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油!」李倩被嚇了一跳。「他們是想燒死我們。」
她這一嚷,其他人也立刻陷入了恐慌當中。這座祠堂就和寨子裡其他的建築一樣,大多是用木頭建造的,真要把這裡點燃了,眾人身陷其中,外面又有人敵人環伺,說不得,最後都得葬身火海。
這一想法把大多數人都給嚇到了,更有些人徹底亂了方寸,大叫大嚷了起來。
「鎮定,慌慌張張的成什麼樣,要記住,你們都是坤緣學府培養出來的精英,現今更是朝廷的武官,可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高鵬飛嚴厲的喝斥道。本來他不會發這麼大火的,可一看到鐵恆、公孫變和董亮都是一臉的平靜,似乎一點也不害怕和擔心一樣,他就感到一陣慚愧,繼而對同伴的不爭氣惱怒起來。
「鵬飛,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得趕快行動起來,突圍出去,否則對方一旦放火,我們就完了。」李倩握著高鵬飛的手,急促的說。
「先不要急,這事有蹊蹺。要知道,這些忍兵都是搞破壞的行家裡手,他們真要放火,怎麼會讓我們事先察覺,還是先等等的好。」鐵恆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他剛才一直維持著窺虛的狀態,監視著外面那些忍兵的一舉一動,對精力的損耗頗大。
屋頂上幾個忍兵的確在潑油,但只是集中在一個角落,似乎是故意要火油滲漏下去,讓眾人察覺的。而且他們如果真要用火攻,周圍怎麼會沒有配合的行動?寨子裡每家每戶的柴房裡都堆積著一些柴禾乾草,完全可以堆放到祠堂外面的牆根,以此來增強火勢,但他們卻沒有這樣做,鐵恆感覺其中定然有詐。
「還等什麼等,哪裡還有時間讓我們等下去,現在情況很明顯,我們要是不能當機立斷,趕緊衝出去,就得被他們困死在這裡。」一個男生蹦了起來,在死亡的壓力下,很少有人能真正的冷靜。不過對方用火攻,也的確是一種合理且有效的戰術,鐵恆又不好把窺虛的秘密說出來,這是連公孫變和董亮等人也不知道的秘密,所以無法打消眾人心中的恐懼和疑慮。
「大家不要急躁,阿恆的顧慮是有他的道理的,對方可能是想嚇唬我們,把我們引誘出去,再對付我們。不如等到天亮,那樣更穩妥……」公孫變並不清楚外面的具體情況,儘管他的神念不弱,能夠感知很大一片範圍內的靈力變化或生靈的活動,但忍兵的斂息之術頗有一些獨到之處,使他的神念難以發揮作用。好在他知道鐵恆從來不會無的放矢,便決定支持鐵恆的看法。
「有必要這麼麻煩嗎?一把火就能解決我們,何必還要多此一舉,還是說他們捨不得把這個祠堂燒了?」李倩冷笑著說。
「這正是我疑惑的……」鐵恆剛一開口,李倩就有些歇斯底里的尖叫起來。
「不要對我們指手畫腳的,我們不是笨蛋,我們自己會思考。」
鐵恆一怔,其他人也都顯出驚訝之色。鐵恆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倩,這個少女情緒有些失控。很顯然,死亡這兩個字已經成了她內心沉重的負擔,她的精神有些支撐不住了,加上她可能早就對鐵恆他們師兄弟三個存有不滿和嫉恨,積壓到此刻一同釋放了出來。
董亮濃眉一豎,就要張口開罵。一旁的公孫變攔住了他,搖了搖頭,示意他暫時隱忍。
