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拜,劉靜拒絕了陳俊說驅車去洛帶放輕鬆的提議,她執意要去珍的家……
舅舅家在郊區,田地什麼的已經給政府徵收了,舅舅修建了許多臨時棚戶區,其目的就是想在這次撤遷之際,發一筆小小的橫財,這也是農民失去土地之後,唯一可以多徵得賠償金的一種笨辦法。
外婆在一年前就去世了,家裡只有舅舅和舅媽,他們的孩子劉靜的表哥去青海讀書,據說還有一年就畢業了,舅舅,舅媽熱情的招呼陳俊和劉靜,他們都要忙碌各自的工作,劉靜就和陳俊來到珍的家。
眼前出現的情景跟幼時所看見的大不同,珍的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原來的四間又破又舊的茅草房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三開間的兩層樓房。
「哦!小靜來了。」珍的媽媽,微微有些發胖的身材,臉上清晰可見幾點灰褐色的雀斑存在,她熱情的端來凳子,還吩咐珍的爸爸給陳俊泡來一杯茶。
陳俊東張西望,不安分的模樣,劉靜知道他陪同自己來這裡一定是鼓了好大的勇氣,才勉強來的。
「俊,你要不去舅舅茶鋪去玩遊戲機,我和阿姨聊聊。」劉靜把話撂出來,立馬就後悔了。陳俊兩眼放光,『噌』起身,放下手裡的茶杯子。毫不含糊的滿口答應,大步就離開了珍的家門口。
劉靜鬱悶死了,心裡隱隱的感覺一股失落感,暗自道;你好歹也推辭一下唄!就這樣大搖大擺的離開,走時也不打算和自己說句什麼。
「小靜,你大一?」
「已經上班,在殯儀館。」劉靜知道珍的媽媽犯糊塗了,還把她當小孩,但是有一樣很明確,那就是林媽媽看見自己時,絕對就會不由自主的想到珍,看著她有些潮濕的眼眶,劉靜低下頭,許久醞釀了一句話道:「阿姨,以後我會常常來看你的。」
「嗯,小靜就是乖,比咱們家丫頭乖。」說著話時,阿姨最終沒有隱忍住,渾濁的眼淚是奪眶而出。
「阿姨……我昨晚夢見珍了,她還是和以前一樣,愛笑,阿姨……我也想珍。」劉靜突然情緒失控,一頭扎進阿姨的懷裡,阿姨伸出滿是老繭的手,輕輕的摩挲著梳理著她瀑布一般滑溜的秀髮,這種摩挲很溫馨,也許跟劉靜缺乏母愛有關吧!霎時之際她居然有些留戀起這份溫馨。
「小靜今天來是想做什麼?」阿姨目測是猜測到劉靜此行來的目的,但是她不能把實話告訴她,也不能告訴她現在是業餘撰稿寫手,更不敢告訴自己就是將要,為珍做儀容的化妝師。
「就是想來瞭解珍的具體情況,我只記得她初中那段,後來她輟學了,在酒吧上班,然後說要離開a市,加上我的學業緊張,所以關於她後來的事情不太清楚。」
「呃……」阿姨艱難的從喉嚨裡冒出一個字,深陷的眼眶裡溢滿眼淚,她遲疑片刻,逐起身到屋裡拿出一個娟帕包裹好的東西給劉靜看。
阿姨拿出來的包裹一層一層的揭開,最後呈現在劉靜眼前的是一副全套的純黃金首飾。
「這……」劉靜不解的望著阿姨。
「這是珍給我買的,我一直捨不得戴,再說了在農村也不好戴這個,反而讓人笑話。」阿姨臉上掛著淚珠,唏噓著說道。
「呃……按理來說,珍,應該沒有足夠的錢來購昂貴的衣物以及傢俱,租豪華別墅,還給家裡添置傢俱,修建房屋,對於一個沒有固定收入,沒有工作的女人,她的這些錢是從什麼地方來的?這都是一個迷,一個讓人好奇的謎。」
阿姨的情緒逐漸穩定,劉靜也言歸正傳,再次提出對珍以往的一些故事,珍和阿姨畢竟是母女,女兒有什麼話自然是會對媽媽講,對爸爸是不可能掏心掏肺的。
劉靜故作隨意的把玩手機的動作卻是暗地裡摁開手機錄音鍵鈕……凝視著阿姨,她娓娓道來珍的故事。
珍,虛榮心強,羨慕那些穿戴奢侈的女性朋友。所以她暗暗在心裡發誓,一定要不惜一切來超越她們,要做一個地地道道的有錢人,一定要把曾經遭受的白眼和凌辱報復出去。
珍,隻身一人日夜的舟車勞頓,來到理想中,中國最繁華的城市之一深圳……
想像跟現實給珍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看著噓噓嚷嚷的人流,遙望各式廣告牌和商店,閃爍耀眼光芒的霓虹燈,還有西裝革履,大腹便便,容光煥發的紳士。她有些眩暈感……也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已經到了日夜所期盼的深圳。
