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守越說越來勁,嚷道:「玄哥,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將來也許是九五之尊,這女人玩玩就算了,如果要做國母,那就差得遠了!這樣的性格,怎麼配母儀天下呢!你別說兄弟沒提醒你,還是趁早遠離她吧!寇靖山的女兒,不配讓你娶回去!」
莫玄戰的臉色更難看,韓弘毅看見,忙打圓場說:「趙守你就少說兩句吧,玄哥自己有分寸呢!走吧,問春姐她們還等我們用膳呢,我也餓了!」
他說著就催其他士兵趕緊走,自己在趙守馬臀上打了一下,催著趙守走媲。
趙守還不肯罷休,還想說,韓弘毅哪肯給他機會,用力一抽他的馬,馬受驚竄了出去,他緊跟上,一行人就往前跑了。
莫玄戰回頭看了看,哪有寇珠的影子,只好跟著回營地丫。
司琳兒她們見眾人回來了,就迎了上來,她剛想問莫玄戰有沒有遇到寇珠,楊問春就搶先告狀,說:「玄哥,那個寇曼珠跑了,我也沒怎麼說她,好好的,大家都在吃飯,她摔了碗就走了,我真的沒為難她,你不信問問大家!」
莫玄戰蹙眉,還沒說話趙守就叫道:「你理她幹什麼,那種人和我們不是一路人,人家做大小姐的,哪會和我們一起受苦,現在估計早找她爹去了,你別管她了,走了更好,清淨。」
他說完嚷嚷道:「快給我盛飯吧,餓死了!」
司琳兒見問春都這樣說了,不好再說什麼,默默走過去,張羅給眾人端飯菜。
莫玄戰默默走開,去水邊洗了臉,等回來看到趙守和楊問春坐在一起,問春給趙守舀了菜,體貼地問出去的情況。
他就在另一邊坐了下來,司琳兒給鳴蟄盛了飯,扭頭看到他,趕緊給他也盛了飯遞過來。
「謝謝!」莫玄戰低頭吃著。
司琳兒想了想,在旁邊坐下說:「你別擔心,曼珠她有本事,不會有事的!」
莫玄戰輕輕頜首,大口大口地吃著。
趙守這會兒耳朵出奇的敏銳,聽到司琳兒的話,就說道:「她那麼潑辣的人,哪會有什麼事,不給別人找事就阿彌陀佛了!玄哥,你也別嫌兄弟話多,她真的不適合你!你要覺得新奇就多和她玩玩,別認真。找媳婦啊,還是找我們問春和司琳兒一樣的,識大體又溫柔,還懂得體貼人,對吧,問春,我這次可是誇你了!」
趙守那日喝多了失言,過後問春幾天沒理他,現在說話注意多了,記得千萬不能得罪自家這位。
楊問春瞪了他一眼,不過臉上全是笑,給趙守又舀了一勺菜,嘻嘻笑道:「現在知道我的好了?我告訴你趙守,我也潑辣的,你要敢再說什麼馴馬的話,老娘第一個踢了你……」
「不敢了不敢了……」趙守陪笑:「我那不是酒醉失言嗎?姑奶奶,你就別老拿這話說事了!」
兩人打情罵俏練嘴,卻是郎情妾意,甜甜蜜蜜,莫玄戰看了一眼楊問春,這丫頭平日也是很凶悍的,可是對趙守卻從來都是溫柔體貼,偶然的吼叫,那也是被激怒後咆哮幾句,過後只要趙守哄哄就沒事了。
回想自己和寇珠,似乎從認識以來,這丫頭就是一隻馴不服的野貓,唯一有過的一次示弱,就是不會武功前,自己威脅要把她剝光了遊街氣惱的哭泣的那一次。
除此之外,這丫頭就沒給過自己溫柔體貼的印象。
平日吵吵鬧鬧也算情趣,可是此時他又餓又累,就覺得如果她能像問春一樣識大體,少讓自己操點心就好了。他覺得自己要求不算高,也覺得自己很護寇珠了,手下的人見不慣她是莫晉的女兒,他也盡量護著她,知道她性子大,也盡量不讓她受委屈,難道還做的不夠嗎?
她就不能和自己的兄弟好好相處嗎?莫玄戰有些煩躁,他還要做事,一次還可以去哄著她,可是下次呢?總不能一次次地哄著她吧!
難道她真的不適合自己嗎?
