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鐵恆心中一驚,可公孫變腳下不停,沿著樓梯繼續往上走。鐵恆按捺下內心的疑問,帶著戒備緊隨在公孫變的後面。
可他越走越是吃驚,因為這道樓梯的出口明明就在上方不遠處,可走了好一會兒,只拉近了很短的一段距離。而且鐵恆靈敏的感知力在告訴他,越往上走壓抑感越強烈,就彷彿是深入了地底深處一樣。還有周圍的空間,也就是這道樓梯,也給人不自然的感覺。
「空間壓縮!乾坤顛倒之術!」鐵恆心中忽然一動,從久遠的記憶中翻找出了兩種古老的秘術。
聽到鐵恆驚詫的低呼,公孫變偏過臉來,讚許般的點頭笑道:「阿恆,你果然見識非凡,這兩種早已失傳的秘法你都能這麼快辨識出來。我當日第一次身臨此境,可著實嚇了一跳呢!」
「大師兄過獎了。」公孫變口吻輕鬆,如同閒談,鐵恆同樣笑顏以對,不過心底可沒有表面的輕鬆。
「看著像是在往上走,其實是在深入地下,難怪感覺越來越壓抑……他這是要領我去哪裡?真的是馮士友要見我嗎?」鐵恆即感到好奇,又隱隱覺得有些非比尋常。只是從公孫變身上看不出什麼不妥之處,他背對著鐵恆,似乎毫無防備!
當鐵恆跟著公孫變走出樓梯口的時候,就見到馮士友站在幾步外。在他身邊還有兩個人,一個身著深青色袍服,另一個則是一身玄色。看他們的年歲,也都是六七十歲的模樣。再看他們的氣度。顯然也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可鐵恆看清其中一人時,背脊上就竄出一股子寒氣。直鑽天靈蓋。這股驚悸的情緒令他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甚至有一瞬間,他都有了轉身逃跑的衝動!幸好他強壓下了心頭的驚恐,沒有輕舉妄動,只是腳步略為停滯了一下,便不動聲色的來到了馮士友的跟前。
「徒兒見過師傅!」鐵恆與公孫變一同上前見禮,又朝著那兩名老者恭聲道:「見過兩位前輩。」
那兩名老者反應很冷淡,目光只是在鐵恆的身上來回逡巡了片刻,青袍老者就收回了視線。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另一名黑袍老者倒是饒有興趣的多打量了鐵恆兩眼,而後用古怪的語調對馮士友道:「他就是你的小徒弟?」
馮士友點了點頭,黑袍老者又道:「你的眼光不錯,此子的確有一些潛力,即便練武,也是塊難得的材料。」
馮士友扯動了一下嘴角,卻沒有搭話,鐵恆從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來,他與這兩名老者相識。但並不親近,互相之間似乎還有些提防之意。
「恆兒你過來!」馮士友面向鐵恆,還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你在老夫這裡也快三年了吧?這三年裡你覺得老夫待你如何?」
「師傅一直對徒兒嚴格要求,悉心教導。如果沒有師傅,徒兒哪裡會有今時今日?」鐵恆敏銳的捕捉到馮士友在剛才那番話中自稱的變化,這令鐵恆更為驚心。也有很不好的預感。不過他面上自然不會表現出來,而是裝作一副誠懇的神情。
