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一角突然傳來一陣騷動,眾人扭頭望去,就見胡剴領著一批刺史府的武士快步走進校場。那幾名太守府的官員急匆匆地迎了上去,伴著一起走向木台。
「哎喲!是刺史府的胡大管事,我們趕緊過去見禮,可不能怠慢了。」盛通商行的幾個代表此時哪裡還顧得上這些孤兒,理了理身上的袍服,和其他行當的代表一樣,快步朝著木台聚攏過去。
「上次聽人說刺史大人有意從小培養一批親兵家將,會從這些孤兒裡挑選一些資質上乘的,看來所言非虛呀。」鐵恆耳尖,聽到路過的一名代表正對著旁邊的同伴低語。
另一個人則不無擔心。「能被選進刺史府當差,可是這些小子的福分。不過我們看中的那兩個娃娃聰明機靈,要是被挑去了,我們可怎麼辦?唉,這些鄉下孩子,老實是老實,可也木訥蠢笨,大多我是看不上眼的。」
「你不甘心又能咋樣?人家可是刺史府。哎,不說這個了,我們快些走,你看,又被四季福的那群傢伙搶先了。」兩人隨即遠去。
「區區一個管事,卻也好大的威風!」鐵恆暗自嘀咕,又與旁邊的陳水發對望了一眼,後者顯然也聽到了那兩人的對話,眼睛裡迸發出興奮的光芒。相比做一個商行學徒,以後即便當了掌櫃甚至是獨當一面成了富商,也沒有進刺史府當差來的有吸引力。那可是朝廷堂堂三品大員的親信家將,為其賣命,雖不一定前途似錦,可建功立業的機會是不會少的,要是運氣好,立了大功或是能得刺史大人賞識,說不定向朝廷舉薦,哪怕是封個末等小官兒,也足以光宗耀祖了。
「水發哥,你這是怎麼了?」小豆子瞧出陳水發神態的異樣,忍不住問他。
陳水發就將剛才聽到的說與小豆子他們聽,這幫小子一聽,頓時也激動萬分。
「其他人不好說,恆哥兒,你一定能被選中。」陳水發話語中透著一股子掩不住的羨慕。
「是啊,是啊,那胡大管事上次還特意問過鐵恆大哥的姓名呢!」小豆子也在一旁附和。
「你們的希望也不小,這段時間你們的開山拳和吐納術也不是白練的。瞧瞧四周,他們大多數人可比不上你們。」鐵恆指了指四周其他營地的孤兒。與他們比起來,陳水發他們可顯得壯實不少。大半個月來,他們每天都能吃飽,這鍛練的效果也就更為顯著,雖然遠沒有達到圓滿之境,甚至談不上築基有成,可比起他們當初的體魄,已經結實了許多,精神面貌更不是其他那些孤兒所能比的。
「是這個理!」陳水發高興的一拍巴掌,又指了指刺史府的武士。「都聽到恆哥兒說的了吧!再好好看看四下這些瘦骨嶙峋的小子,我們可佔了大便宜了。這是千載難逢的機遇,你們都給我精神著點,大家是不是都能穿上那身皮,以後能不能吃香的喝辣的,就全看這一回了。」
陳水發這麼一鼓動,他們這個營地裡的孤兒一個個全都神情抖擻起來,挺胸疊肚的,看上去倒是似模似樣。鐵恆則在一旁哭笑不得,心說話雖然實在,可聽上去怎麼這麼彆扭呢。
校場上的孤兒重新被召集起來,歪歪扭扭的排列成十幾列站好,在差役們的維持下,沒人再敢擅自說話或亂動。各個行當的代表對著胡剴恭敬的行禮,可這位刺史府的大管事對他們只是敷衍的說了幾句話,就轉而與太守府的治中交談了一會。隨後,他步上高高的木台。比起那位治中,他還要乾脆,連一句廢話也沒有,甚至都沒有交代一句自己打算做什麼。
相比各個行當代表篩選學徒的方法,胡剴可輕鬆快捷多了。憑他從五品高手的銳利目光,只需要掃上一眼,就能從這些孩子當中分辨出哪些人根骨不錯,是武道方面的可造之材。