莫玄戰想著就心煩起來,對面趙守和楊問春的打情罵俏就很刺眼,飯也沒心情吃了,一推碗起身就回營帳。
眾人看到一向飯量很大的他竟然剩了大半碗飯菜沒動就走了,都靜了下來。
楊問春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司琳兒,難道莫玄戰在生自己的氣嗎?她剛才不覺得自己氣走了寇曼珠有什麼不對,現在想想,自己說的話也有些過分了,寇曼珠和莫玄戰怎麼樣那是他們的事,自己沒道理老拿著說啊!
憑良心說,寇曼珠也不算很難相處的人,她雖然不會主動找自己和司琳兒說話,可是只要她們和她說,她也沒什麼架子就應承了,看她們忙,也會不發一語地在旁邊幫忙,也算是很實在的人吧!
軍隊裡也就她們三個女人,很多縫縫補補的事就落到她和司琳兒身上,她和司琳兒雖然很討厭做女紅,受形勢所逼也只好做了。寇曼珠雖然從來不做,可看到她們忙,也會幫著提水揀菜。
上次莫玄戰他們打仗,回來很多盔甲破了,寇曼珠看她們忙不過來,索性把那些盔甲全收集了,運到附近的村莊找那些大娘們補好才拉回來,還沒讓她們掏一兩銀子。過後還找了兩個無兒無女的寡婦跟著她們,幫她們燒飯做菜,也算緩解了兩人的辛苦。雖然都是些看似簡單的小事,也說明了她心細。
楊問春越想越覺得自己錯了,這樣氣走寇曼珠,又惹了莫玄戰不高興,怎麼說都是不恰當啊!
「趙守,是我把寇曼珠氣走的,你陪我去把她追回來,好嗎?」她想到這,就悄悄地拉了拉趙守的衣襟,輕聲說道。
趙守一聽就怒了,掙開她說:「追什麼追?那種女人走了就走了,追回來給大家找不痛快啊?你看看,我的眼睛剛才就是被她打的,我都還沒找她報仇,你還想我去追她……做夢!」
眾人都被他突然的發怒驚到了,都轉頭看過來,楊問春被他吼得很委屈,又被眾人看著,感覺很沒面子,起身狠狠地叫道:「不去就不去,你嚷什麼,聲音大很了不起啊,有本事你沖別人嚷去,衝我嚷算什麼本事!」
她想起寇珠說的那句話「女人是娶來疼的,不是娶來欺負的」!想想從趙守沒了一隻手後脾氣就變壞的事,她更是覺得委屈,以前趙守從來不會像這樣對自己吼叫,脾氣變壞後吼叫就變成了經常的事。她體諒他失去了一隻手,有時就讓著他。
可是現在想想就突然覺得不值得,他的手又不是自己砍斷的,憑什麼把怒氣發到自己身上啊?現在還沒成親就這樣,以後成了親他不是更有依仗嗎?到時別說疼愛自己,就是打,難道自己也要忍著嗎?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覺得心寒,楊問春狠狠地瞪了趙守一眼,轉身就走了。
趙守哪想到一向對自己很體貼的楊問春竟然當眾和自己對吼,面子上也有些下不來,他剛才還說人家莫玄戰,寇珠脾氣太大不適合。沒想到楊問春立刻就給自己一個下馬威。自己的未婚妻都這樣,他還有臉說別人啊!
趙守要面子,哪會去追楊問春,自己給自己台階下,狠聲說:「問春你跟寇曼珠學壞了……還好她走了,要繼續留著,你再跟她多呆一些日子,你都變得不像你了!」
呵呵,眾人都善意地一笑,人家小兩口吵架,眾人都不便插嘴,就由他們去吧。
只是包括趙守都沒想到,楊問春竟然賭氣走了。她趁眾人都忙著用膳,沒人注意自己,就悄悄把馬牽了出去,等離開營地一段距離,她才上馬跑了。
楊問春不想回家,自己為了照顧趙守,不顧家裡人反對悄悄跟著來了,此時和趙守鬧彆扭,她哪有臉回家。估摸著邏冥的方向,就往邏冥走。
她心裡有自己的想法,覺得自己天天在趙守面前晃,對趙守好都讓他覺得是應該的,她這次就讓他看看,沒有他趙守,自己也會過得好。
至於沒有自己趙守會怎麼樣,她也想過,她一點也不同情趙守,就讓他好好反省一下吧!
營地裡,司琳兒也沒發現楊問春走了,洗碗時沒見到她,還以為她和趙守鬧彆扭跑哪躲著,估計到睡時會回來吧!
