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珠臉上全是自己的血,那漸漸飛揚起來的血翼沒人注意到,兩個暗衛將寇珠掛到刑架上,退後恭敬地問道:「太子妃,要上什麼刑具?」
謝碧萱看看周圍堆滿了刑具,有許多是自己沒見過的,就好奇地問道:「這都是些什麼刑具啊,什麼最痛苦?媲」
兩個暗衛互相看看,一個暗衛稟道:「都痛苦!太子妃要這女人受皮肉之苦的話就用鞭子,烙刑,夾板,要是想讓她死前受盡痛苦,不妨用剮刑,黥刑,烹刑,刖刑,或者金瓜擊頂……丫」
「行了,行了,就用鞭子吧!」謝碧萱越聽越毛骨悚然,也跟著覺得這刑具房裡陰森森的,自己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揮了揮手往後退了退,叫道:「給我先打她二十鞭,看她說不說!」
兩個暗衛提了鞭子,走過來,一人一邊站著,就開始鞭打寇珠。
「啪!」一下,寇珠挺直了身子,有些清醒,這點疼痛和體內的疼痛相比只是小巫見大巫,她甚至感覺不出來。
「寇曼珠,我爺爺對你那麼好,你竟然做出那種事,你說你怎麼對不起我爺爺?這二十鞭是為我爺爺打的!」謝碧萱在旁叫道。
寇珠根本聽不到她在說什麼,體內血流咆哮著在身體各處蔓延,累積到一定的力度,就全往心臟處衝擊,她的胸口一陣的疼痛,似乎有針刺著一樣,有什麼東西在內要呼之欲出……
可是顯然血液的力道不夠,沖了幾次都沒衝過,反而讓她嘗遍從沒受過的痛苦,這種痛苦已經到了她所能承受的邊緣,讓她不自覺地慘叫出聲……
「哈哈,受不了嗎?受不了你就趕緊說出靈璧石的下落,我就讓你讓受點罪……」
嘲笑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寇珠本能地咬緊牙,抵抗著體內又一輪排山倒海而來的痛苦。
二十鞭已經打完,謝碧萱氣急敗壞地看著寇珠瞪眼看著屋頂,緊緊咬著牙,眼睛根本不看自己的樣子。
「你還是一樣強!」謝碧萱衝著暗衛吼道:「再給我打,狠狠打,我不叫停不准停下來!」
暗衛眉頭都不皺,抖抖鞭子,接著打起來。
寇珠痛得想昏過去,可是無法體內和身體的皮肉之苦都殘忍地不給她昏過去的機會,她眼睜睜地看到眼球表面一陣血紅的暗流湧過,如千萬隻螞蟻一樣,一寸寸蠶食著她的經脈血管……
不知道打了多少下,寇珠看不到自己,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打得身上沒一點好肉,衣服支離破碎地掛在身上,被血糊在一起,都分不清哪些是裸露出來的血肉,哪些是衣服。
「停……」謝碧萱煩躁地叫起來,她咬牙惡狠狠地說:「鞭子她無動於衷,你們就給我換一個,用烙刑吧!」
兩個暗衛互看了一眼,扔下沾滿血的鞭子,去把烙具推了過來,燃燒得通紅的烙具放在寇珠腳下,那熊熊燃燒的碳烘烤著寇珠。
寇珠意識又恢復了些,瞪眼看著腳下的火紅,前世被燒死的痛苦記憶又被喚醒,夾雜著此時的真實,她的記憶混淆了,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寇珠,還是上了寇曼珠身上的寇珠……
所有的一切混淆在一起,她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奪命的火焰在腳下燃燒著,似乎下一刻就要燒到自己身上,她又要再經歷一次被活活燒死的痛苦,再經歷一次嗅著自己皮肉臭味燒灼的噁心感……
寇珠激烈地掙扎著,她要擺脫這一切,可是繩子牢牢地捆著她,她無法擺脫!
「哼,怕了嗎?怕了就趕緊說,寇曼珠,我再給你次機會,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謝碧萱站在火焰後面看著她,那臉和自己記憶中妹妹的臉重疊在一起,寇珠睜大血紅的眼睛緊盯著,怒氣一點點湧上來。
她不說話,謝碧萱忍不住了,叫道:「給她烙到臉上去,左邊一個血印,右邊一個烙印,寇曼珠,你要能活著出去,該有多精彩啊!」
暗衛這次動了動眉,有些同情地看著寇曼珠,這烙印要烙到了臉上去,她這一張臉就毀了,這輩子也別想見人了!
