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回去了,該幹什麼幹什麼,這幽州不是大將軍的幽州,是皇帝陛下的幽州,明白了麼。」楊廣妝模作樣的教訓,其實他對自己這種說法一陣噁心,誰又不知道他們父子根本就是要自己當皇帝,什麼皇帝的幽州,應該說是隋國公的幽州更適合,
只不過天下戰亂皇帝更替朝代更迭太頻繁了,大家根本都不在乎,大周的政權也是這麼得來的,所以到了楊堅這裡也算是駕輕就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只是這父子二人給天下給老百姓的印象還不錯,更加沒有顧慮,
李郎中知道弱肉強食胳膊擰不過大腿,亂世之中找一個平安之處每天高高興興上班去平平安安下班來就算是最大的造化,
他是個聰明人,他也怕死,還沒活夠,所以他很聽話的轉身走了,楊廣的話不光是對他,也對於翼,那意思讓他先把於翼的命保住,至於他是否出手將於翼徹底治好那就是他跟羅通的事情了,與他一個奴才無關,
李郎中走了,只剩下一個令狐華鋒,令狐華鋒反而安靜下來安定下來,確切的說他更怕死,榮華富貴他沒有享受夠美女美酒他還沒有享受夠,
他這個人不受歡迎人緣不好,但他也不是完全的無膽鼠輩,有些時候他的成功和現在的地位也是用自己的性命搏來的,鮮為人知的是他對他的家人很好,對他的手下也不錯,至少不比現在的於翼差,只是這些人們往往不去注意也不願意注意,
一美可以遮百丑,一丑也可以擋住背後美的東西,
令狐華鋒低著頭跟著楊廣,一聲不出,十分順從又淡然的樣子,儘管他知道這趟很可能回不來了,
「放過我家人,我有東西跟你交換,你不會後悔,我把於翼那些醜事都告訴你,我有證據的。」
他還要繼續談判,楊廣沒有回頭,倒背雙手繼續往前走,走的方向不是他自己的院子而是令狐華鋒女兒的房間,
令狐華鋒這次徹底沒話了,他不明白楊廣為什麼要去看望他的妻女,可是看著那個年少俊朗的背影,他心底突然有種奇怪的想法,這人真的不會殺女人,他長長出了口氣,
楊廣卻突然開口問道,「令愛現在情緒如何。」
於翼立刻低沉下來,「受了太大的刺激,醒了也不跟我們說話只是哭,不停的哭,孩子她娘看著也跟著一起哭……這孩子雖然是我們的掌上明珠,可不管兒子女兒我們都沒有嬌生慣養,可是這種晴天霹靂,讓一個姑娘家如何存活……已經自尋短見好幾次了……」
楊廣點頭,這是他預想到的,所以他才來看望,「知道了,頭前帶路吧,我看看她身體恢復的如何,順便勸解兩句,希望有用。」
此刻的楊廣完全是醫者仁心,不高高在上不殺氣騰騰,不神秘莫測,令狐華鋒一生閱人無數卻從未見過如此角色,禁不住撞著膽子問,「你到底是什麼人,眨眼就殺800精銳,卻又如此貼心的來幫我看女兒……」
楊廣回頭站定,看著令狐華鋒一臉疑惑,「我就是我,不是什麼人,我可以眨眼殺800精銳,那是因為於翼跟羅通逼我以殺止殺,我來看你女兒跟她說說話把把脈,是因為她是這個世界的弱者,她是無辜被牽連進來的人,作為大將軍府的衛士戰死或者被殺天經地義,那是他們的職責,而你的女兒卻沒有這種職責,明白了。」
令狐華鋒緩緩點頭,他明白了,楊廣這人很固執,他認定的道理就是天,可令狐華鋒卻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絕望,他不知道楊廣是個冷血屠夫好,還是人性未泯的將軍更好,
所以他長歎一聲呢,「明白了,我跟女兒和內人不一樣,我任憑你差遣發落,此刻你為刀俎我為魚肉沒什麼可說,只是你來看小女不殺婦孺,我令狐華鋒感激不盡。」
說著深施一禮然後頭前帶路,令狐小姐剛剛折騰完睡著,可即便是睡著了依然滿眼淚水,似乎止不住,泉水一般,
令狐華鋒老婆一看楊廣來了十分緊張,不知如何是好,令狐華鋒乾脆一揮手讓她出去,可是她不肯,死死護在女兒床邊,