可是到睡覺時也不見楊問春回來,司琳兒怕出事,就出來找,也算她多了個心眼,跑去拴馬的地方看,結果看到楊問春的馬不見了,她才驚覺事情大了。
司琳兒跑去找趙守,趙守和幾個士兵一起喝著酒,聽到司琳兒說楊問春走了,就愣了愣,隨即不以為然地說:「急什麼,她那麼大的人了,難道還會走丟了嗎?放心吧,她會回來的!」
司琳兒氣急了,衝過去將他的酒杯奪了,啪地扔在地上,嚷道:「趙守,你說的對,她那麼大的人不會走丟,可是也不會自己走回來。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這樣的態度,她不值得回來。世間的男人多的是,我不敢說她會找到多優秀的男人,可是想找一個肯對她好的輕而易舉,她憑什麼要回來守著你呢?你自己摸摸你的良心,想想,問春對你怎麼樣?你再想想,你又是怎麼對她的?」
趙守被罵得很沒面子,紅了臉叫道:「我怎麼了?我對她不好嗎?那行,你讓她找別人去!別拿跑來嚇我,我才不會像玄哥一樣去追呢,她有本事跑就一輩子別回來!」
司琳兒見他冥頑不靈,氣得叫道:「行,趙守你有種,我就看著你做大男人好了!寇珠說的對,女人是娶來疼的,不是娶來欺負的。像你這種只會仗了別人對你好欺負別人的男人,根本不配問春對你好。問春走的對,最好像你說的一輩子別回來,讓你打一輩子光棍。我倒不信了,除了問春,誰還會想嫁給你!」
她說完氣哼哼地走了,趙守臉青一陣紅一陣,憋了一會,憋出一句:「來……繼續喝,別理她們,一群瘋女人!」
他的兄弟們互相看看,有人訕訕地說:「守哥,還是去找找吧,兵荒馬亂的,蠻子又多,要是出了什麼事,可沒有後悔藥!」
「就是,女孩家心眼小,你今天當了那麼多人對她叫喊,她面子上下不來,你找去哄哄她,就什麼事都沒了。」
「是啊,別為了一時之氣,丟了到手的媳婦兒啊!」一人呵呵笑道:「問春可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媳婦啊,守哥要是錯過了她,上哪找這麼好的媳婦兒啊!」
趙守被眾人說的心慌,緊張起來,嘴上卻不甘示弱地說:「我才不找,不能慣壞了她,現在就這樣動不動一賭氣就跑,以後跑慣了難道每次都要我去找嗎?」
那些兄弟呵呵笑了笑,都不以為然,有個實誠年長的弟兄,勸道:「趙守,別說以後的事,人家不是只有你一個選擇,嫁不嫁你還不知道呢!你不把人家哄回來,以後想找都沒機會啊!」
趙守被說的沒主見了,低頭悶悶地喝酒,那位年長的弟兄就對其他弟兄使了個眼色,站起來找個理由回去休息了。
其他弟兄也紛紛走人,趙守一人坐著,越坐越煩躁,該不該去找呢?
***
楊問春跑下山,就看到一些被莫玄戰他們擊潰的散兵,那些士兵一見到她,就追趕著衝過來,嚇得她打馬就跑,還好距離有些遠,她輕而易舉地跑掉了。
被驚嚇後,膽子就沒那麼大了,大路也不敢走,挑了小路跑。沒跑多久,就見天色暗了下來,她一人不敢在山林裡過夜,就趕緊往前跑,想找個村落歇腳。
還算她運氣好,天黑透的時候看見了一個鎮子,這應該就是莫玄戰他們說的邏冥東陵的邊境隆陽鎮吧?