珍,看著從眼前,側面,身後穿著露臍裝,妖嬈誘人的靚女,她,眼裡盡數是羨慕妒恨的目光,手拉著賤買的滑動帶輪子的行李箱裡,裝的是珍平日裡覺得最好的衣服,現在看來,這些都將成為一堆遭人白眼的垃圾。
夜晚來臨,珍,還沒有找到住宿,她摸不清方向,也不敢貿然進入不太明確的旅館。在這座陌生繁華的城市,她,第一次感覺好無助,迷茫,侷促,外加不安。
珍,在吝惜錢,身上的錢都是在劉靜那裡借來的,看好了一家不錯的旅館,進去一問價錢,嚇得她忙不失迭的對旅館接待道歉。
內行人一看珍就知道她是外地人,旅館是服務行業,客人可以自由選擇住宿,不滿意,完全可以自由離開。可是珍卻認為自己在討價還價之後,佔據了別人的時間,所以必須的給人道歉。
珍不敢多說話,天知道,這裡的人們怎麼就不好好的說,出口就是特麼的普通話,讓一個對普通話不感冒的她,很是彆扭,難以適從,而她剛剛一開口,就惹得陌生人男女的哄堂大笑。最後珍只能做出倉皇離開的下場,拋在背後的是肆無忌憚的忽哨聲和譏諷聲。
「妞,找住房?」
珍,正沮喪萬分,茫然失措時,一位中年男人出現在她面前。並且說出了珍最熟悉不過的四川椒鹽普通話,這讓遠離家鄉,感到萬般孤獨的珍激動恍如看見了自己的親人。
中年男人是一家偏僻,配備設施簡陋低劣,民用旅館的拉客(就是員工出門拉客人住宿)。男人善意的笑臉,隱藏著一絲隱秘猥瑣的眸光。
「來,我幫你。」男人樂呵呵不管不顧珍是否同意,就一把接過她手裡的行李箱,並且一路的嘮叨瞎吹他們旅館是如何如何的好。
「謝謝。」珍覺得自己還是有運氣的,這不,剛剛還自抱自怨,這不大功夫就遇見了好人。看來這個世界還是好人佔多數,瞎撞瞎碰都會遇到好人。
「敢問妹子是從那個地方來的?」
「唔……」珍遲疑片刻,想起劉靜的叮囑,莞爾一笑道:「我是從附近城市來的,是來投靠親戚,這不是錯過班車了嗎!所以就……你明白的,就這樣咯!」說著話,她做了一個很無奈的手勢。
「呃……」中年男子一聽,似乎有些失望感,繼續往前走去。
「那個……大叔,你們家的旅館在什麼地方?怎麼走了好半天都還沒有到?」珍挑眉,停止不前,看著鬼魅的夜空,還有漸漸遠離的霓虹燈,這裡距離剛才的繁華區域已經有一段距離了。這位大叔卻是一直不停的帶著她走,珍始終記得劉靜告誡她的話,外面的世界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美好,一切得小心謹慎。
「就在前面,快到了,走吧!妹子,你不會把我想成壞人吧!告訴你,我的女兒和你一般大,你儘管放心好了。」
大叔言辭鑿鑿繼續遊說著,他的話給心神不安的珍好似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聽這位叔叔也有一個和自己一般大的女兒,她放心了。
兩人又走了好一會,終於到了旅館,說是旅館,還不如說是民用房改成的旅館。
兩層樓房,進去就是一間較大的屋子,屋子裡坐了很多人。男男女女都有,灰褐色的煙霧遮蓋下,珍覺得一陣陣猶如芒刺的目光肆意的在身上索掃著。
珍租住了樓層第三間客房,沒有洗澡間,沒有衛生間,只有一個男女共用簡略修整了一下的茅房。
珍走了好大一程的路,早已飢腸轆轆,房東端來的飯菜,她顧不得劉靜曾經告訴過的在陌生人面前要矜持,保持淑女風範,珍一陣狼吞虎嚥,把一海碗稀飯和鹹菜吃了個精光。
客房好撇到是沒什麼,也就是一晚上休息睡覺的地方,明天一早就可以離開的,可是那茅房……
珍嗅隱忍聞著一股刺鼻的茅坑味道,蹲下,一陣窸窸窣窣,渾身感到好輕鬆。還沒有起身,茅房的木板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醉醺醺的男人躋身進來,一把抓住嚇得渾身顫慄的珍,一手解開褲頭,就湊上臭烘烘的嘴要吻她。
「你幹什麼?滾開呀!」珍奮力的推開男人,提起還沒有來得及拉好的褲子,一趟子衝出茅房。
珍嚇得心『突突』跳個不停,客房的樓梯是設置在外面的,她『登登』一陣狂跑,上樓關門,倚靠在門背後,許久都沒有從驚懼中緩過神來。
就在珍大口大口的喘息時,客房門傳來『篤篤』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