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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七章 凶狼(四) 文 / 阿玄

    「將汝先前得到的碎片交出來。」毫無徵兆的,白銀戰將忽然口吐人言。這句話是衝著陳平說的,那四個聚到他身旁的漢子,銀狼是不屑一顧的。它的聲調尖銳,還帶著空腔共振般的雜音,聽在耳中極為怪異,讓人很不舒服,但至少意思表達了清楚。

    陳平聞言一怔,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好在他很快想起了什麼,微微發抖的手探到腰間,捂在儲物袋袋口上,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反而緊鎖著眉頭,眼神閃爍不定,沉吟不語。

    還活著的四名屬下則聚攏在他的兩側,環成一個圓陣。他們一個個都是面帶恐懼,神色張皇,還「吭哧吭哧」喘著粗氣,渾身汗水淋漓,想來是累地狠了。聽到白銀戰將這句話,他們開始也有些莫名其妙,不過稍一思索,他們先後露出恍然之色,跟著便不安的看向陳平,其中一個還急不可耐的出聲提醒:「堂主,它說的可能是早上蒙二弄到的那塊東西,那時候給您收進了儲物……」

    「閉嘴!」陳平惱怒的喝斥,嚇地後者身子一縮,不敢再言語,可看了看圍在四周的幾隻巨狼,還有那只白銀戰將以及躺在血泊中的副堂主,再想到那些被撕爛咬碎的同伴,他只覺得的心慌意亂,滿腦子都是對生的渴望,只希望能夠保全這條小命。

    「……你要的是這個?」陳平這時候說話了,他仍有些猶豫,但還是從儲物袋內掏摸出一塊指甲蓋大小的晶體碎塊。拿在左手上晃了一下,就攥在了手心裡。彷彿給別人多看一眼就會飛掉一樣。

    「嗚唬……」白銀戰將頓時發出興奮的低吼,不單是它。周圍那幾隻巨狼同樣吼叫起來,視線都集中在陳平的那隻手上,還作勢要撲過來,那模樣比餓上三天見到一大堆鮮肉反應還要激烈。白銀戰將不得不咆哮了好幾聲,才將它們的騷動壓下去。

    盯著陳平的左手,白銀戰將碧綠色的眸子裡儘是狂喜和貪婪之色,想要將之佔為己有的意思表現的再明顯不過了。隱在暗處的鐵恆,同樣是眸光閃動,不過他流露出的不是貪慾。而是驚訝。那塊暗紅色的晶體碎片他可不陌生,在他的儲物袋內,就有兩塊差不多的碎片。

    「妖神晶骨!」鐵恆眨了眨眼睛,心底湧起古怪的感覺。「嘿,我和這玩意還真是有緣,怎麼到哪兒都能碰上。不過這塊碎片他們是從何處找到的,當時晶骨爆裂,碎片掠空飛散,速度極快。卻也不可能飛到這幾百里之外的地方吧!」

    鐵恆感到疑惑,那邊的白銀戰將已經迫不及待的嘶叫起來:「把它給吾!」

    白銀戰將面目猙獰,呼吸急促,腳下也在朝前挪動。因為只有三條腿。為了保持平衡,它走動的樣子頗為彆扭,但也把它內心的焦急表露無遺。

    「慢來!」陳平趕忙喝阻。人也往後面縮了縮,手裡的晶骨碎片則攥的更緊了。直到現在他才鬧明白。自己這隊人被狼群襲擊,落到現在這樣的絕境。原來全是為了這塊偶然得來的晶體碎片。

    以他的見識,並不認得手中的碎片是何來歷,得到它也純粹是巧合。他率領的這隊人中,有個叫蒙二的獵手,一手箭術十分高明,也就是這天早上,隊伍正在追蹤一隻斑皮妖猿,翻過一個山頭的時候,天空中恰好有一隻魔鴉飛過,那蒙二瞧這只魔鴉體形碩大,有些獵取的價值,便抬手開弓,一箭把它射了下來。不曾想這只魔鴉嘴裡叼著一塊晶體碎片,中箭墜落時都沒有鬆口。當時誰也沒當回事,就是陳平和黎繼康也只是察覺到碎片中蘊含著濃烈的妖力,感到有些驚奇,便塞進儲物袋裡準備帶回去請人鑒定。

    「這塊不起眼的碎片,難道能給妖物莫大的好處!?」陳平此刻回想,便將那只魔鴉不正常的體形與手裡的晶體碎片聯繫了起來。

    這回他倒是猜對了,要知道一般的魔鴉只是一些妖靈級別的混血妖禽,捕食獵物多是靠數量取勝,實力相當嬴弱,體形比普通老鴰也大不了多少。可他們上午射殺的那隻,卻比金雕還要大上兩圈,烏羽如鐵鑄,爪喙似利劍,強健的筋骨已不下於厲獸級的妖物,顯然是突破了本身的位階。

    陳平當然不知道,他們射死的那只魔鴉,在一個月前也僅僅是魔鴉群中普通的一員,短短時日內能有如此巨變,源頭便是它無意間在天豐城附近的一處樹林中發現了當日飛散的一塊晶骨碎片。它當時連厲獸級都不到,靈智有限,只是照著本能去吸收晶骨碎片中溢漏出來的精純妖力,而隨著實力的激增,它突破了血脈的限制,提升到了厲獸級,腦袋也變得聰明起來。認識到晶骨碎片的重要性,又生怕被更厲害的妖魔發現晶骨碎片的存在,它便叼著碎片飛到連雲山脈,想要在群山中尋一處穩妥棲身處,可結果卻是送掉了性命,晶骨碎片就這麼落到了陳平等人的手中。

