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死我是天聾地啞之人,『秦王妃』有太多的心事要傾訴,而闔宮上下又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訴的人,所以有事沒事,她總喜歡來我的病房傾訴著她的苦惱。
從她的言談中我大體推斷得出,她怕李世民。
一來,她怕李世民知道她是冒充的後會毫不猶豫的殺了她,那她為父報仇就無望了。
二來,她時常想到丘光宗凌辱她的一幕幕,所以對於夫妻人倫之事恐懼異常,她總是避李世民遠遠的,她怕她的少女之夢無情破碎我的父親叫韓馥。
也正是因了她的步步退讓、恐懼百生,李世民對她亦是慢慢的疏遠起來。眼中再鮮少有憐惜、疼愛之神,多是靜靜的、不解的、迷茫的看著她。
只是,他見不得她哭,但凡她一哭,他所有的冷漠都將化為烏有,然後會從懷中掏出羅帕替她擦試,最後惹得她又避他避得遠遠的。
這種日子日復一日,見得多了,我從先前時不時的心痛到如今靜如一汪潭水:見怪不怪了。
日子過得也快,轉眼中毒已滿2周,再有2周,我必定會命喪九泉。
一切,聽天由命罷。
如今的我,很滿足了。
至少,在臨死之前,我還能每天看到我的乾兒。
這一天,從如雲、如月的交談中,我知道:秦媽媽回來了。
心中止不住的狂喜,人道母女連心,秦媽媽雖不是我的親媽,但她可以說是比李世民更懂我的人。
也許,她的歸來會給我帶來轉機。
「原來姑娘就算有什麼心事不好告訴我們的,但一定會告訴秦媽媽。可如今,姑娘看著秦媽媽就害怕,更是故意的躲著秦媽媽,真是怪了。」
「是啊。姑娘和姑爺原來也鬧過矛盾,但也不至於如此。記得賀蘭關那次是最嚴重的一次,但姑娘和我們仍舊談笑風生,哪像如今有事沒事都躲著我們,洗漱沐浴不許我們插手也便罷了,更是懶得說一個字。」
「更奇怪的是姑娘居然連小王爺都不親了。」
「姑娘不親小王爺有什麼奇怪的?奇怪的是向來膩姑娘的小王爺也不膩姑娘了。」
如雲、如月二人的嘰嘰喳喳聲在秦媽媽進屋子的時候停止,接著二人笑著迎向秦媽媽,「媽媽,您看,就是這位大姐,真是怪了,小王爺就是喜歡她,看著她就能吃些粥啊糧啊的。總算長了些肉。」
秦媽媽瘦了好多,鬢間的白髮又添了些。我心中一酸:媽媽,你終於回來了,對不起,這次的事太難為你了。
『哦』了一聲,秦媽媽來到我面前,看著躺在床榻上的我說道:「你們說這位大姐中毒了?」
如雲急忙解釋,「不是我們說的,是太醫診斷的。王爺起初不信,又傳了許多太醫前來會診,奈何她確實中毒了,而且天聾地啞的。」
如月也插話說道:「是啊,王爺還直歎可惜,如果這位大姐沒中毒的話,她的奶水定然能夠餵我們的小王爺。」
秦媽媽扭轉過頭,詫異問道:「奶水?」
「怎麼,你沒給媽媽說過嗎?」如雲、如月二人齊齊的問著對方,接著二人『噗哧』一笑,如雲道:「我還以為你說給媽媽聽了呢。」
「我還不是以為你說給媽媽聽了。」
二人皆以為對方說給秦媽媽聽了,不想二人都沒有說。在秦媽媽的疑惑連連中,如雲、如月二人將這段時日的事說了不少,最後如月說道:「也真是奇了,按照姑娘原來所言,所有哺乳期的婦人,如果在沒有孩子吸食奶水的情形下,她的奶水在5天左右會完全不再,可十數天了,這位大姐的奶水仍舊不停的溢著,唉……真可憐……」
能不溢麼?那是淚啊,血淚流不出,化為奶水,如何斷得了?
