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十年(614年),三月!
第一次見到瓦崗寨,不得不被它的堅固所屈服,巍然屹立的金堤似一道天然的屏障,將整個金墉城圍在其中,很好的和大隋的土地劃分出界線。舒榒駑襻
金塘城,一如大興皇宮般,亭台樓閣處處聳立,無一不透露著江南園林的雅致。
李密,那個因了『天子季無頭』而逃亡在外的隋朝棄臣,在際遇之下居然奪得了瓦崗寨的第一把交椅,更是在時事的推波助瀾之下自封天子、逍遙一方,手中掌管著一方血性男兒、天地英雄。
「諸位愛卿平身。」
「謝主公!」
金鑾殿之上,一應朝政之事問詢完畢,李密的眼光才看向我。「長孫姑娘遠來是客,孤怠慢了。」
這眼神太過猥瑣,完全不是想像中的一方英雄。因了自己的一身男裝,我作揖說道:「魏公言過了,是民女……打擾了。」
「令尊長孫將軍是孤一生佩服的人,今天能夠一睹長孫姑娘的風姿,真真以慰平生。」
我只好再度作揖,「魏公謬讚了。民女和父親怎能相提並論,民女不及父親的萬一……」
「誒,長孫姑娘又何必自謙?你大義守孝、才冠京中的事早就傳到我瓦崗……只恨不能相識啊。」
我心中一頓,這話是讚揚還是調戲?
沉思間,只聽李密的聲音再度傳來,「只是如今非常時期,不得不委屈長孫姑娘在金墉城小住一段時日了。」
金墉城小住?金墉城不是他李密的皇宮麼?我以什麼身份住在皇宮?
再或者,他擔心我跑了,是以要將我關押在皇宮中以要挾李世民?
至少我在這裡的話,李世民不會對瓦崗大開殺戒。
一時間,不好的預感陣陣襲來。
「觀音婢是我請來的客人,自是住在我的住處,就不勞主公了。」
單雄信的話字字珠璣,語畢直視李密。
文臣之首的兩位軍師魏征、徐茂公神情多變,暫時無語。而立於武臣之首的程咬金、羅成二人,臉上儘是不恥的神情。
李密對單雄信的出語頂撞很是不滿,他『哼』了一聲說道:「你惹的事還少麼?若不是你劫了長孫姑娘,我們瓦崗何以會如此傷元氣?不要和孤說長孫姑娘是你請來的客人,天下皆知,長孫姑娘是在新婚之時被你擄走的。若真住在你的住處,天下的人會如何笑話我們瓦崗?」
不依不饒,單雄信字字直指李密心思,「那觀音婢以何身份住在金墉城?天下誰人不知金墉城是主公的皇宮,是娘娘們住的地方。若觀音婢真住在了金塘城,天下的人就不笑話我瓦崗了麼?」說到這裡,也不顧李密烏雲密佈的面容,單雄信大袍一揮,看向一眾與他曾經出生入死的兄弟繼續說道:「再則,就算是李世民令瓦崗元氣大傷,也沒有挾了他夫人在皇宮的道理,難道我們瓦崗只會一些要挾婦孺的玩意兒?這樣的話,天下英雄又該怎麼看我們瓦崗?又會如何笑話我們瓦崗?」
丹墀之上,李密『呼』的一下站了起來,將案前的一應折子推到了地上,怒聲說道:「單雄信,這瓦崗到底誰說了算?」
不為所懼,單雄信穩穩往丹墀處走了數步,在殿階前立住身子,將手環在胸前,傲然說道:「正義、公理說了算。」
「你……」李密手有些顫抖的指著單雄信,半晌方道:「若你真是個講正義、講公理的人,如何會做出新婚劫人、壞人好事的事?又如何給我們瓦崗惹來這般大的麻煩?」
魏征、徐茂公聞言,均輕蹩眉頭。只見魏征輕睨秦瓊,秦瓊會意站了出來。勸道:「主公不必氣惱。主公邀請觀音婢住在金墉城,自是將觀音婢當貴客看待。阿信魯莽之人,如何懂得主公的待客之道?只是主公想一想,既然阿信有這般想法,那天下英雄有這般想法的也不少,依小臣之見,不如……」
見有人找台階下,李密急忙說道:「不如如何?」
「家母新喪,內子正在傷心頭上……莫若讓觀音婢暫住小臣家中。一來給內子作伴,二來住在小臣的家中,相信天下的英雄不會取笑的。」
依秦瓊在瓦崗的地位,我住在他家中再好不過,正好說明我『貴客』的身份,足以向天下說明瓦崗的待客之道。二來,我若逃走,就對不起秦瓊了。
兩全其美之下,李密臉上的神色也緩和了許多,為了軟化金鑾殿上的劍拔弩張,他又刻意的軟下聲音對著單雄信說道:「你看看你秦二哥,好好的學學。」
在秦瓊的眼色示意下,單雄信只是簡單的揖手,「是,主公。」
「長孫姑娘,我這幫兄弟,都是血性的漢子……讓你見笑了。你……可願住在秦將軍府上?」
「民女謹聽魏公安排。」
『嗯』了一聲,李密有些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就這般定了罷。秦將軍,將長孫姑娘帶往你的住處,可不能虧待了她。」
「是。主公。」
一場硝煙大戰止於無形。只是所有人的臉上均是一副悲狀的神情,猶以羅成、程咬金臉上為最。
