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傷口傳來抽痛感,且迅速加劇,苗玨咬著嘴唇強忍著沒有發出聲音,可很快她有些受不了了。她下意識的抓住了鐵恆的雙手,緊緊地攥著,似乎這樣她便能從鐵恆身上汲取力量,讓自己變得更加堅強。
鐵恆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他右手在擊殺中年術師時受了不輕的創傷,皮開肉綻的一直沒有治理,此時被苗玨緊握著,傷口又開始滲血,也疼痛難當。不過鐵恆沒有把手抽出來,他知道苗玨現在比他還要痛苦。嗜毒草能夠以毒素為食,但這個過程也會吸血蝕肉,那滋味堪比酷刑加身!
短短時間內,苗玨左側肩背上已經被幾株紫色的小草覆蓋,它們的根系則在肌膚中四下蔓延,有如小蛇一般的攢動,在皮膚表面浮突而起,看上去既恐怖又噁心。
苗玨感覺到了自己背上的變化,她轉頭想要看一眼,被鐵恆攔了下來。「不用擔心,很快就好了。」
鐵恆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柔聲地安慰道。
苗玨點點頭,她收回目光,卻覺得手中黏糊糊的溫濕,低頭一瞧,她驚呼一聲,急忙鬆開了手掌。
「對不起,對不起。」苗玨內疚的連聲道歉。
「沒事,皮肉傷而已。」鐵恆風輕雲淡般的笑笑。
「還沒事呢!」苗玨捧起鐵恆的右手,看著血肉模糊的傷口,又是心酸又是感動。她給了鐵恆一個白眼,口氣略帶埋怨。「一點都不自愛,要是傷了筋骨,留下病根,以後有你苦頭吃的。」
這一刻苗玨似乎遺忘了自身的苦痛,她拿過鐵恆擺在一旁的水袋,動作輕柔的替他仔細的清洗了一遍傷口,再拿出自己身上的傷藥,給他敷上,最後裹了一層乾淨的繃帶。
「多謝。」鐵恆訥訥的說。他活動了一下手掌,敷藥後傳來的清涼感緩解了傷口的疼痛。
「別亂動,好好的養傷。」苗玨正在給他治療手臂上的小傷口,看他右手握緊又張開,便嬌嗔著拍打了他兩下。
鐵恆訕訕一笑,目光轉回苗玨的背上,見到那幾株嗜毒草已經生長到了極限,慢慢的由盛轉衰,開始凋謝。再瞧傷口周圍的肌膚,原本青黑色的血管基本恢復了正常。當嗜毒草最後枯萎,那些根系也都從肌膚中退了出來,鐵恆將它們一一清理乾淨,又敷上祛毒的藥粉和金創藥。最後墊了兩層紗布,幫她把衣服拉好。
「好了,你體內的毒素已經祛除的七七八八了。」鐵恆解開她肩背處的穴道,又取了幾顆解毒的丹藥遞給她。
「你這邊也好了。」苗玨笑著把鐵恆破破爛爛的衣袖放下,手臂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都抹過了藥膏,她瞟了鐵恆一眼,兩人相視而笑。
「吃了藥休息一會兒吧,估計用不了多久那幾個吊靴鬼還會追上來。」
苗玨的笑容掩不住她的虛弱和疲倦,嗜毒草清毒有奇效,但對身體的損害也很嚴重,苗玨的體力變得更加虛弱。鐵恆溫言相勸,又拿出一張毛毯裹住她的身體,讓她可以斜倚在一側的石壁上放鬆休憩。
「你要去哪裡。」這時正是苗玨最軟弱的時候,她一把抓住鐵恆的左手,面露憂色的問。
「哪兒也不去,我就坐在這裡。」鐵恆拍了拍她的小手,就在她旁邊的一塊岩石上盤膝坐下。此刻兩人的神情彷彿身份互換了一般,苗玨是彷徨無措的小女孩,而鐵恆則是一名成熟穩健的長者,不過兩人誰都沒有感覺到異樣。
苗玨看他沒有離開的意思,才安心的靠在石壁上,閉上了眼睛。可才過了一會兒,她似乎不放心似的又把眼睛睜開來,看到鐵恆正滿臉微笑的望著她,她玉頰上剛剛退去的緋紅再次升騰而起,急忙合上眼睛,還把臉蛋藏了起來。
鐵恆看她呼吸漸趨平緩,才收回目光。他連服了幾粒回元丹,這種丹藥有助於恢復真氣和體力。然後他微微闔上雙眼,開始運功調息。
剛才一路只顧著奔逃,一直沒有注意體內的狀況,這時展開內視,鐵恆便有些驚愣。他體內的風勁雷勁原本是涇渭分明,各有一套真氣循環的路線,而現在它們竟有了融混為一的趨勢,並在丹田內結合成了一個風雷漩渦的雛形。這樣一來最直接的好處便是風勁變成了一股股旋風,好似珠串一樣,凝練厚實了不少,雷勁也從細小的電流變得粗實了許多,也更加的暴烈迅猛!