「好!」馮士友走上一步。抬手輕輕的搭在了鐵恆的肩頭:「你是一個聰明的年輕人,今日有些事情你也許會覺得疑惑。不過不要緊,老夫只是要問你。」
馮士友說到這裡特意停頓了兩息,才繼續說道:「老夫要真正的收你入門牆,就如變兒一般,繼承老夫真正的衣缽,你可願意?」
最後的問話他說的非常輕柔,就如慈父在詢問自己的孩子一般。可鐵恆卻從心底深處泛起一股惡寒,還有他的那隻手,對此刻的鐵恆來說,那就猶如死神的枯爪,乾癟又毫無熱度,彷彿要將鐵恆全身的活力都給吸乾一樣。而這並不是鐵恆的妄想,他很清楚,如果他吐出半個「不」字,那麼他的生命會立刻終結在這裡。
不說馮士友,就是那兩名老者,也能不費吹灰之力的將他滅殺。還有站在他背後的公孫變,鐵恆能夠清晰的感應到,這位平時溫和謙恭的大師兄,正盯著他背後的各處要害,隨時都能發起攻擊,至他於死地……
「願意,徒兒當然願意!」鐵恆沒有猶豫,反而表現的興奮又歡欣。
「好,很好!」馮士友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為師很欣慰……待會無論看到什麼,聽到什麼,你都不用驚慌,也不用胡亂猜想,只需照著你師兄的話去作就可以了,明白嗎?」
「是,徒兒明白,師傅所作所為自有深意,徒兒不敢妄加揣測。」鐵恆坦誠的回答道。
「嗯。」公孫變mǎnyi的頷首。
「可以走了吧!不要再耽擱了!」那名黑袍老者露出一絲不耐煩地神色,開口催促。
馮士友的雙眸中掠過一道冷芒,但馬上又斂去。他回過身去,丟下一句:「隨我們來!」便率先超前行去,那兩名老者則與他並肩而行。
「他這是要幹什麼?研討會馬上就要開始了,難道他不準備去主持了嗎?今晚可是他最榮耀的一天吶……」鐵恆驚疑不定的想著。
「師弟!」這時候公孫變走了上來,側頭微笑著說。
「師兄!」鐵恆略為躬身,也是面含笑容,絲毫看不出異樣。
「這樣便好了,我們兩個以後依然是師兄弟。」公孫變看上去與往常沒有什麼兩樣,可鐵恆能感覺得到,他已經不是以前的大師兄了。
「師兄說的是。」鐵恆彷彿見到了一張刻意偽裝的面具露出了一條縫兒,面具下面攢動著的是毒蛇一般的陰冷,就如馮士友剛才搭在他肩頭的那隻手給他的感覺。
鐵恆悄聲的回了一句,立刻調整了一下心態。強壓下不適的膩味感,他左右掃了一眼。他們幾個此刻正走在一條長長的甬道內。地板、牆壁還有天花板所用的材料都是一種不知名的石材,它們的質地似乎極為堅硬。並具有吸收神念的功能,鐵恆偷偷放出的神念,壓根無法穿透,所以鐵恆對自己此刻身處何地一無所知。他這段時間裡一直在通仙樓內忙碌,對通仙樓的裡裡外外都相當的熟悉,可此地他卻從來不曾來過。
「師兄,這裡……我們是要去哪兒?」鐵恆悄聲的問。
「這裡是在通仙樓的下方。」公孫變伸手朝下指了指。「百丈深的地下,而前面則是通仙樓最核心的所在,等會你親眼見了便會明白了。」
公孫變說完便不再說話。跟上前方三人的步伐,很快就和鐵恆走出了長長的甬道。甬道外是一個黑漆漆的房間,面積很大,但能夠看清的只有中央部分,那裡有幾支浮光盞,散發出的光芒是房間內惟有的光源。
「馮副祭酒!」房間內有十幾名身著重甲的護衛,其中一名看似隊長的人物見到他們的到來立刻迎了上來。此人對馮士友表現的還算恭敬,但對其他的人,他就彷彿是在打量敵人一般。凌厲的目光毫不客氣地從幾人臉上掃來掃去。
