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帥正在這裡琢磨著,就聽邱樂忠又說道:「有一天,小流氓找到了崔世強,說被他們家養的狗給咬了,身上卻又沒有一點傷痕,雙方生了爭執,小流氓就喊了幾個人來,對崔世強大打出手,崔世強的老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這些小流氓不要再打了,並說願意拿出兩千塊錢來賠償,但小流氓依然不停手,崔世強的鄰居看不過去,只是說了一句公道話,也被這些小流氓給打得奄奄一息
「小流氓行兇的時間一定很長吧,當地警方怎麼沒有出警呢?」
邱樂忠歎了一口氣:「問題就在這裡,據工作組的調查,三井警方說他們是按規定出警的,還拿出了出警的時間記錄。」
到這個時候金帥已經全明白了,那群小流氓一定和當地的警方有勾結,他們收取保護費,說不定也是得到警察隊伍中一些敗類的支持縱容。像這種情況,金帥年前去古玩市場買古玩的時候就親身經歷過,別看那些警察沒有什麼本事,但警匪勾結做假證的能耐卻不小。
「這件事情後來是怎麼處理的?」
「當警方趕到事現場的時候,小流氓已經跑了,崔世強也停止了呼吸。後來案件進入了偵查和審判程序,崔世強的死因被鑒定為心臟病在外力的作用下突而導致的猝死。後來有三個小流氓主動到公安局自,被三井法院分別判處十五年、十二年和七年的有期徒刑,三被告共同承擔受害人家屬民事損害賠償五千元。」
一個活生生的人被流氓毆打致死,三井法院卻只判了十五年的有期徒刑,這顯然是重罪輕判,五千元的民事損害賠償,也是極不合理的,窺一斑而視全豹,由此可以看得出來,三井縣司法機關草芥人命已經到了何等地步。
「城關鎮的崔家是一個大家族,崔世強被打死後,他的組人自然是很憤怒了,一方面讓崔世強的老婆按照正常途徑上告,另一方面又組織起來和打死崔世強的黑社會幫派,生了一場大規模的血鬥。雖然沒有死人,但也重傷了好幾個,當地黑社會組織看到崔家人多勢眾,再也不敢到農貿市場收保護費了,只是那些受了傷的小流氓的家屬,也開始到政府上訪,要求追究崔家人的法律責任,這樣一來,案子就更複雜了。」
看到金帥沒有吱聲,邱樂忠又說道:「其實,崔家人在和黑社會組織生大規模血鬥之前,還生了一件事情,法院的工作人員在二審還沒有結束之前,就匆忙跑到崔世強的家裡宣讀判決結果,他們這種不理智的行為,不僅沒有得到受害者家屬和群麼的理解,反而因為態度傲慢和出言不遜,引起了一場暴力抗法事件,開去的********,法官也被打傷了。」
金帥很清楚,雖然崔家人的處事方式方法違法,但也是被*的,如果那些打死崔世強的小流氓得到了法律的嚴懲,他們也不會組織起來和當地的黑社會組織進行械鬥的,那些去宣佈判決結果的法官,如果態度稍微和藹一點,正在火頭上的崔家人也不會有什麼過激行為,從這一方面來看,顯然還是三井縣司法機關處事不公而引起的。
「我有一個老姑父原來在三井縣法院工作過,已經退休多年了,有些情況也是他告訴我的。當地黑社會組織頭頭就是三井縣縣委書記的表弟,而這位書記聽說又是省裡某個大領導以前的秘書,正是因為這些原因,這個案子才拖了兩年多,到現在都沒有得到徹底的處理。」
邱樂忠說的這些話,有一些是調查組得出的結論,還有一些則是他自己瞭解到的情況,金帥很清楚,邱樂忠是絕對不敢亂講話的,他說的這些情況,甚至比下面送上來的報告還要可信。
坐在金帥後邊的副省長韓然始終沒有講一句話,對於這件事情,她也聽說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自然是不好表態了。韓然只是臨下車的時候,和金帥說了一句話:「三井縣縣委書記是錢榮以前的秘書方亮。」
看了看韓然,金帥默默地點了點頭,他已經知道應該怎麼做了。下周公安部門統一行動,只要把各地的黑社會犯罪分子一網打盡,崔家人的氣就會消一點,這樣一來就給下一步的工作創造了一個很好的條件。但要想徹底把這個問題解決好,就必須清除公檢法隊伍那些害群之馬,把三井縣的縣委書記調離原單位,重新審理這個案子。
堂堂的一省之長視察途中竟然遇到了群眾攔路告狀的事情,儘管金帥沒有批評趙龍海和謝志宏,也讓他們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一周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按理說解決這麼一個事實很清楚的案子,並不需要費多大的力氣,但由於牽扯到了省委副書記錢榮,就不能不讓西山市的領導班子頭疼了。
在召開的緊急常委會上,趙龍海傳達了省長的指示,與會的常委們沒有一個先講話的,大家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如果按照金省長的指示去做了,得罪的是省委副書記錢榮,反之就要承受來自省政府的巨大壓力。
西山市委的常委都知道,錢榮和金帥之間有矛盾,雖然錢榮在與金帥的較量中數次敗下陣來,這一段時間表現得也比較低調,但畢竟還是手握重權的省委副書記,他要想給西山市這幫人一雙小鞋穿穿,或者說找個由頭拿下他們的官帽子,也費不了多大的力氣。
兩隻大象打架,遭殃的永遠是周邊的小樹,現在下山時的頭頭們唯一希望的就是,兩隻大象打起架來不要傷及無辜,或者說離開西山市。
想法不錯,只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事情生在西山市,又牽扯到一個縣委書記,金帥只給了他們一個星期的期限處理這件事情,這就意味著金帥與錢榮必將在這件事情上,又一次生激烈的對抗。
會議從中午一直開到了晚上,依然拿不出一個結果來,趙龍海即便採取點名言的方式,常委們也只說一些模稜兩可誰也不得罪的話。雖然大家現在都坐在同一條船上,但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有人為了討好錢榮,把會議上誰講過的話匯報上去,既然害怕有人打小報告,最好的辦法就是少講話或不講話。
市委副書記周福林資格最老,到年底就要退了下去,實在是沒有精力再耗下去了,在長時間的沉默之後,終於開始講話了:「三井縣那個案子,歷時兩年都沒有得到徹底的解決,這裡邊的原因我想大家都清楚,既然常委會不能形成一個決議,我看是否請龍海書記辛苦一下,聽一聽領導的具體指示。」
這倒是一個好辦法,周福林話裡的意思也很明白,聽一聽領導的具體指示,就是摸一摸錢榮和金帥的底牌,看一看哪邊的態度更強硬一些。如果錢榮堅決要保方亮,知道了這件事情後,他肯定會與金帥交涉的,反之就要按照金帥的指示,拿下方亮之後,秉公處理三井縣那個案子,這樣一來,西山市這幫人的責任就小多了。
趙龍海歎了一口氣,現在也只能這樣做了,去省城跑一趟到沒有關係,關鍵是結果無法預料,一旦在講話中出了差錯,挨一頓批倒是小事,給領導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那可就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