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唯一從樓梯上探出頭去張望了一下,沒在客廳裡瞧見寵正宏的身影,輕輕抿唇一笑,把背包往肩上一甩就要溜走。
可是腳還沒踩到下一階樓梯,背後就冷不丁地響起咳嗽聲。
她癟癟嘴,轉過身時又換上了諂媚的笑,「爺爺,您起來了!丫」
寵正宏看她紅光滿面的樣子,不由笑起來,「昨晚玩的高興嗎?」
寵唯一臉頰上飄上一片薄紅,她捏著手指點點頭媲。
寵正宏沒看出她的異常,頗感欣慰地道:「那就好。」
轉眼看見了她背上的包,又道:「這麼早就要出去?」
「今天有課,約了素素他們一起吃早飯。」寵唯一乖順地答道。
「嗯,去吧。」寵正宏拍拍她的肩膀,結束了這次談話。
讓車子把她放在了山下的路上,寵唯一背著包沿著公路慢悠悠地走,一輛明黃色的蘭博基尼從她後面超過,開車的人滑下車窗,輕佻地衝她吹口哨,「小美女,去哪兒,哥哥我送你去!」
「去天堂,你跟我一塊兒去嗎?」寵唯一笑問道。
翟薄錦把墨鏡一摘,笑紋深深的眼睛露在她面前,「去,當然去,別說是天堂了,地獄十八層都跟你去!」
「別貧了,停車。」並不那麼冷峻的聲音偏偏裝著正經說道。
翟薄錦沖寵唯一擠眉弄眼後才停下車子,裴軾卿打開後座車門,道:「一一,上車吧。」
寵唯一坐進車子裡,奇怪地道:「這輛車子是誰的?」
裴軾卿和翟薄錦絕對不會開這樣的車子,跟他們也是格格不入。
「佐喬的。」翟薄錦代裴軾卿回答,「佐驍送她的,我開出來兜兜風,四少說接你去上課,就順路來了。」
「哦,」寵唯一道:「挺漂亮的。」
裴軾卿單手扶過她的臉,抬起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痕跡都消失了。」
聽話口還有些可惜的樣子,寵唯一橫他一眼,推開他的手,索性不跟他說話,趴在翟薄錦的椅子後面問:「佐喬和她弟弟關係很好嗎?一出手就這麼大方。」
翟薄錦聳肩,「多好沒看出來,」他拍拍方向盤道:「有錢燒的。」
寵唯一挑眉退回來,卻發現裴軾卿掂量著她的背包,一把奪過來,她拉下臉道:「你別想!」
裴軾卿無辜道:「我只是覺得太沉了,好奇裡面是什麼東西而已。」
寵唯一把背包抱在懷裡,「這個跟你又沒有關係。」
裴軾卿點點她的鼻尖,「還沒吃早飯吧,時間還早,先去吃飯。」
吃早飯的地方也很講究,低調卻精緻的裝潢,園藝風格的包間,透明玻璃外是花園小池,服務生盛上來的是香濃的燕窩粥。
寵唯一草草吃了幾口,就轉向翟薄錦,「我吃完了,快走吧!」
翟薄錦慢悠悠的喝著粥,把眼神遞向了裴軾卿。
裴軾卿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粥,紋絲不動的樣子,好像壓根兒就沒聽到她的話。
寵唯一咬著唇盯著他,死死不撒眼睛。
裴軾卿面不改色,一碗粥見了底也沒有說走的意思。
「裴叔叔!」寵唯一皺眉。
「老實交代,想去做什麼?」裴軾卿慢條斯理地問道。
「真沒意思!」寵唯一一推面前的碗,「今天是阮繪雅的生日,我和素素約好了給她過生日。」
裴軾卿知道阮繪雅這個人,調查資料裡顯示家境良好,品行也不錯。
「以後這樣的事不要瞞著我,我也不會攔著你。」裴軾卿微微一笑。
車子停在東維校門口,這裡名車來來往往不少,車子也是五顏六色的,他們的車子扎進堆裡也看不出多稀奇。
裴軾卿握住寵唯一的手腕,冷著臉不讓她下車。
寵唯一怒視他一眼,不情不願地湊上去親了他臉頰一下,裴軾卿表情多雲轉晴,摸著她的頭髮道:「乖。」
寵唯一別過頭又親了翟薄錦一下,道:「薄錦,謝謝你送我過來,我先走了。」
翟薄錦捂著自己的臉偷樂,絲毫不怯於裴軾卿陰沉沉的目光,撩撥道:「今天這趟是來對了!四少,我看一一對你也沒多大的變化嘛!」
