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嗇的車在那家店門口停著,別說是現在喝成這樣,就算只是微醺,那樂樂也不敢讓美嗇自己開車回她學院去。
今晚的出租車尤其難叫,樂樂張望著街上朝這邊開過來的車流,給佟亞楠打了電話,「你和顧暖在哪兒呢?醫院……嗯?回家的路上?」
「那也行,你們別在外面多留,叫車回家,我們也在等車呢。」樂樂說,說完皺眉低頭,按了幾下手機,攥在手裡,怕放到包裡佟亞楠稍後來電話她聽不見。
喬東城的車載著小七度,沒跟任何人再打招呼,就那麼開走。美嗇堅持著不去看喬東城那輛車消失的方向,可是這雙眼睛,蓄滿的晶瑩淚光始終沒有消散下去,癟抿著唇,所有表情一變不敢變,生怕稍一不慎就落淚。
說好了,不哭枳。
沒少為了這個男人濕潤眼眶,真的夠了……
顧暖在醫院讓醫生看了一下胳膊,醫生嘮叨了兩句,無非就是批評現在的年輕人太不聽話,醫生站在為病人著想的角度叮囑的話說了等於沒說,當耳旁風處理了。這會兒疼了,擔心胳膊廢了,才知道自己不注意個輕重。
顧暖被說的灰溜溜的不辯解,也沒心情湯。
來的就是市醫院,她很想打聽一下左琛在哪一個樓層,在哪一個病房。可是,也許這會兒有人在,她去不方便。和佟亞楠走出去時,顧暖又望著醫院樓上,問自己,現在又有什麼不方便呢?左琛的行賄證據已經沒有了啊……
她聽說了啊,並不是做夢的。
明天是平安夜,那就明天,可以等,認真的等。
回到家中,樂樂和美嗇比她和佟亞楠晚了二十來分鐘,佟亞楠給爸媽打了電話,說今晚不回家,明天回。
佟媽逼問她是不是跟不好的人在外面鬼混著?那話裡話外的意思,給佟亞楠氣的鼻子都歪了,舉著電話跟她老媽說,「是是是,您怎麼想的我就在外面怎麼做的,大著肚子婚外情了,還是跟個女的,不信你聽聽!」
手機舉到樂樂面前,樂樂笑的甜美可人,換了個氣兒說,「阿姨,我是亞楠的朋友樂樂,我真是好人,您別擔心,早點睡啊,我小學時是三好學生,中學高中頻頻當狀元,大學時……」
「一個德行!行了,早點睡。」打斷說完,佟媽掛斷了電話,啪地一聲清脆響。
樂樂垮著個臉,「誰跟誰一個德行了?」
「我和你,臭味相投。我媽聽你說了幾句話就覺得你跟我是一個德行,我就是隨我老媽了,哈哈哈哈哈。」佟亞楠這樣解釋說。不然誰家老媽第一次就這麼對待自己女兒的朋友的,佟亞楠懷疑老媽年輕時的性格比樂樂還那個。
顧暖和美嗇從房間裡出來,美嗇洗了澡換了顧暖沒穿過的衣服,情緒低。
樂樂吃了一口酸酸甜甜的葡萄乾兒,給佟亞楠這孕婦,佟亞楠問,「好吃嗎?酸不酸?」
「愛情的味道……」樂樂朝佟亞楠笑的別有深意。
佟亞楠又跟今晚唱歌時一樣,難為情了一下下。
顧暖很無語樂樂,吃個東西吃出愛情的味道,這孩子看來是真缺愛中。
美嗇吃了一粒,搖頭,「我怎麼沒吃出來那個啥的味道?」
「你的那個啥味道,得去中藥店找,酸甜的暫時不適合你……」樂樂想了想,手上拿著零食,用閒著的小拇指指著美嗇說,「比如黃連……」
「……」美嗇。
她不會說,不會說喬東城吻了她。很後悔推開的太早,沒感覺到那是什麼感覺,也許,就是酸甜的,只是,沒有握緊那個瞬間。
若說以前是苦的,黃連一般,但現在,微酸,微澀,不全是干苦。
……
24號這天,白天沒有什麼事的她們,睡到小中午才起床。
樂樂一個人準備了四個人的早餐,……差不多,已經算是午餐了。
雞蛋,米粥,涼拌的小菜,她說就都湊合著吃吧。佟亞楠看這食材,營養是營養了,只是她摔筷子啊,「大冬天吃涼菜啊!而且就一個啊!不夠分的啊!」
餐後,她們幾個都撤了,顧暖一個人在家。
等待晚上。
漫長,好些天沒見的人,想念,激動,提心吊膽。
吳哥來接顧暖的時候,顧暖早已帶著保溫飯盒等在了門口,吳哥打開車門,顧暖上車,說謝謝。每次的每次,折騰的都是吳哥,一個私生活空間完全被別人架空的,沒有脾氣的,衷心於左琛的好人。
病房很大,乾淨明亮,當顧暖拎著保溫飯盒站在病房門口時,看了一眼這病房裡的燈,真精緻,好看,照的病床上那個男人也那麼好看,好像什麼都沒變,幾天,他還是那樣。
左琛伸出手,示意她走過來,顧暖低著頭走過去。
她穿了顏色很深很深的墨藍色呢子大衣,紅色的圍脖隨便地圍在脖頸上,出來之前沒有刻意打扮和化妝,一隻手不太方便,那隻手回彎兒還是費力。就只是洗了臉,拍了點保濕的水,頭髮也是隨便地挽了起來。
只是,臉色有點蒼白。
這件藍色的呢子大衣,買的時候左琛知道,左左同樣有一件跟顧暖一樣顏色的男童款。
外面的天氣很冷,她從醫院外面下車,走到病房,這一路上不到五分鐘,手指尖瞬間就遇風變得冰涼。
左琛攥著她的手指尖,捂熱,讓她到床上來躺著,跟他聊聊。