「既然你們已經做出了決定,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好了!」鐵恆灑脫的一笑,退回到兩位師兄的身邊。
高鵬飛望著他皺了皺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可李倩把他叫了過去,快速的安排下突圍的各項事宜。高鵬飛等人不愧是兵武分院的優等生,考慮的相當全面,準備工作也迅速的落實開來。師兄弟三個就在旁邊聽著看著,沒有再說什麼。
「這邊也有油滲下來了。」更多的火油從屋頂流淌下來,順著房梁和柱子一直滴到地板上,這讓眾人愈加的恐慌。
與眾人的反應不同,公孫變他們依然不動聲色。他與鐵恆互看了一眼,他現在也確定對方是另有詭計了。憑外面那些扶桑忍兵的手段,真要火攻,現在這座祠堂早就已經燒起來了,哪裡還會磨蹭到現在。也只有周圍這些初出茅廬的菜鳥會失去冷靜,忽略了這一情況,而對方似乎也正是看出了他們的身份,才會使用這種攻心的手段。
公孫變又瞥了眼董亮,後者無聊的靠在牆壁上,似乎一點也不在乎這裡是不是會變成一片火海。想想也是,祠堂要是真燒起來了,最興奮估計就是他了,並且那樣一來,他還能大展神威,痛痛快快地廝殺一場……
目光轉回鐵恆身上,公孫變略帶慎度意味的盯了他片刻。他已經猜到,鐵恆肯定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奇特能力,更重要的是,鐵恆表現出來的沉著和穩重,還有自信,是同齡人難以企及的。這在上一次面對毒水蛞蝓時就引起了他的關注,此刻更是如此。這些都讓公孫變感到驚異,甚至是微微有些嫉妒。他是跟在馮士友身邊經歷過大風大浪的,這才有了這身鎮定功夫,可鐵恆才來了不到一年時間,卻做得不比他差,這不得不引來他的深思,反而鐵恆實力的突飛猛進,他沒有感到如何的吃驚。
「大師兄,我們現在要做什麼?」董亮有些不耐煩了,看他的樣子是想出去大幹一番。
「幫他們先逃出去唄!」公孫變歸攏了一下思緒,笑著回答他。不過他的笑容毫無熱度,鐵恆和董亮看在眼裡,都覺得渾身發冷。
「高學長,你們就這樣硬闖出去?」公孫變走過去,對高鵬飛說道。
「你有什麼好辦法?」高鵬飛反問他。
「你瞧好了。」公孫變嘴角一翹,隨即吟誦咒語。「雲術十七,影偶!」
在他完成法術的瞬間,祠堂內所有人的影子彷彿都活了過來,它們扭動著直立了起來,並逐漸膨脹生長,最後黑色散去,每一個影子都變成了它們主人的模樣。
「啊!」幾個第一次見到這種幻術的人驚歎出聲。他們瞪著各自身前與自己相貌、穿著一模一樣的影偶,神情各異。有兩個好奇的還拿手去摸了摸它們,發現這些影偶不但如有實質一般,甚至還有呼吸、體溫和氣味,簡直和真人沒什麼兩樣。要不是每個影偶的表情都顯得有些僵硬和呆板,幾乎可以以假亂真了。
「你打算聲東擊西?引開他們的注意力?」高鵬飛本能的壓低聲音道。
公孫變笑著點點頭。「你待會把祠堂後面的牆壁砸開,我會操控這些影偶衝出去,往後山的方向跑,吸引對方追趕,你們就趁機從前面突圍。」
「那你們呢?不和我們一起走?」高鵬飛看著眼前的三個少年,疑惑的問。
「控制影偶時需要集中精力,無法分心,我暫時得留在這裡。放心好了,有鐵恆和董亮保護我,不會有事的。過後我們會見機行事,或者循著你們的足跡追上來也說不定。」公孫變解釋道。
