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整年過下來,似乎最不輕鬆的就是年前這一個月,所有的大事小事,都在趕著在新年前爆發,成心添堵一樣。
忽而,顧暖討厭過年丫。
非常討厭……
顧暖去見了向啟,董偉川等在外面的車裡。
向家的全家人都在,向父向母坐在客廳沙發的另一面,向啟對顧暖說,「我明天一早就去打聽,到底這件事有多嚴重。光憑舉報,這件事應該鬧不到這麼大,還是要搞清楚幕後想置左琛於死地的人是誰。單一的為了坑害左琛這個人,還是謀左琛的財。媲」
為了財富,還是左琛這個人,暫且都說不好。左琛多年來得罪的人必然是有,但誰會冒險專門設計他不圖別的呢?他的財富,相對來說更吸引人。
顧暖點頭,深呼吸……
向父抬手拿過了枴杖,被向母扶著站起身,用枴杖拄著地,沉沉地嗓音對顧暖道,「小顧,別太擔心,明天在家裡等消息……」
顧暖站起身剛要張口說謝謝,向母抬手,「千萬的別跟我們家人客氣,你今天就算不來,我們也得幫阿琛想辦法,不能眼睜睜看他在裡頭。」
是向啟把顧暖送出去的,上了董偉川的車。
她來,只求心裡有個底,能有人幫著從中傳個話,好瞭解裡面是個什麼情形。暫時,這邊的人根本接觸不了左琛,沒人給機會。
……
15日一早,顧暖準備去顧博那裡,打電話又問了林路一次,上次說的地址是哪?林路在電話中對顧暖說了,林路又說,「姐,你先過去,我馬上趕過去。」
「你在哪兒?」顧暖另一隻手把著車門,問。
在顧暖彎身坐進董偉川的車裡時,林路回答,「我在我媽這邊,剛起床吃完早餐,換衣服馬上出門。」
顧暖說『好』,就掛斷了電話,董偉川按照顧暖說的地點開了車。
紅燈時,顧暖對董偉川說,「這段時間麻煩你了,吳哥要忙別的事,說實在的,林錚沒有被抓起來之前,我不敢一個人開車出門。」
「就算你敢,左琛也不會同意,我答應了他,做你司機一段時間,不用說麻煩感謝的話,能成為你的司機,被左琛完全信任,也是我的榮幸。」董偉川委婉地道。
顧暖笑了笑,頗為勉強,心情的最底處,始終是快樂不起來的。
董偉川的目光一直放在她的側顏上,甚至她的睫毛扇動,都看得清晰。
綠燈了,車開走……
到了顧博住的地方,用了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車開的是比正常速度快一點,顧暖剛上樓,林路就晚她一步跑了上來,喘著氣,「我有鑰匙。」
顧暖敲門的手頓住。
林路開了門,回頭說,「姐,進來吧,這個時間,顧博也不知道醒了沒有。」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去,顧博已經睡醒了,剛換了衣服,也是剛洗完澡的樣子,額前的發還滴著水。
林路跑去拿毛巾,給了顧博,顧博接過在手裡,對顧暖微笑,伸手擦著頭髮。
「住的還習慣嗎?」顧暖問顧博。
顧博只是微笑……
林路眨著很亮的眼睛看顧博,說,「點頭,說習慣。」
顧暖看著林路,林路在說這話時,是在對顧博點頭,口型很標準,顧博對顧暖點頭,「姐,習慣……」
「習慣就好。」顧暖發覺自己每次見到顧博和林路站在一起交流的樣子,心中的不安就徒增幾分,顧博何止是習慣住在這裡,也習慣了林路,顧暖怕林路多心,還是要說,「顧博,傷好一點,姐就帶你回家了,見媽媽,知道嗎?」
顧博點頭,眼神迷茫地看向林路。
林路低頭。
不說話。
在顧暖離開時,林路下去送,然後跑上了樓,顧暖看著林路的背影愁了。
林路媽媽的家裡,距離這處小公寓很遠,開車,在市中心,這麼堵車的早間上班時段,別說是二十分鐘,就算一個小時,都未必能到,而林路就是到了,在二十分鐘左右,且林路口中明明是說,她人真的在她媽媽那邊。
這讓顧暖懷疑,林路到底是不是在她媽媽那邊住著?難道,是在顧博住的這邊住?顧暖吸氣,更願意想成林路是在酒吧住著,可是,住在酒吧,就不會撒謊說是在媽媽那邊住著了。
正常人的戀愛,百分百順利連吵架都不曾發生的會有嗎?而經歷大小挫折事情的佔了多半,吵架,幾乎是所有有口能言之人必經的。林路有一日,可以心情不愉快發脾氣,那時,這樣情況的顧博,他要怎麼辦?
