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號樓和一號樓之間的距離並不遠,步行也只需要五分鐘,周元的茶還沒有泡好,就聽到外面響起了金帥的說話聲:「翟阿姨,大半年沒見,你是越長越年輕了。
聽到金帥叫阿姨,周元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小聲嘀咕道:「這傢伙的嘴巴可是夠了甜的。」
周元的父親雖然比朱鵬峰級別低,兩個人的年齡相仿,算是同一代人,而周元又和朱銘安年輕時在一起工作過一段時間,金帥叫周元的老婆是阿姨也並沒有錯,尤其是在私下場合裡,稱呼一聲阿姨更能拉近兩家的關係。
「金省長來了,我剛泡好的茶。」周元滿面笑容的迎了出來,看得出來他今天的心情還不錯:「不知道是哪陣風把你吹來了。」
「呵呵,是哪陣風現在還不好說,你看看這份材料就知道了。」
高幹的家屬都是很懂規矩的,周元的夫人翟淑芬端過來一盤水果,向金帥微笑著點了點頭,輕輕地退了出去。雖然金帥叫她阿姨,又是在自己家裡,但翟淑芬也絕對不敢以阿姨的身份自居,要知道,金帥雖然年輕,但卻是一省之長。
文件的內容很簡單,周元看完之後皺起了眉頭:「你說得不錯,是哪陣風現在還真的不好說,不過既然風起了,我們就要認真的對待。」
「目前我們省的經濟展勢頭良好,兩千一百個招商引資項目已經全部動工,十五個城市重點項目的拍賣工作,也正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下個週二將舉行一次拍賣會,在這種情況下,有人煽風點火,顯然是想破壞這來之不易的大好形勢。」
「我同意你的觀點,這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這些人究竟想幹什麼,有這些能耐多幹點正事不好嗎?」
金帥笑了笑:「上華山旅遊度假村土地處置,已經觸動了一些人的既得利益,他們當然不甘於坐以待斃,不鬧出點事來他們心裡是不會舒服的。」
「你想怎麼辦?」
「擒賊先擒王,本來我還想緩一緩,騰出手來再採取行動,現在看來一味的退讓是不行的。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這些想鬧事的人都有惡意偷逃稅款的嫌疑,先以這個名義把他們控制起來,其他人看到我們動真格的,也就不會再跟著趟這潭渾水了。」
端起茶杯來品了一口,周元放下了茶杯,摸起了電話:「馬森同志嗎?我是周元,請你馬上到我的家裡來一下。」
馬森是公安廳廳長,雖然以前與趙龍宇走得比較近,但總的來看,還是一個比較正直的人。其實,官場裡站隊是一種很正常的現象,不這樣做,不要說工作沒法開展,就是能不能坐穩位置還是個未知數。
趙龍宇調走之後,四大天王的勢力受到了沉重的打擊,馬森也有靠過來的意思,周元把這項工作交給他,實際上就是給他一個機會,如果完成了任務,周元不會把他怎麼樣,畢竟省委書記不能帶頭拉山頭的,但如果馬森陽奉陰違,周元也不介意把他拿下。
還沒等回到二號樓,金帥遠遠地看到從大門口開進了一輛汽車,看了看車牌掛著公安牌照,顯然是馬森趕到了。
汽車嘎吱一聲在金帥的面前停了下來,馬森從車裡鑽了出來:「省長好。」
金帥笑著指了指一號樓,又看了看馬森,然後擺了擺手向家中走去,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馬森是個聰明人,他不可能不知道金帥剛從什麼地方回來,一、二把手商量的事情,他是不是照辦,就要看他識不識時務了。
省委書記一聲令下,公安和稅務部門的聯合行動開始了,大街上汽車的警笛聲整整響了一夜,上華山旅遊度假村一些想要省政府門前上訪的富豪們,全部被控制了起來,給出理由就是涉嫌惡意偷逃稅款。在強大的國家專用機器面前,有錢又算得了什麼?