「廢話那麼多,開車!」裴軾卿冷臉抱臂。
「ok,」翟薄錦轉過身,「我今天就當你的專職司機了!」
阮繪雅在班裡人緣不錯,所以她過生日,全班的人都聯合好了要給她一個驚喜。何昭年最興奮,兜裡藏著的情詩已經掏出來背了好幾遍了。
「又是一隻癩蛤蟆!」殷素素湊在寵唯一耳邊低聲說道。
寵唯一輕推她一下,「別這麼說,讓他聽見多不好。」
「什麼聽見多不好?」何昭年圍上來,好奇地看著她倆。
殷素素板著臉道:「關你什麼事?」
何昭年討個沒趣兒,又自己到一邊背情詩去了。
寵唯一一邊整理著盆栽又看他兩眼,何昭年心裡藏不住事,他喜歡阮繪雅幾乎傳遍了整個學校,行事大膽,幾乎到了讓阮繪雅見他就躲的地步,可惜兩人同班。
班上熱鬧了半天還不夠,又有人提議去唱歌,熱情高漲,連殷白澤也被拉去了。阮繪雅也高興的不能自已的樣子,在包房裡喝了幾口酒,暈乎乎地唱著歌。
一群人玩的正瘋的時候,何昭年竟然帶著文謙、羅柏安、周躍三人走了進來,他介紹道:「這三人是我哥們,過來湊湊熱鬧的!」
「歡迎歡迎!」有人在喊。
「會不會唱歌,先唱一個!」一個撒酒瘋的。
文謙扶了扶眼鏡,坐到寵唯一對面,笑道:「好久不見。」
寵唯一吸著果汁,隨意地點點頭,並不想和他說話。文謙見狀也沒有拉著話題往下聊,轉過頭去跟何昭年他們聊得歡快。
包間裡烏煙瘴氣的,零食被扔了一地,酒也撒了一地,好幾個人鬼哭狼嚎,吵得寵唯一耳心發疼,偏偏阮繪雅又暈上了,拖著她的手死活要跟她說「悄悄話」,嘟噥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
「殷老師,要不先送阮繪雅回去吧……?」她回過頭,聲音消失在殷素素滿臉傻笑中。
殷白澤招架著殷素素,「好,我找兩個同學送她回去。」
「我去!」何昭年紅著臉站起來。
「我也去吧,我知道繪雅家在哪兒。」旁邊一個文文靜靜平時少話的女生說道。
送走了阮繪雅,寵唯一也準備回奉一園,文謙如影隨形,跟在她後面要送她回去。寵唯一回頭的時候才發現羅柏安竟然單獨開著一輛車子,她走過去敲敲車窗,「你送我回去好嗎?」
羅柏安詫異地看著她,又下意識看了文謙一眼。
「我先回去了。」文謙衝他擺擺手就鑽進了車子裡,周躍坐的他那一車。
寵唯一坐在羅柏安身旁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紅綠燈停車的時候,她才看著他的側臉道:「你長得很像羅茂。」
羅柏安扯了扯唇角,「他是我哥。」
「我知道呀。」寵唯一笑道:「何昭年一點不像昭尉,你卻很像羅茂。」
「性格不同有什麼奇怪的,我才不想像我哥。」被她迷的神魂顛倒。
寵唯一知道他在打量自己,也不扭捏,隔了一會兒才道:「羅茂告訴過你我和他怎麼認識的嗎?」
羅柏安搖頭,他猜不過是什麼慶功會就是生日會上。
「我們是在船上認識的,那時候,他還是一個海軍。」寵唯一淺笑道。
「海軍?!」羅柏安錯愕,他從沒聽說過他哥做過海軍。
「你不知道也不奇怪,」寵唯一輕描淡寫地道:「這段檔案被消除了。」
「他和戰友執行任務失敗,最後只有他一個人活下來,站在軍艦上差點要跳海。」她說著笑起來。
羅柏安猛地剎住車子,轉頭怒視著她,「你有沒有心,我哥的戰友犧牲了,他想不通要……你竟然還笑得出來?!」
「他現在不是好好活著嗎?」寵唯一看他一眼,慢慢道:「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把過程看得那麼重要,難道結果很壞嗎?」
羅柏安無法反駁,捏緊方向盤道:「那你也不該笑!」
寵唯一撐著下巴道:「我很尊敬軍人,但是那時的羅茂不像一個軍人,當然也不值得我尊敬。」
「你當時也是這麼對他說的?」羅柏安喉頭發緊,如果那個時候他哥思想出現一點偏頗,現在豈不是……!
