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鬼鬼祟祟的!?」練灸騰身而起,兩個起落,就躍到了坡頂之上,手中長槍一指鐵恆他們所在的位置,厲聲地喝問。//更新最快//
因為暴獅衛這回傷亡慘重,剩下的兵馬也幾乎人人帶傷,疲乏困頓,所以玉親王令他們就地休整,不用急著上路。他們便留在山坳口安頓下來,同樣留下來的還有一部分巡守兵隊,他們的任務是搜索肅清周邊漏網的影軍,並負責打掃戰場。這些都歸練灸統管,不過他明顯沒興趣搭理這些由各州郡兵組成的巡守兵隊,只是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便不再過問」「。他更在乎的是自己手下的兒郎,始終在營地中巡視,慰問那些傷員。
其實練灸先前回來時從山坡頂上掠過,就隱約察覺到了一些異樣。此時又沒有強敵牽扯他的注意力,故此四個少年稍有行動就被他察覺到了。
「鼠輩,給本將軍滾出來!」練灸瞧見自己所指的位置空無一人,他立馬猜出是有幻術在作祟。他冷笑一聲,身上火光一顯,槍尖迸發出一道粗大的火柱,朝著鐵恆他們襲來!
「不好!」公孫變驚呼,這種時候也顧不得幻術是不是會失效,手上一掐訣,就開始施展法術。
危急關頭,其他人反應也不慢,其中董亮臉上顯出一絲驚懼,可思維一點也沒亂,動作更是比往常還要快上三分。他往懷裡一摸,再向外一甩,赤火令已經滴溜溜朝前飛去。
它越變越大。然後懸停在半空當中,鬼面的大嘴一張。對準射來的火柱噴出一股火流。董亮精通火術,自然也深悉火焰的特性。所以在這危急關頭使出了這招以火攻火的險招。
旁邊的鐵恆也沒閒著,一挺身就從地上蹦了起來。幾乎是在練灸的槍尖一指向這裡,鐵恆就感覺到周圍的溫度飛快飆升,等到火勁迸射,火柱還沒臨體,這邊已經熱的彷彿洪爐一般。以鐵恆的身法速度,自然能夠脫身避開,但他並沒有丟下同伴獨自逃命。
在這生死關頭,他體內的真氣瞬間運轉到了極致。催動全部的風勁,與識海內瘋狂湧出的風靈力融合到一起,隨著他一爪擊出,一股肉眼可見的氣旋自他的五指間成形,並迅速的壯大起來,轉眼就化作一道巨大的旋風,帶著撕裂山石大地的可怖力量同赤火令噴出的兇猛火流匯合,變成一股火焰風暴,與迎面而來的火柱撞擊在了一處。
別看鐵恆與董亮聯手的這一招聲勢驚人。火借風力,風借火勢,似乎比練灸燎原槍刺出的火勁還要強大。可兩股力量相撞擊在一起,轟然爆響之後。火焰風暴立刻呈現出潰散的跡象,僅僅持續了兩三息僵持的局面,便分崩離析。化為烏有。
不過那道火柱也被火焰風暴削弱大半,只有殘餘的零星火勁飛到了四個少年所在的位置。好在公孫變這個時候也完成了他的法術:「念術三十七。方矩!」
一道方形的半透明力場護住了他們,碎散的火焰轟擊在力場表面。將大半個力場都染成了紅色,力場內部的溫度也急劇升高,就連董亮的腦門上都顯出了汗珠,更別提其他人了。
公孫變咬著牙在堅持,可沒人能幫他。蕭強早給嚇得面無人色,趴在地上手足無措。鐵恆與董亮剛才那一招都是用盡了各自的全力,此刻體內一陣空虛,都搖搖欲墜的,幾乎站不穩,哪裡還能出手相助。
「彭!」的一聲,力場再也維持不住,發出一聲爆裂的脆響,分解成無數的碎片,消散於虛空之中。還好它也耗盡了殘餘的火焰,四個少年竟然奇跡般的活了下來。