不能預見的,不能不管的。
顧暖走後,顧博吃完早餐,習慣刷牙,對著鏡子洗掉白色的牙膏沫,清爽的樣子轉身,林路站在洗手間門口,顧博微皺眉,是在沉默著問她,堵在門口幹什麼。
林路踮起腳尖,輕輕的把唇親在他的唇上,踮起腳尖雙手什麼也不碰,就要站不穩了,顧博本能地摟她的腰,怕她摔倒,林路更深入地吻他,像對待初嘗戀愛滋味的男朋友,像是對待,自己的男人。
她不敢做的過分,小心翼翼的讓他習慣。
事實上,親吻一旦做了,就是吻不夠的,不希望開始後有終點,顫慄著癡迷其中。顧博不懂自己該做什麼,林路喜歡這樣,那他就跟她這樣。林路的心裡,卻在渴望,如果顧博是個這方面懂得非常多的男人,將她反之壓倒,林路想,自己願意,什麼都願意。
林路只跟自己酒吧很好的一姐們兒小爽說了這件事,那丫頭常年見人時都畫著五顏六色的眼影,在燈光底下閃閃發光,林路喜歡她打扮的跟老版西遊記裡那些妖精一樣。
小爽問她,「來真格的?」
「為什麼不可以來真格的?賺錢,我自己會。別人的照顧,我不需要。家裡什麼東西壞了,包括車,花錢就有人給維修。他只要做我的男人就行了,心思單純,不會背叛我,長得樣子也是我忍不得別人傷害的。最主要,他不會像我媽找的那個男人一樣,背叛妻子養無數個小三。」林路喝了一口啤酒。
小爽搖了搖頭,「大上午的干喝啤酒,你這是什麼享受方式?」
「我擔心,他不懂那種事,我總不能……唉!」林路低頭,無聊地眨著眼睛看著酒瓶子。
「性?」小爽直言道。
林路點頭。
……
中午,顧暖接到樂樂的電話,樂樂大聲地問,「顧暖,你們是什麼情況?左琛怎麼攤上了這麼大的事?有媒體已經在報道了,有人實名舉報左琛,跟海城當地官員勾結,違反了紀律!」
媒體報道,全海城,差不多都知道了。
顧暖攥緊的不只是伸不直的十根手指,縮緊的,還有那顆緊張跳動的心臟。
她跟董偉川說,董偉川立刻打給了向啟,向啟將打聽來的消息說給董偉川,讓董偉川穩定顧暖,不要失措。
結合向啟打聽來的消息,董偉川分析給顧暖聽,「起先這件案子跟左琛無關,後有林唯唯的母親舉報,外界並沒有人知道舉報的人是誰,沒有人知道林唯唯的母親。但現在,變成了有人實名舉報,這個實名舉報的人,是海城頗有影響力的一位政界人物。」
「為什麼呢?」
這話顧暖也明白自己問的太多餘,不管為了左琛的錢還是人,那都是要他性命的!既然敢有人實名舉報左琛,就說明上面有更大的人物在罩著這個實名舉報的人,想在這次,把左琛徹底置於死地!
下午一點多,顧暖給向啟打了個電話,問他,「能不能安排見一見左琛?」這些官場中的人脈關係,顧暖理不清,也沒太接觸過,左琛心中應該有數,什麼人在從中作梗。只是見一見左琛,都已成奢侈的。
向啟一樣一籌莫展,「顧暖,是有人在卡著,不讓任何人接觸到裡面的左琛。」
「法律允許這樣嗎?我是他妻子,我要見他,律師呢,律師也可以見得吧?」顧暖不懂,左琛這樣的在被調查中,就不允許見了?未免有些不公正。
向啟說,「法律由國家制定,認可實施。但你要明白,自古有沒有一個朝代的法律是完全百分百做到公正,沒有半分摻雜人情左右的?包括現今社會。我聽說,你在大學實習也做過新聞,你更該瞭解過很多案子的背後,社會輿=論的猜想,猜想的聲音再大,最終能改變什麼?」
合上手機後,顧暖看著窗外的海城,眼淚模糊了雙眼,看不清事物。沒有辦法,那麼難道就這麼坐以待斃,等著左琛被誣陷,被當成替罪羊,再也出不來?
