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帥不卑不亢的把錢世軍頂了回去,讓這個老傢伙張了張嘴巴,又嚥了口唾沫,一句話也講不出來,看他那個樣子,就好像在嚼著一快奇苦無比的黃連。
「既然這樣的話,你就看著辦吧,不過有句話我要撂在這裡,如果這篇文章報道的事實有出入,引起什麼不好的後果來,你可是要承擔責任的。」
金帥笑了:「當然,如果文章與事實有出入,我願意承擔任何責任的。」
又是一陣沉默,錢世軍歎了一口氣:「金帥同志,作為一個老同志,我有責任提醒你,年輕有一股闖勁這是好的,但也要注意搞好方方面面的關係,我已經老了,馬上就要退下去了,而你今後的路子還很長。」
錢世軍的話裡藏有很深的意思,表面是規勸,實際上卻是在暗示,我就要退下去了,你金帥可以不把我當回事,但依然在台上的這些人卻未必能夠忍受你這種強勢,一旦引起眾怒,你也未必能夠收拾得了。
金帥看出了錢世軍心裡在想著什麼,給兩個人的杯子裡添滿了開水:「謝謝世軍書記的關心,我始終堅持一個原則,如果沒有人主動挑事,只要不涉及到的大的原則問題,我就會與他們相安無事,但如果有人暗地裡搞一些小動作,或者說想找我點麻煩,我也絕對不會退讓。」
金帥的講話表明了他的立場,話談到這個份上,自然再也談不下去了。不過錢世軍還是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最起碼金帥向他保證,如果沒有人主動挑事找他的麻煩,他絕對會與同事們和平共處,維護好官場的穩定。
臨告辭時,錢世軍又一次仔細的看了看金帥,如果在這次談話之前,他還有一點信心的話,現在他一點信心也沒有了。論權勢,朱家現在要比錢家大得多,論背景,金帥有總理的支持,論智慧,金帥絕不比錢世軍低,論能力,金帥的政績擺在那裡。錢世軍也實在是沒有辦法把金帥怎麼樣。不要說他快要退下來了,即便能再干一屆,他也沒有能力拿下金帥的官帽子,或者說把他擠出粵海省。
望著金帥的背影,錢世軍苦笑著搖了搖頭,他覺得金帥這個傢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年紀輕輕的怎麼就有那麼多的鬼心眼?辦起事情來讓人抓不住任何把柄,說出話來滴水不漏不說,還往往能先制人,就好像能夠看清人家心裡在想著什麼似的。
錢世軍想得一點不錯,金帥確實能夠提前看清別人心裡想著什麼,這也正是他與任何人較量的時候,一直立於不敗之地的主要原因。俗話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知己不知彼勝負各半,金帥既有很強的工作能力,又能看穿對手的心思,如果再要鬥不過對手,豈不是怪事?
金帥走後不久,曹玉偉敲門走了進來,看來這傢伙對錢世軍和金帥的這次談話還是很重視的,這是跑來打探消息的。
看了曹玉偉一眼,錢世軍緩緩的說道:「全國黨代會快要召開了,這一段時間大家的工作都很忙,昨天一號長給我打來電話,要求我必須保證粵海省的安定團結,以及社會的和諧穩定。我已經和金帥同志談過了,他會注意這方面的問題,組織部關於花都市的人事安排工作就先放一放吧。」
曹玉偉點了點頭也沒有吱聲,看到錢世軍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一份材料:「這一次我們又被動了,中央黨報明天將要表一篇文章,專門介紹章林龍同志的英雄事跡。」
雖然聽說過章林龍這個人,但曹玉偉對他並不熟悉,拿起材料看了看,心裡暗暗嘀咕道:秀才筆下妙筆生花,一點點小事就能吹得比天還要大,這篇文章雖然寫得很精彩,但誰知道那些所謂的事跡是不是吹出來的。
「按照有關規定,這篇文章應該經過宣傳部門的把關才能夠表。」
錢世軍苦笑了一下:「你說的宣傳部門是指省委宣傳部還是花都市委宣傳部?你瞭解這裡邊的具體情況嗎?」
曹玉偉搖了搖頭:「不是很瞭解。」
「那不就得了,這篇文章不僅經過了花都市委的審核,而且還得到了中宣部的批准,你看著吧,不出兩天中宣部肯定要派人來,在全國黨代會即將召開的前夕,中央是太需要章林龍這樣的正面形象為會議宣傳造勢。」
曹玉偉這才明白錢世軍所說的被動是什麼意思,省委沒有批准授予章林龍烈士的榮譽稱號,金帥卻把他的事跡表在黨報上,如果章林龍再被中央樹立為典型,這樣的英雄人物沒有被授予烈士,這豈不是省委的失職?