只是一閃而過的同情,暗衛隨即又面無表情地舉起烙鐵,往寇珠臉上燙去。
離寇珠越來越近時,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太子齊天祐的聲音傳來:「萱萱,好了沒,你該去休息了!」
暗衛的烙鐵貼向了寇珠的臉的一瞬間,寇珠「啊!」地吼叫起來,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側臉,暗衛沒想到已經不能動的寇珠會突然來這一手,烙鐵擦空燙在了她肩上……
「哧」的一聲,皮肉燒焦的味道在空氣中蔓延開,寇珠只覺得全身的血流被這熱浪一推,飛速地衝過了心臟的每一個角落,流向了自己的奇經八脈……
一貫的心悸疼痛沒了,她只覺得全身都是力氣,狂吼一聲,一個急掙,捆住自己的繩子都斷開了,寇珠跌在了地上。
她伸手一抹遮住眼睛的血,看到離自己最近的侍衛,不假思索地就擊出了一拳,急於保命,這一拳她沒留任何餘地,一拳擊在暗衛身上,想不到的事發生了,她竟然沒受到任何阻力地擊穿了暗衛的胸膛,來了個對穿。
寇珠怔住了,另一個暗衛和謝碧萱也怔住了,才衝進來的太子也怔在了原地。
「妖孽……」暗衛突然叫起來,就順手抄過旁邊的長刀,舞著衝過來。
寇珠眼一瞇,收回手,飛起一腳就將被自己擊穿的暗衛踢向他,打得那暗衛倒飛出去。
謝碧萱本能地撿起旁邊的刀,就砍向寇珠,齊天祐看見急得衝過來:「萱萱小心!」
刀被寇珠徒手抓住,她目眥盡裂,腦中意識混亂,在她腦中,謝碧萱就是自己那忘恩負義的妹妹,齊天祐就是害自己被燒死的罪魁禍首,她要殺了他們……
她不假思索地揮出一掌,謝碧萱騰地就被打飛了出去,齊天祐只來得及抱著她倒飛回來的身體……
謝碧萱還在空中就一口血噴了出來,落地淒然地叫了聲:「夫君,我肚子好痛……」
齊天祐腦子哄地一聲,怒火就飛撲而來,奪過謝碧萱握著的刀,就飛撲過去:「寇曼珠,我殺了你!」
寇珠體內雖然充斥著很多力氣,可是都不成形,在體內亂竄著,用力過度,頭上的血又肆行橫流,將她的眼睛遮得什麼都看不見。
聽到齊天祐吼叫著衝過來,只本能地避開,曲肘抹去血,齊天祐又趁機殺了過來,一刀刺在她腰間,她一閃,避開了,刀鋒卻劃破了腰上的皮肉,血又嘩嘩地流了下來!
寇珠一怒,一掌擊向齊天祐,因為看不見,掌風失了準頭,從齊天祐腋下擊了過去,撕破了齊天祐的衣襟。
「殿下……怎麼回事?」
他們的打鬥驚動了地宮裡的暗衛,一時跑來了許多暗衛,齊天祐氣急敗壞地吼叫道:「都給我上,抓住這女人,我要將她千刀萬剮!」
暗衛們飛撲過來,寇珠已經顧不上殺齊天祐,飛速往外跑,視線因為眼睛上有血看不清,又不知道路,跑了幾個路口都被堵了回來。
後面的暗衛縮小了包圍圈,眼看就要困住這個全身是血的少女,突然上面也不知道什麼地方傳來了一聲巨響,只聽一聲轟的聲音,地宮都震得搖晃起來。
寇珠一喜,如果她沒聽錯,那是炸藥爆炸的聲音,沒等圍著自己的暗衛反應過來,她飛速掠上前,搶了一個暗衛的劍,橫手一劈,砍倒附近兩個暗衛,就往爆炸的地方飛跑去。
「抓住她!」齊天祐臉色鐵青,一邊又暗暗心驚,自己的地宮已經夠隱蔽,竟然有人硬闖進來,來的是什麼人呢?
爆炸塌陷的地方還塵土飛揚,寇珠已經顧不上灰塵瀰漫,連爬帶走地飛撲上前,看到天上的星星,她爬得更快了。
一出洞口,就見兩個人影在眼前晃動,她也不管是敵是友,凌空劈出了兩掌,就找了個方向飛奔而去……
她體內的真氣亂竄,雖然她暫時沒弄清是怎麼回事,卻知道自己再這樣下去,說不定就像武俠小說中的要走火入魔了!
