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藏書閣內出來已經是黃昏時分,鐵恆伸了一個懶腰,覺得肚中很是飢餓。在藏書閣裡翻閱資料,尋找典籍,並思考著如何改進自己的設計,挖空心思的要做到盡善盡美,思想的高度集中和忙碌,對於時間的流逝自然變得淡泊。他錯過了中午用餐的時間,等到感覺疲倦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在藏書閣裡已經待了三個多時辰了。
鐵恆微微有些蹙眉,因為有一個問題卡住了他的思路,讓他心情有些煩躁。他快步走向食堂的方向,準備吃飽之後再回來繼續完善設想。
現在是寒假期間,學府裡住宿的學生並不多,也只有在用餐的時間能遇上一兩個。鐵恆前方就有兩男一女三個高年級學生結伴而行,還在高聲的談笑著。
鐵恆正好聽到了幾句他們的交談,不禁一拍額頭:「今天是上元節,怎麼把這茬給忘了,我還想著體驗一番這個世界的佳節盛況呢!還好,現在時間還來得及。」
今天也是天公作美,從早上開始就沒有下雪,風也不大,正是外出賞燈遊玩的好日子。鐵恆顧不得去食堂吃飯了,把書包往儲物袋裡一塞,朝著學府大門的方向奔去。上回過年的時候被馮士友抓著當苦力,沒能體驗到這個世界的民俗風情,這回可不能再錯過了。
等鐵恆趕到東大街的時候,恰好開始點燈,城裡家家戶戶都是張燈結綵。天豐城東西南北四條主幹道,平時最是繁華,今天上元節也就成了最熱鬧的地段。街道兩旁很快被點綴成了火樹銀花、光華璀璨的世界。街上則是車水馬龍、遊人如織,不時地還有附近裡坊組織的慶祝隊伍當街表演各類助興節目,人聲鼎沸,處處都是歡聲笑語,好似要將天上的神仙也引下凡塵來一般。
鐵恆隨著人流走走停停,越是往城中央走去,花燈數量愈多式樣也愈是華美。鐵恆東張西望,很是有些目不暇接的感覺。
「哈哈,這才是過節應有的氣氛麼,在有節堂裡冷冷清清的吃頓年夜飯,那叫什麼事兒。」鐵恆被周圍人群歡快的情緒感染,暫時將心中的煩惱放下,跟著大家一起嬉笑歡呼。要是見著漂亮精緻的花燈就起哄似的喊兩聲好,瞧著表演精彩的隊伍也大力的鼓掌助威,徹底的融入了這片歡樂的海洋之中。
鐵恆前世的時候也去遊玩過元宵節的燈會,可那時候燈會規模小,表演節目千篇一律、粗製濫造,哪像現在這樣官民同慶、舉城共歡,讓鐵恆大呼過癮。
不知不覺他隨著人流來到了城中央的大廣場上,這裡是幾處官衙集中的地方,環境最好,空間又寬敞,所以這裡就成了上元燈會的重心所在,全城那些大戶人家都把自家製作最好的花燈掛到這裡,使得此地亮如白晝。
「咕嚕嚕」鐵恆空蕩蕩的五臟廟開始發出抗議,其實他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只是剛才太興奮,沒顧得上找吃的。這時候聞到空氣中隱隱飄來的香味,鐵恆四下一瞧,便在街邊一條小巷中發現了好些小吃攤子。這些精明的小買賣人今日也不休息,抓緊時間好好賺一票。
「老闆來一碗小餛飩,多放點辣油哈。」正好有一個食客匆匆吃完了走人,鐵恆一屁股坐在了他空出的板凳上,衝著賣小餛飩的老大爺喊了一嗓子。
「好勒!」那個小老頭答應一聲,手上動作卻是一點也沒停頓。
鐵恆又找另一邊的小吃攤主買了兩個豆沙餡餅,待到一碗小餛飩送到他面前,他早已食指大動,甩開腮幫子吃的歡快。豆沙餡餅香糯可口,甜而不膩。小餛飩更是皮薄餡多,湯料精緻,裡面加了蔥末、蛋皮絲、蝦皮、搾菜末,還有一小勺紅彤彤的辣油,真是鮮辣透骨。
吃食味道鮮美,鐵恆又飢渴難耐,三兩下就解決了戰鬥。這點東西自然填不飽他的肚皮,他本想再照著來一份,可一瞧旁邊各類小吃品種繁多,他就改變了主意,決定一樣一樣換著口味來享受美食。他平日對食慾比較克制,不一定非要吃的十成飽,畢竟天地靈氣對身體有滋養效果,或者吞一顆自己煉製的兵糧丸,肚皮也就不餓了,還節省吃飯的時間。今晚他卻是放開了,準備好好滿足口腹之慾。
