珍珠寶盒,就要撤離。
誰知此時異變陡生,一聲怒吼中,一隻妖獸不知從何處奔出,碩大的頭顱眉心一點火焰標記,圓圓的眼睛怒視著以微。而它隨即一爪拍向珍珠寶盒所在之處,只覺氣流翻騰,泉水被震翻,以微後退一步,好強的氣勢,以微暗歎。
一處山清水秀之地,一帶面具的男子負手而立於一面峭壁之上,若是細看,就會發現他正是那天與南宮長老、軒轅明商議之人,他此刻身著白衣,飄飄若仙,嘴角微翹,忽然開口道:「你來了。」聲音清脆悅耳,讓聽的人只覺仙音醉人。
來人冷笑一聲:「你是誰?找我有什麼事?」他半張臉隱於帽子之中,看不真切。
「自然是對你有用的人,我賣給你一個消息,如何?」男子自信而神秘的道。
來人唇邊的幅度微揚,可窺美貌之萬一,「我為什麼要信你?」
「你不想知道你的身世?」男子低語,誘惑的聲線仿若就在耳際。
來人不受誘惑,生硬的答道:「你找錯人了。」扭頭就要離開,卻被男子一語攔住:「你似乎並不想知道你真正的娘親的下落呢。你難道不好奇為什麼家主要善待於你?」
來人止步,長袖中的手握成了拳頭,他語氣平靜,「不用你挑撥離間,我知道自己是誰。」
「你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來找我。」男子扔出一面令牌,來人下意識接過,低頭一看,令牌上繁複的花紋中只有一個字:靈。這是靈通閣的令牌,難道是他們?他踏著穩健的步伐離去,而那負手而立的男子卻低笑一聲,暗想: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終有一日會生根發芽。
男子站立半晌,忽然一個黑衣人憑空出現,跪在其身後,男子問道:「事情辦的如何?」
黑衣人答道:「少主,一切順利。」
「上官皓沒有察覺吧?」男子問道。
「沒有。少主,為何要救那個女子?她已經瘋了,沒有利用價值。」黑衣人疑惑不解。
「她是我手中的一顆棋子,因為她能引出我需要的獵物。」男子望著天空,低語。
黑衣人退下。
男子忽然笑了:「上官皓,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竟然將自己的女兒逼瘋,然後製成傀儡,你的報應恐怕不遠了,就由你的親人來做個了斷如何?」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唯有風在一直飄蕩飄蕩。
而龍躍國一偏辟角落,一名女子正在林間飛馳,身後幾個狼狽逃竄的修士緊緊跟隨。一人喊道:「峰主,你先走吧,我攔住他們。」
女子不忍,飛躍到樹上。神識發散,打探到追兵就在不遠處,忽然。她發現了幾個陌生的靈息,面上一喜,道:「不用逃了,阿離。」三人隨著女子站於一處,等待著來人。
忽然一件兵器破空而來,在月色下,光華璀璨。卻是一琉璃綵帶,來人是一名妙齡女子,她喊道:「陳峰主,你也有今天?乖乖束手就擒,我還可留你全屍。不然,我可不氣了!」
女子正是以微多年不見的陳媛,她雖然略顯憔悴,卻不失風姿,答道:「我倒是不知,你什麼時候這麼仁慈了?動手吧!」
對方展顏一笑,分外動人,「殺了她!」語畢,身後衝出八名修士。各個半遮顏面,身著黑衣,很快將陳媛等人包圍,刀光劍影中,女子來到陳媛面前,道:「血海深仇。今日就與你做個了結!」
陳媛冷笑一聲,回道:「有本事你就來取我的命,是你自己擋了我的路,怨不著別人!」
女子面紗下臉色驟變,「你!毒婦!今日定要讓你血債血償!」著,琉璃綵帶咻的擊出,帶起萬千星芒,雙方交戰十餘回合,在女子彩練繞住陳媛脖頸之時,只見她嘴角含笑,似笑非笑的看著女子。
女子心裡一動,手下卻未慢半分,一手執彩練就要加力,一人卻在此時從天而降,手執一方巨劍,驀地一揮,劍氣排山倒海洶湧而來,女子一驚,已然抵抗不住,彩練斷裂化作齏粉,她後退兩步,失聲喊道:「是你!她背後的人原來是你!」
可惜她注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陽,在男子的幫助下,很快,這七人被制服,只留女子側躺在地,奄奄一息。
男子望向陳媛,問道:「還能走嗎?」
陳媛苦澀一笑:「自然。」罷,從地上站起,抖抖衣上的塵土,複雜的看著那女子,問道:「她如何處置?」