「咦!」練灸在公孫變的幻術解除的一剎那,就發現對方的實力並不起眼,也看清了對面不過是四個十幾歲的少年人,卻沒料到他們能夠聯手硬行接下他的焚天火勁,這令他不由得大感驚訝起來。
「將軍容稟,我們是富州坤緣學府的學子,不是賊人。」公孫變急忙的大喊。
「慢著!」練灸手下的幾名軍官這時也竄上了坡頂,持著各自的兵器將鐵恆他們團團圍在中間。其中兩個撲上來,就要發起攻擊,但被練灸出聲喝止。
「你們是坤緣學府的學生?」練灸慢步走來,如烈焰般的目光在鐵恆、公孫變還有董亮臉上掃過,而對手腳發軟還趴在地上的蕭強正眼都沒有瞥上一下。
「正是!」師兄弟三個異口同聲。
「可有憑證?」練灸問。
「在這裡,請將軍過目。」公孫變取出自己的學籍腰牌,還有此次出來前馮士友給他的路引文書,又接過鐵恆三人的身份證明,上前兩步,神態恭敬的交到練灸手上。
練灸身旁的軍官想要替他接下,卻被他趕開。練灸親自驗看了一遍四個少年的身份,最後點點頭,又問了一句:「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先前的事情是不是都看到了?」
他嘴裡問著話,手上卻把四個少年的腰牌路引等物交給部下保管,沒有還給鐵恆他們。
「回將軍的話,這事說來話長,我等四人本是……」公孫變神色不變,彷彿沒有看到東西被對方給扣了起來,依然恭敬有加的說道。他用簡潔的語言將這兩天的遭遇一五一十的敘述了一遍,又將那些從陰陽師身上搜出的信函遞了上去。
「是這樣……」練灸顯出一絲意外的神色,跟著又翻看了一些信函上的內容,表情平淡無波,讓人猜不透他心底是何想法。
這時候又有一名暴獅衛的軍官跑上山坡,湊到練灸耳旁悄聲稟報了幾句。練灸聽了扭頭一瞧,遠處官道上玉親王的座駕停了下來,不少人也在朝這邊張望。顯然是玉親王察覺這邊出了狀況。派人回來探問究竟。
「真如你們所說,你們幾個倒也忠勇可嘉。」練灸收回目光。隨口誇讚了一句。「你們便隨我下去面見親王殿下吧!」
他此言一出,公孫變他們的臉上就抑制不住的露出了興奮之色。tebie是原本已經給嚇得幾乎要魂不附體的蕭強,一下子振奮了起來,連一雙眸子都在發光。
練灸有些冷然的瞥了他一眼,但沒有過多的表示,只是邁步朝山坡下走去。
四個少年趕忙跟上,可鐵恆與他的兩位師兄都是腳下虛浮,在亂石間踉蹌的走了兩步,差點就摔倒在地上。練灸回頭一看,嘴角勾起一道弧度。他的焚天火勁哪裡是那麼好接下的。師兄弟三個都是豁盡了全力,此刻一個個手腳發軟,走起路來都是不穩當。
「你們帶上他們。」練灸對自己的屬下吩咐道。
四名暴獅衛的軍官走上來,一人一個,便將鐵恆他們夾在肋下,跟著練灸奔下了山坡。這些廝殺漢,哪裡懂得收斂手上的力道,除了鐵恆無所謂外,公孫變三個可吃足了苦頭。骨頭都給勒地生疼。
一行人趕到官道上,鐵恆他們被留在大隊外圍,由那幾名帶他們來的暴獅衛軍官看著,練灸則直入隊伍中間。將事情的始末稟報給玉親王,還將那些身份證明、信函文件等物交給玉親王過目。
「不會有事吧?」事到臨頭,蕭強又膽怯了起來。或者說是有些患得患失。
「應該沒問題。」公孫變說著自己也覺得底氣不足,又想起之前那險死還生的場面。不由得與鐵恆、董亮相視苦笑。「剛才可真是好險吶……」
「誰說不是,我都以為死定了呢!」董亮這時候才有空擦了擦滿頭的大汗。「這便是真正高手的實力了。那麼隨手一擊,就險些要了咱們的小命。」
