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偉都不敢正視屍體的面目,在惡性死亡案件中,也沒有如此恐懼的死樣。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就這樣在眨眼之間像一顆流星隕落了,眾人唏噓不已。
消防人員和交警在傾力配合下,把吳長江的屍體從前車輪軸下費力的扒拉下來,扒拉屍體的消防隊員帶著手套,看著手套沾滿了血,有人忍不住嘔吐了。屍體置放在擔架上,擠破的頭顱,紅色是血,白色是腦漿,糊滿整個頭顱。分辨不清面孔和後腦勺的位置。頭皮被硬生生的撕裂下一塊,懸吊吊在耷拉在額頭上,不停的滴血。
吳長江結束了自己短暫的一生,他可能不知道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居然會在此刻循環到自己身上來。他的死也許是一種解脫,可惜的是,至始至終他都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卻把妻子所犯的錯和自己受到的苦楚,都一股腦的推卸給妻子。
琚在自己愚昧無知的情況下,犯下不可原諒的錯誤,除了深深的自責外。一直生活在愧疚,悔恨之中。上班時間,她把自己整個投入到工作中去,拚命的想忘記那件,讓她無地自容的齷齪事。她想討好丈夫,以此來減輕他對自己的懲罰。可是丈夫慾壑難填,得寸進尺,要求越來越多,她把一個女人帶回家,再得到暫時的安寧之後,間接折磨她的是無條件的忍受,丈夫給自己蒙上的羞辱。
吳長江在妻子琚的死亡後,也有那麼一點點失落,隨之是無形的死亡氣息,就像瘟疫似的籠罩著他。那種令人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感,更加讓他惶恐不已。在平日裡,一向囂張跋扈的他,跟行屍走肉一般無二。走在路上,哪怕是路上沒有人影,他也是走一路看一路,深怕後面會跟來什麼人,或則是夢境裡那具可怕的東西。
吳長江屢屢想起那個令人怵目的夢境,一個披散頭髮,渾身破碎的女人。拖拽住殘缺四肢一點一點的在他們家門口,爬進屋子裡來,就感覺肝膽俱裂一般的驚怕。此時他安靜的仰躺在擔架上,再也不會受到噩夢的困擾,只是他那恐懼的死樣真心的讓人懼怕。
圍觀的人群一片嘩然,有大聲詛咒惡罵的,有看著噁心掉頭就走了的,陳俊這時想起林平和小傑,他驚詫的看見,一名公安人員帶著抱住小傑的林平往警車走去。
「哎!他是受害人,你帶他去哪?」
「呵呵!你好,剛才你的身手不錯,沒事,就是列行詢問而已。」公安民警微笑,輕描淡寫的口吻道。
「哦!」陳俊輕輕的應了一聲,眸子掃視到林平時,卻發現他身子不停的顫抖,並且把頭埋得很低,看著俊在望著他,加上小傑見了陳俊就勢要撲來,嚷嚷喊爸爸抱。
陳俊接過小傑,小傑叫嚷爸爸的稚嫩聲音,惹得旁邊的公安民警都瞥了他一眼,那警覺性探究的眸光中含滿深意。
「不,小傑,別亂喊,喊乾爸。」
林平急忙糾正小傑的錯誤道。隨即跟隨公安民警進了警車,一聲輕微的『卡嚓』聲,陳俊看見林平的手被銬起來,心裡不由得一顫,究竟不知道他犯了什麼錯。剛才明明是吳長江想以小傑來訛雜林平的,這什麼跟什麼啊!
「你……」陳俊不知道怎麼來詢問林平。
「俊哥麻煩你幫我照顧小傑,我……」林平欲言又止,眼眸一抹霧光閃爍,嘴角一撇。到底沒有把話說完,而是低下頭,直勾勾的看著雙手那錚亮的手銬。
「這裡沒你什麼事,麻煩你離開好嗎?」民警肅然神色略帶威嚴口吻道。
「你們不能冤枉人吧!這,他哎呀!」陳俊在對方的推推搡搡下,還得顧及小傑只好暫時離開警車。暗自打定主意待會,在羅大偉哪裡打探消息。
吳長江的屍體被殯儀館拉走,卡車司機錄像口供也駕駛車子離開了,現場留下一灘刺目的血紅,此路段就此發生了第一件車輪事件,但是卻給附近的人們心裡投下不可磨滅的陰影。
陳俊倚靠在車子旁,一手抱著小傑,另一隻手抽出一支煙就那麼隨意的一拋,然後把小傑放在地上。點燃手中的煙頭,食指拿捏在手,送至嘴邊抽一口『嘶』吐出煙霧。
陳俊心裡有一個無法抹去的身影,而這個身影跟眼前這個男人扯上那麼點關係,他們倆的關係似乎沒只是朋友同學那麼簡單。
羅大偉看著眼前這位,白淨皮膚,卻隱藏著如此身手的男人,有的是颯爽英姿卻沒有憐香惜玉憐憫之心,可惜了。他蹙眉憨直一笑,雙手接住,劍眉淡然一挑。摸出打火機點燃,頭一昂『嘶』狠抽一口,徐徐吐出煙霧。
「說,你們把林平拷起來做什麼?」陳俊把小傑往腿邊一拉,雙眼半瞇縫著,看著對方,努力克制情緒化,悶聲問道。
「噗!這是機密,怎麼可能告訴你,不過,你放心,中國法制,既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羅大偉振振有詞,鏗鏘有力,句句在理的話說得,陳俊無言以對。
陳俊駕駛車子,往林家而去,羅大偉的話就像播放器,不停的索繞在耳畔。也許劉靜的猜測是對的,林平真的和姐姐林珍的死亡有關,要不然怎麼會平白無故風給銬起來。
陳俊來到劉靜舅舅家茶鋪門口,就看見鐵將軍把門,茶鋪貌似已經關閉。他抱住小傑下車,一打聽才知道,他們這裡馬上面臨撤遷。可能在以後的日子裡,只能是領取過渡費來過日子。一般這種情況下的過渡費在,前期都是按人頭來算的,他們得用這微不足道的過渡費來租住房子,直到他們的住宅區修繕完畢才能搬進去住。
這時陳俊來得不湊巧,整個村上的人都集中在村委會開會,協商搬遷事宜。無奈他只好把小傑放在身邊,給劉靜舅舅發了一短信,告知來過。沒有提及到看見林平銬走一事,細想一下,那可憐的林家二老在失去女兒之後,可能還沒有從悲痛中舒緩過來,要是聽見他們的兒子又出事了,不知道能否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陳俊驅車往市區住宅而去,途徑之前發生事故的現場,小傑突然不安的騷動起來,小手拍打車窗玻璃,骨碌碌轉動的黑色瞳仁,死死的盯著還殘留下的一灘醒目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