「嗯……說的更難聽一點,」寵唯一甜甜一笑,「羅茂脾氣好,一聲不吭地聽完了我的罵。」
「然後呢?」羅柏安忍不住追問。
「然後他就下來了,變成了現在的羅茂。」寵唯一眨眨眼睛,「大團圓結局。」
羅柏安氣結,她是在故意賣關子!
「詳細的我不會告訴你了,」寵唯一坐正身體看著前方,淡淡道:「我只是希望羅茂不被人誤會,尤其是他的親弟弟。」
羅柏安心中一陣難過,當初羅茂拒婚,他氣得出手打了他,他覺得一直崇拜的大哥變了,為了一個無法無天的小姑娘和家裡人對著幹,後來僵持不止,他就被送到了特編隊。
「你跟我說這些,是為你自己正名嗎?」他盯著她光潔的臉頰。
「我為什麼要為自己正名?」寵唯一詫異道:「我做過什麼壞事嗎?」
羅柏安被噎住,她還好意思反問!
「你就跟羅茂一樣,腦子有時候轉不過彎來,」寵唯一又道:「把你送去特編隊鍛煉身體還是沒能想通,我前幾天看到他額頭上多了兩條皺紋,肯定是被你氣的。」
羅柏安莫名燥熱起來,這算是被人指著鼻子罵了,還是被小他幾歲的女孩子指著鼻子罵,他還一點還嘴的理由都沒有,真是讓人不痛快!
「他不結婚是因為他不喜歡那個女孩子。」寵唯一看著他的眼睛道。
羅茂不喜歡他的結婚對象,也是因為你……
這句話壓在羅柏安的心底,回過頭來想想,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說白了寵唯一就是個擋箭牌,不管是羅茂和何昭尉,還是秋翰跟翟宇,或者歐銘啟與江慕青,他們中間也許有喜歡寵唯一的,但對家裡安排的婚事心存抗拒,一個人不能怎麼樣,但加上個家世顯赫的寵唯一就不一樣了,她鬧,也沒人去寵家找麻煩。
呼了一口氣,羅柏安重新發動車子,完成送她回去的任務。
車子走了一陣,寵唯一轉過頭來眼睛睜得大大的,十分可人地看著他,「你能送我去薔薇園嗎?」
羅柏安渾身一顫,有種被電了感覺,背脊發麻。連忙轉了車道,卻又聽她說道:「我等會兒給爺爺打電話說去了你家,你要幫我圓謊。」
我為什麼要幫你圓謊?!羅柏安在心底咆哮。
寵唯一笑容愈發燦爛,「我告訴了你羅茂的事,你也要幫我的忙才算禮尚往來。」
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讓羅柏安恨得牙癢癢,什麼她是無辜的,她就是罪魁禍首才對!
