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勝大車小車一共三百多輛,綿延數里,所過之處無不引起百姓的圍觀。陳勝雖然是在逃亡,還不望擺出自己大王的派頭,儀仗、車輛、各種器械、權杖一應俱全。每走三個時辰就要用膳,隨車的廚子烹飪幾十種精美菜餚送於陳勝車內,供其與愛姬品嚐。而跟隨陳勝一起逃亡的其他人就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了,風餐露宿,饑一頓飽一頓完全沒有保障,不少人饑寒炎熱死在路邊。
本來陳勝打算前往趙國,孔鮒給他分析,武臣如今擁兵自重,已然自稱趙王,陳勝去了該放在什麼位置?陳勝又想去實力稍遜的魏國,投奔周市。孔鮒又說,周市雖然沒有稱王,卻擁立魏國後裔寧陵君魏咎為魏王,也不能去。實在無奈決定回大澤暫避,看陳郡戰事再做定奪。
曉行夜宿,一路往南,幾天下來終於出了陳郡。陳勝這才鬆了口氣,傳令停車休息。爬出自己的車駕,晃動了兩下腰身,愛姬急忙上前陪著笑臉給陳勝按摩。大庭廣眾,數百人面前這兩人卿卿我我,看得人心裡冒火。最為難受的就屬陳勝的車伕莊賈,一路之上各種聲音傳進耳朵,聽得他煩躁不已。
莊賈也是大澤鄉起義的老人,與陳勝是同鄉,跟隨陳勝多年,算是陳勝的生死兄弟。可是起義之後,莊賈一直就是陳勝的車伕,並沒有得到什麼好處。莊賈的心裡便有些不滿,礙於陳勝的面子,莊賈一直隱忍不發。
莊賈一個勁的盯著陳勝的愛姬。這女人張的那叫一個風騷,細腰圓臀,面色帶著桃花,一雙丹鳳眼看誰都是風情萬種。莊賈看的如神,竟忘記了幫陳勝搬張小几。陳勝扭過頭,正好看見莊賈帶有調戲意味的眼神,心中就不快。他使勁咳嗽一聲,莊賈竟然毫無反應。
「哼!」陳勝冷哼一聲:「來人!把莊賈拉下去打二十鞭子!」
「大王饒命!大王饒命!小人再也不敢了!」莊賈認識到自己的行為不當,急忙跪地求情。陳勝看都不看他一眼,怒道:「一個車伕,竟然如此肆無忌憚,看在同鄉的份上打你二十鞭子,要是旁人一定殺了你!」
一頓皮鞭打的莊賈皮開肉綻,身上的衣服一條條的耷拉下來。重新啟程,莊賈忍著身上的傷痕,強自爬上車轅繼續趕路。天氣炎熱,時間一長,莊賈身上的鮮血招來了不少蚊蟲,格外的難受。進入城父後,莊賈一病不起,足足緩了好幾天才稍有好轉。自那之後,莊賈對陳勝便恨之入骨。
在城父,陳勝派人打探陳郡的情況,回來的消息讓他心頭一震。凌毅只在陳縣堅持了半月,便率領自己的人馬裹挾著三萬大軍逃離,將整個陳郡讓給了章邯。得到這個消息,氣的陳勝一拍几案:「無恥小人,無恥小人!竟然欺騙孤王!」
孔鮒歎了口氣:「大王息怒,凌校尉想必也是沒有辦法,三萬人如何能抵擋三十萬秦兵,咱們還是盡快趕到大澤重新蓄積力量再次抗秦不遲!」
「不!孤王不走了!」陳勝拿出從來沒有的勇氣:「我就在這裡等著章邯,要與他決一死戰!」
眾人苦勸,陳勝就是不聽。從那天開始,陳勝的隊伍每天都有逃跑的。就連一直跟隨陳勝的孔鮒,也帶著自己的家眷回老家去了。只留下那些老弱病殘,守著陳勝這顆要倒的大樹。
莊賈躺在榻上,稍微一動渾身上下便疼的難以忍受。幾個要好的兄弟前來探望。問起現在的情況,全都歎氣。莊賈道:「看來陳勝是不行了,你們有什麼打算?」
有人就提議效仿旁人,準備離開。莊賈搖搖頭:「天下都是大秦的天下,你能跑到那裡去?秦軍勢大,義軍必敗無疑,依我看不如投降算了!」
「不行!」有人急忙反對:「章邯生性殘忍,戲城一戰,坑殺了所有投降的義軍,咱們去萬一……,划不來!」
莊賈笑道:「我有辦法,能讓章邯放了我們!」
「什麼辦法?」
莊賈向眾人招招手,幾個傢伙將腦袋聚攏過來。莊賈輕聲說了幾句,幾人面色蒼白,愣在當場。莊賈道:「陳勝薄情寡義,我算是他的生死兄弟,跟隨他多年,他竟然下此毒手,我看那天他非殺了咱們不成!」
「可是,這……」
「別可是的!」有人道:「你們是沒見,我負責後車,那裡面全都是金銀財寶,就算不投降秦軍,有了這些東西咱們這輩子也吃穿不愁了,我聽莊大哥,就這麼辦!」
有幾人隨聲附和。在眾人的勸說之下,那些不同意的人也都同意了。幾人就在莊賈的房間之內開始密謀。當天晚上,莊賈身藏利刃,忍著身上的疼痛,帶著幾個兄弟,悄悄的摸進陳勝的房間。守衛早已經被莊賈收買,看見他們掉頭就走。非常順利,幾人闖了進來。
床榻之上,赤條條的陳勝正在和自己的愛姬共赴巫山,突然有人闖進來嚇了他一跳,待看清是莊賈,臉色一沉:「你們要幹什麼?竟然擅闖孤王的寢室,來人!來人!」
門外沒有任何聲音。莊賈冷笑:「哼!你還覺得自己是大王呢?你對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說罷,拔出短劍就衝了上來。陳勝急忙躲閃,趁機拔出塌旁的寶劍相迎,莊賈一個車把式那會是陳勝的對手,幾個回合下來,自己的短劍已經被打飛了。
「你們幾個看著幹什麼?還不趕緊上!」莊賈一邊躲閃,一邊大吼。門口的眾人這才驚醒過來,一擁而上。就算是有凌毅一樣的武藝,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剛才在床榻之上用力過度,雙腿發軟,一個不慎,被莊賈用小几砸中後背,跟著便有一柄短劍刺中陳勝小腹。幾個人不斷的揮舞手中的短劍,直到陳勝沒了氣息。
凌毅收到消息已經是三天之後了,他搖頭苦笑:「陳勝自己把自己給害死了,這也算不白活一場吧!」
「大哥……」周文聽到這消息痛不欲生,朝著城父方向一個勁的磕頭,滿臉是血,暈了過去。醒來之後,第一件事便是抓住凌毅的肩膀:「凌兄弟,我求你,求你替我大哥報仇,只要報了仇,我周文當牛做馬一定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