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驚喜不已的時候,懸浮在文池上空的鎮妖塔開始移動起來,鐵恆瞧它運動的方向,正是往學府中央的開元大殿而去。那裡聚集了大量的學生,吸引來的妖魔也最多,鎮妖塔首先飛去那裡,無疑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忽然,慢慢飄浮的鎮妖塔爆發出一團柔和的瑞光,將籠罩天地的昏暗暫時驅散。繼而,伴著陣陣清越迴盪的鈴聲,那股清靈之氣聚成的氣旋逐漸朝外擴散。離著老遠,鐵恆他們也能感受到令人極其舒暢的氣息迎面拂過。
純淨浩然的清靈之氣對於人間界的生靈來說是好東西,既能滋養生機,又能增強元氣,對武道和法術的修煉都極有好處。可落到妖魔的身上,卻如同劇毒。這不,沙地底下,那只沙行怪發出了痛苦的叫聲,絲絲縷縷的黑氣從沙礫間冒了出來。
不單是它,方圓數里之內,所有的妖魔都受到了影響。原本聚集在開元廣場附近天空中的血翼魔蝠,一群群的數量之多,簡直如遮蔽了半邊天際的烏雲一樣。可鎮妖塔這麼一發威,它們可就慘了,體內的妖力被鎮壓,又被鎮妖塔內噴發出來的一股無形卻恢宏的力量掃過,頓時成片成片的栽落地面。剩下的則紛紛尖叫著,四散飛逃。
那股無形的力量顯然比清靈之氣對妖魔更有殺傷力,沙行怪這種詭邪級的妖魔也經受不住。沙丘再次隆起,又化作滾滾沙浪,朝著鎮妖塔的反方向逃走了。
「小心!」鐵恆提醒道。並將三個女孩擋在了身後。
就在他們的四周,大群魅影獸以及其他一些妖魔也在亡命飛逃。其中不少就從他們的身邊跑過,卻對他們視若無睹。明顯已經被嚇破了膽。
幾隻妖獸突然身子一軟,滾倒在了地上,它們無力再爬起來,只能痛苦的哀鳴,等待死亡的降臨。黑色的妖氣從它們的體表和口鼻中發散出來,猶如大太陽底下的水窪,正在被迅速的蒸發,而一同逝去的還有它們的生命。
鐵恆臉色微微一變,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右臂。「還好。吞魔印沒有受到太大影響,要不然可糟糕了。」
對鎮妖塔強大的力量,吞魔印不是沒有不適反應,只是比起周圍那些妖魔,它僅僅是有些輕微的躁動,妖力也沒有不受控制的消散,鐵恆動念之間就將它安撫了下來。
輕輕吁出一口氣,鐵恆放鬆心情:「還好沒有露餡,要不讓她們見到我身上依附著妖物。不知會怎麼想。」
鐵恆暗忖著,悄悄掃了一眼身旁的三個少女,她們正歡呼雀躍,都沒有發現他剛才的異樣。
「哈哈。這些臭妖怪,可遇上剋星了吧!」仇嬡嬡拍手大笑,還跑過去。把兩隻倒在近處的小妖物一腳踢飛了出去。
其他人也笑逐顏開,神情當中都多少透出劫後餘生的喜悅。
「你們快看天上!」聽到陸珊的提醒。眾人抬頭望天,不知什麼時候。那道守護結界再次籠罩在了城市上空,只不過看它閃爍不定的狀態,顯得很不穩定,給人一種隨時都可能崩潰的感覺。
鐵恆扭頭朝著城中央張望了一眼,坐落在中央廣場上的望月樓,其頂部重新光芒大方。先前因為那道空間裂隙的擴張,破壞了守護結界,更撕裂了大地,使得地底預設的守護大陣受到嚴重的損傷,望月樓以及那座警世玉鍾一度失去了大部分的功能。不過瞧現在的情況,應該是經過了修復,恢復了一定的力量。
無聲無息的,數以千計的光符從天空的守護結界表面浮現,它們筆直的落向地面,看著就像是下起了一場色彩斑斕的光雨。
