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軾卿匆匆趕回b市,卻從翟薄錦那裡得知寵唯一已經被寵正宏關在了奉一園。
「奉一園是去不了了,這些東西你可以看看。」翟薄錦和秋縛幾個人只比裴軾卿早回b市半天,鬧得翻天覆地的消息他們不可能不知道,何昭尉和羅茂對這件事和盤托出,就連照片也一塊兒也送過來了。
「照片上其他的人應該是佐驍。」翟薄錦將他和寵唯一的那張提出來,目光說不清是失落還是責怪,「這張是誰的不用我說。」
裴軾卿撥開其他,唯獨摩挲著那張他和寵唯一的照片,照片是在車內拍的,就是他們在輝月山的那一晚上媲。
微微勾了勾唇,她到底還是這麼做了。
江慕瑾見他這般模樣,心想他是怒了,他一離開b市就有人找寵唯一的麻煩,不管是有心還是無心,這筆賬是算在佐驍頭上了。
翟薄錦注視著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見狀不由沉眉,「唯一可是因為這張照片才被關在奉一園的。」
「我知道。」裴軾卿抽出他和寵唯一的合照,看也不看其他照片,「這些照片一張都不能留下。」
翟薄錦拿了照片轉手交給江慕槿,江慕槿當著三人的面把照片全部燒了,直看著它們全部變成灰燼。
裴軾卿雙腿交疊靠坐在沙發上,一股隱約的獵殺之氣從他身上溢出來。翟薄錦三人分別坐在他的左右,目光一刻也沒離開過他的臉龐。
「那四個人被陸雲蕭弄走了。」秋縛道:「不過看樣子也沒問出什麼東西來。」
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裴軾卿道:「垃圾就不用管了,去檢察院給我帶個人回來。」
「四少!」江慕瑾有些緊張,矢口喊出,這件事雖然沒有證據,但是好像都猜到那麼點意思,如果從檢察院的人口中知道佐氏被查是有人安排的……那!
裴軾卿鷹目微斂,黑如深潭不見底的眼瞳中倒映著三人的影子,語氣十分冷漠,「敢做,就要擔得起後果。」
江慕瑾失神,秋縛卻輕拍她的肩膀,「走吧。」
兩人走後,翟薄錦才問道:「一一的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既然老爺子不知道前因後果,那就順水推舟吧,」裴軾卿將照片放進口袋裡,「這張照片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翟薄錦眉心一跳,「要訂婚?」
「結婚。」裴軾卿語氣轉淡,「她的年齡已經改大了兩歲,足夠領結婚證了。」
翟薄錦動了動唇,想說什麼,最終還是被心口湧上的苦澀淹沒了,他低頭笑笑,「你真的是想好了。」
「她跟在我身邊,我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裴軾卿難得的深重,「薄錦,你放心吧。」
翟薄錦將苦嚥回去,大笑道:「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只要你對她好就行了。」
「我先去一趟奉一園。」裴軾卿起身,「準備好車子,晚上準時出發。」
「我知道。」翟薄錦送他出去。
離開翟薄錦的住處後,裴軾卿開車去了奉一園,門衛把他攔在外面,說是老爺子這樣吩咐的。
裴軾卿繞到寵唯一房間窗戶所對的位置,高達昂藏的身軀挺直而立,仰望著她的方向,彷彿能透過厚重的窗簾看到房間內的人。
其實早在車子到的時候,寵唯一就知道是他來了,就像熟悉一個人的腳步聲一樣熟悉他的一切。爺爺把他攔在門外是意料中的事,他沒有離開,可是她這時心裡卻生了一點小小的芥蒂,不是薔薇園,而是他沒有陪在她身邊。
背靠在牆邊,手邊就是天藍色的窗簾,只要拉開這道窗簾就能看到他……
「叮叮叮……!」
緊握在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她抬頭看了眼房頂的吊燈,似是歎了口氣才垂下頭來接起。
「我知道你在窗邊,走出來讓我看看。」裴軾卿的聲音十分疲憊,也不怪他,一大堆的事等著他去處理,昨晚連夜趕回b市,根本沒有顧得上休息。
倦態的沙啞就像沙子一樣在寵唯一心間流淌,粗糙的感覺瞬間點起了火花,讓她壓抑的神經也辟里啪啦地燃燒起來,笑不由自主地湧了上來,還是捨不得,還是想見他,從來沒有覺得見他一面是這麼幸福而讓她不懈追求的事!