「我們這也算是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鐵恆則用輕鬆的口吻說道。他樂觀的情緒立刻感染了其他人,大家都稍稍放鬆了緊繃且充滿疑懼的心情。
等了片刻,一名玉親王身邊的小太監走了出來,招呼鐵恆他們隨他進去。
四個少年跟著往隊伍裡頭走,那幾名軍官則亦步亦趨的圍在他們周圍,眼神警惕的盯著他們,顯然是在監控他們的一舉一動。
而護衛在玉親王座駕四周的都是虎賁衛的重裝騎兵,先前在山坡上距離較遠,雖然能感受到這些百戰精兵攝人的氣勢,但體會的並不深刻。此時相距如此之近,周圍又都是披掛重甲宛如高牆般聳立的兵馬,還有他們身上散發出的血腥味,以及濃重的煞氣,壓的四個少年都感到呼吸不暢。
鐵恆往旁邊瞄了一眼,恰好對上一名重裝鐵騎也在好奇的打量他們這幾個少年。從厚重的戰盔底下,投射而出的是一對冷漠且凌厲的目光,盯在臉上,竟讓人隱隱覺得有刺痛感。
「重裝騎兵在冷兵器時代向來是軍國重器,在這個世界同樣如此。這些騎兵每一個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且都是百戰餘生的老兵,僅僅一個眼神,就令人望而生畏呢!」鐵恆暗自想到。
來到那輛豪華巨大的馬車前,隔著一道珠簾,能看到玉親王坐在內裡,身邊有兩名侍女正搖著香扇,驅趕正午的悶熱。
「小民參見玉親王,親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在公孫變帶頭之下,四個少年單膝跪地,以下臣覲見王上的規矩行禮。這是學府學子才有的特權,一般平民見到侯爵之上的貴族,都必須匍匐在地,甚至不能隨意的抬頭直面貴族,否則就是大不敬之罪。
「都起來吧。」玉親王輕柔的說,然後撩開珠簾,從馬車上走了出來。韋總管微微彎著腰,隨侍在側。
「你們幾個年紀不大,膽子卻不小吶。」玉親王突然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麼一句,語氣平淡也聽不出喜怒來,卻是讓公孫變他們心裡都「咯登」一下,嗓子眼也是一陣發緊。
「明知道這裡有殺身之險,你們依然趕來示警,實在是難得。」玉親王語氣一緩。跟著也微笑了起來。「老實與你們說,企圖綁架本王的陰謀朝廷早就得悉。並將計就計準備反過來重創偽寧王的影軍,本王就當上了這個香鉺。哈哈……不過我們並不知道影軍會在何處向本王下手。一路而來外鬆內緊,始終保持著戒備,倒是空耗了不少精力。要不是今晨發現遠方有大火和煙柱,練將軍謹慎的就地佈防,很可能會把整件事給弄巧成拙呢。唉,誰能想到,他季天承竟肯下這麼大的本錢……」
說著玉親王的眼底閃過一絲精芒。
「王爺洪福齊天,吉人自有天相。」公孫變機靈的接口道。
「哈哈,甭說哄人的好話了。年輕人可不要裝的這般老成呀。」玉親王笑著揮了揮手。「聽練將軍說,早上那處引起我們警惕的大火,是你們遭到忍兵襲擊後點燃了一座廢棄的村寨,雖是無心之舉,但聯繫你們之後忠勇的舉動,也算是大功一件吶。」
聽到玉親王如此一說,四個少年的臉上都掩不住露出喜色。公孫變還一指身旁的董亮,替他表功。「稟親王殿下,當時我們發現事有蹊蹺。我這位三師弟就在一隊忍兵的圍攻下點燃了那座村寨,原本只是想引起別人的注意,以此暴露那些忍兵的行藏,卻沒想到還能幫上殿下。實乃天祐。」