隨著他每一次伸手指點,就會有一名刺史府的武士將點中的孩子領出人群。一開始這些孤兒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以為是什麼禍事,被挑中的小孩不少都哭鬧起來,不願意跟著武士離開。直到他們知道胡剴的目的,人群才安靜下來,留在場中的個孩子也開始對著被選中的孤兒投去混雜著艷羨和嫉妒的目光。
胡剴可不管這麼多,一口氣選中了三十來個體格強健或資質特長的男孩,又挑了幾個小姑娘。然後大手一揮,命手下的武士把這些孩子帶到校場一角的空地上,記錄姓名,登記造冊,並向他們告知基本情況。
「姜大人,多謝幫忙。我這邊完事了,你們接著忙吧!」胡剴朝著那位太守府治中拱拱手。
「胡管事好眼光,一下子就把這些娃娃中最好那一部分給全挑走了。」
「哈哈,好說好說,也是他們的造化。」胡剴仰天打個哈哈,又與姜治中攀談起來。至於旁邊苦著臉的各行當代表如何篩選學徒已經與他無關了。
這一邊,鐵恆自然是第一個被胡剴選中的。與他所料的差不多,除了他之外,他所在的這個營地裡的男孩,有一小半都被挑了出來,其中包括陳水發和小豆子。前者不足為奇,可矮小瘦弱的小豆子能被選中則有些出乎眾人的意料,連他自己也激動的渾身發顫。
鐵恆卻是知道其中的緣由。他有雷默的記憶做為基礎,自己也有千百年來積累的閱歷,對於辨識一個人的資質天賦自然眼光獨到。別看小豆子瘦小,但他手長腳長,身子靈活,正是修煉小巧功夫的好苗子。
「恆哥兒,這可多虧了你,要不是你教我們吐納和拳法,估計我們絕難被選中。」能被培養成一州刺史的親兵家將,這是陳水發他們想都沒想過的事情,此刻自然是對鐵恆由衷地感激。「謝謝,謝謝你,恆哥兒。」
「共患難的兄弟,再說這些可就顯得生分了。」鐵恆笑著給圍過來的陳水發、小豆子他們一人輕擂了一拳,眾人嘻嘻哈哈的歡笑起來。
「安靜,安靜,還不快給胡管事見禮。」一名武士看見胡剴走了過來,就大聲喝令道。
三十多個男女孤兒一齊朝胡剴鞠躬行禮,動作聲音儘管不齊整,但誰都能聽出其中的敬畏之情。
「嗯。」胡剴滿意的點點頭,還沒開口說話,負責登記眾人姓名的武士湊了過來,將手中的名冊翻給他看,口中則小聲的匯報了幾句。
「哦!是這回事呀?呵呵,有意思。」胡剴臉上略顯驚訝,順著那名武士的手指,目光正好轉到鐵恆他們這隊人身上。
鐵恆的體魄相貌在這些孩子中絕對屬於鶴立雞群,胡剴第一眼就盯住了他。嘴角溢出一絲笑容,這位刺史府的外務管事朝著鐵恆走來。那些孤兒趕忙讓到兩旁,好奇的望著他倆。
「你叫鐵恆,我沒記錯吧?」胡剴在鐵恆跟前站定,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滿意地頷首。
「小子鐵恆見過胡管事。」鐵恆恭恭敬敬的躬身答道。
「呵,上次見你只當你自己功夫不錯,根骨體魄出眾,倒是沒料到你還能教出這麼多徒弟來,我這裡一半人都是你那個營裡的。」胡剴捋了捋頷下的長鬚。「也不知道你小子從哪裡得來一套吐納口訣,將一路常見的開山拳發揮的淋漓盡致,短短半月時間,便能把這些娃娃調教的壯實不少,卻是不容易。」
「謝大人誇獎。妖魔作亂,小子和他們都已孤苦無依,所以就想多點強身自保的能力,免得再受人欺辱。有些許成就,承蒙您能看得入眼,小子等感激不盡。」鐵恆嘴上小心的回著話,心底裡卻是詫異,沒料到胡剴居然會如此關注他,在難民營裡的一舉一動對方似乎都清楚。