唰地一聲拉開窗簾,她拉開窗戶步上陽台,雙手撐著爬滿常青籐的雕鏤欄杆,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熱切地尋找著,待看到院牆外站著的身影,滿足地呼出一口氣,不滿與委屈頃刻間被衝散。
緩緩將手機舉至耳邊,她小聲道:「我給你發了很多短信,打了很多電話。」
「嗯……」裴軾卿輕聲應道:「我也想你。」
聲音中也難掩風塵僕僕的味道,寵唯一略顯失望,「你還要走嗎?」
「有點急事需要處理。」裴軾卿頓了頓道:「照片的事我知道了……」
寵唯一靜靜地等著,四目交纏,裴軾卿薄唇彎出弧度,「一一,我們結婚吧。」
吸了吸鼻子,寵唯一笑道:「在這樣的情況下求婚?」
裴軾卿含著笑,卻十分鄭重,「是,一一,願意嫁給我嗎?」
「如果你現在帶我走,我就嫁給你!」寵唯一歪著頭衝他笑。
「好。」裴軾卿把手機插回兜裡,捏了捏手指往後退,作勢要助跑的樣子。
寵唯一驚愕地看著他,他不會真的要進來吧?!
然而不等她把心吞回肚子裡,裴軾卿敏捷猶如獵豹般躍上了院牆,動作流暢地從牆上跳下,快步跑到她跟前,朝她伸出手,「我來了,公主!」
寵唯一朝一邊望了望,生怕寵正宏在這個時候出來了,略帶焦急的她道:「我說著玩的,你先走吧,爺爺看到了會生氣的!」
裴軾卿不動,精緻的下顎微抬著,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她。
抿了抿唇,她把手機丟在陽台上,彎腰把裙擺打成結,雙腿少了裙子的干擾行動起來就方便多了,不過暴露在風中的皮膚卻泛起一陣寒慄,她慢慢爬出去,雙手緊緊反抓著欄杆,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整個人就朝前一倒!
下墜的感覺被猛地阻斷,熟悉的陽剛味道撲鼻而來,結實的雙臂橫亙在她腰後,她將頭扎進他懷裡,雙手攀上他的脖子,「裴叔叔……」
軟而較小的身體窩在懷中,裴軾卿禁不住低頭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頂,「瘦了。」
寵唯一縮了縮腳,外面的天實在有點冷。
裴軾卿抬眸,正對上從屋內走出來的寵正宏。
如此依賴裴軾卿的寵唯一讓寵正宏再次暗暗歎息,他輕跺了跺枴杖道:「還愣著做什麼,進來。」
寵唯一倏地抬頭,卻只來得及看到他半個背影。
望著裴軾卿,她道:「爺爺是不是很生氣?」
裴軾卿抱著她大步朝屋內走,「剛才不是都聽到了嗎?」
寵正宏的聲音算不上沉怒,十分冷靜。
進到客廳裡,余媽匆忙拿來了鞋子,寵唯一這才從裴軾卿身上下來,把裙子的結散開,難得的以一種羞澀的態度低下了頭。
「還不上去穿件衣服。」寵正宏責備道。
寵唯一悄悄對裴軾卿眨了眨眼睛,踮起腳跑上了樓梯。
「坐吧。」寵正宏道。
裴軾卿脫下外套坐到他對面,捧起面前的茶倒了一杯奉到他面前,「老爺子,喝茶。」
寵正宏沒接,滿目審視地看著他。
裴軾卿沒有躲避他的目光,不露鋒芒不顯犀利,只用沉穩與篤定來回應他,端茶的動作也沒抖一下。
雙方似乎是在僵持。
「爺爺?」寵唯一疑惑的聲音從樓上傳下,寵正宏繃緊的背微微鬆懈,這才接過了茶杯,裴軾卿也退回自己的位置上。
「老爺子,我這次來,是想請您考慮一下我和一一的婚事。」裴軾卿道。
寵正宏一口茶還沒喝到口,聽到他這話手重重一頓,臉色也跟著沉下,轉手將茶放下,聲音緩慢而重地道:「你說什麼?」
寵唯一走到裴軾卿身邊坐下,兩人的面色都沉肅而凝重,彷彿在等待宣判。
「看樣子,你們都達成共識了。」寵正宏看著裴軾卿道:「唯一才十八歲。」
「我們可以先舉行婚禮。」裴軾卿絕對不會說出改了寵唯一年齡的話。
「讓我的孫女兒不明不白地跟著你?」寵正宏冷目。