只是要謝謝你們,辛苦你們兩個了,替我將這些奶水擠出來,否則,我定然會得乳腺炎之類的病愛妃太囂張全文閱讀。
再度『哦』了一聲,秦媽媽伸手觸向我的眼皮,翻著看了看,接著她輕輕的拿著我的手把著脈,最後,她『咦』了一聲,震驚的看著我。
我心提了上來,她看出什麼來了嗎?她可是江湖老手啊,一定看出什麼來了。
「小王爺,小王爺來嘍……」如雲喜滋滋的上前,從奶娘手中抱過承乾,接著親著承乾的臉蛋,「小王爺,臉上有肉了哦,乖乖的,今晚上再吃一大碗的晚膳,明天早上肉會長得更多。」
承乾這小子嘴中咕嘟著兩句話後,眼睛閃亮亮的盯向我。
知道承乾要我了,如雲急忙將承乾抱到我床前說著些話。而奶娘呢,從另外的宮女手中取過精緻的瓷碗,擺手示意宮女下去。
一如以往,奶娘餵著承乾吃粥,而如雲呢,就抱著承乾說著話,還時不時的指指我的方向。
這小子,先還認真的吃著粥,接著就不吃了,小嘴『啪嗒、啪嗒』作響的看著我,然後癟著嘴,很是委屈的看著我。
最見不得他這神情,一見就心酸。一如以往,奶水就那般溢出。
一旦奶水溢出,承乾這小狗鼻子就靈得狠,小手直是拍著,小腿直是蹦著,小小的身子盡全力向我這裡傾斜。
「瞧,又這樣,也真是奇了。這位大姐到底看不看得見啊,反正每次喂小王爺用膳的時候,這位大姐就會有奶水流出。我和如月說,雖然這位大姐天聾地啞,但也許這位大姐看得見也說不定,一看到小王爺就想起她丟失的孩子了……」
一直震驚的看著我的秦媽媽終是問道:「你是說,這位婦人每天如此?」
「是啊,每天如此。」
聞得如雲之言,秦媽媽更是詫異的看著我。
「媽媽,你說怪不怪,雖然我的奶水不多,但只要承乾這小子一哭、一委屈的看著我,我的奶水就多起來,還脹脹的。」
「那是姑娘疼小王爺,他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一舉一動、一哭一鬧都牽動著你的心,能不多麼?」
「也許是淚水罷,我的眼淚很多,動不動就感動得一塌糊塗。也許是淚水化成了奶水,承乾這小子,吃的也許不是奶水,而是淚水呢。」
曾經的調侃在我腦海一一閃現。
聰明的秦媽媽,你看出來了,是不?
捨不得承乾嗚嗚咽咽的發洩不滿,秦媽媽愛憐的抱過承乾,好生的親著承乾的小臉蛋,最後哄道:「小王爺乖,媽媽來抱抱,媽媽帶你飛。」
語畢,秦媽媽居然抱著承乾飛出房間。
緊接著傳來承乾開心的歡叫聲。
這小子,尋刺激一如以往。
聽著承乾銀鈴似的『咯咯』聲,我的心都是暖的。
如雲、如月、奶娘三人則在屋子中看著院中的情景,說了些『除了王爺外,也只有秦媽媽有這個膽』的話,又閒談了些李世民攜『秦王妃』去參加宮中御宴的話。
「這麼長時間了,難得姑娘放下心結,願意和姑爺同進同出啊。」
「是啊,姑爺笑得啊,感覺春天又要來臨了呢。」
咦,奇怪了,那個『秦王妃』不是一直牴觸著李世民,不願意和他太過親近的嗎?這一次怎麼居然願意和李世民前往皇宮參加御宴呢?
是她誓不願為妾、誓不願做我的志向改了還是怎麼的?
可惜,秦媽媽吩咐如雲、如月帶承乾下去洗漱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奶娘她們三人的談話天賦無雙。
如雲、如月、奶娘她們抱著承乾走了,但秦媽媽並沒有走。
我的心有感覺:媽媽定然發現什麼了。
果然,一時後,秦媽媽緩緩的步進屋子,小心翼翼的關上門,然後一步一步向我走來。
她的眼神很空洞,似乎在想著往事,又似乎沉浸在某種痛之中,接著她很茫然的站在我面前,似乎看著我,又像根本沒看見我的樣子。
從來沒有,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神情的秦媽媽,我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心痛。
「曾經,我們姑娘和我說過:淚水可以幻化成奶水。也許……你的心在哭泣,所以奶水不自覺的就流出來。是不?」
聞言,我心一震,還是我的秦媽媽最瞭解我,即便我知道我再多的情感沒辦法表現出來,但我仍舊期待的看著她。
「一個這般疼著孩子的女人,他怎麼下得去手?」
他?她?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秦媽媽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一個婦道人家又怎麼可能得罪他?」
他?她?又是他她?
突地,我心頭一亮:媽媽,您知道我得罪了誰,也就是知道我中了什麼毒,是嗎?
老天爺,你是不是又帶給我一個驚喜!
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秦媽媽盤腿坐在我的床緣邊,小心斟酌。
我只有靜靜的看著她。
因為,她是我所有的希望了。
「不管你是誘餌還是陷阱……至少,你是一個愛著孩子的母親,我、我不能再犯錯了。」說著話,秦媽媽伸手入懷中掏出一個錦囊,接著她數番擺弄下,從錦囊縫隙處擺弄出一粒藥丸。
解藥嗎?
在我心狂喜的時候,秦媽媽毫不遲疑的將藥丸送到我嘴中。
刺鼻的氣味聞之欲嘔。
似乎感覺到我的反感,秦媽媽出指如電點在我喉間,『咕咚』一聲,我吞下了藥丸。
緊接著,秦媽媽順手拿起茶几上的杯子,灌了幾口水予我喝。
見我不再反感、不再嘔吐,她才放下杯子,將我平放在床榻上,然後靜靜的坐在床緣邊閉目沉思。少傾,有一滴淚悄然而落,滴在她的手背上,暈開了光線,折射著蠟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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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要開啟復選之旅了啊,不知是神馬規矩,非常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