「這是什麼呀!?」仇嬡嬡好奇心重,又大咧咧的,見到一個散發著微光符文自頭頂落下,竟想都不想的伸手去抓,鐵恆想要阻攔都來不及。
幸好這個光符沒有什麼危害,也沒有實體,仇嬡嬡的手從符文上穿過,抓了一個空。
「你呀,毛毛燥燥的,不知道這有危險嗎?」鐵恆心下惱怒,加上平時與仇嬡嬡相處慣了,不由屈指在她頭頂上敲打了一下,口中也嚴厲的訓斥道。
仇嬡嬡捂著腦門縮了縮脖子,卻笑嘻嘻的朝鐵恆吐了吐舌頭,俏皮的樣子令鐵恆火氣銳減。
「對不起嘛,人家下次會小心的。」仇嬡嬡話語軟糯。
「還有下次?你再這樣就沒下次了!」鐵恆瞪著她,仇嬡嬡嘟著嘴不說話了。
唐糖也走過來,搖著仇嬡嬡的手臂,勸她以後要謹慎小心,不要這麼冒失,又反過來幫著這位仇姐姐說好話。一旁的陸珊則驚訝的合不攏嘴,她沒想到鐵恆與仇嬡嬡之間已經如此親密,再瞧兩人間表情動作都是如此的自然,她不禁有些憂愁起來,看著好友,替她感到擔心。
而胡振宇見到鐵恆大膽的動作,先是嚇了一跳,跟著勃然大怒,可等他看到仇嬡嬡的反應,頓時又是一陣氣餒,整張臉都黑了。在他眼裡,鐵恆是又打又罵,可仇嬡嬡不但不惱,還好似很高興的樣子,這要是換作是他,估計回應他的不是拳頭就是一頓鞭子……
在他身後的謝希文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他成為胡家門客,保護胡振宇也有段時日了,對仇嬡嬡這位太守千金的脾氣他還是很瞭解的。仇嬡嬡性子刁蠻又任性,還有很強烈的暴力傾向,一般人誰都受不了。可現在居然在鐵恆面前服服帖帖,謝希文都覺得自己要佩服他了。
這個時候落下的眾多光符紛紛沒入地下。稍頃,符文消失的地方,地面開始輕微的振顫,泥土也都鼓了起來,形成許多土包。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地下鑽出來。
「彭!」泥土翻捲,一個接一個巨大石柱穿出了地面。它們每一個都有一丈多高。好幾個人合抱那麼粗。朝著四個方向開有凹槽,裡面都安放著高大的人形石像。手中也都配有武器,一看就知道它們是用來幹什麼的了。
「好多啊!」放眼望去,周圍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根石柱。而隨著望月樓頂上的警世玉鍾洪亮的鐘聲響起,每一根石柱上都閃過一陣靈光,再匯入凹槽內的四具石像身上。這些石像活了過來,它們發出「嘎吱嘎吱」的摩擦聲,遲緩而僵硬的從石柱內走了出來。然後,它們就像是聽到集合號的士兵一樣,以四個為一隊。朝著其他的石像聚攏過去,動作也逐漸變的流暢起來。
「它們是土石兵俑,當初在建造這座城市時就預埋在了城市各個重要位置,數量眾多。在天豐城的防禦體系中,它們是用來應付侵入城中的敵人,算得上是最後幾道防禦手段之一。」說話的是唐糖。她母親作為律天監在富州的最高負責人,掌管的正是這些與法術有關的機密。所以像胡振宇、仇嬡嬡都不清楚的事情,她卻知之甚詳。
「那個大傢伙是什麼?」仇嬡嬡指著不遠處,一具由鋼鐵構成的巨像。從一根特別粗大的石柱內部大步而出。它獨自就佔據了一根石柱,體型比那些土石兵俑大了好幾圈,手中的武器也大了一號,也更具威懾力。
「那是精鐵兵俑。是這只傀儡軍團中的基層指揮官。」唐糖解釋道。
