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亭長不敢隱瞞。第二天一早,便去了縣裡。縣長也看到了夜裡的異象,四處派人尋訪。老阿公跪在縣長的腳邊說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縣長大驚,帶著人手立刻趕來,一看之下差點沒暈過去。
天上掉下一塊石頭本就不是什麼好事,這石頭上竟然還有字。縣丞仔細辨認之下,念道:「始皇帝死而地分!」
「啊!」縣長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縣尉拔出長劍:「誰幹的?誰幹的?」
阿公看了凌毅一眼。昨天晚上就凌毅一個人出來過,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縣長急忙問道:「劉亭長,你說這字是本來就有的?還是有人後來刻上去的?」
阿公歎了口氣:「回稟大人,昨夜雷電交加,我等趕來之時,天光昏暗,老朽也不知道是本來就有,還是有人刻上去的,想必是本來就有吧!」
「啊!」縣長徹底暈了:「完了,完了!全完了!在我的治下竟然發生這樣的事情,完了!全完了!」
「太爺,此時事關重大,應當立刻上報!」縣丞急忙道。
「不!不能說!這萬一讓陛下知道,我們全都得掉腦袋!」縣長連連擺手。
「可!」縣丞歎了口氣,搖頭道:「哎!這麼大的事情恐怕難以隱瞞,按大秦律,隱瞞不報可是要滅九族的!」
「那怎麼辦?怎麼辦?」縣長沒了主意。
凌毅一直躲在人後,他就喜歡看到這樣的場景,讓這些當官的兩頭為難,這種東西,就該死。縣丞想了想:「大人,你我都是朝廷的人,死了便死了,連累家人朋友恐……」
「不,我不想死!」縣長估計是瘋了,轉身,分開人群衝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大喊:「我不想死!」
郡裡很快知道了隕石的事情,不敢隱瞞層層上報。尚在九原郡巡遊的始皇帝終於知道了此事,一聽之下急火攻心。立刻改變行程,直奔東郡。郡守協領官員跪地迎接。凌毅和一群百姓在士兵圍成的警戒線之外低頭跪著。始皇帝的車駕遠遠駛來。
凌毅斜眼瞟了一下,果真氣派不同。縣長來時坐的只是牛車,郡守也只有一輛兩匹馬拉的馬車。皇帝的車仗足足有三十六輛豪華馬車,每輛車都有四匹駿馬拉著。鳴鑼開道,緊跟著是馬隊清場,黑色旌旗儀仗隊走在最前面,車隊兩邊,大小官員前呼後擁。在這些車輛之中,一輛由六匹白色駿馬駕轅的豪華車攆緩緩而行。周圍十幾名穿著黑衣,騎著黑馬,帶著黑色面具,頭插黑色羽毛的親衛士兵將車攆團團圍住。
「真氣派,老子啥時候也能有這樣的車隊,這輩子就足夠了!」凌毅羨慕不已。
郡守跪地迎接,山呼萬歲。始皇帝在兩個宮女的攙扶下從車裡下來。皇帝身材高大,體態豐盈,長相卻不敢恭維,兩隻眼睛突出如魚,鼻樑塌陷似馬背,胸脯高挺像公雞。緊隨著皇帝車攆的後面,兩個老頭急急忙忙趕了上來。其中一個一身黑色朝服,鬍子一尺多長,面色晦暗,腰板挺的筆直,無論是說話走路都不卑不亢。而另一個彎腰駝背,面色紅潤,頜下無須,看上去慈眉善目,說起話來陰陽怪氣。
來到坑邊,皇帝仔細打量了那塊隕石。「趙高,那上面寫的什麼字?」皇帝看了半天,距離太遠看的不太清楚。
「啟稟陛下,上面寫的是……」老太監趙高看了一眼,回答道:「上書萬壽無疆四字!」
「李斯?你說呢?」始皇帝瞪了趙高一眼。
李斯道:「上書國運永昌!」
「呵呵!」皇帝呵呵笑了兩聲:「連你也不說真話了?上面明明七個字,你們怎麼就看到了四個字,郡守何在?」
東郡郡守急忙跪趴幾步:「微臣在!」
始皇帝指了指隕石,問道:「上書何字?你可別騙朕!」
郡守都有些哆嗦,看了看趙高和李斯二人,結結巴巴的道:「回稟陛下,上書,上書,始皇帝,死,而地分!」
皇帝仰天長歎:「哎……!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一幫大臣誰也不敢說話,空曠的山坳裡甚至連鳥都不敢叫。「呼呼」的風聲一陣緊似一陣。皇帝再也沒說什麼,扭頭回自己的車攆上去了。其他的大臣急忙跟上,一大隊的儀仗和馬車就像來的時候一樣,咕嚕嚕的往遠方駛去。郡守也走了,縣尉命令衙役將現場圍攏起來,任何閒雜人等不許接近。
凌毅沒有想到,皇帝會是這樣的態度,沒有處置任何一個人便這麼走了。除了凌毅之外,所有人全都鬆了口氣,縣長這才放了心,領著人回去了。凌毅又看了一眼那塊隕石,搖搖頭也回去了。
日子還是要過。昨天中午,縣裡來人找亭長,不用說肯定是徭役的事情。亭長挨家挨戶通知,路過凌毅家門口的時候,想了想還是推門進去了。瞎老太太一個人在家,阿公問了一句:「侄媳婦,凌毅呢?」
「下地去了!亭長快請坐!」瞎老太太指指身旁的一個石墩。
亭長看了看,歎氣道:「你家凌毅已經十六了吧?」
「不,不,還沒到,還有兩天!」瞎老太太從這句話裡已經猜出要發生的事情。
老亭長歎了口氣:「侄媳婦,我知道你家就只剩下一個凌毅,凌毅要是走了這個家可就算完了,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既然朝廷的旨意已經下來了,別說凌毅,這一次就是我,也得去!」
「嗚嗚嗚嗚……」瞎老太太哭了,上一次他的丈夫離家的時候,老太太就是這麼哭瞎了自己的眼睛。
凌毅在門口剛好聽見了亭長的最後一句話,他一進院子,老亭長就喊住他。凌毅看了一眼老亭長,搶先說道:「阿公,我去可以,你就替我給我老娘養老送終,咋樣?」
「混賬!」老亭長臉色一沉:「哪有阿公替侄媳婦養老送終的,這是朝廷的旨意,你已經十六了,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我就不去!看看朝廷能把我咋樣?」凌毅扔下手裡的家什,和老亭長互相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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