董偉川見她哭了,伸手輕拍了怕她的背,安慰的話沒用,只能講實在的,他說,「法律是管制這個社會整體的強制力工具,可是,拿著這把工具,有權決定這把工具怎麼使用的,不是你,不是我……」
「使用的方法敢明目張膽的不正確?」顧暖沒有把董偉川當成外人。
「……」董偉川。
不多時,向啟打給顧暖,勸了勸,說他在跟父母想辦法,天無絕人之路。
顧暖無數次的感激說謝謝……
這官場裡頭的事情,顧暖半點都沒有途徑攙和進去,也不敢冒失的做事,只希望能幫忙的人,多給她指點,不至於無路可走。
……
公司的人都下班了。
回到家後,左父在吃藥,手發抖,是聽說了兒子的事,左左不明白大人的事,撲在顧暖的懷裡喊媽媽,保姆照左父的吩咐,在等顧暖回來吃晚飯。
飯桌上,冷冷清清,只有顧暖和左父,帶個左左,顧暖端起碗筷,給左父夾了菜,說,「爸,別擔心,有人在幫左琛想辦法,很快就會出來了。」試圖寬慰老人的心,可惶惶的心,始終無法自我寬慰得了。
晚上,樂樂不放心顧暖,怕她在左家住著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心裡難受都沒人幫開導開導,從很小年紀認識開始,習慣性的為對方操心。
下班後樂樂來了左家,左父讓樂樂上去吧,樂樂到房間找到了顧暖,左左在樓下玩兒,顧暖和樂樂坐在地上,樂樂問她,「向啟的爸媽那麼厲害?」
「嗯,很有背景。」顧暖淡淡地說,「有沒有背景,這畢竟都是渾水……」
樂樂眨了眨眼睛,「你說向啟透露的不多,是他沒想好怎麼做?還是不敢趟渾水?」
顧暖搖頭,吸了吸鼻子。
「你早點睡,我還得回家,你媽晚飯還沒吃。」樂樂說完拍了拍顧暖的肩膀,就走了。
出去後,樂樂打給董琴,說不用等她回家吃飯了,今天要加班,但晚上一定會回去的。董琴說行,注意安全。
合上手機,樂樂深呼吸,打給向啟。
「……」
剛響了兩聲,她掛了。
對方打過來……
「抱歉,按錯了鍵子打到了你那兒……你下班了?哦,是啊,都這個點兒了!我嗎……我在廣場前那條街上,沒有……跑了個小新聞,替下面的人幹的……我準備打出租,不過現在還沒打到。吃飯?好啊……」正好很餓。
樂樂跟向啟通電話,向來如此,他問一句,她答一句。
多半,她會拒絕向啟的邀請,很少接觸碰面,只是這次,她這樣的方式,聽上去有些自然,不過向啟是誰,一定明白她的意圖。
向啟的車很快就到了,他本人開車。
他下車,走到她面前,樂樂抬頭,對上他的眼眸,向啟的笑容,若有似無,手指按著她的後肩,帶她走向他的車,打開車門,讓她上車。
「最近你瘦了。」向啟開車道。
「還好。」樂樂尷尬。
車又開了一段路,樂樂問他,這是去哪兒吃飯?向啟拿著煙的手指指著前方,「我家裡,今天我本沒打算在外面吃,一起吧,別抗拒。」說完,向啟瞇眼點上了那支煙。
「你爸媽沒在家?」樂樂覺得,如果說他爸媽在家,他不會的,這不是開玩笑。
向啟點頭,「沒在。」
樂樂鬆了口氣,二十分鐘後,向啟家門前,他爸媽都在等兒子帶女人回來,樂樂下了車,倒吸了一口冬日的涼氣,問向啟,「你爸媽不是不在?」
「我說什麼你信什麼。」向啟攥著她的手,把她帶向父母面前,為了走路不是被拽著的那麼難看,樂樂只能硬著頭皮一步步上前。
晚上九點多,樂樂離開向啟家中,深呼吸,給顧暖發了一條短消息。
1月16日早上。
董琴看到了報紙上報道的海城新聞事件,看到左琛的事情後,驚訝。
樂樂上班了,董琴也出了門,沒問顧暖,怕顧暖騙人,就去外面打聽了,沒敢說這是自己女兒的老公,外面的人真真假假的猜測著,說的有模有樣,就跟真的一樣,說左琛的結局八成是死在裡頭,跟官鬥,就是找死。
顧暖半夜醒了一次,早上睡得很沉,起不來,渾身都軟綿綿的,就想窩在被子裡再多睡一會兒,手機響了,她摸了過來,接聽。
董琴的聲音傳來,「暖暖啊,左琛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你都不告訴媽一聲?上午就回家來一趟!」董琴起了私心,前頭,左琛估計是知道了她的事,現在,左琛犯事命都不保,如果女兒能跟左琛離婚,這輩子她都省心了,清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