就如她說的那樣,那些土石兵俑都匯聚到附近的鋼鐵巨像身邊。它們排列成規整的陣形,開始對四周的妖魔展開掃蕩。一隊隊的兵俑持著巨大的武器。踩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在大地上敲擊出隆隆的轟鳴。非常的有氣勢,也讓受到它們保護的人感到心中踏實。
在這些兵俑堵截圍殺四散奔逃的妖魔時。從城東門的方向傳來軍鼓和喊殺的聲響。鐵恆雙腿一屈一彈,就高高地躍上半空,身邊環繞著一道旋風,托著他在空中停頓了片刻。借此機會,鐵恆看清了東門處的情況。
城門已經打開,駐紮在東門外軍營中的大隊郡兵終於殺入了城中,正在與妖魔展開激戰。這還多虧了正在打仗,郡兵一直在擴充,城外接連建起了好幾座軍營,用來訓練新招募的士兵,此時能夠及時的入城救援,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鐵恆慢慢下落的時候又朝城裡其他地方環視了一圈,不少地方都被大火籠罩,也有些地方不時地出現猛烈的爆炸,其中交織著法術的靈光、勁氣以及妖力,顯然是有人類高手在與一些高階妖魔交手。
「官府裡高手眾多,民間也是臥虎藏龍,就拿靖平社來說,就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鐵恆知道這是人類開始了反擊,再瞧那道空間裂隙,正在逐漸的收縮,已經不到原先的一半,相信很快就會閉合,從中湧出的妖魔也越來越稀少。一旦失去這個源頭,那麼城中的妖魔就很難再肆虐下去了。何況學府拿出了專門針對它們而研製出來的鎮妖寶塔,官府那邊也修復了守護大陣的一部分能力,那些妖魔如果不趁早逃出城去,必定都難逃一死。
「那是……」鐵恆忽然有了新的發現,從望月樓那裡,數十個人影正徑直的朝這裡飛來。鐵恆驚訝之餘,定睛細看,見到飛來的這批人皆是官府中的首腦人物。飛在最前面的正是富州刺史胡千慎、天豐城太守仇奪還有唐糖的母親魏心妍等人,跟在後面的也都是一些文武官員。
「唐糖,你母親來了。」鐵恆一落地,就把自己的發現說了出來。「嬡嬡,太守大人也在往這邊趕來。」
「啊,母親來了麼,太好了。」唐糖歡欣鼓舞。
「哼,臭爹爹,總算還記得有我這麼一個女兒了。」仇嬡嬡卻撇著嘴,似乎很不滿意的樣子,但誰都聽得出來,她話語中的欣喜。
「這丫頭。」鐵恆暗笑,也從兩女風格迥異的回應中看出,她們兩個的性格差距有多大。奇怪的是,偏偏她們兩個還成了好朋友。
「胡大人也來了。」鐵恆指著望月樓的方向,對著胡振宇淡淡的說了一句。
胡振宇聞言也是大喜。轉頭望去,果然見到天空中有數十個黑點飛快的靠近。「這下安全了。」他悄聲自語。他身後的謝希文也如釋重負。也有些興奮。在災難發生的一刻,他是在學府外面。面對蜂擁而至的妖魔,他沒有尋找躲避的地方,而是冒著生命危險殺開一條血路,衝入學府之中,找到了胡振宇並一直護衛在他身邊,現在胡振宇平安無事,他算是盡到了自己的職責,想來定能獲得刺史的一番嘉獎。
「這幫人可都是高手呢!」鐵恆也注視著那群越飛越近的人影。
這種時候敢於在天上飛行,自然是有所依仗的。這不。一大群從學府逃出來的血翼魔蝠恰好迎面撞上了他們。面對黑壓壓的一大片小怪物,人群中率先出手的不是別人,正是刺史胡千慎。別看他形貌儒雅,文質彬彬,手中的寶具也好似一柄尋常的佩劍,可隨手一揮,就是一道恢宏的金色劍氣。密密麻麻的血翼魔蝠就像是一大片污漬,可劍氣掃過,瞬間就被抹去了一大塊。這一招明顯就是胡振宇之前施展的凌雲劍氣。可威力不知要大出多少倍!