「好深厚的內力!」那名隊長的雙眸就如兩顆明亮的寒星,使人無法與他對視,而他的目光從鐵恆身上掃過,那感覺好比兩把利劍在面前晃來晃去一樣。讓鐵恆暗自心驚。
除了這名隊長,另外那些護衛也都是一些高手,鐵恆從他們的氣息判斷。這些人沒有一個的實力是低於正七品的,身上裝備的鎧甲和兵器。也都是特製專供武者使用的法器,絕對的頂級貨色。堆砌起來的戰鬥力足以在一對一的情況下硬扛正五品的高手,短時間內都不會落敗。
還有四周的黑暗中,隱藏著更多的護衛,他們警戒的視線集中過來,同樣給鐵恆很大的壓迫感。這些還不算,這個房間本身也讓鐵恆感到危險,這種強烈的不安,使他渾身都有種針刺般的感覺。他相信,這個房間裡一定佈滿了機關以及強大的防禦法陣。
「真是一個糟糕的地方。」鐵恆在心裡面嘀咕,前面的馮士友則領著眾人繼續朝前走,似乎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對那些護衛也是看都不看一眼。
「馮副祭酒請止步!」那名隊長表情生硬的擋在了馮士友的身前。「請您見諒,您應該明白,這裡是禁地,一般人是不能進入的。」
「我是一般人嗎?」馮士友笑著問。
「您有權進入此地。」那名隊長語氣一變,話音也轉為冷硬。「可是他們沒有這個資格,無論他們是您的弟子還是好友,還請盡速離開,我們無意冒犯,但這是我們的職責所在!」
隨著他的說話,他身後那些部下都圍攏了過來,手也都摸上了各自的兵器。這些護衛雖然隸屬於通仙樓,但不歸馮士友管轄,所以一派公事公辦的模樣,更是一點也不買馮士友的面子。
「你看來很是盡忠職守呢!」馮士友笑容不變,聲音也十分的柔和,似乎一點也沒生氣。可鐵恆卻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因為這完全不符合馮士友平常那種倨傲又孤僻的秉性。
「這很好,值得褒獎!」馮士友說著舉起手,伸向那名隊長的肩頭。
這看似尋常的動作,卻蘊含著某種攝取人心的魔力。那名隊長明明是想要挪步讓開,可目光盯在馮士友乾癟的手掌上,就怎麼也移不開了,身子也僵立在原地,被那隻手輕易的搭在了肩頭。
那名隊長臉色大變,張嘴就要發出喊聲,可他的身體似乎在瞬間失去了控制,發不出半點的聲音。馮士友衝著他溫和的一笑,搭在在肩頭的手掌輕輕拍打了兩下。
「好好休息吧!」馮士友如是說道。
那名隊長身上的法器鎧甲爆發出一道守護光圈,可轉眼就從肩頭崩碎,跟著是整件鎧甲分崩離析,他的**也從肩頭開始,彷彿點燃的蠟燭一樣,迅速的融化。這可怖的一幕就發生在眨動一下眼皮的工夫裡。那名隊長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變成了地上的一灘粘稠的漿液,卻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鐵恆看著滿地的鎧甲碎片還有裹著它們朝四周流淌的yetǐ。那噁心又古怪的顏色及氣味,讓鐵恆腹中微微有些翻騰。他不知道馮士友剛才用的是什麼法術。但看他造成的結果,無疑是恐怖和強大的。那名隊長的實力毋庸置疑,可馮士友僅僅是觸碰了他兩下,他渾身的細胞就像是分解了一樣,瞬間就液化了。
見到隊長詭異的死狀,其他那些護衛集體失聲,等他們反應過來,開始採取行動的時候,馮士友身邊的那名青袍老者突然毫無徵兆的發出一聲大吼!