湯圓、小籠包、臭豆腐、烤魚乾、陽春麵、茶葉蛋、春卷、年糕等等,鐵恆一路走一路照顧小吃攤主們的生意,嘴裡也是一刻沒有停歇過。這可真的是視覺、嗅覺、味覺的三重享受,鐵恆感動的都快哭了,實在是太幸福了。
「唉,要是身邊再有個貼心的漂亮美眉,那就完美了。」鐵恆瞅著街上的遊人大多都是成雙成對的,有不少少男少女年紀與他也差不多,不免有些羨慕。這就是溫飽思**,古人誠不我欺也。
「嘿,想這些有的沒的幹什麼,徒增煩惱。我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追尋的又是回家的方法,說不得以後還要浪跡天涯尋找機遇,談情說愛可不適合我吶。」鐵恆又輕歎了一口氣,可心裡的想法似乎連他自己都有些不確定。
「不去想這些了,還是趁這個熱鬧多看看多瞧瞧,順便滿足五臟廟才是要緊。」鐵恆看到一個包子鋪門前擠了不少人,生意很是不錯,便也擠了過去。「李記啊,這家的包子名氣可不小,得買幾個嘗嘗。」
「夥計,給我三個肉包子。」鐵恆隔著人沖裡面喊。
「我要五個大肉包子,快一點哦!」旁邊被他擠了一下的少女也在大嚷。
兩人從彼此的聲音認出了對方,轉頭互望,指著對方異口同聲地驚呼道:「怎麼是你呀!」
在鐵恆面前的少女不是早上被他嚇跑的仇嬡嬡又是哪個?她手裡還拿著半根春卷……
這位太守千金沒料到會在這裡遇上鐵恆,頓時羞紅了臉蛋,別開視線不敢再往鐵恆身上多看一眼。
鐵恆也有些尷尬,撓了撓腦門,見到鋪子裡的夥計把兩人要的包子裝在荷葉裡遞過來,鐵恆就把兩人的包子錢一同付清了,再拿著香噴噴的肉包子來解圍。「呶,這是你的。」
仇嬡嬡可能因為血緣的關係,胃口之大一點都不下於鐵恆,這一點鐵恆深有體會,前段時間仇嬡嬡經常會跑去有節堂騷擾他,等到吃飯的時候她也是賴著不走,鐵恆可沒少挨餓,所以對於她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一下子就要這麼多肉包子沒有感到任何的驚奇。
一張大荷葉裡面裝著五個大肉包子,鐵恆把它送到仇嬡嬡的面前。這丫頭本就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更不願在鐵恆面前示弱,所以一把奪過來,抓了一個包子就狠狠咬了一口。她可能是把這肉包子當作鐵恆來啃了,可包子剛剛出籠,湯汁一下就燙到了她的舌頭和嘴唇,痛得她「啊呀」一聲。
「看你急的,又沒人和你搶,慢慢吃吶。」兩人幾個月來早就混熟了,鐵恆可不拿她當太守府的千金大小姐來伺候。
「哼,我就愛這麼吃,要你管!」仇嬡嬡還有些鬧彆扭,皺了皺挺翹的小鼻子,顯得可愛又刁蠻,還裝模作樣的又咬了一口包子,卻用力小了許多,沒有濺出湯汁。
「行,你愛怎麼吃都行,呶,拿去,免得待會又喊疼。」鐵恆知她要強的脾氣,忍著笑塞給她一瓶治療燙傷的藥劑。
「哼哼!」仇嬡嬡心裡頭沒來由的一甜,喜滋滋的把藥瓶收了起來,臉上卻還是滿不在乎的表情。
「有小豬在叫喚哦!」鐵恆裝出四處尋找的樣子。
「你才是小豬呢!」仇嬡嬡不滿的用肩頭頂了他一下,面上卻露出了笑顏。然後她看了看鐵恆的左右,眨巴著大眼睛問:「今天你一個人來逛燈會?」
「對,就我一個人,師傅和師兄們都去南邊山裡頭淘寶貝去了。」鐵恆點頭道。
「哦!」仇嬡嬡突然笑得很開心。
「咦?你怎麼也一個人,還自己擠進人群裡買包子,董老呢?」鐵恆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他與仇嬡嬡打交道久了,清楚她除了在學府,平時外出董老都是會跟在身邊的。鐵恆估計這一來是保護她,二來也是怕她在外面闖禍惹事生非。不過今晚倒是有些特別,竟然沒在她身邊見到那個深藏不露的老管家。
「還有你身上的衣服,好像是……」仇嬡嬡此刻的穿著已經不是早上那套華貴襦裙,而是一套下人的服飾,鐵恆看在眼裡,自然想到了一個可能。「你不會是自己一個人溜出來的吧?」
「你猜對了。」仇嬡嬡說著「啊唔」一口吞下手中的小半個肉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