跟著仇嬡嬡的老爹也出手了。他的兵器也是長索,黑黝黝的彷彿一根實心的長鐵管一般,而且索梢上還有三顆拳頭大的鐵球,很像是流星錘。看著讓人感覺有些不倫不類的。可隨著太守大人掄起來一抽一卷,黑索急速延長,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圓圈。凡是被圈在其中的魔蝠,在一股強大勁氣的震盪下。頓時被絞成了稀爛。而且索梢上的三顆鐵球相互碰撞,竟能起到音殺功一樣的效果。大片大片的魔蝠被音波掃過,變作了齏藩水灑落地面。
這兩個人比那些純粹的武將還要厲害,看得下面幾個少年人心馳神往的。
剩餘的那些魔蝠一看勢頭不妙,轉頭就要逃跑,魏心妍卻根本不給它們機會,翻手間就釋放出一個法術,一陣細雨飄進了魔蝠群中。細雨看似無害,可每一滴雨水彷彿都有千斤之重,魔蝠只要沾染到一絲半點,就會像石頭一樣墜落,摔成肉漿。
轉眼間,大半的血翼魔蝠就被收拾乾淨,僥倖存活下來的一些,也在其他那些官員的暗器、內勁和法術中丟掉了小命……
「父親,我們在這邊。」看到對方飛近,胡振宇忍不住高呼起來,並揮舞著手臂迎了上去。
其他人也跟著往前跑,而對方這時候也發現了他們,便調整方向,朝他們飛了過來。
兩邊距離拉近,鐵恆這才發現,每個官員的腳下都踏著一隻輪廓虛淡的大鳥,它們似乎是一種靈體,外形很模糊,若隱若現的,在如今昏暗不明的環境下的確很難看清楚。
有了這個發現,鐵恆頓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尋了片刻,就落在了唐糖母親的身上。在她的背上披著一件寬大的斗篷,仔細觀瞧,是由數百片大小不一的羽毛編製而成的,顏色雖然有些駁雜不統一,但並不難看,拼湊在一起,反而構成一幅古怪的圖案,充滿了神秘感。
「百鳥羽織!」鐵恆認出了這件法寶,它的主體材料乃是用了上百種靈鳥妖禽的羽毛,以特殊的技法煉製而成的。它可以賦予穿戴者在天空中自由飛翔的能力,還能夠召喚來百隻飛靈,載人飛行。當然,這樣一來飛行速度就不會太快,可即便如此,也已經是極為珍貴的寶物了。
要知道,在武道跨入練氣還神,術法在達到出竅境界之前,一般人是無法飛上藍天的,那是凡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領域。只有那些真正的大高手,才能做到有限的凌虛飛度、御空而行。
「這可是一件好寶貝呀。」鐵恆修煉的風術,要到五十號之後的高級法術才能讓他如鳥兒般自由的翱翔。
「糖糖,媽媽在這裡!」第一個降落下來的正是魏心妍。無論她平時是不是一個威嚴的上官,一個強勢的女強人,一個舉止端莊的皇親國戚,她現在只是一個擔心女兒安危的母親而已。也許在沒有見到唐糖之前她還能保持冷靜,可此刻一見到女兒的身影,哪裡還控制得住,真情流露,歡喜的笑容在臉龐上綻放。
「娘親……」唐糖被自己的母親一把摟在了懷裡,後者緊緊地抱著她,眼角都濕潤了。
「乖女兒,有沒有受傷?」魏心妍似乎還不放心,又前前後後的檢查了一番,確定唐糖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她心裡才徹底踏實。
「母親,我沒事。」唐糖聲音裡也有些哽咽。
「沒事就好,現在有媽媽在,不用再害怕了。」魏心妍輕聲哄著女兒,並牢牢地牽著唐糖的小手,看那樣子,她是絕對不會讓唐糖離開自己身邊的。
「母親……」魏心妍如此呵護,唐糖自然感到溫馨,但也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還是一個小孩子一樣,就輕輕掙動了一下,可她這個動作反而令魏心妍抓的更緊了。而後她把目光轉到女兒身邊的陸珊身上,瞧見她眉宇間隱含憂愁,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她在憂心什麼。
「珊珊,你不必擔心。你父母此時都在官衙內,那裡有重兵守護,十分的安全。」魏心妍笑著說。
陸珊聽了這番話,憂慮的神色立刻疏解了一些,臉上也露出了笑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