狂猛的音浪四卷。整個空間都在吼聲中顫抖了一下!幾枝從暗處射來的弩矢,彷彿撞在了一堵看不見的牆壁上,跟著就被倒捲了回去,迅速化為粉碎。
鐵恆已經調動起全身的功力,準備應對那些護衛的圍攻,可這聲大吼爆發出來,他就覺得耳邊「轟!」的一下,全身的真氣幾乎潰散,血液的流動也變得紊亂不堪。眼前一黑,差點失去意識。
他身子一歪,險些摔倒在地上。好在這兩年來他始終在刻苦的修煉,功力比以前雄渾了許多。意志力也更為堅強。他振奮起精神,散亂的真氣立刻得到了控制,軟綿無力的身體也恢復了氣力。同時身邊無中生有的形成了一股風旋。穩住了鐵恆失去的重心。
「呼!呼!」旁邊的公孫變大口的喘著粗氣,臉色一片煞白。儘管人還站立著,可看上去搖搖欲墜的樣子。情況比鐵恆還要糟糕。而馮士友和那名黑袍老者,表面看上去似乎很輕鬆,但剛才那一瞬間,兩人都動用了驚人的力量,才能不動聲色的化解音波的影響。
再看四周,那些護衛仍保持著前一刻的姿勢,可在他們身上已經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氣息了,他們就像是雕塑一樣屹立在那裡。
「他們都死了!」公孫變艱難的吐出幾個字。那些護衛沒有一個倒下,甚至一個個都還睜大著眼睛,可正因為如此,才格外的恐怖。公孫變扭過頭來,與鐵恆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懼之色。
「好了,我們走吧!」馮士友環顧了一圈,確定隱藏在四周的護衛也都死絕了,才如同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笑著往前走去。同時他朝地上的那攤漿液輕輕一招手,一塊巴掌大小的令牌從內中飛出,投入他的手中,沾染在令牌上的噁心yetǐ,一靠近馮士友的身邊,就從令牌上自動剝離,彈落在了地面上。
那名青袍老者則和先前一樣,面無表情的樣子好似剛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不是舉手投足就滅殺了幾十名高手。他對那些死人看都沒有多看一眼,反而回過頭,目光在鐵恆與公孫變身上瞟了一下,眼神中似乎帶著幾分意外,還有一絲讚許。
「可怕的傢伙!」鐵恆裝作敬畏的低下頭,不敢與對方的目光接觸。「這麼厲害的音波功,在聖武天朝時期也不多見……還好他剛才主要針對那些護衛,要不然,不死也得重傷!」
「你這兩個弟子,還真有幾分本事呢!」那名黑袍老者也瞥了一眼鐵恆與公孫變,不過他說話的腔調總讓人覺得很彆扭。
馮士友聞言連頭都沒有回,也沒有搭腔,僅僅輕笑了一聲而已。那名黑袍老者便不再多說,自顧自的加快腳步,從那些站立著的屍體間穿了過去。
鐵恆走在後面,在經過幾具屍體的時候不免多留意了一下。走近了才發現,這些屍體身上的鎧甲看似完整,其實已經被那聲大吼爆發出的音波震成了粉碎,表面滿是細密的裂紋。而這些護衛的眼眶、鼻孔、嘴角還有耳朵邊緣也都溢出發黑的血液。這些yetǐ都很粘稠,且凝固的速度很快,故此看上去不太明顯。但落在鐵恆眼裡,他知道,這些護衛的大腦還有脊髓估計都被音波震爛了,這才會在瞬間失去了性命。
「看來又被捲進了不得的禍事當中了。」鐵恆在心底裡苦笑。轉念一想,此刻的境遇,早在三年前被胡剴推薦給馮士友時就注定了,那時候他就感覺到了不妥……
鐵恆現在一點也不關心馮士友有什麼陰謀,他滿腦子轉動的念頭,都是在想辦法脫身,因為照此刻的情況來看,無論馮士友的陰謀成功與否,他鐵恆都會失卻自由,這可不是他願意見到的結局。
就在他心念急轉的時候,走在前面的黑袍老者一腳踩在了地板一處花紋上,立刻觸發了機關。眾人的腳下浮現出一個靈光閃爍的大型法陣,原本堅硬的地板變得如同泥潭一樣,眾人腳下一鬆,半個身子都陷進了地板當中,想要掙脫卻發現腳下被牢牢的纏繞著,短時間內根本無法脫身。而在他們的頭頂正上方,一大塊幾丈厚的天花板朝他們落了下來,就看它巨大的體積,要是被砸中了,就算鐵恆有那麼一身神力,估計也得變成肉餅。(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