忽然,十餘名修士從旁邊飛來,跪在男子身後,齊聲喊道:「宗主恕罪,屬下來遲!」男子正是李明,已經是霧影派宗主。他擺擺手,眾人將這六人屍體處理後,站於一旁,而李明則看著女子,問道:「何苦和我作對?」
女子哈哈大笑:「作對?你讓這個毒婦殺我全家的時候,就應該料到今天!是不是很後悔沒一開始就殺了我?我有今天是拜你們這對狗男女所賜!李明,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陳媛反應極快的扇了女子一巴掌,這巴掌力道極大,女子的臉頓時偏向一邊,嘴角也滲出血跡,她冷笑一聲,道:「不敢聽嗎?動了我,就等著血煉宗找你們麻煩吧!我就算死,也不會讓你們好過!」
李明皺眉,看著女子沒有話。陳媛又扇了她一巴掌,道:「你以為你是誰?血煉宗不過是拿你當玩物,你真以為他們宗主會為了你出手?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還以為自己是盛極一時的許家大小姐嗎?許冰,你看看你!這臉蛋,還真楚楚可憐,難怪血煉宗宗主也被你迷惑!」
許冰臉色一僵,她的臉已經毀容,若不是使用秘法,用年輕女子的鮮血維持青春,此刻的她已經垂垂老矣,這是她的硬傷,是她的逆鱗,她生氣,帶來的六名弟子已經盡數被滅,她也活不了多久了,想到那個雖然很懦弱,但總會照顧自己的宮卿,罷了,去陪他,也不錯。比在血煉宗日復一日的折磨好多了。
自從許丹死後,接著許家被其餘三大家族明裡暗裡蠶食,見許棋苦苦支撐,還是沒能挽救家族敗落的頹勢時,她就明白了,她再也不是那個可以傲視所有的許家大小姐,築基了又如何?家族依然在陳媛的手下潰敗,她已經一無所有了,當許棋喪身於陳媛之手,當宮卿為保護自己而死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一天已經不遠了。
她閉上了眼睛,安靜的等待死亡。然而陳媛卻沒有動手,李明問了一句:「血煉宗在哪裡?」
見她不回答,陳媛踢了一腳,許冰感到痛楚,咬咬牙,「怎麼?想通過我找到血煉宗?然後滅了血煉宗,成全你的大義?你真讓我噁心!」
陳媛重重踩上許冰,狠厲道:「你沒資格這麼宗主!」
許冰冷笑:「哼,你真可憐!幫他做事,成為他的走狗,滋味如何?」
陳媛一怒,腳下就用了力,直接踩斷了許冰的腿骨和脊椎骨,徹骨的疼痛瞬間使許冰齜牙咧嘴,她咬牙道:「就不告訴你們!」
李明淡淡的:「我可以幫你報仇,血洗血煉宗,只要你與我們合作!」
許冰沉吟半晌,是啊,她這樣苟且偷生的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還記得宮卿臨死時的「好好活下去」那溫柔的眼神,那至死不能忘記的眼神,他唯一一次不懦弱,就是擋住了追兵換取自己活的機會,可是自己能做到什麼呢?
濃重的憂傷席捲了許冰,她望向李明,道:「事成後放我走,我就告訴你。」她修習了媚術,此刻對著李明拋了一個媚眼,分外魅惑,不過李明只是抓起她的下巴,道:「不要試圖耍花樣!」
然後絕情的一放,陳媛狠狠踩了她一腳,然後吩咐人帶其離去。
一月後,血煉宗被霧影派血洗,上萬弟子不留一個活口,而霧影派也奠定了北地第一門派的基石,獲得無數珍寶,擴充了門派所需,躋身一流門派,許冰功不可沒。
許冰站在一座墳墓前,緩緩跪下,抱著那墓碑,淚水浸濕了墳前的枯草,她低語:「宮卿,你好要陪我一輩子的!你好的!我下去陪你好不好!」她還能記得血煉宗那宗主最後的眼神,憤恨、怨恨、不信、不甘的眼神,連帶她不堪的歲月,一起埋葬。
其實,她還是沒有做到,沒有報成仇,她已經累了,就像背後虎視眈眈的暗影隨時會出手結果她的性命一樣,唯獨這點自由是他們不能剝奪的,她微微一笑,飲下紅塵醉,這世間最毒的毒藥,跳下墳墓,與宮卿死後同穴。
當暗影來報時,李明正看著一卷玉簡,不過低語了一聲:「知道了,你下去吧。」沒有人會關心一個失敗者的死亡,正如有一日他失敗身死的時候,也不會有人來哀悼一樣,他低言:「愚蠢的女人!」
一人正在門外,聽到了他的低語,不由摀住嘴唇,沒有出聲,然後緩緩離去。陳媛想:或許她也只是這愚蠢的女人中的一個。(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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