正在睡覺的錢榮被電話鈴聲驚醒了,看了看表,已經深夜三點鐘了,這個時候誰還會打來電話呢?
「誰呀?」
「錢書記,我是伍中洪啊,省公安廳把旅遊度假村那些業主們,幾乎全都抓了起來。」
錢榮一個機靈坐了起來:「什麼時候的事情?」
「這次的行動是從凌晨一點開始的,聽說是由省公安廳廳長馬森親自指揮。」
「抓人的理由呢?」
「涉嫌惡意偷逃稅款。」
錢榮鬱悶了,這些煤老闆的屁股底下有幾個是乾淨的?偷稅漏稅對於他們來講是家常便飯,以前也不是不知道這種情況,為什麼今天晚上突然抓他們呢?
一股強烈的屈辱感湧上了心頭,錢榮的呼吸聲也變得粗重了起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沒有人事先打個招呼呢?馬森是絕對不會有這個膽量的,一定是周元或者是金帥,甚至是兩個人一起下的命令。
電話裡又傳來了伍中洪的聲音:「喂喂喂,錢書記,你還在聽嗎?」
錢榮歎了一口氣,一句話也沒說就把電話給掛上了,其實他想說又能說什麼呢?一二把手商量好的事情,能是他這個省委副書記過問的?
現在四大天王被人家拿下去了兩個,錢榮和伍中洪的勢力岌岌可危,失去了在省委常委會上的話語權不說,下面各地市的一二把手也人心惶惶,到現在他們還不知道今後會被調整到哪個地方去。現在誰都知道省委書記和省長的關係好,誰還敢和錢榮走得近,那純粹的自討沒趣。
周元和金帥不是一般人,兩家的勢力不要說聯合起來了,就是拉出一家來,也不是錢榮能夠抵抗得了的,現在對省裡的一些重要的工作,金帥和周元商量一下就可以做出決定,即便就是提交常委會,也會得到全票通過,金帥和周元擺明了就是要把錢榮掛起來。
失去了牙齒的老虎只能靠威風去嚇唬人,沒有了爪子的老虎,連身體都支撐不起來了,又有什麼威風可講呢?
到這個時候,錢榮是不低頭認輸也不行了,老老實實的聽人家吆喝,也許下場還不是那麼可悲,要是敢再故意挑事,那可就是不知死活了,錢榮現在也在暗暗的後悔,在上次的常委會上,不應該在是否增設經濟開區那件事情上和金帥對著幹。
想到這裡,錢榮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當時怎麼鬼迷心竅會聽6天明的話呢?說得好聽,大人物在這件事情上會支持他,可是他的支持在哪裡呢?
錢榮突然打了一個寒顫,難道6天明是設置了一個圈套讓他鑽?錢榮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6天明讓錢榮跳出來和金帥對著幹,後果就是再一次激怒金帥,只要朱家想把錢榮拿下去,也費不了多大的勁。在處置了錢榮之後,中央為了保持高層政壇的穩定,也不會把6天明怎麼樣。
這樣一來,大人物就可以沒有任何後顧之憂的從容佈局,斬斷6天明與陳沛文、錢榮的一切牽扯,在他臨退下來之前,再經過適當的運作,隨著權力的更迭交替,6天明就會把自己給洗白了。即便新一任的領導集體上台,也不會有人再翻騰出這件事情來,畢竟陳沛文和錢榮受到了國法黨紀的嚴懲,已經結了的案子,想必是沒有人會再去折騰一遍了。
「***,6天明來的這一手太狠了,」錢榮從牙縫了擠出了幾個字,眼漏凶光,作勢欲撲,如果6天明在眼前的話,錢榮會毫不猶豫的掐死他。
心裡再恨,錢榮此時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誰讓他們錢家的影響力沒有人家大呢,如果老頭子還活在世上的話,他能夠受這麼多委屈嗎?
錢榮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覺得渾身的血就像被抽光了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