裴軾卿大掌蓋住寵唯一放在膝蓋上的手,「老爺子知道我的為人,我從來不會在這種事上撒謊,我答應了一一會對她好,就一定能做到!」
寵唯一反握住他的手,抿唇笑了笑。
現在兩人都在興頭上,要是阻攔的話鐵定要招人恨,寵正宏清了清聲音,「我可以同意讓你們在一起試試,但是現在唯一才十八歲,要結婚至少也要等兩年後。」
見兩人沒吭聲,他又道:「唯一我攔不住,不過你爸那邊肯定沒有我好說話,這些事要處理好了你們才能光明正大。」
寵正宏的退讓讓兩人欣喜,裴軾卿鄭重地點頭,「老爺子放心,我爸一定會同意的。」
「謝謝爺爺!」寵唯一回過頭去沖寵正宏甜甜一笑,立刻起身拉著裴軾卿要上樓,「我們先上樓去了!余媽,裴叔叔一會兒要在這裡吃午飯,你多做幾樣他愛吃的菜!」
余媽連忙點頭,扭臉兒卻看到寵正宏又失落又嫉妒的樣子,心中不由暗歎一句女生外向!
「還有爺爺的菜,你要單獨做,醫生說他不能吃太辣不能吃太甜,油膩也要少沾!」寵唯一又補充道。
寵正宏吹鬍子瞪眼,「你乾脆讓我出家算了!」
寵唯一吐吐舌頭,和裴軾卿已經消失在了樓梯的盡頭。
余媽捧起他面前的茶遞給他,笑道:「老爺現在高興了?」
寵正宏掩不住眼角的笑紋,借喝茶來搪塞,「我怎麼高興了……」
把裴軾卿拉進房間,寵唯一就轉身偎進他懷裡。兩人倚門站立,寵唯一抓緊他的衣服道:「我這幾天好害怕。」
裴軾卿捧起她的臉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敢把自己的照片放出去,除了你恐怕找不出第二個人來了……不過以後不會了,我不會給你做傻事的機會。」
「事情來的太巧了。」寵唯一睫毛顫抖,宛如剛剛破繭而出的蝴蝶,嬌弱惹人憐,「如果不這麼做,爺爺一定會以為我跟佐驍有什麼。」
「事情的經過我已經知道了,」裴軾卿滿懷愧疚,「沒有及時陪著你,對不起。」
寵唯一搖搖頭,「綁架我的人抓到了嗎?」
「抓到了,照片也都處理了。」裴軾卿撫摸著她的頭髮,「放心吧。」
寵唯一也沒有再追問事情的結果,她相信他。
「過來,我給你看你的畫。」轉念間,她把不愉快的事拋到了腦後,興致勃勃地拉著他。
裴軾卿看到自己裸.體再現的時候不由眉梢跳動,寵唯一卻無比惋惜道:「可惜只畫了一半。」
他繞到她身後,雙手交叉擁住她,俯頭在她耳邊道:「你想什麼時候看都可以……」
寵唯一耳尖發紅,偏頭避開他的呼吸,「這是藝術,別往歪的地方想!」
「你不這麼想,怎麼知道我想歪了?」裴軾卿一本正經地說著逗著她的話。
「不該給你看!」寵唯一拉下畫布來遮住畫。
伸出去的手被捉回來,裴軾卿將她拉進懷裡,扶著她的雙手讓她環住自己的腰,而後單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吻下去。
他的吻有些急,不等她適應就頂入了她的檀口,深深地吸允著口中的津液。寵唯一身子發軟,他就順勢把她壓倒在沙發上,結實堅硬的胸口抵著她的柔軟,好像要壓搾出她肺裡的所有空氣……
一吻作罷,兩人都喘息不已,寵唯一一張臉更是紅透了,羞澀地閉著眼睛,不敢直視裴軾卿赤.裸的眼神,但手卻攀著他,無助滲透全身。
裴軾卿全身都在衝動,他無時無刻不在渴望水乳交融的歡愉,可時間和地點都不對,這股火燒也只能在他自己心裡燒。
吃了午飯裴軾卿就要準備走了,寵唯一依依不捨地送他到門口,「這次又要去很久嗎?」
「我盡快回來。」裴軾卿扣住她的下巴親了親她才彎腰坐進車子裡。
裴軾卿一走,寵唯一又有點蔫蔫的,一個人在風口立了好久才返回客廳。
客廳裡蔣和正在喝寵正宏說話,「首長,趕明兒去聽聽戲,十八相送就不錯!」
寵正宏沒心情笑,倒是蔣和樂見其成,這裴軾卿是上佳人選,就算老爺子百年之後,有這號人護著,寵唯一想過什麼樣的生活不可能?