錢世軍說得一點沒錯,在當前的這種社會風氣下,中央確實需要章林龍這樣的英雄人物弘揚一下官場的正氣了,尤其在黨代會召開之前,這項工作就尤為重要,引起中央領導的重視也是肯定的。
如果是一般人運作這件事情,還好說一點,錢世軍也容易推卸責任,但金帥是一般人嗎?那小子可是一個通天的人物,總理元旦來到粵海省,除了錢世軍和周元之外,就只見了金帥一個人,擺明了是來給他撐腰的。金帥只要把這份材料報到總理那裡,對章林龍的宣傳就是任何人阻擋不了的,這哪裡是什麼被動,簡直就是又一次打了錢世軍一個耳光。
「金帥這個人膽子太大了,就沒有他不敢幹的事情,他還要不要省委的領導了?」
「人家的膽子雖然大,但做的哪件事情都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來,你能嗎?」
錢世軍的話把曹玉偉嚇了一跳,想了半天才說道:「要說大的毛病現在還挑不出來,可是小問題還是有的,我聽說省紀委收到了一些舉報章林龍的群眾來信,在問題沒有調查清楚之前,花都市委這樣做顯然是非常不負責任的。」
「這裡還有一份材料,」錢世軍的手指虛點了一下茶几的另一封材料:「你看完了再表意見。」
文件只有三頁,曹玉偉很快就看完了:「這就是說金帥也收到了這些群眾來信?花都市紀委也進行過調查?」
「是啊,金帥這個人別看很強勢,但做起事來讓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花都市紀委已經有了調查結論,難道省委還能不承認嗎?再說了如果中央想樹立一個典型,即便是有這點小毛病又算得上什麼?看人要看大節,小問題就不那麼重要了。」
曹玉偉想了好一陣子,也沒有想出金帥在工作中有什麼問題來,即便是有一點問題,人家也早就補上了,就像一個武林高手似的,把全身防護得很嚴密,讓對手找不到一點破綻,和這樣的人對決,恐怕沒有人能取得勝利的。
曹玉偉正在這裡琢磨著,聽到錢世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你們這些人能有金帥一半的本事就可以了,可惜啊……」
錢世軍所說的可惜,不知道是因為金帥沒有被他所用而出的感歎,還是因為手下用了一幫庸才而感到後悔,也許這兩方面原因都有。曹玉偉聽後覺得臉上一陣熱,他現在也不得不認同錢世軍說的是實話。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講,金帥的能力都是出類拔萃的。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既然知道被動,就要想辦法彌補,無論如何也要在下個週三章林龍追悼大會之前,把他的烈士榮譽稱號定下來。」
曹玉偉遲疑了一會,想說點什麼,看了看錢世軍的臉色,話到了嘴邊又嚥了回去,不服氣又能怎麼樣,現在也只能這樣做了。
曹玉偉心裡現在非常鬱悶,怎麼每次與金帥的交鋒,他都會佔到先機呢?而自己這一方則只能被動的應戰,儘管事情都是自己這一方先挑起來的,但到最後防守的毫無例外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