「小小年紀有如此志氣,倒也可貴。」胡剴伸手拍了拍鐵恆的肩膀。「後面還有一道小小的測試,你可要好好表現。」說完,他就丟下鐵恆,走出了人群。
這些孤兒被分成若干個小隊,分別由一名武士負責。先是以捏骨的手法檢查他們的全身,以便發現是否有隱藏的缺陷或暗疾,並進一步確定他們身體的特長,再將這些資料一一記錄在名冊上。
「都沒有問題?」胡剴瞧著那名記錄的武士寫下最後一筆,就問了一句。
「這些孩子身體的條件都合格,尤其是那個叫鐵恆的男孩,壯實的賽過牛犢子,兩條膀子少說得有兩三百斤的力氣。我們給他捏骨,發覺他的骨頭堅硬似鐵,這似乎不是練武而成的,而是天生如此,他很可能身具異族的血脈。」那名武士翔實的回稟道。
「嗯,我猜也是這樣。之前我派人去難民營中調查過,那小傢伙只會一套開山長拳和幾句吐納口訣,沒練過什麼高明的功夫。嘿,就算有,他小小年紀,就算打娘胎裡開始練功,也不可能達到練骨如鋼的境界,定是繼承了某個強大異族的血裔。」胡剴說著聲音逐漸降低,彷彿是在自言自語。「這也沒什麼,大榮王朝像這樣天賦異稟的可不少,只是不知我的功法是否適合他。瞧他的體格,應該最契合以力見長的功法,這能最好的發揮他身體的優勢,收事半功倍之效。嘖嘖,這可不好辦了……」
「大人,是不是進行最後一個步驟。」那名武士小心的問。
「開始吧!」胡剴回過神來,有些煩躁的揮了揮手。
這所謂的最後一步,其實就是檢測個人反應速度和手眼協調能力。孤兒們在原地站定不動,由那些武士將五十枚銅錢依次拋向他們的身體四周,看眾人能否接住每一枚錢幣。這一開始難度不大,可越到後面武士拋彈的速度越快,銅錢落下的角度也越刁鑽。這別說是沒練過武藝的小孩,就算換上這些武士,也不是那麼容易應付下來的。結果,絕大多數孤兒只能接住開始的十幾枚銅錢,就連鐵恆也不過多堅持了一會兒,表現只能說是一般。出人意料的是,陳水發和另兩個男孩都超過了三十枚,而小豆子更是達到驚人的四十三枚。
「好樣的。」鐵恆衝著兩個同伴笑道。
小豆子和陳水發滿頭大汗,剛才注意力高度集中,加上雙手前後左右的揮動,把他們累的不輕,可精神上卻極為亢奮,臉蛋上更是容光煥發。
胡剴有些惋惜的皺眉。這幾個反應迅速、手眼協調能力優秀的孩子按照刺史大人的吩咐是要分開來特別培養的,以後另有用途。這其中他自己也存著一點私心。當日初見鐵恆,他就發現此子天資不凡,胡剴雖然已收了好幾個徒弟,仍免不了起了愛才之心,想將他收入自己的門下,所以一直頗為關注他。可他的刀術功法是以技巧速度為長,如今一看鐵恆的表現,他以為自己猜測的不錯,鐵恆的身體條件並不適合修煉他的武功,不免覺得失望。可他哪裡知道,鐵恆反應有些遲鈍,純粹是因為靈魂與**間還沒達到完美的融合。鐵恆自己估計,至少還得過上一兩年,才能徹底的靈肉合一。
「可惜了這麼一塊渾金璞玉。」胡剴還有些意興闌珊,可轉眼瞧見了小豆子,他心思又活泛了起來。「這小個子敏捷靈活,還有一雙巧手,倒是適合繼承我的衣缽。就是看上去有些木訥膽小。嗯,事後再考驗他一下,看他是不是值得我花心思栽培。」
一個人的悟性用眼睛自然是看不出來的,不過心中有了主意,他又高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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