「果然,唯有通過實戰,挑戰自我的極限,才是提升實力最快最有效的途徑。」鐵恆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又有了突破,同時也對自己現在這具身體的潛力有了新的認識。
「看來回去後就可以修煉風竅雷脈了,功力雖然不一定會增長許多,但實力會有質的飛躍。嘖嘖,風一般的靈巧,雷電一樣的速度,真氣的恢復能力也將翻幾個觔斗,到時候即便遇上打不過的高手,也能從容而退,或是游鬥拼消耗,不會再像今日這般狼狽了!」思忖著,鐵恆的心頭漸漸火熱起來,他的注意力也轉到了識海之中。
鐵恆天賦極佳,但因為道行還淺,先前一番惡鬥靈力又損耗頗大,巨大的識海顯得空曠且晦暗,只有三團微弱的光暈懸浮在其中。它們分別是一團紫色的雷芒,一股半透明的旋風,以及一株淡綠色的小樹,正是三系靈力的本源!而在周圍,淡薄的銀色光霧翻騰湧動,彷彿無邊無際的大海。這是鐵恆的精神力量,也就是神念之力。
因著風雷真氣的變化,代表風靈力和雷靈力的兩個本源也得了一些好處,比之前壯大了一些。木靈力與它們比起來愈加顯得薄弱,這也讓鐵恆有些擔憂。
「風雷真氣是自己修煉出來的,還算得上溫順,對身體的負擔也不大。但術法是接引天地自然之力,風系也就罷了,可雷電狂暴的力量對身體造成的傷害不容小覷,尤其是將來高級的雷術,修煉起來也常常要召喚自然界的雷霆,那是何等可怕的威能,一個不好便是形神俱滅,即使修習成功,也免不了會傷伐自身,消減壽元。我這具身體再強橫,估計也經受不住。風術靈活多變,用途眾多,但缺少治癒恢復的能力。倒是木靈力,對身體最是滋養有益,且木靈力生命力充盈,又堅韌頑強,用它來磨去雷靈力的稜角不比土靈力來的差。」
雷術威力巨大,速度更是諸系法術中最迅疾的,但雷靈力「桀驁」的特性,也限制了它們的運用,這也是鐵恆很少使用雷術的原因,就算要用也是低級雷術,他可不想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畢竟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他可不敢拿這個開玩笑。
「得找個法子,增進木靈力的修煉速度,否則這樣下去可不行,得維持三系靈力之間的平衡。」鐵恆在心底裡打定主意,但他也知道這並不容易做到。除非長年累月的去深山老林中冥想打坐,但那顯然不現實。
暫時想不出辦法,鐵恆搖搖頭將雜念驅逐出腦海。現在這個狀況他也沒辦法安心入定,感覺到幾顆回元丹漸漸起效,體力也恢復了一些,他便隨其自然,一邊吃了一些乾糧,一邊留心周圍的動靜。
抬頭望天,夕陽早已落山。這一天都沒怎麼下雪,天空中的鉛雲也比前幾日稀薄了一些,勉強能夠看清天邊的一輪殘月,偶爾幾顆繁星透過雲層的縫隙俏皮的眨動眼睛,似乎是在偷窺濁世的滾滾紅塵!
再向著遠方眺望,起伏的山巒白雪皚皚,朦朧的月光下,彷彿連綿的玉山銀丘,山風拂過,捲起漫天的雪粉,紛紛揚揚如氤氳仙氣一般,令人見了心馳神往。
「難怪唐糖那個小丫頭想要來看雪山夜景,果然美不勝收。就是不知道小妮子現在在幹什麼,唐家似乎也是豪門大族,在安州老家過新年,應該會很熱鬧吧……」鐵恆再次想到唐糖曾經提到過的那個願望,可惜今夜顯然不是觀景的適合時機!
就在他這麼想著,也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忽的,幾聲怒吼和慘叫聲隨風傳來,一鑽入鐵恆的耳中,他「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嘴角則扯出了一絲冷笑。
「苗先生。」鐵恆輕推了兩下旁邊的苗玨,她是真的累了,也可能是因為鐵恆在身邊而感到安心,睡的相當沉,推了好幾下才迷迷糊糊的醒來。
「怎麼了?」苗玨揉搓著眼睛,咕噥著問,可馬上她意識到現在的處境,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他們追上來了?」
「嗯。」鐵恆點點頭,將毛毯之類的東西收拾妥當。遠遠的又傳來幾聲呼叫喝罵,苗玨沒有鐵恆那麼好的耳力,並沒有察覺到,臉上的神色尚算平靜,也沒有懷疑鐵恆的論斷。
「那兩處天然的陷阱,估計能把他們鬧地灰頭土臉,折損幾個人也不在話下。」鐵恆背朝著苗玨蹲下身子。「上來吧!這次要把他們徹底甩掉。」
經過了鐵恆替她解衣療毒,苗玨對此已經沒有之前那般害羞。她雙手搭著鐵恆的肩頭,身子輕輕的伏在他的背上,兩條長腿也纏了上去,緊緊地箍牢。
「好了!」看到鐵恆取出那條布帶,苗玨還挪了挪身子,讓姿勢更舒服一點,顯然已經頗有心得了。
「我們走。」鐵恆把布帶綁好,又給自己勉強施加了一個疾行術,提氣縱身,朝著山頂飛奔而去。
他們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兩側都是斧劈般的峭壁,唯有越過峰頂,才能從另一邊的碎石坡地下到山腳,或者從峭壁頂上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