「求求你,求求你放過小女,有什麼對著我們來。」
令狐華鋒怕她過激的反應熱鬧了楊廣,立刻沉下臉來吼道,「還不滾出去,這裡沒你的事,楊將軍是給惠兒診病,你這豬腦子,難道忘了是誰救了惠兒。」
這一嗓子很是管用,他老婆立刻捂著臉嗚嗚哭著躲出去了,別人的家事楊廣管不著也不願意管,況且這個年月的男人有幾個不說一不二,
大男子主義才是正道,說實話,他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畢竟像他獨孤老娘,平原公主和張麗華那樣的狠角色鳳毛菱角幾十年也就出那麼有數的幾個,
他坐定伸手給令狐慧兒把脈,脈相很虛弱,跳動的很緩慢,這不完全是身體的問題,更重要的是,她自己放棄了生的希望,這事不好辦,因為在這個年月女人把貞操看的太過重要,甚至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更合理令狐慧兒怎麼也算是大家閨秀,雖然不是什麼貌美傾城可也算是模樣周正識文斷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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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她根本睡不熟,楊廣輕輕一碰立刻驚醒,驚愕的睜大雙眼看著眼前的男人,想要呼叫,楊廣卻微笑著搖搖頭,「噓……我是郎中,別害怕,沒事了……」
令狐慧兒再次眼淚湧出,看著旁邊焦急的父親,發出求救的眼光,令狐華鋒趕緊添油加醋,「慧兒不要驚慌,這是楊將軍,當初就是他救的你又給你止血神藥,你別傷心了,楊將軍已經將大將軍府上下全部斬殺,你的仇楊將軍替你抱了,就是那於翼現在也臥床不起不再是幽州之主,現在的幽州之主是楊將軍,慧兒啊,就當是做了場噩夢,夢醒了什麼都好了,過幾天你身子好了就讓你娘親帶你回家……」
令狐慧兒露出吃驚的表情,她不敢相信有人還能收拾於翼有人還能斬殺大將軍府,所以她絕望的眼神有向楊廣求證的意思,楊廣一邊把脈一邊微笑,「你爹說的不錯,於翼自己作孽多端不可饒恕,他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你安心養病,我知道……發生的事情你不會忘記,也很難忘記,可是……人活一輩子誰又沒有傷心難過的事情呢,亂世之中比你不幸的人還有很多,那些餓死路邊的孩童婦孺乞丐,那些戰亂中被糟蹋的婦女,那些死了父親丈夫兒子的寡婦們,可是,人要堅強,人不是牛馬,人之所以是人,是因為人比牛馬豬狗都要堅強,還有家人。」
「身為子女孝字當先,你的娘親因為你整日以淚洗面不肯進食,你的父親整日安生歎氣以酒為伴,倘若你有個三長兩短你讓他們如何白髮人送黑髮人,你放心,這件事沒人敢說出去,不會有人再知道了,你回到范陽還是你,只是有些苦你要自己承受,人活著都得承受各種痛苦。」
「最重要的一點,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只有我能要,你自己沒權利自殺,知道麼,倘若你不知感激自己自殺,那別怪我把氣撒到你父親母親身上,你死了他們也別想活。」
接著他親自給令狐慧兒寫了兩幅藥劑交給令狐華鋒,然後起身大步離開,只是離開之前,警告道,「記住我說過的話,我一向說話算話。」
來到外間客廳,令狐華鋒老淚縱橫拉著自己老婆撲通跪倒在地,「楊將軍大恩大德大仁大義我令狐一家沒齒難忘,我令狐華鋒這條命從今天起也是楊將軍的,甘願做牛做馬鞍前馬後聽候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