「寇珠……」後面遙遙呼喚的聲音有些耳熟,她渾然無法分辨到底是誰,只知道拚命地奔跑,想跑出這個囚禁她的地方,想跑出追她的猛獸的範圍……
靴早不知道什麼時候跑掉了,她赤足飛奔在夜色的山林中,耳邊除了風聲什麼都聽不到,自己跑在什麼地方她也不知道。
混混沌沌只知道跑動讓她的血脈越來越舒坦,她就像不知道疲倦的飛馬,縱情地飛躍著,似乎回到了大自然的懷中,沒有人再能囚禁她,也沒有人再能傷害她……
夜色在四周掠過,她飛跑著,不知道自己要去何處,只知道跑……
跑得筋疲力盡,那在血脈裡瘋狂肆虐的藥性終於淡了,痛苦不再,身上的疼痛被風吹過,如同刀刮過肌膚,又掀起新一波的疼痛,腳底被劃開的傷也明顯起來,她一放慢腳步,就被絆了一下,她摔在了草中,再也沒爬起來的力氣,撲在地上昏昏沉沉……
「寇珠……」遙遠的地方有人呼喚著,飛掠而過,寇珠隱隱約約聽到,卻沒答應的力氣,恍恍惚惚感覺叫聲遠去,她再也撐不住,暈了過去!
「寇珠……小丫頭跑哪去了!」
遠處飛掠過的莫玄戰叫著又飛掠遠,茫茫的群山,除了夜星和不斷刮過的風,連野獸都不見一隻,哪有寇珠的影子。
莫玄戰有些心急,又跑遠了些,還是看不到,他放棄了,丫頭體力沒那麼好吧!
他折了回來,幾個起落衝上了山頭,又飛掠下山,突然草上有些黑紅的痕跡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停了下來,伸手一摸,那黑紅的痕跡竟然是血……
寇珠……他的目光猛地緊縮,心也莫名地跟著緊縮起來……
順著血跡飛掠過去,很快看到倒在草上的那抹纖細的身影。
「寇珠……」莫玄戰飛跑過去,單膝跪在地上就將她抱了起來,眼睛藉著月光觸及到她的臉和身上時,莫玄戰倒吸了一口冷氣,猛然間排山倒海的怒氣上來,讓他很想摧毀什麼……
是誰?竟然對一個連風都可以吹到的女人下次毒手啊!
只見寇珠肩上兩個血洞,鞭痕交錯著落在胸上,肩上,她身上完整一點的布都找不到,全身都是血……
莫玄戰猛地一拳擊在地上,不加思索將她抱了起來,飛掠下山,半路上遇到去另一邊找人回來的司侃,看見他抱著一個人,就叫道:「阿玄,找到了嗎?」
「快去把樂震找來!」莫玄戰呼嘯一聲,他的寶馬就從遠處飛跑而來。
司侃湊近,看到他懷中一身血污的寇珠,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太子怎麼可以下這樣的毒手,不看僧面看佛面,寇相……」
「別提寇相,他們都是一路貨色!」
莫玄戰滿肚子火,將臣呢?他就是這樣保護寇珠的嗎?改天別讓他碰到他,否則他一定打得他滿地找牙!
「讓樂震到我那,有什麼好藥全給我拿來,不惜一切代價我都要救她!」
莫玄戰吼叫著,抱著寇珠飛身上馬就打馬而去。司侃愣了愣,不敢耽擱,也喚出自己的馬飛奔而去。
兩人走了半天,將臣也飛奔而來,焦急地大叫道:「大小姐……大小姐……」
他沿著山上那些血跡找到了寇珠倒下的地方,卻不見寇珠的影子,急得他往四周縱橫方向都找遍,越找越遠,找到天亮都沒找到寇珠的影子……
將軍急得給自己幾拳,看東方發白,只好匆匆趕回相府去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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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門口,晏殊和封奕站在門口,說要見寇珠,門房奉了高夫人的命,一口咬定寇珠還沒回來。
晏殊和封奕轉而求見寇相,門房也說相爺還沒回來。不管兩人怎麼說,門房都不准兩人進去。
封奕只好拉了晏殊離開,兩人走後,相府街角慢慢轉出了寇靖山,他瞇了眼看著晏殊和封奕離開的背影,額角的青筋直跳,他們怎麼會找來呢?
如果他沒感覺錯,那小女孩可能就是……那人的後人!
額,他根本不想見任何和自己以前有關係的人,他們尋來做什麼呢?難道是發現了自己的身份?