最後他還是妥協了,無法拒絕她的要求,只能把她送到薔薇園。
臨下車時,寵唯一湊到他耳邊道:「只有你知道我在哪裡,如果別人知道的話,就是你出賣了我,我再讓羅茂把你送到特編隊去。」
看她仰著下巴走人的模樣,羅柏安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小人得志!」
聽著他的車子呼嘯而去,寵唯一暗暗笑了笑,沿著薔薇花籐找著原先那個狗洞。扭著腰爬進去,她熟門熟路地上了二樓,摸到裴軾卿的書房,躡手躡腳地推開門,高大的男人正單手托著下巴閉眼休息。
也不知道他睡著了沒有。
輕輕走過去,她伸手要去捏他的鼻子,裴軾卿卻突然睜開眼睛,握住她的手往懷裡一帶,狠狠啄了她的唇一下,「怎麼過來了?」
寵唯一老老實實地道:「突然有點想你了。」
裴軾卿喟歎一聲,今天真是驚喜不斷,保安報告說有人在花牆下他就猜到了,進薔薇園爬狗洞的就她一個,錄像裡看到她的模樣他就按捺住欣喜假裝睡覺,逮住她做壞事不得逞又心虛的小模樣,他簡直要在心底偷笑。
「還以為你睡著了。」寵唯一窩在他懷裡道。
她身上有淡淡的酒味,裴軾卿支起頭來,蹙眉道:「你喝酒了?」
「沒有,是衣服上的。」寵唯一說著也低頭聞了聞。
裴軾卿抱起她往外走,「那就去洗澡。」
「我的衣服全搬回去了。」寵唯一想想道。
「你房間裡有很多,」裴軾卿用下巴蹭蹭她的額頭,「按照你的尺寸買的。」
把人放進浴室,他就忙不迭退出來,在她房間裡坐了一會兒覺得不安穩,又急急回了自己的房間,匆匆沖了個澡才覺得舒服很多。
可走出浴室就發現那小妮子穿著睡裙趴在他的大床上悠閒自在地翻著雜誌,細白的小腿在空中晃啊晃的,勾著他的視線。
禁不住吞嚥了一下,他走到床邊,拍拍她的小翹臀,道:「回房間睡覺去。」
「我想跟你睡。」寵唯一笑瞇瞇地說道。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裴軾卿差點就要被這餡餅砸暈了。
寵唯一歪著頭,壞笑道:「裴叔叔,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分你一半的床。」
裴軾卿無奈笑笑,「就只有你膽子這麼大。」
寵唯一也說不清是什麼感覺,靠近他,很安心,這和跟陸雲蕭在一起的舒服是不一樣的,她想她可能需要花一點時間來徹底弄清楚。
她對自己心無芥蒂是很好,但這卻是極大地考驗了裴軾卿的忍耐力和自控力,忍不住想把她軟軟香香的身體摟到天亮,更忍不住想親吻撫摸她光滑的肌膚,更甚者……
不等他肖想完畢,懷裡的人已經帶著均勻的呼吸睡著了。
自作孽不可活,裴軾卿親親她的額頭,端詳她沉靜的睡顏,這一刻他幻想了很久,突然實現了,他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凌晨才睡著,早上是被一雙在他臉上亂爬的小手弄醒了的,睜開眼睛就對上她清麗的笑容,低頭就是一片大好風光,裴軾卿真想永遠保持這個狀態!
扶住她的腰,他道:「昨晚睡的好嗎?」
寵唯一聳聳鼻子道:「裴叔叔抱起來太硬了,沒有被條軟。」
捏了她的腰,裴軾卿佯怒道:「原來你把我當被條!」
寵唯一抿唇偷笑,一邊躲著他的手,「可是你沒有被條軟!」
裴軾卿的手伸到她的腋窩裡,使著壞。寵唯一在他身上躲來躲去,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卻怎麼也肯求饒。
「別再動了,」被她點起了火,裴軾卿啞著嗓子道:「一會兒還要回奉一園。」
寵唯一卻樂得見他這樣狼狽,笑嘻嘻地道:「是不是很難受?」
「沒良心的小東西,快起來,下樓去吃早飯。」裴軾卿想支開她。
寵唯一不吃這一套,樂意在他身上惡作劇。
裴軾卿也不肯放過她,兩人你追我逐地鬧了一陣,床頭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裴軾卿拿過一看就遞給了她,寵唯一趴在他胸口上接起電話,懶洋洋地道:「素素,什麼事?」
「一一,不好了!」殷素素慌道:「阮繪雅出事了!」
寵唯一從裴軾卿身上翻下來,立刻問道:「出什麼事了?」
「是……哎!一時半會兒跟你說不清楚,已經鬧成一團了,你快來吧,我把地址發給你!」殷素素急急說完就掛了電話。
裴軾卿見寵唯一臉色陡變,問道:「出什麼事了?」
寵唯一下床急急朝自己的房間跑,邊道:「我也不知道,素素只說阮繪雅出事了。」
裴軾卿利落起身,揚聲道:「我陪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