裴軾卿三十歲,寵唯一才十八歲,寵唯一不懂事,可裴軾卿應該明理,兩人攪在一塊去,反正寵正宏是怎麼看怎麼彆扭。
寵唯一撇撇嘴,「現在流行奉子成婚。」
寵正宏一口茶差點噴出去,驚愕地看著她,「這出可不能唱!」
寵唯一笑瞇瞇地點點頭,「蔣叔不是已經唱過了嗎?」
蔣和連忙擺手,對面色不善的寵正宏解釋道:「我那是先領了證的,就是沒有辦酒席!」
寵正宏轉過頭來要教訓寵唯一兩句,後者卻兩手扇風,涼涼地道:「蔣叔的兒子是叫什麼來著……」
蔣和頭皮發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寵唯一溜煙上了樓,而寵正宏成功被她轉移了目標……!
*
離開奉一園後裴軾卿接了個電話就調頭去了大世界。
頂級包間從來都是留著的,裴軾卿推開門走進去,翟薄錦幾人早就候在一邊了。
一個西裝男人戰戰兢兢地立在中央,看到裴軾卿更是頭也不敢抬,畏縮縮地朝旁邊挪了挪。
裴軾卿沒看他,倒是先看到了地上的佐驍,人已經被翟薄錦胖揍過一頓了,捂著肚子痛的臉色發青,不過骨頭也硬,愣是哼都沒哼一聲。
裴軾卿譏誚地掃了他一眼,坐到皮質的沙發上,抓起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這是檢察院的?」他挑眉橫向西裝男人。
西裝男人連忙往前走了一步,「四少,我叫張海。」
地上的佐驍聽到「檢察院」這三個字瞬時就明白了,裴軾卿一開始就沒打算相信寵唯一是被他連累了,也壓根兒不去管那幾個小混混,隨便從檢察院提溜一個人出來,稍微盤問一下就什麼都清楚了!
這時他後領一緊,才是翟薄錦在拉他。
「佐公子,四少在跟前,你可得好好站著!」翟薄錦無不諷刺,偏偏臉上還帶著笑。
佐驍的胃一陣抽筋,他的拳頭有多硬他還記得!
「佐氏的事是你做的?」裴軾卿含了一口酒,不帶情緒地問道。
「是……是!」剛才已經被秋縛「指點」過了,張海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是上頭讓我這麼做的,其實佐氏根本沒什麼可查的!」
裴軾卿頷首,轉向了佐驍,目光就像淬了千年寒冰一樣冷,幽深又琢磨不透的模樣讓佐驍頭皮發緊。
裴軾卿一抬手,秋縛就帶著張海出去了。佐驍看著這架勢心中打鼓,裴軾卿沒有問上面的人是誰,難道他已經知道是佐喬做的……還是他根本就不想追究佐喬,而是拿他出氣?!
「照片是你拍的。」十分篤定的口氣,甚至不用加重音量,裴軾卿輕描淡寫間就說出了事實,且還容不得他反抗。
「敢打唯一的主意?」他聲音微微提高,包藏慍怒。
認不認都是「遭殃」兩個字,佐驍額頭滲出冷汗來,背上也是一片涼,偌大的房間人不多,他竟然覺得呼吸困難:關鍵是,裴軾卿會怎麼對付他!
翟薄錦把他的反應看在眼裡,冷笑了聲,陰測測地道:「物理閹割,我聽說那玩意兒一針下去,這輩子都甭想雄風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