這個鎮據說因為在兩地的交接處,交通經濟都很發達,很多鐵器、珠寶、還有販馬的商人都在此匯聚,交換各自需要的物資。
所以這裡也是最複雜的地方,龍蛇混雜,到處都有危險。
楊問春在鎮口看到『隆陽』兩個字,就知道自己沒走錯,才暗舒了一口氣又提起了心,她聽趙守他們閒談中說起過這裡。
說隆陽因為經濟發達,來往的人也很複雜,除了當地的土著,還有很多外來的幫派,青樓賭場眾多。很多女人都被人販子賣到這裡的青樓,也有一些在這裡交易,被賣到東陵或者西越各地。
因為經濟發達,又沒人管,這裡的藩王還建起了一個很大的交易市場,專門用來交易各種物資,在裡面,女人也是一種交易品。
楊問春雖然有武功,也不敢大意,怕自己落到這些人販子手中,她在鎮外就換上了男裝,用了一點灰把自己的臉抹得土黃土黃的。
弄好後,她才騎馬走進鎮裡,沒敢找那些繁華的街道走,她挑了一條鋪滿了青石板的街道走,以為這街道人少,遇到壞人的頻率也會少點。
雖然看著偏僻,路兩邊的商舖卻很多,什麼刀鋪、劍鋪隨處可見,鋪子似乎沒人看,上面琳琅滿目地掛著刀劍,在外面喊一聲,可能會有一個大漢從刀劍裡爬出來衝你嘰裡咕嚕地亂喊幾句土語。
楊問春就遇到了一次,她路過一家劍鋪時看到一把寶劍,才想仔細看看就湊近了點,沒想到碰掉了旁邊的劍,立刻從劍叢裡衝出一個大漢,揮舞著手就向她怒吼著她根本聽不懂的土話,嚇得她轉身就跑了。
跑了老遠,回頭還看到那大漢揮舞著劍在原地東砍西砍,她也不知道他什麼意思,見他沒追來,就估摸著他是不是用這種方式向自己證明他的劍很鋒利啊?
不管他是不是這個意思,她卻是不敢再碰其他人的劍了,小心翼翼地在這奇怪的巷子裡走著,想找一家讓自己放心的客棧。
可是這裡的客棧很難找,那些門口站著花枝招展的女人的地方,雖然寫著客棧的字樣,她卻不敢走進去。這和京城裡的青樓應該是一樣吧?進去了有什麼後果想想就知道了,她哪還敢進呢!
正走著,遠遠看到一個女人,走進了一家客棧,她側臉的一瞬間,楊問春眼睛一亮,大叫道:「寇曼珠……寇珠……」
那女人是寇曼珠啊!楊問春相信自己沒看錯。她已經聽司侃他們說起過,寇曼珠喜歡別人叫她的小名寇珠,不喜歡寇曼珠這個名字。可是她自己覺得和寇珠不熟,就抗拒叫她小名,還故意撿她不喜歡的名字叫。
見寇珠不理自己,只好最後把稱呼換了。
可是寇珠還是不理她,一閃就不見了。她急追過去,女人已經走進去了,門口幾個花枝招展的女人攔住了她,嘻嘻笑道:「客官是用膳還是住店啊?」
「我找人!」楊問春急叫道:「剛才進去的那女人是我朋友,你們可以把她叫出來嗎?我找她有事!」
一個瘦高的女人回頭看看,嬉笑道:「進去的人太多,我們不知道你要找誰,客官不會自己進去找嗎?找不到人,還可以用膳、住店,一舉三得,多好啊!」
楊問春看到她臉上堆滿了粉,嘴擦得血紅,身上一股濃烈的香味很衝鼻,她有些厭惡地往後退了退,寇珠來這種地方幹嘛?難道她喜歡和這些女人為伍嗎?
想起京城裡關於寇珠進青樓的流言,楊問春憤憤地啐了一口,牽著馬離開。
「客官,別走啊!」剛才那瘦高的女人上前,抱住了她的手臂嬌笑道:「是不是奴家侍候得不好啊?客官,你說要怎麼侍候我就怎麼侍候,好不好?」
她邊說邊摸楊問春的手臂,手蛇一樣游了上來,游到了楊問春的脖頸間,楊問春神經都繃緊了,只覺得她手中捏的帕子香的過分,讓她鼻子實在受不了。
「我……不需要……阿嚏……」
她慌忙去推瘦女人,覺得自己被她摸得渾身起雞皮疙瘩,一推,瘦女人卻更像蛇一樣纏了上來。
楊問春急了,抬手一掌想把瘦女人打出去,可是下一刻她怔住了,手軟軟的,抬也抬不起來。正驚訝,瘦女人捏了一把她的胸,嘻嘻笑起來:「果然是個雌兒!」
「你做什麼?」楊問春嘶聲叫起來。
瘦女人拿帕子擦了擦她的臉,笑了:「丫頭長得真水靈,打扮成這樣浪費了,來,姐姐帶你去好好打扮打扮,以後你就跟著姐姐吃香的喝辣的!呵呵……」
瘦女人說著,一手攬著她的腰就往裡走。
「我不去,你放開我!」楊問春驚叫起來,可是身上卻使不上半分力氣,就身不由己地被她半抱半拖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