    陳平更不會知道,眼前的白銀戰將在從任俠的手中逃脫之後,兩年多來一直躲藏在這片山脈中潛心療傷,他們這支狩妖團恰好從它佔據的幾座山頭經過。嘯月妖族本就報復心極重,當年它又在任俠手下吃了大虧,還失去了自己的伴侶,對人類是恨之入骨,見到陳平這隊人,自然不會放過。

    不過它也相當的謹慎,偷偷的綴在隊伍後頭觀察了很長時間,評估對手的實力,並制定最佳的攻擊方案。而隊伍中的陳平和黎繼康讓它感到有些棘手,它就想著等到晚上對方宿營休息後再發動夜襲。可蒙二隨手的一箭,射下了那只魔鴉,晶骨碎片也落入了白銀戰將的視線之中。陳平他們不認得這是什麼寶貝。可它一眼就認了出來。當時它差點就按捺不住衝出去,好不容易壓下心中的震驚和狂喜。它卻是沒耐心等到晚上了。便看準了陳平這隊人行進的方向,率領收服的狼群在水潭處設伏。殺了狩妖團一個措手不及。雖然狼群的傷亡同樣巨大,幾乎是剛一照面,近百隻山狼就死傷殆盡,它以妖術苦心催化出來的妖化巨狼也死傷了不少,但對白銀戰將來說,整個狼群都死光了,只要得到了晶骨碎片,它全都捨得。

    「你是要這個吧?沒問題,一切好商量。」這時陳平放緩了聲調。盡量讓語氣聽上去很有誠意。不過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下來,嚥了口唾沫,又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以此來穩定心神。他現在已經意識到,自己捏在手裡的晶體碎片絕對是了不得的好東西,否則絕不會引來一隻驚怖級的妖魔如此的覬覦。有了這個認知,他便看到了活命的希望。

    「這塊碎片我可以給你,但你要保證我們的安全!」陳平眼珠子左右轉動了一下,才繼續道:「你護送我們出山。只要到了山外頭,我們平安脫險,它就是你的了!」

    他這話一出口,不止是白銀戰將。藏身樹梢的鐵恆也愣了一下。鐵恆略一思量,就暗罵不知死活。陳平的要求看似很合理,可往深裡想。就能琢磨出他的陰險。

    要白銀戰將送他出山,既是拖延時間。也是暗藏殺機。振武會每次進山狩妖的隊伍可不是一支,而且山外也有人馬接應。倒時候別說晶骨碎片不會交出來,就是白銀戰將能不能逃過剝皮拆骨的命運都是未知數。

    「嘖,看來這傢伙是認識到晶骨碎片的價值了,居然還敢來這一套,真是好算計!」鐵恆搖了搖頭,在他看來陳平不過是貪念作祟罷了,且低估了妖魔的智慧,最後下場如何,他已經能夠預見到了。只是以鐵恆現在的狀況,沒有出手相助的立場,他也信不過這些斬魔人的品性。他堅信,只要有足夠的利益,這類人出賣救命恩人絕不會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鐵恆心說:「總不能救下了他們再親手把他們給宰了吧!否則的話,我的行蹤早晚會暴露……」如此一來,他便息了出手救人的心思,也不再多想,靜觀事態的發展。

    石坡上,白銀戰將打量著十幾步外的陳平,似乎是看穿了對方的心思,它翻開嘴唇露出兩排可怕的獠牙,更顯猙獰,眸子裡也滿滿的儘是冷酷和凶殘。

    「愚蠢的人類,收起汝的小聰明吧!吾,是高貴的嘯月神裔,不要在吾面前擺弄可笑的詭計!」白銀戰將隨即發出一聲嚎叫,周圍的幾隻巨狼跟著此起彼伏的叫喚起來,並擺開了攻擊的架勢,包圍圈逐漸的縮小。

    陳平的四個屬下驚恐無措,之前說過話的那名漢子還一個勁的叫嚷:「堂主,堂主,就把東西給它們吧!只要它們退走……咱們性命要緊啊!」

    這人幾乎是在央求,可陳平沒有理睬他,強裝出不為所動的樣子,還攤開左掌,右手握著短了一截的棍子抵在那塊晶骨碎片上,鼓起僅餘的一些真氣,作勢要敲打,嘴上則是凶狠的喝道:「退開,都給我退開!你是要來個魚死網破嗎?那我成全你,把它砸個粉碎,你也休想如願!」

    可他的威脅毫無作用,白銀戰將露出一個嘲弄的笑容,輕蔑的說:「就憑汝?人類就是這般的不自量力!」

    它一邊說著,一邊扭動著腰胯往前逼近:「汝要是不信的話,盡可以試試。」

    陳平臉上裝出的兇惡表情僵在了那裡,根本不用試,拿在手心裡,晶骨碎片的堅硬程度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就是自己最佳狀態,全力一擊,估計也難傷分毫。

    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怪響,陳平臉上的肌肉也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兩下,不知是絕望還是堅強,他忽地昂起頭,大聲怒吼了起來:「弟兄們,咱們現在沒活路可走了,即便把這東西交出去,也是一個死!」

    陳平的吼聲更加高亢:「死則死矣,和它們拼了吧!咱們來生,依然做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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