我知道,自從李密用計謀殺翟讓後,令瓦崗不少英雄寒了心,再加上他大肆充填後宮一事,更惹得瓦崗眾英雄不滿。若非秦瓊獨力苦撐,瓦崗早就是一盤散沙。只是如今,李密越來越將他自己當真龍天子看待,不但沒有看出秦瓊的苦心,而且還有些驕奢自滿……
沉思間,在秦瓊等人的帶領下,我已是步出金墉城。一直在身邊唉聲歎聲的羅成再度長歎一聲,說道:「果然被李家二郎說中了,表哥,我們……我們真的輔佐了一個昏君啊,表哥,我入瓦崗是因為這裡有你,還有一群一如你和老程般的英雄。而不是因了那個看著女人就起色心的主公。瞧他那眼神……好在觀音婢現在穿的是男裝,如果換成女裝……表哥,我們走罷,投李家二郎去。」
「李家二郎是誰的人?誰的臣子?他所保的那個隋天子,比主公又好得了多少?」秦瓊苦笑看著羅成,又看了眼金墉城的方向,「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仕。縱然誤投其主,但念在昔日盟誓和交情上,我們再看看吧。」
「從主公謀殺翟頭領奪位奪權始,這瓦崗已被撕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在他眼中心中,還有什麼盟誓和交情可言,他既然不念往日情份,我們又同他念這些做什麼?」
顯然對羅成的話不贊成,秦瓊歎道:「我們的盟誓難道只是兄弟情深麼?不要忘了,我們的盟誓是為了解救天下萬民與水火之中。瓦崗如今雖沒有往時風光,但好歹也是各方反王的盟主,如果我們從內部先亂了起來,以何團結那些反王,以何籌天下?表弟啊,我們瓦崗再也經不起折騰了。再說目前又不是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為什麼不繼續走下去看看再說呢?」
秦瓊說得有道理。只怕這也是李密看穿了這幫英雄不想內亂的原因是以越發的張揚跋扈。
「那觀音婢……」話未盡,羅成有些擔心的看著我。
秦瓊撇唇笑道:「大殿之上,阿信的話擲地有聲,這樣一來,主公倒不能打觀音婢的主意了。」
眼見秦瓊、羅成等人商量著如何護我周全。我感激的看著他們笑道:「觀音婢很是感激各位的關愛,正所謂『即來之、則安之』,你們無需擔心我的安全,免得你們君臣之間生嫌隙。」
「若不是因了主公的詔書,若不是不想令我們難堪,你根本無需上瓦崗的,不想如今卻又連累了你。」
聞言,我莞爾一笑,「羅成,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就如今這番狀況,到底是誰連累了誰還說不准呢。觀音婢只知道,我們彼此所為都是替對方著想罷了。既然都是替對方著想,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難關。」
「你倒是想得開。」單雄信一邊說著話,一邊站在我面前,說道:「早知道有今天這一出……我應該先送你去太原。」
聞言,羅成拍著單雄信的肩苦笑道:「那樣的話,其他反王都會笑話我瓦崗。」
也是啊,瓦崗現在是反王盟主,如果就這般將我送還給李世民,不定遭多少人嘲笑,只會說瓦崗因了怕李世民是以不戰而降……這對於有大丈夫情結的一幫英雄而言,就不只是『丟面子』的問題了。
「本一件私人恩怨,不想連累了觀音婢,如今更是連累了瓦崗……我好恨!」
秦瓊輕拍著單雄信的肩,勸道:「阿信,發生就發生了。沒什麼怨惱的。你還有我們不是?」
似想到什麼,單雄信眼睛迸亮的說道:「二哥,你來當瓦崗的頭吧,我們只信你。」
眼見羅成和程咬金都喜上眉梢的上前一步,明白他們也是有此心意的,秦瓊苦笑說道:「方纔還說了瓦崗再經不起折騰了,你怎麼這麼快就忘了?你真認為那些反王就心甘情願的擁立我們為盟主?他們不也在等著看我們的笑話?這種話以後斷不可再說了……同仇敵愾罷,即便瓦崗如今已是一盤散沙,但我也不想它這般快就散了伙、失了人心,我不能對不起先前與我一起反出山東的兄弟和那數萬的人馬。」
是啊,數萬人一旦『失業』,不知又有多少地方要遭殃,與其撕破臉,倒不如硬撐著,瘦死的駱駝總是比馬大的。再說李密當政時間不短,心腹只怕是有的,真鬧起來,當年那些賈柳店拜盟刺血兄弟反目……於心何忍啊!
久不說話的程咬金聞言,一邊拍著秦瓊的肩膀說著『好二哥』的話,一邊拍著單雄信的肩,「阿信,二哥說得對。如今你就別分心神了,好好集中精力應對和李家二郎的十年之約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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