他掀開了被子,側躺著,顧暖脫掉了沉沉的帶著涼氣的衣服,躺進去的位置正是他的胸膛裡,被他摟著,溫柔地。
「你的身體怎麼樣?」顧暖輕聲問他。
左琛呼吸著她身體的味道,只有淡淡的體香,時隔多日,仍然。
他說,「沒事,沒有事。」
嘶啞的聲音不願多說那些無關的話,只是伸手關了燈,親吻她的身體,剝去她的衣服。黑夜中,喘息,進入身體後,兩人發出的聲音。
黑夜中她以為,他是真沒受傷,就像美嗇說的,可能就是個計策,騙人玩兒的,欺騙林唯唯的。吳哥先前說的小骨折也沒有,都是騙人的。
顧暖想,大概是那樣,不然他現在哪來的力氣這樣?這個平安夜,他不能陪她出去,要在醫院裡呆著,具體原因是跟林家還有點細節沒處理,顧暖心上猶豫了下,還是沒有問什麼。
左琛一直沒有開燈,就在被子裡抱著她的身體,關心她胳膊的傷是不是徹底好了,顧暖說好了,都好了,只是胳膊還要活動一段時間才行。
開心終於不再被證據束縛,很想笑,可是,有的只是抱頭痛哭,她的一隻手不敢吃力,還是轉過身用力抱著他的脖頸,疼也無妨,窩在他頸部蹭著眼淚,說著,念著,「遭的罪都沒有白費……」
其實,彼此心中都感到非常累過,他沒有允許她退縮,即使明知道前方滿路荊棘,還是拉上了她一起,以為可以呵護她不至於傷痕纍纍,但致命的時刻總是上演。
左琛曾有一陣,有過夢魔是他無法擺脫的,不知何人在問他,「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可是現在,徹底解脫了,如果那個夢魔中的人再如此問他,可能左琛會堅定地說,「早知如此,當初我就有了多於那時很多倍的果斷。」愛的會更堅定。
走過的路,沒有後悔。
算一算日子,從香港回來的日子,已經很久了。她沒有說懷孕的事,那就是又像以前一樣,沒有懷孕。
這個時候,如果有了孩子,那是他期盼的最美的事……
顧暖現在,心裡堵得難受,喜悅的過了分就是無言。
他不曾表現出一點有傷,讓她早點回去休息,顧暖說我想在這兒陪你行不行呢?
左琛蹙眉,搖頭——
她走的時候護士剛好進來了,那他便不能下來送她,護士到病床前例行問了左琛幾句話,顧暖站在那裡,手指動了動,愣了愣,然後直直地看著左琛。
「幫我送送她。」左琛對護士說。
護士看了一眼顧暖,微笑,「好的。」
顧暖和護士一起走出去,顧暖問這位護士,「他的身體怎麼樣了。」
「沒有大礙……」護士只是笑了下。
知道護士什麼實話都不能說,左琛才無所顧忌地讓護士出來送顧暖……顧暖心上突然沉重,這本該很輕鬆的心,一片陰霾。
到了醫院門口時,顧暖讓護士進去吧,別送了,外面很冷的。
護士轉身進去,顧暖站在醫院門口,背對著的……是遠處吳哥等候的車,已經等了一個半小時多了。
顧暖拿出左手,那只在大衣口袋裡一直沒拿出來的手。
抬起,粘稠的,血液……
那是碰過左琛的身體之後沾上的粘稠血液,鮮紅的顏色,滿手都是。
手,顫抖的不像話。
顧暖上了車,車輛穿梭在平安夜這個美好的夜裡。
到處都是一派的燈火闌珊,到處都是那麼美好,為何摸到了幸福的人會哭?吳哥詫異,卻不好多問,也許那是高興的表現吧。
真的真的,顧暖改變不了左琛。
他總是心中埋藏著一切事情,或者那是對她的另一種呵護。他對她的解釋是,車禍沒有發生,腿上包紮的只是做樣子,故作了一點兒皮外傷而已。
急於纏綿,不曾下床,只想摟著她耳語。
送她出來的人是護士,顧忌耳目,但護士進來時,護士的身體擋住他和她時,她感覺手上粘,低頭看,竟是血,嚇得心都在不住地顫。
護士明顯是左茵的人,因為護士說,沒有大礙……
今晚他的表現就像一個常人,什麼都不耽誤,可是該有多疼,忍得是有多痛苦?
顧暖不知自己摸到了他哪裡,沾了滿手的血,皮外傷哪會有滿手的血。
……
路上,左琛打給她,問她到了哪裡。
顧暖很平靜地說,「快到家了,你早點休息。」尾音卻有了哭腔,攥拳咬著手指,忍住不哭。
「好。」左琛說。
放下手機,左琛讓護士處理自己受傷的腿,醫生也進來了,他疼的緊皺了眉,小心著小心著,還是流了血,且不少。
左琛擔心這血會沾到顧暖的身上,便打過去試她,看來是沒有沾上。又擔心她回家後在衣服上看到,出去時或許沒有在意衣服上有。
腿被醫生護士處理過後,左琛才想起她今天穿的墨藍色衣服,都是深色,沾染上血液,大概也是看不太出,干了後不好辨別。
在吳哥的車即將開出市區時,顧暖抬頭輕皺了眉說,「吳哥,返回醫院。」
PS:☉﹏☉,私人事情耽擱,沒寫到五千字,著急想凌晨準時更,所以就只有四千字啦,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