董亮則撓了撓後腦勺,有些侷促,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當時的確沒想到這麼多。就是看那些忍兵不願放火燒寨,我們自然不能讓他們稱心如意了。嘿嘿。就這麼湊巧,一把火。把他們的部署給打亂了。」
「所以說天命所歸,合該他季天承吃這個大虧。」玉親王撫掌大笑。他對面前三個氣宇軒昂又各有特點的少年很是滿意,心中也感歡喜,笑聲久久不散。
稍停,他又打量了鐵恆三人一番,最後正色道:「你們三個如今還在學府內就讀,年紀不大,卻有如此拳拳報國之心,正是未來的國之棟樑。本王會將你們的功績上報給朝廷,到時候自有嘉獎送到坤緣學府,在你們的履歷中,也會添上一筆殊勳,將來等你們畢業了,可憑此直接調入帝京,謀一份好差事呢。」
鐵恆三個沒想到玉親王說的如此直白,都有些發怔。那個韋總管見了可不樂意了,尖著嗓子提醒道:「你們幾個娃娃,不懂規矩,還不快快謝恩!」
這下子師兄弟三個反應過來了,趕忙躬身下拜:「謝親王殿下賞賜。」
「這是你們應得的。」玉親王不在意的擺擺手,命鐵恆他們站起來。他目光一轉,落到了蕭強的身上。後者正因為賞賜中沒有提到自己而神色沮喪,只是不敢太過顯露出來而已,此刻見到玉親王望向自己,他匆忙收斂心緒,一副恭順至極的樣子。
「你叫蕭強可對?」玉親王問道。
「回親王殿下,小臣……小臣正是蕭強。」蕭強有郡兵什長的任命,儘管只是一個低層的小軍官,但已經能自稱為臣。不過他才說了這麼幾個字,就頗為慌亂,遠比不上公孫變的鎮定和大氣。
玉親王對這樣的人似乎見得多了,沒有見怪,只是微微一笑,語氣越發緩和。「你擅長些什麼,說與本王聽聽。」
蕭強內心一陣激動,玉親王這麼問他,就是給他機會,他可不願錯過。蕭強連忙穩了穩心神,讓自己盡量鎮定下來。「回親王殿下,小臣主修的是輕功提縱之術,並且常年鍛煉目力和聽覺,對斥候偵查有些心得。」
「哦!你有這等本事,本王這裡倒是需要你這麼一個人才,你可願意到王府當差?」玉親王越說聲音越輕,最後半句話幾乎如蚊蟲振翅,公孫變和董亮都沒能聽清,只有鐵恆聽得一字不漏,斜眸瞥了眼蕭強,心說:「這天賜良機,你可不要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蕭強一雙招風耳微微抖動了兩下,臉上的神色跟著就變得驚訝且難以置信,跪在地上就磕頭。「小臣……小臣願意,能給殿下效力,是小臣幾世修來的福分。」
這小子雖然緊張,卻還留著平時的幾分機靈勁,本能的加了一句奉承話。
玉親王呵呵一笑。他原本也有些看不上蕭強,畢竟他儘管年紀在四個少年中最長,可與鐵恆三個站在一起,立馬就給比下去了,顯得極為平凡和不起眼。不過他剛才的考驗,最後那幾個關鍵的字刻意壓的極低,一般功力更高深的人也難以聽清,可蕭強卻聽出來了,說明他的耳力的確不同一般,算是有一技之長。
「韋總管,回去後你去書庫挑幾本適合他的功法,再選一些增強功力的丹藥,並用心指點他一下。」玉親王轉過來吩咐韋姓老太監。
「老奴遵命。」韋總管嘴裡說著,眼睛卻瞄了一下蕭強,那眼神彷彿是在說:「你小子命不錯,居然能得王爺如此器重。」
蕭強這一刻真是喜悅混雜著興奮,又想起從小到大的艱辛,心裡面竟不知到底是何種滋味。好在他控制住了翻騰的心緒,沒有失態,而是再次跪伏在地,帶著些許哭音的拜謝道:「謝王爺栽培,小臣定為王爺效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