「這個……你們不是太危險了嗎?」高鵬飛看上去神色不太自然,舉棋不定中混雜著羞愧。李倩則把臉龐轉向了另一側,目光不與鐵恆他們接觸。其他人也多是默然不語,多多少少透出一些尷尬。
「這是現在最穩妥的辦法了,而且你們突圍出去,忍兵的主力一定會轉回來全力追趕你們,我們三個需要面對的危險其實並不大,加上我們人少,行動起來也方便。倒是你們,可要多加小心,他們想來不會輕易放過你們。」公孫變一派輕鬆的樣子。
高鵬飛還想說些什麼,董亮已經不耐煩了,粗著嗓子嚷道:「你還是不是男人,盡婆婆媽媽的,都說給你們製造機會好逃出去了,還扭扭捏捏的幹什麼?不是都說了嗎?我們是自願的,你們還替我們擔心個啥?」
被董亮這麼一教訓,高鵬飛也不好再多說,狀似艱難的點頭答應了下來。
公孫變這個時候又交代了一句:「**控影偶的最大距離是三里地。」
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其他人顯然都沒有聽出其中的深意,只有鐵恆朝他點點頭,示意他明白了。
很快的,大家的準備工作都完成了。公孫變將影偶聚集到祠堂的後部,高鵬飛和另一個使用戰斧的男生也站在那裡。
「開始吧!」高鵬飛兩人運轉全身的功力,揮起手中的大傢伙,使勁轟在一面牆上,巨響聲中,塵土飛揚,碎石木屑從被砸開的大洞中朝外噴射而去,那威勢好比強弓硬弩。
「去!」公孫變半闔著眼皮,手中法訣一變,二十多個影偶立刻行動起來,貓著腰靈活的從破洞裡魚貫而出,朝著後方的寨牆奔去。
對方的反應非常迅速,本來就埋伏在這個方向上的幾個忍兵從暗處射出暗器攔截,其他的忍兵則從四面八方包抄了過來,十字鏢、吹矢、小型的弩箭還有鎖鐮齊出,到處都是尖利的破空聲。
好幾個影偶被擊中,它們就和真人一樣,身上嵌著暗器倒在了地上,傷口中還會流出血來,也會發出慘叫和求救的喊聲,在一片昏暗中,顯得極其逼真。剩餘的影偶差不多還有一半,它們已經奔到了寨牆下。寨牆本就不算高,它們又都是幻影而已,在公孫變的操縱下,它們一個個都變得靈巧而迅捷,彷彿猿猴般的翻牆而過,朝著後山的方向一路逃去。
十幾道黑影從陰暗處冒了出來,一邊互相打著手勢,一邊在屋頂上縱躍,或是在陰影中飛奔,緊隨著那些影偶追了下去,隱隱還有犬吠的聲音傳來。
「他們追出去了,我們走!」高鵬飛從一個窗戶朝外張望,見到這一情景,立刻跑到祠堂的正門處,帶著同伴就要衝出去。
「等等。」鐵恆制止了他的動作。「他們還沒有跑遠,再等一會兒。」
高鵬飛略一猶豫,還是耐著性子停下了腳步。李倩和另兩人在他耳旁嘀咕了起來,高鵬飛說了兩句,才把他們安撫下來,但焦躁的情緒卻是壓不住的。
鐵恆的目光在他們臉兜了一圈,他知道這些人擔憂的是什麼。大部分忍兵都被影偶吸引走了,可寨子裡肯定還留著一些。要是闖入祠堂內查探,就會發現他們耍的花招了。好在黑幕術的效力還在,祠堂內部被凝聚不散的黑色煙霧籠罩,從外面即看不透也聽不到聲音,暫時不會有忍兵貿然進來,所以暫時還不會暴露。
又過了十幾息的工夫,高鵬飛他們卻覺得好似等待了幾個時辰那麼長久。不少人都在粗重的呼吸,以此來疏解精神上的壓力。
公孫變突然睜開雙眼,對著鐵恆微微點了點頭。鐵恆會意,轉頭說道:「你們可以行動了,就是現在。」
高鵬飛等的就是這句話,他先緊握了一下身邊李倩的冰涼小手,而後他一個肩靠,將厚實的祠堂大門撞得粉碎。
「跟我來!」他大吼著,沖在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