寇靖山搓了搓臉,有些疲憊,這麼多年他已經隱藏得夠好了,也離他們遠遠的,他們怎麼還不死心啊!
呆呆站了一會,寇靖山才拖著疲憊的步伐走了進去。他才進去一會兒,相府門口突然來了一隊官兵,為首的亮出一張公文對門房說:「寇曼珠刺殺太子妃,導致太子妃失去了龍子,皇上大怒,特下令緝捕寇曼珠伏罪,閃開……」
門房嚇了一跳:「等我去稟告我家老爺……」
那副將一把推開他就帶頭闖了進去,邊吼道:「走脫了寇曼珠你負責嗎?走,進去,給我好好搜!」
副將帶人闖了進去,門房趕緊衝去報告寇靖山,寇靖山沒在書房,高若梅聞聲出來問怎麼回事,門房說了官兵闖進來的事。
高若梅頓時驚叫起來:「就知道這掃把星不會做好事,竟然刺殺太子妃,我看老爺這次也保不住她了,你趕緊去把他們引到那孽障住的院子,別讓他們驚擾昭昭她們!」
門房答應著往外衝,高若梅想想,就往齋堂那邊跑,一邊懊悔著,剛才為什麼不讓門房把官兵引到齋堂呢,這樣鬧鬧齋堂,如果可以趁機燒了齋堂的話就更好了!她早就不喜歡這地方,陰森森的!
還在橋這邊,高若梅就停住了,叫道:「老爺,老爺你在裡面嗎?不好了,官兵來抓寇曼珠了!你倒是快出來看啊!」
高若梅叫了幾遍,就在她以為寇靖山不在裡面,想往前走時,齋堂的門開了,寇靖山陰沉著臉走了出來。
他一身白衣,臉色也白得像衣服,站在那鬼氣森森的齋堂前,陰沉沉的。
高若梅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再開口聲音都是抖的:「老爺……官……官兵來了,說曼珠害太子妃掉了皇子,要抓她去治罪呢!」
寇靖山皺眉,往寇珠院那邊看去,果然聽到喧嘩聲,他瞪了一眼高若梅,問道:「曼珠沒回來?」
高若梅就趁機告狀道:「我哪知道,老爺你又不准我管她的事,她出門都不和我說,我根本不知道她上哪去了!還有那個將臣,慫恿著她做壞事,還想用飛鏢殺我……」
「行了!」寇靖山不悅地喝止她嘮叨下去,皺眉說:「我過去看看,你先回房去吧,讓昭昭她們別去多事!」
寇靖山說完就越過小橋往寇珠院裡去了,高若梅看他走遠,齋堂的門都沒關,就心癢癢的,踮了腳尖看寇靖山,見他越走越遠,高若梅就躡手躡腳往齋堂走去。
齋堂旁邊的禁制都沒了,她一路走到齋堂門口都沒遇到阻礙,心中暗喜,一閃身走了進去,就趕緊關上了門。
齋堂裡還亮著油燈,空曠曠的,高若梅一眼看到高高在上的『神像』,就按捺不住雀躍的心跑到近前,這就是寇靖山心中的那女子嗎?
高若梅妒忌地看著那張宛如沉睡的臉,自己容顏已經老去,這女人還是年輕的樣子,如果她現在睜開眼,倒是和寇靖山很相配!
「素素……你就是他口中經常念叨的素素嗎?都死了還霸佔著寇夫人的位置,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高若梅伸手扭動牆上的龍形燈壁,只見神像慢慢滑了下來,高若梅見神像停在自己面前,就蹲了下來,手伸過去,突然她怔住了,難以相信地失聲叫出來:「千年冰蠶絲……世間真的有這樣的東西?他竟然找到來保存你的屍體……不……也許你根本沒死!」
她瘋了一樣伸手去抓冰蠶絲,這時一陣涼風吹過,高若梅猛地睜大了眼,看到門口站著寇靖山,冰冷的眸子如冰蠶絲一樣將她籠罩在其間。
高若梅脖子一瞬間發緊,似乎一瞬間被奪去了所有的呼吸,怔怔地看著寇靖山。
寇靖山看著她的眼神,彷彿她已經是個死人,高若梅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從當初進了相府時,寇靖山就對自己說過,齋堂是禁地,擅入者死……
她一開始很小心地謹遵著這個男人的旨意,決不逾越一步,可是慢慢地,隨著自己在相府的權利越來越大,她對這齋堂就起了窺伺之心,這種好奇如螞蟻一樣啃噬著她的心,讓她一時一刻都得不到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